第五百八十一章 轉了性
顧北北朝著師伯還了一禮,正準備離開,忽然又被玄虛子叫住。
“師伯?還有什麽事嗎?”顧北北好奇的問道。
玄虛子想了想,說道:“北北,你知道師伯為什麽要在這山裏靜養麽?”
顧北北環顧四周,搖搖頭,心裏的確滿是疑惑。要知道相師修行,通常也是選在風靈水富的好去處修煉,斷然不會是在這窮山溝裏。
玄虛子看出了顧北北的疑惑,說道:“不瞞你說,老夫也是學藝不精,給你蘇師兄壓製詛咒的時候,不想反遭反噬,恐怕當年風家的族人,也遭到過一樣的對待吧。”
說著,玄虛子咳嗽一聲,一口濃痰咳出,鮮血順著嘴角滾落,他苦苦支撐了一夜,到現在總算是壓製不住胸口裏的一陣陣疼痛。
顧北北見了,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衝上前去,扶住了師伯的肩背,使勁順了順他的氣,後者才恢複了一些。
“師伯師伯!”顧北北眼淚都急的快要湧出來,急道:“你你,你不會有事吧。”
玄虛子伸出手掌,說道:“老夫畢生的修為,也隻能壓製這反噬的詛咒,但再沒有餘力施法,想來這日後,已經是個徒有其表的廢人了,哈哈。”
玄虛子苦笑一聲,又一口濃血從嘴裏一點點溢出,他艱難地說道:“老夫來這山裏,也不是什麽修行,北北,不瞞你說,正是避人耳目,隻消日後不那麽難看罷了。”
玄虛子內心裏也是極複雜的心情,他一世驅魔降妖的本領,竟然就斷送在這裏,內心不免多有不甘,又不肯降下顏麵,隻有苟活在山裏。
顧北北聽了,眼淚嘩的下了來,她沒想到,自己這番遭遇,竟然會讓玄虛子有此等劫難。
玄虛子的身子骨顫抖著,已然難以站立,他在顧北北的攙扶下直起身,回到座位上,指了指顧北北身前的茶盞,顫顫巍巍地說道:
“北北,你飲茶啦,快飲。”玄虛子說道。
顧北北愣了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扶著玄虛子的手哪裏肯鬆,她含著淚說道:
“師伯,都這個時候了,還喝什麽茶呀,您,您先休息,我扶您回屋……”
話音還沒落下,就看見玄虛子扯紅了脖根,紅著臉吼道:“聽話,快去飲茶!”
顧北北被玄虛子這隆重老態的吼聲嚇得渾身一哆嗦,不敢忤逆,慌忙來到桌案邊,一抓起這濃香的茶盞,就覺得一股灼熱的暖流順著自己的氣脈竄了上來。
她不敢怠慢,一口把茶水灌進嘴裏,玄虛子看在眼裏,才鬆了口氣,頹然坐倒,氣息紊亂了起來。
“師伯,師伯。”顧北北慌忙來到玄虛子身旁,順了順他的脊
背,後者才露出一臉欣慰的笑來。
他抓著顧北北的手腕,笑了笑,說道:“北北,你可知道,你從邱芳山裏帶回來的簽筒,是個什麽來頭?”
顧北北含糊道:“我隻知道,在山裏看到它,似乎有些熟悉,但又叫不上名字來。平常師父用的簽筒總是洋洋灑灑,毫無章法。我見他們有些作用,這才帶回到山下來。”
玄虛子點點頭,嘴裏含著血,眼光渾濁,說道:“好,你聽老夫跟你說,這簽筒乃是奇門秘術的看家法器,至今兩千多年,奇門之術已經淪落為接頭賣藝的形式表演,連你師父都嗤之以鼻。但是古籍曾寫這門法術的玄妙,你可要好好珍惜。”
顧北北自當點頭,回答道:“是!”
然而又見到師伯這副樣子,心裏難免悲傷痛苦,忍不住眼淚嘩嘩地淌下。
“師伯,師伯你……”
玄虛子卻笑著拍了拍顧北北的腦袋,說道:“好孩子,這有什麽哭的。祖師爺說過,生死無懼,死生無憾矣。再說了,你師伯身子骨硬朗,還有歲壽活著哩。”
說著,玄虛子這才收住了身體裏的痛感,身體裏亂竄的法力漸漸穩定了下來。
“北北,你記好了,謀定而後動,謹慎小心。師伯日後能幫你的不多,你要好好依靠你師父——他這人雖然生性浪蕩,吊兒郎當慣了,但畢竟天資不差,又勤勉用功,相師一行裏,經驗極是重要,你要複仇,非得好好學會依靠旁人,切不可自己衝動行事。”
顧北北這才咬著嘴唇,誠懇地致了謝。
月色稍隱,子夜時分,顧北北扶著玄虛子回了山間的小屋,回身返還的時候,顧北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夜裏失了視線,露台上的茶盞竟然統統不見了。
來不及多想的顧北北忽然覺得睡意更深,於是急急忙忙回到山下的茅屋裏,躡手躡腳返回床上,一閉眼,忽然意識到不對勁。
原本山間那濃烈的法力此時卻蕩然無存,簡直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去處了,顧北北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原因,便沉沉睡著了。
多日被夢魘折磨的顧北北,這麽多天以來頭一次睡了一整個神清氣爽的覺,她翻身而起的時候,甚至覺得自己的身體輕快得多,提氣縱身在村裏又翻又跑了幾步,才覺得整個人煥然一新。
這天清晨時分,顧北北的態度轉變,就已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她不再拘泥於蘇辰良的詛咒,也不急著找四大家族複仇,反而一反常態,從歸氏一族回來之後,原本亢奮激動、眼裏除了複仇在沒有其他的顧北北不知去了哪裏。
直到她滿臉堆著笑,幫吳根在苗圃裏
澆上第三回水的時候,吳根才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師姐!”吳根慌忙從顧北北手裏奪過水壺,眼睛都瞪直了,大喊著說道:“這都第三回了,我要不說,你可不得把我這肉山君給淹死!”
顧北北也不生氣也不惱,任著吳根奪過手裏的水壺,笑著說道:“我聽師伯說,多澆水無害哩。”
“那也不能亂來啊。”吳根雙手把水壺抱在胸前,悶著一口氣說道。
顧北北嘻嘻哈哈笑了笑,又去找到顧老頭。
顧老頭這時候端坐著調勻內息,前幾天連日的曆險戰鬥讓他身心俱疲,現在抱元守一正打著坐,但一上午時間都定不下神。
隔三差五的,顧北北就要來噓寒問暖一番,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平日裏吳根幹的雜活,這小丫頭今天不急不惱,不聲不響做了個遍,還有模有樣。
這本來不算什麽壞事,再加上這丫頭臉上堆笑,身輕如燕,頭一次顧老頭還喜滋滋地享受著。
誰知道第三回的時候,顧老頭終究忍不住了。
“北北,你今天是哪根筋搭錯了?”顧老頭摁住內息,睜開眼問道。
顧北北雙手抓著一張銅製的腳盆,盆子裏盛滿了水,搖搖晃晃來到顧老頭跟前,雙手擰幹了一張方巾,正準備給顧老頭擦掉額頭上的汗,忽然定住。
“師父!”她正色瞧著顧老頭,眼裏帶著笑,語氣卻異常嚴厲。
“啊?”
顧老頭愣了愣,就見到顧北北插著腰站直了身,忽然教訓起來:
“師父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相師調整氣息,最忌諱中斷啦,你怎麽好端端地就斷了自己的內息呢!”
顧老頭一臉的莫名其妙。
“還說我,這不,這不。”顧老頭憋紅了臉,抱怨起來:“這不你晃來晃去,又是給我擦臉又是給我抹汗,我這定不下神來嗎?北北,你是哪顆藥吃錯了?”
顧北北卻也不生氣,隻是拍了拍顧老頭的背,喜滋滋地說道:“師父,您老人家前些天傷了元氣,正是修養的好時候,就別東想西想了,好好調息吧。”
顧老頭臉上寫滿了問號,卻又無可奈何,隻得點點頭,又閉上眼。
找過了顧老頭,顧北北又拍著手掌來到蘇辰良身邊。蘇辰良這時候在山腳下散步,他身體才剛恢複,雜活兒讓吳根全包,他自己也插不下手做什麽事。
但是一見到顧北北,蘇辰良就冷汗直下。一上午,北北來了三次,次次都是一句話不講,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看,看的蘇辰良心裏發毛正要說些什麽,她偏偏又急急忙忙到了別出去。
這一次見到顧北北又來了,蘇辰良忍
不住問道:
“北北,你,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
蘇辰良說出這句話來,算是用盡了力氣,他咽了咽唾沫。
顧北北卻不言語,隻是盯著蘇辰良看,看了好一會,才說道:“蘇師兄,遇到我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風家的血海深仇嗎?”
顧北北冷不丁拋出的問題就十分尖銳,蘇辰良眼珠子轉了轉,隻得老實交代。
“遇到你前後,辰良也沒有太多變化,隻是原本寄希望近乎於無的複仇計劃,有了更多可能性便了。”
蘇辰良的話忽然點醒了顧北北。
“計劃?”顧北北眼睛一亮,忽然說道:“蘇師兄,你究竟有什麽樣的計劃?我現在就等著這個哩。”
“說是計劃,其實隻是……”蘇辰良正想和盤托出,剛說出幾個字,就被顧北北打斷了。
“不急,不著急!”顧北北忽然說道:“待會吃飯的時候,你跟我們大家一起說說,我們來商量商量!”
顧北北拍著小手掌,又跑又跳地回到了茅屋裏,留下了一臉發蒙的蘇辰良在原地。
末了,顧北北不忘高喊一句“記得回來吃飯哦”,便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