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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陳年舊事

  顧北北的兩眼瞪得滾圓,她微微張開嘴,盡管心裏早就有了諸多猜測,但是怎麽也想不到,這個駭人的陣法,竟然就是自己多年來的死仇。


  而這一次,它還要毒害自己唯一的親族。


  “師伯,這,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顧北北忍不住提高了聲調,急急忙忙地問道。


  玄虛子的臉色並不好看,他按住顧北北的肩膀,推了推她身前的杯盞,說道:

  “先喝口茶不遲。這件事說來話長,不是一言兩語能說得清的,你也務須戒躁,北北,要知道,冷靜。”


  顧北北心緒已經不安寧,又哪裏冷靜的下來,她慌亂之中,抓起茶杯就往肚子裏灌,滾燙的濃茶鑽進食道,灼熱的氣息幾乎要燒傷了自己的黏膜。


  顧北北嘴裏喊著燙,眼淚都快冒了出來,好容易止住了嘴裏的疼痛,這麽一折騰,心裏的悸動才平複了一些。


  “師伯……我,我,我實在是太衝動……”顧北北忽然意識到,或許自己在這裏跟玄虛子秉燭夜談,也是這個師伯的一番良苦用心。


  玄虛子沒有做聲,也沒有責怪,隻是給顧北北身前的茶盞裏重新倒滿,才緩緩說道:


  “二十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月夜,不過是在初冬時節,天氣轉寒,那時你初生不過月餘。”


  “師伯認得北北?”顧北北忽然問道,眼中充滿了好奇。


  玄虛子笑了笑,細細飲了口茶。


  “沒什麽認得不認得,我派雖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但是素來跟風家交好,你父母見了老夫,也得尊稱一句師叔哩。”


  顧北北眨了眨眼,再看向玄虛子的眼神似乎都有了變化,她實在沒想到,原來師父師伯之間還有這樣的牽連。


  隻不過自己二十年活過來,顧老頭卻一個字也沒提過。


  “這不能怪師弟。”玄虛子卻一眼看透了顧北北內心的顧慮,說道:“他平生閑雲野鶴慣了,從藝不過二十載,就過慣江湖遊蕩的滋味,早不過問門閥之間這些瑣事。要不是風家遭此劫難,受人重托,更不會收養你了,北北。但是當年那浩劫的細節,他既不知曉,也從不過問。”


  顧北北點點頭,她心裏很清楚老頭子的個性。


  “更何況他心裏也清楚,知道這些事,對你來說也是有害無益。”


  顧北北捏緊了小拳頭,身體輕輕搖晃著,重重點了點頭。


  “不過既然你已經想起當年的那些,我就得一五一十告訴你,怎麽選擇,就要看你自己了。”


  顧北北沉默著點頭,玄虛子又揮了揮手,示意她多喝幾口茶水。


  顧北北雙手端起茶盞,淺淺喝了一口,沁入

  心脾的滋味爬在嘴裏,苦痛的酸楚也消了下去。


  “風家業大,但是俗話說,樹大招風,難免招人嫉恨,哪一行都是如此。”玄虛子道:“我相師一行,也難免俗。四家貴胄,原本不過是相師裏的平凡門閥,而風家卻是自上古時期傳下來的大宗,因此處處掣肘,早就心存歹念。”


  玄虛子掃了一眼顧北北,忽然和藹地說道:“你可知道,你的風雷尺便是上古八卦法器,伏羲規矩的化形之物。”


  顧北北點點頭,無怪乎風雷尺與她血脈相連。


  “這些人嫉恨風家,因此密謀了一場推翻風家的血洗計劃。這計劃密不透風,牽涉了不知道多少相師在內,四家聯手的勢力更是不容小覷。”


  顧北北點點頭,她現在比誰都明白這四大家族的強橫。


  “但他們沒想到,風家的實力遠在他們之上,幾次三番的作對,簡直就是蚍蜉撼樹,對風家而言毫無損傷,反倒是他們自己傷了元氣。”


  顧北北聽到這裏,忍不住嘟噥了一聲“活該”,又慌忙捂住了嘴,低下腦袋。


  “要是見好就收,這樣便算了。但是這四大家族偏偏把自己的過錯也算到風家的頭上,幾家人的仇怨越積越深,終究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顧北北心裏難過,忍不住一拳頭搗在眼前的石桌茶幾上,手掌生疼,仍咬著牙問道:“就是如此,他們就聯手殺害我風家的無辜人命麽?”


  玄虛子卻嘲弄地說道:“哪有這等便宜的事情?風家即便是遭逢大難,也是江湖裏一等一的望族,小鬼臨門,不過是隔靴搔癢而已,根本算不上什麽劫難,更別提滅人滿門。”


  顧北北這下愣住了,忙問道:“既然他們打也打不過我風家,陰謀詭計也無濟於事,那……”


  玄虛子伸了伸手,攔下顧北北的話,又給她滿上一盞濃茶,見到顧北北會意地飲下,這才繼續說道:


  “當年四大家族的人也是一般想法,他們自知力不能逮,要對付風家,一般的手段根本也派不上用場,於是想出了一個陰詭的主意來。”


  顧北北緊緊抓住茶杯,凝神靜聽。


  “他們找到當時相師一行裏偏門的奇門派閥,聯手改造製服邪鬼的一種血煉陣法,想盡辦法得到了風家人的血根,這才製造出這種極陰毒的陣法來,但凡踏入此陣的風家血脈,無一例外,都橫屍慘死,死狀極為慘怖。”


  玄虛子的話語沉重,一字一句敲進顧北北的內心裏,一字字都鏗鏘有力,讓她心情也變得沉痛。


  顧北北抓緊茶盞,猛地灌進一口,顧不上嘴裏麻麻的疼痛,問道:

  “可是師伯……即使


  這陣法再厲害,我聽人說過,風家並不是人丁單薄的小家族,注意到這犧牲者之後,就……”


  提到這裏,玄虛子似乎也心情忐忑。


  “說到這一點,大家夥何嚐不是如此想的?老實說,四大家族起初動的手腳不是沒有過,風家業大,不在意便罷了。但是這一回,他們造出的陰毒法陣卻又不同。”


  “不同?”顧北北問道。


  玄虛子猶豫了片刻,才說道:“原因有三。其一,當初風家人以為這陣法隻是狠烈,卻並無特異之處,誰知曉,這陣法的詛咒竟然會隔著血脈互相傳播,隻要是身體接觸,都會受到陣法侵害。”


  顧北北聽了,忍不住捂住嘴,眼睛瞪得滾圓。


  “那,那我師父和師弟他們!”顧北北忽然意識到什麽,慌忙問道。


  玄虛子搖搖頭,說道:“這倒不會。一來我已經施法壓製了蘇辰良身上的詛咒,三月之內,不會傳播。二來,這陣法的是依循血脈共生,因此隻會傳播給風家的族人。”


  顧北北繞了繞手指,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師伯,那我……”顧北北眨了眨眼,問道。


  玄虛子沒有吭聲,但是目光之中帶著些許的哀傷,他看了看顧北北,艱難地說道:

  “北北,這詛咒何其狠烈?當年風家很快知悉了詛咒,聯合族內的精英共商,卻不想不到七日,在風家的內部竟然猛地擴散了起來。這詛咒來的無根無由,竟然不知道是從哪裏來,又如何擴散開來。再有,即使受到此等重創,原以為隔離這些血脈便能暫緩這詛咒,誰知道不消月餘,變本加厲地席卷而來,這之後的事,你也知道了……”


  顧北北沉默了。


  玄虛子繼續說道:“這詛咒的慘烈與凶狠,風家是用血的代價見識過,二十年前的災難,也因此而生。”


  “所以……師伯,我果然……果然也受到了詛咒麽?”顧北北問道。


  玄虛子搖頭。


  “這一點在你發作前,無法斷定,但是北北,你一定要留意,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是沒有找到這陣法的陣眼所在,更不知道作何解法,因此我在你身上種下了這顆靈藥的藥根,能防一時的劫難。”


  顧北北低下頭,渾身顫抖個不停,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在邱芳山前後感受到身體裏的異樣,但又覺得或許是自己想得太多,心裏無數的想法交織在一起,難以厘清。


  “隻是沒想到,這四大家族消息竟然如此靈通,連你和蘇辰良是風家血脈的事也一一知悉。”


  玄虛子忽然說出的這句話讓顧北北大吃一驚。


  “師伯,這是什麽意思?”顧北北驚訝地問

  道。


  玄虛子捋了捋長須,說道:“北北,你想想,這陣法陣眼的事,如何操使,結陣的所在,都隻有四家族的人知曉,天下哪裏有那麽巧合的事,讓你和蘇辰良恰好陷入這等劫難之中,難道不是有意為之麽?”


  顧北北聽了,心頭大震。


  “我……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師伯。”顧北北咬著牙帽子裏浮現出一個人的麵容來。


  顧北北知道,在自己的身世暴露之前,知道蘇辰良血脈秘密的人,除了自己和師父師弟外,隻有一個人知道。


  莫夜朗。


  顧北北的眼光裏冒著火,身上也散發出濃重的殺氣,她連自己都無可察覺地緊緊攥住茶盞,茶水灑了一地。


  玄虛子看在眼裏,微微抿了一口濃茶,說道:“北北,老夫不知道你在心裏做了什麽樣的決定,隻是作為長輩,必須得勸你一句,凡事要冷靜,三思而後行。”


  顧北北隻點了點頭,忽然問道:“師伯,關於二十年前的事,師父和蘇師兄他們……知道多少?”


  玄虛子一愣,笑了笑,說道:


  “蘇辰良我不清楚,但你師父,他即使聽了,一盞酒水也就從腦子裏忘了,更何況我從未向他提及。他們現在知道的,至多不過是四大家族與你風家有仇罷了,再多的細節,我也未曾告知。”


  顧北北忽然站起身,拱了拱手,篤定地央求道:“師伯,北北求你……這件事,別跟他們提起,適當的時機,北北自然會跟他們說清楚這一切。”


  玄虛子望著顧北北火一般的瞳孔,點了點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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