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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做個聽話的拖油瓶

  金小酒無法用言語來描述自己現在糟糕的情況。在外出任務這麽多次,風裏來雨裏去,在刀口上舔生活,也沒覺得像這一次那麽痛苦。


  若是放在以前,同行的下屬有人受傷或生病,大不了安置在某個隱蔽的地方,任務完成之後再來接人也就罷了,這次不一樣,辰醉身體太弱,若是半路上死了,且不說她會不會產生一丁點的自責,就是皇上那裏,也沒法交代,恐怕會落了“虐待朝廷命官”的罪名,更可氣的是,辰醉才是這次任務的主角。


  金小酒讓辰醉靠在一棵樹下,看他實在難受得不行,踢了他的靴子一腳,說:“喂,你可別死在這兒啊。”


  辰醉抱著自己的左臂,蜷縮著身體,卻還不忘跟她開玩笑:“我若是……若是死在這兒,你會怎麽辦?”


  金小酒答:“還能怎麽辦,你要是不行了,我就隻能自己去潼關。我可是有君命在身的人。”


  “不管我了?”


  “切~~”


  金小酒實話實說。以前行軍打仗,這都是常事。若是因為某個人而貽誤戰機,那麽死的就不是一個人了,全軍覆沒都有可能。見慣了,也就冷心冷肺不在意了。


  辰醉苦笑了一聲。


  金小酒問:“帶銀子了嗎?”


  辰醉不知道金小酒為什麽突然向他要銀子,不過他現在沒心思想別的,隨口答道:“在馬背上。”


  “哦。”金小酒應了一聲,牽著兩匹馬,轉身離開。


  哈?金小酒你要幹什麽?想表示自己“說到做到”嗎?把人扔下也就罷了,還要牽走人家的馬?我還沒死呢!辰醉大吃一驚,吃力地喊:“金小酒,你要上哪去?我……我還沒死呢!”


  金小酒騎上她的赤鬼,牽著辰醉的馬,隻留下了“在這兒等著”幾個字,就消失在了辰醉的視線裏。


  等著?等多久?辰醉想發瘋。


  樹林裏靜悄悄的,柳絮飄飛。


  被人拋棄了,扔在一個沒有人煙的林子裏。天就要暗下來了,辰醉似乎聽到了野獸的聲音。他知道金小酒是個不循常理的人,也明白她見慣了生死,更知道她一直在刻意地疏遠自己。可是,他被她丟在了這裏,在他最需要照顧的時候。可笑,荒唐!


  辰醉想喊救命,可喉嚨裏幹得能冒出火,喊也喊不出來。手臂上的疼痛蔓延開來,使他左半個身子酸痛僵直,動也動不了了。


  就在一陣又一陣的絕望和疼痛中,辰醉沉沉睡去。


  辰醉在顛簸中醒過來,醒來之後,他發現自己躺在一輛簡陋的馬車裏,身下墊著厚厚的棉被。他掙紮著坐起來,卻因為手臂的疼痛而跌了回去,嘴裏不自覺抽了一口涼氣:“嘶——”


  從馬車外探進一個小腦袋,是金小酒。


  金小酒的腦袋懸在辰醉的上麵,說:“你醒啦!喝水不?”


  “你……”辰醉微訝,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明明已經把他拋下了呀?


  金小酒摸了摸辰醉的額頭,沒發表任何意見,隻把水袋遞過去,說:“水是剛灌的,還溫著,喝吧。”

  辰醉接過水袋,喝了兩口,交給金小酒。他心裏梗梗的,把頭縮到被子裏,問:“你……不是走了嗎?”


  “走?去哪兒?你不會是以為我撇下你去潼關了吧?”


  辰醉不吱聲了。


  金小酒一邊駕著馬車飛馳,一邊說:“在你心裏老子就那麽不仗義啊?瞎鬧!你那是……嗯,那話怎麽說來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雖被一頓臭罵,但辰醉心情好了不少,他抬著手翻動了一下車簾,望著溫和的陽光,問:“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你睡了一宿,現在快到卯時了。”


  “還有多久能到潼關?”


  金小酒甩著馬鞭子,說:“照這個速度,明天下午就差不多了。”


  辰醉四下看了看,問:“馬車是怎麽來的?”


  金小酒答:“我原本做了最壞的打算,想著就算找不到驢車,找個木板拉著你也行。誰知道運氣還挺好,正遇見一個商人坐車經過。我說用你所有的銀子跟他換,他不同意,然後我就把他打了一頓,就借到了這輛車。”


  你都把人家給打了,還叫“借”嗎?那叫“搶”好不好!


  “那這些被子呢?”辰醉摸了摸鋪在身子底下的被子,都很粗糙,甚至有點破爛。


  金小酒答:“呦,你觀察還挺細致!我這不是怕把你顛壞了嘛,就找了一個農家婆婆,買了幾床被子。”


  “買?”


  “對啊。那個商人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沒給他錢,這下好了,都給了那位婆婆,也算做了件好事。”


  辰醉不由得氣結,鑽出被子說:“好事?一共二十一兩白銀,你為了兩床被子,就都送人了?之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不吃飯了?不住店了?”


  “吼什麽吼啊!”金小酒朝著馬車裏大聲招呼,嗓門大得能震碎人的耳膜,“就幾個臭錢你至於嗎!錢重要還是命重要?你想死在這兒啊!”


  辰醉被金小酒的大嗓門震得心慌,唯恐這位女俠一個不高興,真的將他丟下去,他趕緊說:“我……我哪裏是吼?我不是擔心咱們沒飯吃嘛……”


  “你手邊的布袋裏有饃饃,怎麽會沒吃的?咱們有了馬車,日夜趕路,用不著住店。你好好躺著,別操那些閑心!”金小酒怒氣衝衝地說。


  辰醉脖子一抽,小聲說:“哦……”


  作為一個“拖油瓶”,辰醉明白,需要有點“職業素養”。他……怕死。


  在辰醉看來,金小酒就是個鐵打鋼鑄的人,自從坐在馬車上,一個瞌睡都沒打,全神貫注地駕車狂奔,偶爾還能騰出精力來照顧他。當然,這種照顧,並不是誰都能承受得起的,至少辰醉不能。


  辰醉的傷沒有一點見好的趨勢,相反,一路的顛簸讓他備受煎熬,持續高熱、頭昏惡心,還伴隨著短暫的痙攣。就在一係列身體和心理的折磨中,辰醉似睡非醒。


  初夏的天氣,柳絮還在飄飛,景色很美,可惜沒人會駐足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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