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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嵐拜師篇 第17章 桃夭

  夜幕降臨,潮氣重了。茂密的樹叢中悄悄地發出窸窸窣窣的蟲鳴。此時此刻,小女孩在溪水旁的空地上嚐試著生火。


  找來的樹枝有一點點潮,不容易點著火,小女孩試了兩次,都未如意,結果被熏了一臉灰。她心急如焚,反而越弄越糟糕。


  一般山林中的野獸不敢輕易靠近有火光的地方。她想,如果柴火再點不著的話,我們兩人被凍是小事,萬一遇到野獸襲擊該怎麽辦?

  噗嗤一聲,坐在對麵的小李瑄捂著小嘴偷偷在笑。


  “喂,你笑什麽?”小女孩疑惑道。


  “你的臉……哈哈哈哈”小李瑄話都沒有說完,便徹底繃不住了,開懷大笑起來。


  剛才隻顧著生火,小女孩全然不知自己的臉被熏成了小花貓,搞笑至極。她隨即伸出右手手麵蹭了蹭臉,想要擦幹淨,結果如同之前生火一樣,白白淨淨的小臉越蹭越黑,嘴角竟多了兩撇小胡子。瞧見她的神之舉動,小李瑄笑得更加合不攏嘴。


  笑聲爽朗,心境自在。小李瑄笑得是那麽純粹、真實、暢快、不保留、不設防。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笑得這般開心。實屬難得。


  “王宣,你竟然好意思說我?讓你去撿樹枝你不去,非要到小溪裏捉魚。是誰之前言之鑿鑿捉肥魚晚上開葷?結果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就抓了一條還沒有我手心大的小魚。餓死你算了!”


  小女孩一邊數落小李瑄,一邊再次生火。幸運的是,這次火苗竟然點燃了。燃燒的火焰努力地給予兩個小孩子更多溫暖和光亮。


  見狀,小李瑄急忙從懷中掏出一隻銀色手帕,走到她一旁,誠懇地說道:“生火很重要,我笨手笨腳的不會做,反而這般取笑於你,是我不對。來,我幫你擦一擦臉上的灰吧。”


  說著,小李瑄在她旁邊蹲下,慢慢地伸出右手,輕輕地用手帕拂去她小臉上的灰塵。動作一絲不苟,小心翼翼,及其用心,生怕弄疼了自己的朋友。


  此時此刻,小女孩竟然心生羞澀,臉頰微紅。她孤身一人慣了,並沒有什麽同齡夥伴,所以,從未像今天這般與一個男孩如此親密。


  她抬眼凝望麵前的這位小小少年,眉目清朗,氣質純正,謙遜溫潤,長相上佳。小李瑄的溫柔眼神中仿佛藏著天上的明月,和水中的碧玉,清澈靈動,百看不厭。不知怎麽,小女孩竟望出神了。


  “好了,你的臉已經擦幹淨了。”小李瑄大功告成,滿意地講道。


  “奧。”小女孩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


  小李瑄坐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順勢將用細樹枝穿好的小魚,貼在火堆中認真炙烤著。此時,小李瑄腹中空空如也,它迫不及待的想要嚐一嚐自己的勞動成果。


  “給你四個朱果,接著!”小女孩邊說邊將已經洗好的果子一一遞給他。


  “謝謝你,雨兒。”小李瑄感激道。


  “還有,你無論是烤魚還是吃魚,都麻煩離我遠一些,我真心不喜歡魚身上的那種味道,看著惡心,聞著頭疼。”小女孩補充道。


  小李瑄之前清楚小女孩討厭吃魚,因為她說過。但是沒有預料她竟然厭惡魚到這種地步。小李瑄趕緊將穿魚的樹枝移動,離她更遠了。


  “哎呦。”小李瑄慘叫一聲。


  原本他右手拿著一顆朱果,想往自己嘴邊送,結果被小女孩冷不丁的打了一下手麵。這猝不及防的舉動,讓小李瑄為之一怔,一臉茫然。


  小李瑄從出生到現在都未曾被這樣對待。就連他父母都省不得狠下心來動手打他,他從小養尊處優,如眾星拱月。今天,他卻被一個剛認識的小女孩打了!


  “你為何動手打我?”小李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解、委屈與憤怒之情。


  “朱果生吃,味道苦澀,炙烤一番,才嚐之甘甜。”小女孩認真解釋道。


  “像我這樣。”小女孩邊說邊將三個朱果熟練的穿成一串,在燃燒正旺的火堆旁邊烤著。


  “原來是這樣,受教了。”小李瑄恍然大悟,心想原來她不是故意欺負自己,而是在幫自己,錯怪她了。


  “你真的不吃魚嗎?這魚肉聞起來甚是鮮美呢!”小李瑄眼看魚馬上烤熟了,那誘人的魚肉香氣飄進了他的鼻子中。他禁不住咽口水。


  “都說了,我不吃。”小女孩皺了皺眉,厭惡地說道。


  “你就咬一口試試,說不定我烤的特別好吃。”小李瑄繼續謙讓。


  他心想:如果雨兒晚飯隻吃幾個果子,估計半夜會挨餓的。所以必須試圖改變雨兒對於魚的看法,讓她多吃幾口肉才行。


  “求求你,快拿走吧。”小女孩無奈地說道。


  “吃魚能讓人變聰明的。”小李瑄又勸道。


  “我已經非常聰明了,不需要。”她側過身子,不想瞧見小李瑄手中的魚。


  見狀,小李瑄便放棄,說道:“那好吧。這條魚隻能留我一人享受,是在太可惜。”


  “得了吧,這條小魚個頭才多大啊,還不夠你一個人填飽肚子。你不用顧及我,我其實並不餓,你自己吃魚便是了。”小女孩看破了小李瑄的那點心思,心直口快地講道。


  “額……被你看穿了。”小李瑄尷尬地伸手往後摸了摸腦袋,笑了笑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完,小李瑄便狼吞虎咽地吃起了自己親手炙烤的魚肉。真鮮!

  那一夜,山林十分寂靜,沒有野獸出沒。兩個小孩子圍坐在熊熊燃燒的火堆一旁,邊吃東西,邊聊天。


  小李瑄繪聲繪色地講述他遊曆過繁華都城,觀賞過的奇珍異寶,遇見過的奇人異事。小女孩聽得十分入迷,心裏向往外麵的大千世界。最後,兩個小孩子靠在一棵大樹上,相互依偎著睡著了。


  ……


  不知過了多久,天亮了。陽光明媚,晴空萬裏,看樣子是一個外出玩耍的好日子。


  “王宣,你醒醒!”小女孩用力晃了晃身旁的小李瑄。


  小李瑄睡眼惺忪,揉了揉雙眼,略帶起床氣地抱怨道:“你這是幹嘛,接著睡覺啊。”


  說罷,小李瑄摟過她的右胳膊,慢慢閉上眼睛,妄圖再次進入夢境。


  “你是豬嗎?還睡呢!太陽

  曬屁股了!快起來,快起來,快起來!”小女孩急切地說道,將右臂從他懷中費勁地抽出來,並試圖拉他站起來。但是,由於她力氣太小,所以沒成功。


  “這大清早的,起來幹嘛?”小李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不緊不慢地起身。


  “走,我帶你去掏鳥蛋!烤鳥蛋你一定沒嚐過吧?”小女孩一臉微笑,說道。


  “烤鳥蛋,好吃嗎?”小李瑄感覺自己剛醒,肚子就餓了。


  “我敢保證,它肯定比烤魚美味不知多少倍。”小女孩信誓旦旦地說道。


  “那還等什麽,咱們快走吧!”小李瑄一掃睡眼惺忪之態,滿臉鬥誌昂揚,興奮地講道。


  小女孩說道:“我擔心你像上次那般,跟不上我的腳步,差一點就迷失在深山野林中,被豺狼叼走。這一次,請抓緊我的手。”


  清晨明媚陽光下,小女孩莞爾一笑,向他伸出纖纖小手,仿佛一位下凡的小仙女,靈氣四溢,可愛至極。小李瑄一時間竟然看癡了。


  《詩經·周南》有言:人麵桃花,情致兩饒。燦如春華,皎如秋月。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李瑄心想,詩句說得也許就是現在的場景吧。


  他看到此情此景,深諳雨兒已經真心拿自己當朋友,便粲然一笑,毫不遲疑地上前握住那一隻溫暖的小手。突然間,小李瑄覺得什麽都不用害怕了,仿佛擁有了一切,這是一種他之前從未體驗過的感受。他心生歡喜。


  之後,小女孩教給他怎麽找鳥窩,怎麽爬樹。鳥窩一般藏的比較隱蔽,不容易被發現。小李瑄天生聰慧,很快便習得了第一項要領,可是爬樹的本事卻始終不到家。


  兩人一起掏鳥蛋、打野雞、挖番薯、摘果子,簡直是山林之中的兩隻小野猴,活蹦亂跳,四處遊蕩,快活極了。


  山林之南,有一處小山坡。山坡之上,蒲公英遍地生花,燦爛盛開。黃色的小花朵仿佛一張張笑臉,盡情享受著溫暖的陽光與和煦的微風。有些蒲公英,枝頭留下白色冠毛結成的小絨球,花開後隨風飄到新的地方,去孕育新生命。


  兩人置身於蒲公英花海,彼此靠近,愜意地躺在上麵,眼中隻裝的下一望無際的蔚藍色天空和幾朵形狀各異的雲彩。


  “我考你一道有關蒲公英的題,王宣,你可敢應答?”小女孩突然開口,笑著挑釁道。


  “盡管放馬過來,難不倒我。”小李瑄自信滿滿地接受對方的挑戰。


  “蒲公英有哪些別稱,至少說出五個。”小女孩問道。


  小李瑄有條不紊地講道:“黃華地丁、地丁、婆婆丁、尿床草、金簪草、南方六郡的百姓還將蒲公英喚作華花郎。古人雲:地丁葉嫩和嵐采,天蓼芽新入粉煎。雖然蒲公英十分常見,但它有緩瀉、利膽之功效,是藥食兼用的良物。”


  “你爬樹的本事不到家,背書倒是挺厲害的。”小女孩評價道。


  “這就當你是在誇讚我啦!”小李瑄隨即說道。


  “隨你。”小女孩輕聲說道。


  隨後,兩人相視一笑,歡快的笑聲傳遍了整個蒲公英花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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