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3 章 第 293 章（捉蟲）
293
昆茨覺得……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彷彿融化掉了,而重組細胞的是無比純粹的魔力，換句話說，他物質的身體已經消失在了世界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重新融合的元素生物。
當其他強者走到這一步時，如何凝聚元素的身體將會是一個大問題，稍微有些動搖，他們就會消散掉，徹底成為了元素的一部分。但對昆茨來說，靈魂更強大的他,走過這一步卻是輕而易舉的。
火焰上出現了昆茨的臉，漸漸的，又出現了昆茨身體的輪廓。突然，昆茨所在的這座山搖晃了起來，山口開始升騰出灰白色的火山灰。
這座山什麼時候變成一座活火山了？！這座山唯一的特別之處,就是它是山脈上眾多山頭中最高的一處。
「你是誰？是誰？」「是我們的兄弟嗎？」
「熟悉的氣息。」「要回來嗎？」「我們去找你玩？」
層層疊疊的彷彿隔著一層紗的聲音在耳朵里響起,雖然看不見說話的「人」,但昆茨一聽見這些聲音就覺得自己與他們無比的親近，他幾乎要對著他們的邀請說出「好」來了。
但一個畫面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畫面上是無數在黑暗中聚集在一起的小火苗，其中有一朵格外的活躍。昆茨頓時意識到，他在和誰說話了。祂們確實是昆茨的親戚，是大火苗父親的兄弟姐妹。
「不，我不會回去，你們也不要過來。你們是地火，我則是地火在地面上的血脈。」
「為什麼不讓我們過去？」「為什麼不回來？」
「血脈是什麼？我好像了解它又好像不了解……」「我們有血嗎？」
「你在地上？」「地上好玩嗎？」「我們要出去玩！」
曾經只有大火苗擁有了生命，漫長的時間過去,更多的地下的火苗也不知不覺得擁有了生命，昆茨激活了祂們。祂們是天真的，但也是可怕的。即使昆茨現在還不知道身邊的火山活動更加頻繁，遠在蒙羅非主城也出現了明顯的地動感覺，但他知道，這些傢伙要是出來了，必然又是一場災難。
大火苗很可能為保護地上的生靈成為了大封印的一部分，但他最初帶給這個世界的，也是殺戮。只是他出現的區域恰好沒有智慧生命，在經歷了一段時間充滿殺戮的成長后，他才真正接觸到了外界的文明——這無論對他，還是對當時的很多人來說，都是幸運的。
面對昆茨的拒絕，那些火苗沒有生氣，他們反而興奮了起來。
「出去！」「出去玩！」「地上的世界！」「外邊的世界！」
【J管家，我有什麼神格之類的東西嗎？】
【沒有，你要幹什麼？】
【能從精神層面嚇住他們的！】
【我暫時讓你擁和太陽本體重疊，只有三分鐘，開始嗎？】
【開始！】
「來地上就要遵守蒙羅非的規則！遵守規則！向我發誓！遵守規則！發誓！發誓！」
昆茨用儘力氣發出咆哮，他自己感覺不到太陽的威壓，但那些無比活躍的火苗的聲音確實消失了，就在昆茨的耐心威壓會消失時，低弱的聲音傳來。
「發誓就能去地上玩嗎？」就像是個嚇壞了，但依舊堅持出去玩的小孩子。
「向我發誓，遵守蒙羅非的規則。」
「發誓，遵守蒙羅非的規則。」他開了一個頭，陸陸續續有更多的發誓的聲音響了起來。
三分鐘結束了。
火焰中露出了昆茨，這次已經算是經驗豐富的他，給自己穿上了火元素凝聚的紅色長袍，有著茂密紅髮的發頂上，那雙看起來就軟軟的毛耳朵抖動了兩下。
隊長看著昆茨露出放鬆的笑容，但是……為什麼他的腳底下多了那麼多小型火元素？
火元素只有十幾厘米高，主體是一團紅色的火焰，只是比尋常的火焰，他們有眼睛和嘴巴，還伸出了細細的胳膊腿。剛才嚷嚷著出來時這些傢伙一個比一個聲音大，但真的來到了地面上，祂們卻一個比一個害怕的縮在昆茨的腿邊，細小的胳膊拽著昆茨長袍的下擺，甚至直接抱住了他的腳踝或腳。
當隊長朝昆茨走來，這些小火苗向著昆茨擠得更加用力，其中一個甚至被祂的同伴們擠得彈了出去，祂落在地上，趕緊跑回去，一頭扎進了同伴中間。
「我也不知道他們從哪來的。」昆茨看著隊長，他當然很確定，這些小東西就是和大火苗有著類似的來歷，並且，很大概率是他升階時觸動了什麼，與他們產生了共鳴，點醒了他們的智慧，還讓這些地火從他這裡獲取了最基本的認知。只是對於過去是一片白紙的小火苗們來說，短期內知識的灌輸，還是讓他們處於混亂中。
但是，他沒忘記幾次意圖表明身份時，那種從心靈深處震顫著傳來的警告——他的身份不適合被眾神所了解。所以，這些小火苗也要暫時隱瞞。
昆茨只輕微的動了一下，這些小東西就發出受驚貓咪一樣的叫聲，把他抓得更緊了。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火苗，按照位階來說無疑該被稱為祂們，但從他們的人格還沒有完善，更不用說神格了，所以還是稱呼為「他」吧。
隊長看著昆茨，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昆茨有所隱瞞。「那一位」是有能力建立一個絕對安全的空間的，但現在這裡多了這麼多一看就不大聰明的小傢伙，他立刻微笑著表示：「升階時，最會發生各種各樣的問題，我們可以慢慢研究。我把戰車借給你吧。」
戰車出現，隊長依然沒靠近，昆茨一隻一隻的把小火苗扔進去。他們真的像小動物，又像小孩子，被扔進去時是害怕的，掉進戰車裡發現自己沒事頓時開心了起來。
「哈哈哈哈！」「你為什麼發出那種聲音？」
「哈哈哈哈！我也忍不住發出這種聲音。」「真怪。」
昆茨被炒得頭大，但想象他的大火苗爸爸如果也是跟著一群兄弟姐妹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大概同樣是這個樣子，他就能耐下心來給他們解答了：「發出那種聲音是因為開心。」
「什麼是開心？」「我們現在為什麼能交流？」「我為什麼能理解交流的意思？」
「你對我們做了什麼？」「我們聽到了你的聲音，突然間就聽到了更多的聲音。」
「這就是天空與太陽嗎？」「那是大地和樹木。」「為什麼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卻能知道？」
「我們要遵守蒙羅非的規則……」「好多的規則啊。」
「不能殺人……」「怎麼樣是殺人？」
這是一群問題怪，比未成年的兩腳獸還要問題多多。
昆茨走上戰車，很沒有形象的蹲了下來，戳著近在咫尺的一隻小火苗：「我不知掉你們從哪來，小的事情可以不管，但大的方向一定要讓這些傢伙擺正。你們既然來到了大地上，並且已經與我簽訂了契約，那就必須遵守契約，也就是遵守蒙羅非的規則。
你們很聰明，我知道你們並不是不理解什麼是蒙羅非的規則，又或者認為那些規則並不能把你們怎麼樣？但是，你們該知道，蒙羅非的規則中有一條，是根據種族懲罰會有所調整。普通人是沒有資格對你們怎麼樣的，我有能力。」
他把小火苗挨個戳了過來，他戳著他們時，不是正常的手伸進了一團火，而是彷彿真的觸碰到有形之物。火苗被戳得凹了進去，像是個活著的火紅色的毛團。這表示著，昆茨可以直接碰觸到他們的本源。
小火苗們立刻縮在了戰車的一角，瑟瑟發抖，彷彿昆茨是一個可怕的大魔王。
「不知道！我們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小火球叫了起來，一隻小火苗甚至直接朝著昆茨的臉衝過去，他的聲音也從有點萌的細聲細氣，變成了怪物般的咆哮，「不聽你的規則，聽我們——唧！」
昆茨抬手，像是接住一枚棒球一樣，把這個小火苗抓住，並且捏住了，小火苗被他捏的嘴歪眼斜，發出唧唧的叫聲，昆茨大魔王冷森森的說著：「威脅你們的領主？服苦役半個月。」
小火苗被他捏得就像是個解壓玩具球，他很好奇的看著昆茨，大概不清楚到底是個怎麼樣的苦役吧？
昆茨張開手掌，小火苗立刻蹦了出去，他的身影在半空中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站車裡其餘的小火苗尖叫著縮得更緊。
「別擔心，半個月後，他會回來的。」
「嚶嚶嚶嚶。」QAQ小火苗們已經學會哭泣了，未知是最可怕的，可能那個同伴回來，了解到他的遭遇都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讓他們這麼驚恐。
昆茨當然只有一個地方能安排小火苗的苦役，他的神國。這些小傢伙通過昆茨獲得了部分地上世界的認知與知識，但不多，只是最基本的那一些。否則小火苗們不會這麼輕易的發誓，昆茨可是算計了他們，蒙羅非憲法在昆茨封神后加了一條——「蒙羅非的一切都屬於唯一的領主昆茨·蒙羅非」。
根據這一條憲法，說蒙羅非的所有人，包括隊長在內，都是他個人的奴隸也可以。
當然，法律是要遵守的，但對於大多數生命來說，如果他們觸犯了法律，也只能事後處罰。
但對於像是小火苗這樣的生命，並且還親口對昆茨發了誓的，那就比較嚴重了。基本等同於徹底賣給昆茨了。
「好了，我們回家去。」昆茨走上戰車，轉身對隊長伸出手。小火苗們嚶嚶嚶的在角落裡堆成山，瑟瑟發抖著準備迎接自己未來的命運。
隊長對這些地火很好奇，可看著他們瑟瑟發抖的樣子，還是謹慎的沒有伸出手。
這天的晚些時候，曼娜收到了來自領主的命令，命令上說有些特殊的「孩子」，需要她的照顧和教養。
她接下命令后，就被傳令的士兵帶到了城主府，而不是行政大樓，在大廳里，她看見了那些「孩子」。
「火元素？」曼娜人生中的前幾十年是很少能看見超凡者的，但自從她來到蒙羅非，這裡到處都是各種各樣能力的超凡者，她見過他們自己變成巨大的火元素，也見過有超凡者無中生有的召喚來一個火元素。
忽略自己變的，被召喚來的火元素智慧很低，只能直來直去的執行主人的命令。
但這些火元素雖然個頭很小，但不太一樣。畢竟他們QAQ的表情十分的生動，嚶嚶嚶的聲音也十分的大聲，怎麼看都是一群被嚇壞了的孩子。
「他們是我升階的副產品，有對這個世界有最基本的認知，但是很幼稚。別看現在他們被嚇得夠嗆，可一旦放縱，就會惹來大.麻煩。您能夠接受這個照顧他們的任務嗎？」
曼娜屈膝行禮：「我會盡我所能，領主大人。」
她其實並不像表現出來得那麼冷靜，畢竟這可是親自被領主分配任務。而且……曼娜此刻的心裡有一個小小的懷疑——這些火元素不會是領主和將軍的孩子吧？不是普通人血肉之軀繁衍出的後裔，而是像神話傳說中的某些強者那樣，是魔力、靈魂以及其它什麼交融后繁衍出的生命，並沒有血脈的延續，卻是真實的後裔。
所以，四捨五入，她現在是給領主的孩子當保姆了。對於一直希望能夠回報領主些什麼的人來說，這簡直是一份再好不過的工作！
「我就在一邊，您可以開始您的工作了。」辦公桌和今天要處理的文件已經被搬到了大廳里，隊長原本也想留下來，但軍隊那邊發生了一件意外，一個新兵失足從樓梯上摔了下去，但他的室友舉報，這傢伙只是想逃避兵役，所以故意摔下去的。但新兵從昏迷中蘇醒后卻表示，是他的室友把他推下去的。
隊長雖然認為，在找他報告的這段時間裡，事情已經被其他軍官們解決了，但他還是得過去一趟，在了解了結果后，錄個面，說幾句話。為了穩定人心，這些都是必要的。
曼娜試探著靠近那些小火苗，當靠近到兩步之內后，她停了下來：「你們好，小先生們。我叫曼娜，能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
「名字？」「啊……名字就是名字。」「我沒有名字。」「我也沒有。」
「每個生命都該有一個名字嗎？」「為什麼要有一個名字。」
「名字是為了稱呼每一個單獨的個體，就像現在，你們可以稱呼我為曼娜，但我該如何稱呼你們每一個呢？」
「我叫火！」「我才該叫火！」「火是我的名字！」
他們爭搶了起來，轟的一聲火燒得高過了屋頂。曼娜嚇了一跳，但迎面而來的火浪被一道看不見的牆阻攔住了，不只是她，甚至地上的地毯都沒有燒焦哪怕一根毛。
「咳咳！」看文件的昆茨咳嗽了一聲，「誰都不能叫火。」
小火苗：QAQ
最後是曼娜給他們挨個起的名字，通過起名字，雙方拉近了一些距離，曼娜接下來坐在了沙發上講述了一個《小火苗冒險》的童話故事，這應該是曼娜當場編的，能聽出來故事裡有很多拼接的童話劇情。像是醜小鴨、金鵝、鐵皮人，哭泣的灰姑娘等等。
而通過這個故事，小火苗們對外界有了一個更清楚的認識。
「誰都有爸爸媽媽嗎？」「我好像沒有。」「我也沒有。」「誰生的我呢？」
「所有生命都有生育他的父母，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是所有父母都能夠伴隨在子女身邊。」這個問題不只是小火苗，有很多孤兒都問過曼娜，曼娜從不會用甜美的謊言欺騙他們。曼娜很快的掃過了昆茨，她隱藏得很好，小火苗們都沒發現。
她覺得，領主沒有告知小火苗們身世，應該也是有所顧忌吧。
有一個小火苗突然從夥伴堆里跳了出去，蹦躂到了昆茨的面前：「昆茨，我們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遇見的生命就是你，你知道我們的父母是誰嗎？」
曼娜驚了，她也是沒想到這些小火苗會這麼大膽，她以為他們對領主是有敬畏的，就像是蒙羅非的絕大多數人那樣。
「……」曼娜的話他都聽見了，曼娜的眼神他也感知到了，再加上她驚恐的神色，昆茨大概猜到這位保姆是怎麼想的了，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我是你們的父親，我……」
種花家的傳說中有「有感而孕」，這個世界的神話故事裡，也有一些類似的故事。都是非身體的結合，單純因為魔力的交融而激發出的生命。雖然這麼干會亂掉輩分，但……大火苗爸爸應該不在意吧？
昆茨正想用更有技術性的話語解釋一下，這些小火苗就全都炸了。
「父親？」「父親！」「父親父親！」
他們嗷嗷叫著，像是一群小炮彈一樣，朝著昆茨飛撲了過去。然後就一起撞上了護罩，再一次被彈飛，落得滿大廳都是。但這種情況沒有嚇住他們，反而讓他們更歡脫了。
嘣嘣嘣的聲音充滿了房間，就像是有誰把一大箱子的大型彈跳球全都從二樓倒下來那樣。
昆茨嘆了一聲，反正他和曼娜都有防護罩，隨他們去吧。
「父親，那我們的母親是誰？」「母親！母親！」「是曼娜嗎？」
「不不不！」緊握雙手僵硬站立的曼娜趕緊否認。
「你們沒有母親，只有兩個父親。」
「為什麼我們沒有母親？」「另外一個父親是誰？」「是那個『隊長』嗎？」
「對。」昆茨伸出食指，指尖上有一團火星，他把這團火星點在了最後那個小火苗的眉心上。
「啊~~~」這個小火苗發出舒服的聲音，他眯起眼睛，看起來很舒服。
「記得要叫父親哦。」
「父親父親父親！」這些小火苗又開始愉快的彈跳了。昆茨的力量保護了所有的傢具，所以就隨便他們吧。
昆茨看著小火苗們，摸了摸下巴。地火真正的母親，應該是托星這個星球，或者是大地吧？
遠古時是有作為大地的自然神的，但因為大封印是在大地上的，沒有神祇能夠單獨的承擔這部分壓力，所以一直沒有一位單獨的大地之神誕生。
到了現在最接近大地之神的，是背嬰女士這位農神了。權能之主還是太陽主君的時候，是有一部分大地權柄的，畢竟皇權的統治是在大地上的，祂分割神權后把這部分大地的權柄帶走了，現在這部分權柄應該是被增強了。
「父親，那我們該叫另外一個父親什麼？」「父親為什麼是父親，母親為什麼是母親呢？」
「你們可以叫他父親，叫我爸爸。父親是是雙親中男性的稱呼，母親是女性的。」
「什麼是男？什麼是女？」「為什麼是女性不能稱呼為父親？」
「為什麼？為什麼？」
昆茨額頭上青筋暴起，最初大概是真的不明白，但現在這些笑嘻嘻的發出提問的小東西，其實已經對問題答案是什麼失去興趣了，他們只是單純的把提問當成了一件好玩的事情。
「那麼你們為什麼一定要問為什麼呢？」昆茨知道作為家長，這麼問好像是不太好的，但他的耐心實在是有限。
「我們沒有為什麼！」「我們就是想問。」「爸爸竟然不知道，你真笨！」
小火苗們擁有的就是孩子們的觀念，只許他們自己耍賴，不許別人講道理。小火苗們越來越鬧，昆茨看了一眼曼娜。
站在一邊的曼娜立刻說：「小先生們，我們來做遊戲好嗎？」
「我要聽故事！」「做遊戲是什麼？」
「做遊戲是一件很歡樂的事情。」
「好，我們做遊戲。」「不！我就要聽故事！就聽故事！哇啊啊！！！唧？」
大哭大鬧的熊火苗被昆茨召到了他的手裡：「還要聽故事嗎？」
「QAQ不，我要玩遊戲。」
作者有話要說：昆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