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 章 第 228 章（捉蟲）
228
無論外頭是如何的狂風驟雨,蒙羅非依然在穩步發展著。
呃……偶爾也會有些小坎坷。
「滾！我們才不會離開村子！」
比如現在的這個村子，顯然是民風彪悍。既然如此，那就開打唄。作為普通人的翻譯後退,格嘰格嘰們開開心心的涌了上去，畢竟打架有額外獎勵積分。對於這種狀況他們不能說是經常遇到，但也算是熟手了，這些拿著草叉和鋤頭，甚至鋤頭還是木頭的農民，怎麼可能打得過玩家？
很快反抗的男人們就被一個接著一個的按倒在地上,以結實但又不會傷害到他們的方式捆紮好手腳，抬上了馬車。
部分玩家衝進房間里，去把老人、女人和孩子也拖出來。面對痛苦哀嚎的村民，這種活還真不是所有玩家都能幹的。所以目前接了這些後期移民工作的，要麼是徹底把遊戲當遊戲的，要麼就是本身就有這種慾望的。
J管家已經把相關玩家的數據傳給了官方，這些人目前都在被監控中,有些直接被送了外賣——無一例外都是沉迷遊戲不可自拔。
種花家本來就不高的犯罪率更是一降再降，遊戲功不可沒。一方面遊戲提供了一個被人們認為更輕鬆的賺錢方式，另外一方面這裡也讓某些人的特殊需求得到了發泄的渠道。不過,兩個世界未來終有一天會剝離，或者托星也將進入安全穩定的社會，到時候藍星這邊經歷過常年戰鬥訓練的某些不安全分子，那就真的不安全了。
所以，監控要繼續，送外賣也要繼續。
說回來現在。
村民陸續被送上車，至於他們的財產……普通村民最寶貴的財產就是被各家的女主人貼身攜帶的鹽袋子，和地窖里的糧食了,這些格嘰格嘰們都會收攏起來後進行記錄，抵充他們在教導營里的食宿。
這行為是挺像強盜的，可對這些人採用溫和的方法同化，那不知道得同化到哪輩子去了。
「祖先啊！救救我們吧！」「救命——！」「祖先！！！」
有些村民從家裡跑了出來，大喊著朝村子的後方跑去。已經是熟手的格嘰格嘰們並不追趕，現在追他們會跑得更鬆散，等把大頭捉到了，再捉逃掉的。
十幾分鐘后，當村子後方有人搖搖晃晃的走出來，他們還以為是遇到野獸嚇壞了的村民又跑回來了。直到某個玩家多看了兩眼[哎？哎哎？卧槽——！亡靈！兄弟們準備戰鬥！]
從村子後方走過來的，並不是活人，而是一群光溜溜的有著青灰色皮膚的殭屍。它們的眼睛渾濁，或者沒有眼睛，口鼻部位腐爛嚴重，露出黃乎乎黑洞洞的牙齒，身體看起來卻很強壯，甚至比那些普通村民高大得多。
雖然沒穿衣服，沒有甲胄，它們的手中卻都拎著一件金屬的兵器。
最初它們是搖擺著前進的，可當他們距離玩家越來越近，打頭的殭屍舉起了兵器，咆哮一聲開始了大踏步的奔跑。
剛被捆綁好還沒來得及被送進車裡的村民們，本來想對格嘰格嘰們耀武揚威一下，可是……
[啊啊啊！新怪！][特殊隱藏任務？][哎呀媽呀，太好了！]
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但看著這些形貌各異的傢伙臉上所流露出的，很明顯是笑容啊。還有他們拿出武器沖向殭屍的動作，怎麼看怎麼像是家裡養的狗沖向肉骨頭時的樣子。
=。=殭屍這麼沒有面子的嗎？你們好賴也表現出一點驚恐好不好？
玩家們開心的沖向殭屍，他們以為這些殭屍無論自己還是兵器，看起來都爛得差不多了，應該是砍瓜切菜的就被幹掉了。
「鐺！」
[卧槽！][好硬！]
破爛的兵器當住了他們的碳鋼兵刃，就連砍在它們身體上的劍，也像是砍在了石頭上。
「吼——」殭屍們張大了嘴巴，噴吐出黃綠色的毒霧，毒霧裡甚至還密布著米粒大小的蒼蠅。
[啊啊啊啊！]有玩家轉身就跑，他們不害怕怪物，也免疫毒素，但是這個太噁心了。
[別跑啊！][就是干！][這TM口臭太厲害了！][回去個人求援！][保護NPC！]
玩家們亂七八糟的嚷嚷著，這個村子的後山里則正在源源不斷的湧出殭屍。
最後玩家們趕緊保護著翻譯，帶著放上車的村民，駕車跑了。
殭屍們的短途衝刺能力不錯，但沒辦法長途奔襲，它們嘶吼著追逐了一會，速度漸漸降低，最終被徹底甩脫了。
玩家們剛被襲擊，昆茨就從J管家那得到了消息，畢竟他那時候還在掛在天上。
溫爾塔公爵領，並不像刻爾克子爵領那樣徹底歸入昆茨的領地，甚至公爵領還有一大半在太陽主君陽光的照耀下，比如這個村子。所以，只有玩家看到，感知到，J管家才能了解到。
【你的玩家們碰到了溫爾塔公爵的家族埋骨之地。】
【啊？我們還沒進攻塔良城啊，更沒人會……他們不會真的去挖公爵家的祖墳了吧？】本來昆茨覺得不可能的，但想一想，對於渴望探險的玩家來說，沒什麼不可能的。尤其各大遊戲中，那些西式的家族墓地，更是探險的重要場景之一。
【不是那種家族埋骨之地，一般的大家族，都會有兩個……】
J管家開始為昆茨解釋，一般人都認為，一個大家族的最後力量，會是那些為了保命陷入沉眠的舊日輝煌人物。這個確實是有的，但真正的最後力量卻不是他們，而是埋骨之地。
埋骨之地並非祖墳，祖墳里沉眠是真的已經死去的先祖。在埋骨之地中的卻是死去了又蘇醒的，那些與寂靜者簽約后，以亡靈之軀留在地上的死者們。
埋骨之地當然還在大貴族的領地中，但埋骨之地到底在哪，一般只有家族直系與守墓人知道。
【……溫爾塔公爵已經很小心了，那村子里的守墓人甚至都是真正的普通人，他們毫不起眼。也只有你這種刮地皮式的移民，才能把埋骨之地給刮出來了。】
【呃……我要怎麼辦？殺光那些亡靈嗎？】
【由你決定。】
「隊長？」現在是昆茨拉車，他扭頭看著隊長。
「嗯？」隊長頭都沒抬的答應了一聲，正在看一本彩印的繪本圖書《刺蝟先生歷險記》，這是一本童話書。因為過去托星的羊皮紙昂貴，書籍更昂貴，所以過去孩子們的睡前故事，都是些市井傳說，英雄史詩，眾神神話之類的，那本質上來說還是大人的故事，從來沒出現過這種徹底面向孩子的書籍。
「格嘰格嘰們找到了溫爾塔公爵家的埋骨之地。」隊長把頭抬起來了，「要消滅掉埋骨之地嗎？」
隊長張口就想否掉昆茨的提議，但他閉上了嘴，稍微低頭沉思了一會：「對於貴族來說，殺掉對方繼承人的仇恨都可以用利益交換而抹消，但侵入他人的埋骨之地，那必然是累世的死仇。但是，你本來也是要滅亡你統治區域內的貴族的，對吧？」
「對。」
「而且，你草案中的那個世界，也沒有埋骨之地存在的必要了，那當然……要消滅他們。來來來，把你的營火給我，我一定要親自去見證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埋骨之地的滅亡。」隊長把書收了起來，興緻勃勃的飛到了昆茨身邊戳著他。隊長所要的營火，當然也不會是普通的營火，而是出生營火點。
「呃……我還得和老萬他們商量一下的。」話雖然這麼說，但昆茨已經老老實實的把營火掏出來了。
「正好我用來趕路。對了，那地方在哪？」
「你去三魚城，會有格嘰格嘰給你帶路。」
「好的。」
QAQ然後隊長就快樂的飛走了，留下了昆茨一個在他背後伸出爾康手。
昆茨借用J管家的渠道與萬一點溝通，這時候萬一點也才剛知道玩家挖出來殭屍的事情，正要去找殯葬師問問——殯葬師也好找，除了開會，他就沒離開過書籍一條街，每天都蹲在各家書店的角落裡看書。店主們都很樂意招待他，但經常有買書的商人覺得這蹲著的人太礙事，拍他一下甚至踢他一腳的，知道實情的玩家就看著，不說話……
昆茨的消息這時候就過來了，但萬一點覺得，打是一定要打的，但應該先去問問殯葬師，再說怎麼打，畢竟亡靈都是寂靜者的簽約者。
「埋骨之地啊，那裡的亡靈比較複雜，我也不知道蒙羅非和它們到底是盟友，還是敵人。」
萬一點[？]
昆茨：？
隊長拎著一個熊貓，已經飛到了埋骨之地的上方。
隊長的眼睛里充滿了好奇，因為就算對大家族的子弟來說，埋骨之地也是個很神秘的地方。他倒是知道曼托恩家族的埋骨之地在哪，但除非特殊情況不能靠近的。因為亡靈厭惡生者，會苛求生者的血與肉，尤其是自己後裔的。飽飲後裔的血，會讓它們在那個瞬間有活著的感覺。
無論再如何熱愛家族的老祖宗，在成為亡靈千百年後，也成為了極其危險的存在。所以，除非家族覆滅之時，否則不要打擾亡靈的沉眠。
現在下頭就是個被打擾了沉眠的埋骨之地。
溫爾塔家祖上也曾經闊綽過，呃……雖然是很祖的那個祖上了，但埋骨之地里還是有點看頭的。之前的那個小村莊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黑乎乎的亡靈。
數量最多的殭屍被驅趕到了最邊緣，它們四散的遊盪著，攻擊倒霉路過的小動物。其次是一種有個突出大肚子的亡靈，它們不時打著嗝，向外噴出黑色的液體大概十幾個殭屍里有一個大肚子，殭屍加大肚子亡靈應該數量過萬。現在的氣溫還很低，但這兩種亡靈聚集的區域里，氣溫開始升高，蒼蠅嗡嗡飛舞著大團大團的聚集。
邊上還有很常見的骷髏兵，它們的身上套著骸骨鎧甲。近千骷髏兵聚集在了一起，從天上看就它們那一塊是白色的。
隊長還看見了數百個亡靈騎士，它們的身上燃燒著幽藍色的死亡之火。和亡靈騎士相對的是一群吸血鬼，這些傢伙的頭頂上飄著一片黑色的烏雲，徹底遮擋住了太陽。
在最中間，還有明顯身份不同的八個亡靈，它們圍成一圈。發現它們的時候，隊長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而它們也看見了隊長的到來，其中一個藍袍人瞬間從地面來到了天空。
藍袍人在天空中閃現著前進，每一閃會前進數百米，它還沒到，充斥著天地的威壓已經向隊長襲來！
可只是一瞬，那威壓感就消失了。隊長想到了他身上穿的真·神裝，其實主因是他和昆茨綁定了，J管家的某些好處他也得到了。
藍袍人停在了十幾米外，他穿著從頭包裹到腳的大披風，兜帽下隊長看不見人的臉，或者至少像人臉的東西，只能看見一團有旋渦的黑霧。
「嘶……」明明沒有鼻子，藍袍人卻發出了深深嗅聞時的聲音，「曼托恩家的血，帶著花香的甜美氣息，你穿著很神奇的東西，你的翅膀也並非血肉鑄造，神眷者嗎？不，你身上神靈的氣息太混雜了。沒有神願意和別的神共享眷者。
總之，你們可以來攻打溫爾塔家族，殺戮、掠奪，想幹什麼就幹什麼，誰讓溫爾塔家的後輩太過無能呢？但是，你們該知道規矩吧？不能殺光任何一家貴族的血脈，也不能打擾埋骨之地，我們必須要保證大封印的穩固。」
藍袍人最初還有一點和隊長說話的興趣，但說到後邊就有些煩了。
「好了，我們只是出來照一照太陽，今天的太陽真大，一會就回去了，隨便你們想去哪，別再來這了。」
藍袍人揮了揮手，轉身就要離開。
對方顯然不知道裂縫可以被打崩這件事，現在最穩妥的選擇也是離開，在稍微遠一點的距離上放下營火，玩家過來，蒙羅非的英雄也能參戰，他們會勝利。
但是，隊長想到了他幼時聽父親隨口說的「笑話」，他覺得，可以試探一下這位溫爾塔家族亡靈的態度：「我聽說，埋骨之地的亡靈，是為大封印的最後一道防線。」
已經轉身的藍袍人又轉回身：「正確的說，大封印一旦崩潰，我們會是第一條防線。我以為這件事已經沒人知道了。」兜帽歪了一下頭，雖然它沒有眼睛，但隊長就是覺得它嫌棄的看了一眼地面上的那些殭屍，「果然是溫爾塔家的後代太沒用了嗎？」
「身為一個曼托恩，我也只是聽說，當成笑話的聽說。」
「笑話嗎？唉……但至少你也聽說過。我經常會想，如果我早生一千多年，成為封印的一部分或許會更幸福一點。否則六千多年來，清楚的看見我們保護的是怎麼樣的一群東西，實在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藍袍人絮絮叨叨的嘀咕了一會，「你跟我說這些，絕對不只是想聊天這麼簡單。曼托恩家族的漂亮男孩，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們有能力，徹底使裂縫崩潰。」
「不可能！」藍袍人無比果斷的說，「即使亡靈也承受不住那樣的損失。」
「您可以去看看，並非是陷阱，就在溫爾塔境內，已經有四個灰階裂縫、兩個白階、兩個綠階徹底消失了。」
藍袍人猛地一揮手，從他的袖子里拋出幾團黑霧，隊長差一點就動手了，但這些黑霧並沒有攻擊他，它們化成了一隻只黑烏鴉，它們拍打著翅膀，飛向了四面八方。但以它們的速度，正常人只會看到一道黑線飛快的從視線里掠過，會以為自己看錯了。
隊長沒看見有黑烏鴉回來，但藍袍人已經發出了驚呼：「啊……真的……消失了……」他沉默了片刻，「只是低階，那麼高階呢？」
「也快了。」
「那我們……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藍袍人發出嘆息，但隊長卻從他的語氣里聽到了歡愉。
殯葬師在說出一個不能稱之為結論的結論后，問：「要我去幫你們直接把契約取消掉嗎？」
萬一點舉牌子：這對寂靜者不好，我們可以自己應付，就只是想問一下，是否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殯葬師笑了笑，在托星，再也找不到蒙羅非這樣的合作者，他們是真的為合作的對象考慮，而不是一邊說著合作，一邊意圖從對方身上割肉。
「謝謝，但我說的取消契約並不是強製取消，而是與對方商談過取消。
時間太久了，久到那些大家族們早已經遺忘了埋骨之地建立的原因。當惡魔開始藉助裂縫向外釋放投影，地上的生靈們最初是歡樂的。因為惡魔等同於將毀滅的鑰匙，放在了地上各族的手中。
只要能耗盡裂縫的能量，那麼也就代表著地下一群惡魔的死亡。不需要擔心它們在深淵中積攢魔力，有一天會重新歸來。
但很快人們就發現他們高興得太早了，作為投影的惡魔是比本體弱小許多，可它們一波又一波，而一次一次投入裂縫與惡魔戰鬥，依然給各族帶來了巨大的消耗，卻依舊看不見有裂縫崩潰。最終他們只能將視線投向了不死者，他們與寂靜者簽訂契約，召喚死去的戰士，但……
依然是失敗的，雖然不死者可以重複召喚，屍骨和靈魂也是有磨損的，最終人們只能選擇放棄。但不死者卻給他們提了一個醒，很多強者在生命即將走向盡頭時，將自己轉化為了不死者。他們知道，災難必然會降臨，那時候只靠當代的強者是無法做出什麼的。只有一代一代的將力量累積起來，所有種族才有生存延續下去的機會。」
當殯葬師說完，萬一點沉默了，從J管家那聽轉播的昆茨也沉默了。
每一個從大災難中延續下的種族，必然都會值得尊敬的無數前行者。
「所以我說，現在，我可以去和他們談一談解除契約了。雖然同是行走在大地上，但活人的世界，對死者來說，不過是一場煎熬。那些英靈們，可以放下人世間的一切，去亡者的世界享受永恆的寂靜了……」殯葬師微笑著，「啊，當然，隨著時間的流逝，真相被侵蝕得模糊，埋骨之地也是進了一些怯懦者與愚昧者的，還有些狂妄自大的傢伙，它們就不在我主歡迎的名單上了，你們可以隨意處置。
給我幾分鐘，很快就完成。」
「曼托恩家的男孩，你聽見了鐘聲嗎？」藍袍人剛剛還在向隊長表達自己的喜悅，突然，他停了下來，歪著腦袋，好像是在傾聽生命，「活人的世界，對我們死者來說，太過吵雜，太過吵雜……」
黑袍人低低的呢喃著，兜帽下黑霧的旋渦漸漸停止了旋轉，黑霧變成了一顆顆黑色的小顆粒，這些顆粒逐漸聚合成了一張粗獷的人臉。
他果然是正閉著眼睛專心的傾聽著，最初那張臉上偶爾會抽搐著露出幾分痛苦，漸漸的他徹底平靜了下來，突然，他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隊長：「知道嗎？我年輕時，曾經追求過你的曾曾曾曾曾曾外祖母，可她嫁進了你們曼托恩家。她彈奏豎琴時，那美妙的樂音可以讓春天都停下腳步。
我們這些老傢伙都很累了，家族什麼的不過是一些小事，他們長大了該學會自己負擔。但總會有一些腦子不清楚的留下來，隨你們處置吧。」
藍袍人昂起頭，他張大了嘴巴，對著天空吐出了一口氣。隨著吐氣，他的靈魂開始風化……
當他的靈魂徹底消失，隊長彷彿也看見了一口巨大的黑色的鐘，聽見了那厚重的鐘聲。
「不用懷疑，你確實看見了。」殯葬師的虛影出現在了隊長的面前，微微彎著腰，對他微笑，「你已經觸摸到神與普通人的邊界，你所看到的就是神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