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我不是這個意思……
張雨欣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陸海寧給她蓋了一條毯子,這才啟動車子,往醫院開去。
迷迷糊糊中,張雨欣像是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了卓遠航。
卓遠航笑著,衝她伸出手:“雨欣,陪我去加拿大出個差。”
“好,卓總我去準備材料。”
“加拿大的楓葉紅了,很美,帶你去看看。”
後來,他們就一起到了加拿大,走在紅楓遍地的馬路上,恍如徜徉在紅色的花海裏。
陽光那麽美,楓葉那樣紅,一切都讓人移不開眼。
到了醫院,陸海寧抱著張雨欣去急救室。
他沒想到的是,張雨欣開始發高燒。
不過就是短短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怎麽就開始發高燒了?墓地寒氣太重。
醫生從陸海寧的手裏接過張雨欣,給她打點滴,用藥。
陸海寧去給她開了間病房。
他在外頭等了半個小時,醫生才讓他進去。
“醫生,我太太怎麽樣?”陸海寧看到有醫生出來,這才皺眉問道。
“高燒,休克,低血糖。”醫生緩緩道,“住院觀察幾天,等燒退了再說。”
“很嚴重?”
“她前段時間感冒生病了吧?舊傷沒好,現在感染複發了。”醫生道,“給你開幾個單子,帶她去拍片檢查。”
陸海寧默默點頭。
他站在走廊上,身形有幾分蕭索,醫院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陸海寧的心裏頭多多少少有點自責,他在她身邊都沒照顧好她。
這一天,陸海寧耗在了醫院裏。
張雨欣躺在病床上,沒有醒,還在發燒,蒼白的臉色裏是不正常的潮紅,有時候還會說胡話,情緒不穩定。
陸海寧守著她,從天亮守到了天黑。
“雨欣,醒醒,醒來帶你回家。”
等張雨欣醒過來,他會第一時間帶她回天海市。
可是張雨欣像是聽不見似的,沒有任何反應。
晚上的時候,陸海寧給她擦了擦身子,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
幫她換下外套時,他發現她衣服裏麵的口袋裏有一隻硬硬的東西,陸海寧詫異,仔細拉開她口袋的隱形拉鏈。
居然是他給她的那枚戒指。
戒指在燈光下閃爍著低調而奢華的光澤,這是他在紐約給她買的,那時候他剛剛醒來,找回了全部的記憶。
他第一時間就去給她買了戒指。
也是在榕城,他把戒指給了她,雖然沒什麽儀式,但有他的一腔溫柔。
她沒要,說還給他,還說要給小柚子當玩具,他當然不會再收回來。
沒想到,她一直隨身帶著這枚戒指,小心翼翼嗬護著。
陸海寧的眼角有幾分濕潤,凝視戒指,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他把戒指替她收好,放在床頭的抽屜裏,這樣她醒來就能看到。
張雨欣發高燒,陸海寧也沒什麽食欲,晚上隨便吃了點就睡在病房的沙發上。
沒想到陸虎隆會打電話給他。
“爸。”
“嗯?”陸海寧怕打擾到張雨欣,走出病房。
“你這次出差時間也太長了吧。”陸虎隆略帶不滿,“你是真得在出差嗎?”
“那你覺得我是在幹什麽?”陸海寧反問。
“泡妞。”陸虎隆小聲嘀咕。
“什麽?”
“忙工作。”陸虎隆立馬改口,“肯定是在忙工作。”
“當你爹耳聾?”
“……”陸虎隆沉默了半晌,“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小柚子天天要爸爸要媽媽,怎麽哄都不行。”
“讓鍾管家帶她出去玩。”
“要是玩有用的話,那還要爸爸媽媽幹什麽。”
“……”
“小柚子是個愛哭鬼,哄不住就哭,也不好好上學,我一放學就纏著我。”陸虎隆不滿,“所以你還回來嗎?不回來的話我帶她找個替代的爸爸算了。”
“再哄她幾天,我很快就回去。”頭一次,陸海寧沒發火,實則也沒有心情跟陸虎隆發火。
張雨欣還躺在病床上發著高燒。
“除了工作什麽也不會。”陸虎隆還是忍不住吐槽老陸,“至今也沒把九九帶回來,我對你失望極了。”
“這是你跟你爸說話的態度嗎?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我沒有管,我就是替九九不值。”
“行了,沒什麽事的話就掛電話。”陸海寧實在沒這個心情。
“哦。”陸虎隆真得就掛了電話,不想再跟老陸多說一句。
每次打電話給他都是這樣,要麽匆匆忙忙說兩句,要麽幹脆不接說是在開會、在忙工作。
他想,他爸爸要不是老陸的話,他和小柚子的生活會不會更幸福一些?
可是沒有如果,他就攤上這樣的爸了。
投胎是個技術活,顯然他技術不怎麽樣。
陸海寧的心情不大好,他走到抽煙室裏抽了一支煙,也不敢抽太多,怕張雨欣不習慣煙味。
滿腦子裏都是張雨欣,揮之不去。
查房的護士給張雨欣量體溫、換輸液水,隻不過張雨欣的燒還沒有退。
這一晚,陸海寧幾乎一夜沒睡。
夜裏頭,走廊上一些細微的聲音都能吵醒他。
他不敢關燈,他知道張雨欣怕黑,這樣也方便他在夜裏的時候能看到她,她要是醒來,他可以第一時間照顧她。
他夜裏睡得不踏實,輾轉反側。
就這樣反反複複幾晚上,張雨欣的高燒還沒有完全退下去,人也沒醒。
“陸先生,今天陸太太的體溫是37.3,比昨天好一些。”護士按照慣例給張雨欣量體溫。
沒想到陸海寧當場就發了火,踢翻茶幾:“你們這個醫院到底行不行?這都幾天了人還沒醒?!高燒也沒退!沒點本事就別在醫院裏混,拿人命開玩笑?!”
小護士年紀小,哪裏見過這麽發脾氣的人,當場就愣住了,手裏的溫度計差點掉在地上。
她眼裏淚水兒在打轉,害怕地看著陸海寧。
“哭有什麽用?連個高燒都看不好!我太太要是有個閃失,你們一個也別想跑!”
小護士嚇得眼淚直掉:“我、我隻是個護士。”
“讓醫生過來!現在就給我喊過來!”陸海寧火氣很大。
“好,好。”小護士趕忙推著推車離開,嚇得抹了一把眼淚。
很快有人進來收拾東西。
陸海寧發再大的火,張雨欣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陸海寧的心髒都揪著。
很快有醫生過來:“陸先生,對不起,小護士不懂事,給您道歉。”
“我太太怎麽回事?這都幾天了還沒醒?”
“這是正常的,等燒退了,也許就醒了。”
“你他媽還是不是醫生?你跟我說‘也許’這個詞?高燒退了也不醒?你趁早滾回去種田,當什麽醫生,嗯?”
“陸、陸先生,您太太潛意識裏處於一種很疲憊的狀態,在這樣的狀態下,不容易退燒蘇醒。”醫生小心翼翼,“必須得有耐心,再等等。”
“你的意思是責任在我太太,是她精神狀態不好,你們醫院沒有一點責任是不是?!”
“陸先生,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隻是覺得該有點耐心。”
陸海寧一把攥住他白大褂的領子,臉色陰沉:“耐心有用的話,還要你們這些醫生幹什麽?是不是以後不管生什麽毛病,不用來醫院,在家有點耐心就好了?嗯?”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醫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可陸太太的問題確實用藥也緩解不了啊……
可陸先生現在這個節骨眼,哪裏還聽人勸。
“沒用的東西!”陸海寧一把鬆開手,眼神格外冷漠。
醫生扶住牆,咳嗽幾聲,不敢跟陸海寧較勁。
“出去!都滾出去!”陸海寧發火。
門口還有護士,誰也不敢多說什麽,連忙都跑開。
這醫生也馬不停蹄地跑走,不敢逗留。
病房裏鬧這麽大動靜,但病床上的張雨欣沒有蘇醒的跡象,臉頰還帶著沒有散開的潮紅,那是一種不太健康的顏色。
從天海市來的醫生在下午的時候到達。
都是梅姨同事。
老醫生幫張雨欣查看病情後,把陸海寧叫到樓下。
彼時,陽光正好,榕城的天空很藍,沒有一點霧霾,是燦爛明媚的樣子。
陸海寧剛下樓就點了一支煙,他遞了一支給醫生,醫生沒要:“陸先生,你也少抽點煙。”
“我知道。”陸海寧的一雙眸子看向遠處的天空,那天空,沒有盡頭。
“陸先生,這裏的醫生說的也沒錯,陸太太之前的精神狀態不太好,也就說一直有一根弦緊繃著。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這次的高燒,導火索就是那根弦斷了,所以陸太太才一直沒有醒,有部分是生理上的原因,但大部分還是心理上的。”
“這段時間陸太太可能會做噩夢,我讓人已經開了藥,陸先生你多費點心照顧,太太狀態不好的時候就給她吃點藥。”
陸海寧其實知道榕城的醫生說的是事實,可他就是想發脾氣而已。
“她什麽時候能醒?”陸海寧問道。
“不好說,按時服藥吧,先把高燒退了,一直燒著也不是個辦法。”
陸海寧又煩躁起來。
他很煩“不好說”這幾個字。
不好說就意味著沒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