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陸虎隆都這麽大了
陸海寧蹲在地上，仔細檢查秋千的嚴密性，確認很安全後，這才站起來，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多了兩隻秋千，花園裏就像是多了生氣一樣。
陸海寧又親手把花園裏收拾了一番，他把花盆擺放出她喜歡的樣子，因為她說過她比較喜歡粉紅色的花，他就讓人買了很多粉紅色的盆栽。
他在高大的樹上還做了一個木頭鳥巢，她說過，小孩子比較喜歡這個。
花園被他拓寬了，中央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春天可以在草地上做燒烤，夏天可以躺在草坪上看星星。
他還在天台上架了一隻天文望遠鏡，等小隆隆和小柚子回來，可以滿足他們的好奇心。
他知道小柚子還小，他就特地自己設計圖紙，將一間寬大的空房子收拾出來，做成一個兒童房。
他的構想裏，兒童房是粉紅色的，裏麵有木梯子，有木馬，有積木，有機器人……什麽都有，就連地板上都鋪了一層粉紅色的地毯。
陸海寧對自己的構想挺滿意，設計好圖紙後就讓人來裝修。
宅子裏的傭人又都大驚小怪。
“陸先生的兒子是不是要回來了？”
“怎麽可能，男孩子怎麽會有這麽粉粉的兒童房，一看就是給女孩子的。”
“可陸先生家不是兒子嗎？”
“誰說隻能生一個的？而且，陸先生這樣的男人，能隻有一個孩子嗎？”
“也是，按照電視劇上演的，他們這樣的男人應該有不少情人，都搶著生孩子呢！”
“就是不知道女主人是誰，如果也是個刁鑽的，我們日子會很難過。”
陸海寧聽不見他們的議論，他幾乎每天所有的空閑時間都花在了兒童房上，事無巨細，都是自己來。
這一天下午，他在仔細計算扶梯的斜角，手機響了。
“陸爺，我今天見到小少爺了。”是張管家打來的電話。
“嗯，小家夥還好嗎？”陸海寧摘下手套，隨意地坐在台階上。
“挺好的，長高了，我差點沒認出來。他倒是聰明，還認得我，叫我張奶奶。”張管家挺高興，“我給他做了他以前很喜歡吃的東西，他吃得挺開心，吃完就去上學了。小少爺已經念三年級，下半年就要念四年級。”
陸海寧有些恍惚，時間過得真快。
一眨眼，陸虎隆都這麽大了。
他還記得當初李浩傑第一次把小家夥抱到他懷裏時的場景，那時候他的心跳得很快，也不太會抱小孩。
那時，繈褓裏的小不點眨著大眼睛看向他，他的心都化了。
“陸爺，小少爺的師公說小少爺念書挺用功的，成績也不錯。他問我九九去哪裏了，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我就把話題岔開了。我實在……不太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以後會慢慢跟我他解釋。”
“哦，好，我現在已經從訓練場離開，沒什麽別的情況。”張管家就是想跟陸海寧報個平安。
“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陸海寧悵然若失地看著窗外的藍天。
空空蕩蕩的兒童房裏，隻有他一個人坐著，滿地裝修的材料，一片狼藉。
他那幽邃的眸子裏是看不透的深沉，卻夾雜著說不清的落寞和孤寂。
自從被陸虎隆掛斷幾次電話後，他沒有再給小家夥打過電話，和師父倒溝通過幾次，他得知，陸虎隆小時候性格挺活潑的，現在長大了，倒有點像他，沉默寡言。
他也跟師父解釋了在美國的事，可師父說，陸虎隆收到張雨欣的信，一直以為自己要有一個媽媽了很不高興。
陸海寧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孩子溝通。
他可以風生水起地去處理那些冰冷的事務，但卻不太懂得怎麽跟人交往。
陸海寧坐在台階上，視線落在窗外。
每天，他派出去找張雨欣的人都會給他打電話，但無一例外都是，沒有消息。
清明過後，梨花落了滿院。
他依然沒有張雨欣的消息。
他把自己關在陸宅，深居簡出，有時候就看著從前那些屬於她的東西發呆。表麵上的陸海寧雲淡風輕，但他總是在不經意的瞬間走神。
比如吃飯的時候，有時他吃著吃著就會走神，一走神就是很久。
等到回過神來，心底填滿悵然，那些壓在心底的因子一點點跳出來，在他的四肢百骸間蔓延，心口總是布滿酸澀。
而這些揮之不去的情緒在陰沉的天氣裏或者夜裏會變得更加恣肆，很多個夜晚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無法入眠。
有時候他會在深夜醒來，給自己倒一杯紅酒或者抽一支煙。
他穿著睡袍，一個人孤獨地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看向窗外的眼睛裏是捕捉不到的沉寂。
他過得不好。
很不好。
陸宅裏的每一處都有她的足跡，這是他和她共同生活過的地方，而如今，她怎麽就不要他了……
夜深人靜他抽著煙，有時候煙霧太濃，他會咳嗽幾聲，眼角會嗆出淚水，濕潤了他的眼眶。
白天，他在人前依然是麵無表情的樣子，不大說話，隻會一刻不停地去布置兒童房，打理陸宅。
他把飯團從歐凡的家裏領了回來。
這隻阿拉斯加又長高長大了，歐凡給它吃的夥食還不錯，儼然一隻威風凜凜的大狗。
飯團雖然蠢萌，但它還認得陸海寧，還記得陸海寧身上的氣味，陸海寧將它領回家，它高興得跟什麽似的。
陸虎隆的小狐狸走丟了，不見了。
隻有這隻蠢萌的大狗還在。
陸海寧從兒童房出來路過草坪時，飯團就會很熱情地往他撲過去。
陸海寧冷喝一聲：“坐好！”
阿拉斯加就會乖乖坐在草坪上，吐出舌頭，一臉討好。
陸海寧走上前，半蹲下身子，揉了揉飯團的毛。
他剛養這隻狗的時候，飯團還是個一點點大的小不點。
飯團是陪著陸虎隆長大的。
“好了，去玩吧。”陸海寧站起身。
飯團沒有走，緊緊跟在他的身邊。
陸海寧低頭看向它，它也抬頭看著陸海寧。
驀地，陸海寧訕笑：“跟著我幹什麽？嗯？”
飯團吐吐舌頭，搖搖尾巴，很親熱地跟著陸海寧。
陸海寧走兩步，它也跟著走兩步，跟在陸海寧的身邊。
陸海寧幹脆再一次蹲下來，揉了揉它的腦袋，就像從前很多次一樣：“你想不想九九和小隆隆啊？他們好久沒來看你了，尤其是小隆隆，以前還沒你大，成天都喜歡拽著你一起玩。”
飯團傻傻地吐著舌頭，和陸海寧很友好。
“你說你怎麽還是一隻狗呢？長得也不差，也不算太笨，怎麽就沒漂亮小狗喜歡你？嗯？”
“你是不是怕我孤單？跟著我？”
飯團樂嗬嗬地繞著陸海寧，陸海寧摸它，它也一臉享受。
“傻狗。”陸海寧勾了勾唇角。
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草坪上，陸海寧站著，飯團跟著，一大一小兩個影子落在草坪上。
陸海寧走回去，走到廚房裏給飯團拿了幾塊肉。
他拋了出去，飯團很默契地跳起來，叼住，吃掉。
陸海寧站在台階上，迎著太陽看向吃得正開心的飯團，他就這樣站著，也沒做別的事。
“飯團，你說你真沒出息，這麽多年了還是孤家寡人，真沒用。”
“你是不是跟我一樣，什麽優點都沒有，也不討人喜歡？”
陸海寧漫不經心跟飯團說著話，但飯團埋頭吃著肉，根本不理睬陸海寧了。
“我跟你說什麽呢，你什麽也不懂……”陸海寧落寞地看了它一眼，轉身回過頭去。
他回了書房。
書房是一個最讓他封閉的地方，他喜歡關上門，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書桌前或者站在落地窗前，抽煙或者僅僅是發呆。
書房裏與她有關的回憶並不多，因為她很少來書房，他也不大準她進來。
因為這裏以前是他工作的地方，很重要的文件都會放在書房裏，他怕她一不小心給他弄丟。
而她也信誓旦旦跟他保證了，不會亂進書房。
隻有他工作到很晚還沒睡時，她才會端著一碗夜宵或者一杯熱茶敲敲門，將小腦袋探進來：“陸爺，我給你送吃的。”
他若是心情好，會說一句“進來”，若是心情不好又正好遇到什麽棘手的文件要處理，他就會冷漠地看她一眼：“誰讓你來的？”
他對人對事向來是這種態度，卻忘了，她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又有些自卑的情結。
不過那時候，她像是什麽都不在意一樣，站在門口看向他：“我看時間很晚了，你應該會很餓，我晚上熬夜也會餓呢。”
“我不是你，拿走。”
“哦。”那種時候，她就會訕訕離開，“那我把夜宵放廚房，你要是餓就自己去吃。”
如今，他坐在書房裏想吃東西，卻不會再有人給他送過來。
陸海寧坐在桌子邊，雙目靜默地看著門口的位置。
從前他不管嗬斥、反駁她多少次，她就跟不長記性一樣，下次在他熬夜工作的時候，還會端著夜宵過來。
有一次在公司裏受了幾個股東的氣，回來時一肚子火，正好她過來。
“陸爺，今天晚上杜姨有做綠豆湯，你要喝嗎？味道很好，消暑的。”
“你煩不煩？嗯？誰讓你隨隨便便來書房的？出去！”
“我又沒惡意……”她糾結地看向他。
“我讓你出去你聽不見？耳朵不好使了？出去，你再敢進來試試！”他火氣很大，臉色也不好看。
“哦。”她有被嚇到，訕訕離開，眼底是落寞的安靜。
那次他發了很大的火，她真得是好幾天都沒有再打理他，晚上更沒有給他送過吃的，甚至早上看到他也不再打招呼。
那個時候他隻當她小女孩脾氣，也懶得說什麽。
而如今，他知道，曾經擁有的一切很美好……可他沒有珍惜。
陸海寧坐在書桌邊，視線落在書房的門上。
他很想下一秒有人敲門，給他送吃的。
他餓了。
然而至始至終，門都是關著。
……
陸海寧的生活充滿了單調，每天吃飯的時候，隻有飯團陪著他。
吃完飯，他要麽去改造兒童房，要麽就安安靜靜坐在書房裏，一坐就是大半天。
他也會工作，但工作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機械化的。
這一天下午，他試著再一次給陸虎隆打了電話。
沒想到，那頭終於接了。
“隆隆……”
“……”陸虎隆不吭聲。
“最近……有沒有……”饒是在生意場上如何叱吒風雲，此時此刻，他卻猶豫不決，他想問，有沒有想爸爸，“按時吃飯？”
“嗯。”那頭若有若無地應了一聲。
陸海寧心裏頭挺高興：“爸爸在天海市，你想不想回家？爸爸去接你，好不好？”
“……”
“沒關係，你好好學習，不急，你可以考慮考慮。過段時間，爸爸去倫敦看你。”
“你不要過來，我不想見你。”陸虎隆聲音稚嫩，卻帶著拒絕。
“不想見我嗎？”
“不想！”說著，陸虎隆掛上了電話，不再回應。
陸海寧怔了一下，眼底是微茫的錯愕，他放下手機，揉了揉額頭。
陸虎隆不想見他。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倚靠在座椅上，臉色複雜。
這一天晚上，歐凡忽然打了電話過來。
“陸爺，醫院的人說童老爺子身體很不好，您……去看看嗎？”
陸海寧回來也有一段時間了，但他從未去看過童智力。
接到歐凡的電話，他淡漠道：“你來接我。”
“好，我這就過去。”
自兩年前的事情發生後，童智力就一直被陸海寧軟禁在一棟單獨的別墅裏，那個時候的童智力就有些老年癡呆的症狀，聽說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後來家庭醫生已經滿足不了童智力的身體治療，歐凡就將他轉到了醫院裏去。
陸海寧對童智力再也沒有關心過任何，這個名義上的外公，自他出生起，就沒有喜歡過他。
童智力這輩子最恨兩個人，一個是陸林斌，一個恐怕就是他陸海寧，哪怕他救過他一命，童智力卻也是恩將仇報。
但自從童智力手下的那批死士被他打壓掉，童智力就再也風光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