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很關心張雨欣,她倒是有點心疼這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笑起來很好看,嘴角邊是兩隻淺淺的酒窩。
“你和海寧認識多久了?”梅姨好奇地問道。
“我們認識好多年了。”張雨欣說話的時候還有點羞澀,尤其是說起陸海寧時,臉上總帶著甜蜜。
“好多年了呀,我倒不知道呢,按理說我也認識海寧好多年了。”
“以前我和他關係沒有這麽親密。”張雨欣不好意思道。
“那次小產,是海寧的孩子?”梅姨直接問了,眼睛看向張雨欣。
張雨欣點點頭,沒有否認。
“我倒還以為他跟別的男人不一樣,沒想到也做過這麽混蛋的事。我是婦產科的醫生,見多了形形色色的孕婦,也見多了不負責任的男人,我是沒想到海寧也是這種人。”
“梅姨,沒有,那次是我自己不小心,跟他沒什麽關係,他不知道我懷孕。”
“七個月,他不知道?”
“我……”張雨欣一下子啞口無言。
“別替他開脫,自己女人懷孕七個月不知道,就是不負責任,我不會因為認識他早就替他說話。我還是可憐女孩子,懷孕生孩子那麽辛苦,要是男人不陪著,真是混賬。”
張雨欣低下頭,喝了一口杯子裏的熱開水。
“梅姨,這事過去好多年了……”
“知道了,不提了。”梅姨也不說了,“說說現在吧,看你這小身板,太瘦了。”
“可能是因為我最近在減肥。”張雨欣笑著找了個借口。
“你倒真會替陸海寧說話,明明是他沒照顧好你。”
“沒有,真沒有,他很照顧我。”
“行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知道替他說話。”梅姨擺擺手,“等會兒單子拿過來的時候我看看,你的身體素質確實不太好。”
“梅姨,以前有個醫生說我以後想懷孕不容易,是真的嗎?”
“嗯,那次小產傷得比較嚴重,七個月大的孩子引產,最傷的是母體。”
張雨欣聽後,臉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連帶著眼睛裏都覆蓋了一層淺淺的水霧,迷迷蒙蒙。
雖然捧著熱水杯,但她的身體卻有點冷。
“不過不容易懷孕不代表沒法懷孕,你歲數小,好好調養,機會多的是。”梅姨又連忙安慰她。
她看張雨欣這樣子,都快哭了。
她還不想惹小姑娘哭。
免得陸海寧回來,還以為她欺負他太太了。
“很想要個孩子?”梅姨嗓音溫柔,麵色慈善。
張雨欣點點頭:“我很喜歡小孩子。”
“小孩子有什麽好,我家那個兒子,讓我操心壞了。小時候操心他不認真學習早戀,後來我不想讓他上醫學院,他非要上。現在麽,一把年紀了,連個對象都沒有。你說我操心半輩子了,沒完沒了。”
張雨欣笑了:“可是您還是很喜歡他的,對不對。”
梅姨聳聳肩:“自己生的,不能生氣。”
“有個孩子,更多的還是幸福吧。”張雨欣見梅姨雖然嘴上很嫌棄自家兒子,但說起來還是一臉幸福。
“算是吧,我也不能把他塞回去,生都生出來了。”梅姨又歎口氣,“海寧小時候比我家小崽子聽話多了,那時候我還很羨慕曉麗。”
說著說著,梅姨也不開口了。
回憶起故人,總有點感傷,但不適合在這種時候。
張雨欣喝著杯子裏的熱水,沒有開口。
“雨欣,想懷孩子也不是件難事,你多注意身體,夏天不要貪涼,冬天記得保暖,飲食上也注意點。內調外養,對身體恢複還是很好的。還有就是多注意生理期,如果日子對不上,記得及時來醫院。”
“好,我記下了。”
“嗯,排卵期的時候,和海寧都有同房嗎?”
張雨欣一怔,臉唰唰紅了。
梅姨是站在醫生的角度問她這個問題,她卻有點不好意思。
她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小聲道:“有……”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得把情況都告訴我。”
“嗯……”張雨欣小聲應著,“不過……他、他不是很想要孩子……每次都有做措施……”
“這樣嗎?男人有這種想法也不能強求,你就多找機會順著他點,我猜可能是他最近事業比較忙?或者應酬比較多?”梅姨皺皺眉頭。
“可能吧。”張雨欣道,“梅姨你別告訴他我說了這些。”
“當然不會,我們之間說的話,跟男人說什麽。”
“那這段時間你就先把身體調養好,你還年輕,沒關係。”
“好。”張雨欣很聽話。
不管陸海寧要不要孩子,她把身體養好了,都不是壞事。
這樣一來,至少生理期的時候不會痛成那樣。
“我這裏倒有幾本對健康不錯的書,你拿去看看,上麵還有食料什麽的,沒事的話,讓某人做給你吃。”梅姨順手從桌子上拿出幾本薄薄的書冊給張雨欣。
張雨欣接過:“謝謝梅姨。”
“不客氣,我也希望我的每一位病人都健健康康的。這也是我當醫生的初衷……”
張雨欣低頭翻了翻書頁,很有趣的書,挺有意思。
女孩子應該吃些什麽,冬天應該吃些什麽,上麵都有寫,而且還有梅姨的備注。
“曉麗沒有一個幸福的家,我希望海寧不要重蹈他母親的覆轍,你和他要好好的。”梅姨說著說著就有點難過,眼底是迷離的水光。
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但一想起自己的好朋友,她還是忍不住難受。
心口就像是壓著一塊石頭。
當初她也是不看好陸林斌的,可惜曉麗很喜歡陸林斌,死心塌地,非陸林斌不嫁。
想起這些,就像是夢一場。
很遙遠,很遙遠了……
她和曉麗都是家世很好的女孩子,沒有吃過太多苦。
這些年,她倒是順風順水,可惜了曉麗,年紀輕輕就沒了。
沒嫁給陸林斌前,曉麗也是個眾星拱月的小公主,被捧在手心裏養著的。
嫁給陸林斌,簡直是曉麗噩夢的開始。
曉麗去世快二十年,仿佛還像是昨天。
看到陸海寧成家立業,就跟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樣,她挺欣慰。
“我知道他去年身體不太好,在我們醫院住過幾次院。”梅姨感慨。
張雨欣點點頭,她也是知道的。
隻不過她後知後覺,在芝加哥呆了一年才知道。
“梅姨。”就在這時,陸海寧推門進來,微微眯起眼睛,“聊什麽呢,梅姨沒欺負雨欣吧?”
“欺負你也不會欺負雨欣。”梅姨冷哼一聲,“雨欣比你聽話多了,我就說生女兒好。海寧,你以後也要個女兒,肯定又漂亮又聽話。”
“漂亮是肯定的,聽話不聽話就不好說了。”陸海寧走到張雨欣的身後,雙手摟住她的肩膀。
這張雨欣外人麵前乖乖巧巧,很聽話。
在家裏頭,可不怎麽聽話。
“就算不聽話那也是遺傳你那倔脾氣。”梅姨憐愛地看向陸海寧,完完全全當自己孩子一樣,“我看雨欣性格很好,你家女兒要是真像雨欣,那是你的福氣。”
“是,能娶到雨欣,也是我的福氣。”陸海寧勾唇。
張雨欣臉一紅,倒是完全插不上話。
“你知道就好,媳婦是娶回家疼的,別學你爹!”梅姨忍不住就提到了陸林斌。
有時候她真怕壞基因會遺傳。
陸林斌貪財、精明、花心、卑鄙,除了臉還能看之外,一無是處。
“不會。”陸海寧眉頭微蹙。
梅姨知道自己一時情急,提了不該提的人,又岔開話題:“單子呢?都給我看看。”
陸海寧將張雨欣的化驗單都放在了桌子上,一隻手握住張雨欣的雙手。
張雨欣軟綿綿的小手被他的大手包裹著,掌心都是無盡的暖意。
張雨欣見過陸林斌,她當然知道陸海寧和陸林斌不是一類人。
“有幾項指標比較低,但問題不大,主要還是子宮壁較薄,不容易受孕。如果隻是給雨欣調理身體的話,我就繼續開點藥,接著吃就好。這次不開上次的藥了,這次開點對身體沒有副作用的。”
“要吃多久。”張雨欣緊張地問道。
“吃半個月看看,等這幾項指標上來,就沒什麽問題了。”梅姨知道張雨欣顧慮什麽,“新開的藥對備孕沒有影響。”
張雨欣臉紅了一下,生怕小心思被陸海寧知道。
她不想讓他生氣。
他不想要孩子,她可以不要的。
但她不要他離開她……也不想他因為孩子的事不高興。
“海寧,你平時多費點心,女孩子身體嬌貴,做老公的得寵著。”梅姨一邊開藥方一邊道。
“嗯。”陸海寧頷首。
“你去拿藥,我再跟雨欣聊聊,我們倒挺投緣。”梅姨道。
陸海寧低頭握了握張雨欣的手:“等我,嗯?”
“放心吧,我又不會把你媳婦拐跑,看你這護犢子的樣兒。”梅姨冷哼一聲,“把我當人販子不成。”
張雨欣笑了,她鬆開陸海寧的手:“你去吧,我等你。”
陸海寧沒有站多久,又繼續出去拿藥。
梅姨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了,才笑道:“生怕我搶他媳婦。”
她看得出來,陸海寧這次是真上了心。
“剛剛我說的話你也聽到了,不太容易懷孕。”梅姨換了嚴肅的口吻,“如果他執意做措施,那你懷上的幾率幾乎是零。”
張雨欣咬了咬嘴唇,眼底氤氳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她還是笑了一下:“沒關係的,我也不太想生,生孩子太疼了,我怕疼。”
梅姨看向張雨欣,忍不住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這姑娘還真遷就陸海寧。
她從張雨欣一進門就看出來她想要個孩子,這會兒又說怕疼,明擺著是不想讓陸海寧為難。
“慢慢來吧,男人的想法也是會變的,你歲數還小,可以等。”梅姨勸道。
“嗯。”張雨欣懂事地點點頭。
她知道這段時間陸氏出了點問題,陸海寧也很忙,他想做什麽她都會順著,不想給他帶來一點麻煩和壞心情。
“不過你真想要孩子,我倒可以給你點開點助興的藥,吃藥後,他是不會想著做措施的。”梅姨笑了。
張雨欣慌忙搖頭:“不用了。”
她知道,他對在他背後算計他的人一向深惡痛絕,她不覺得自己可以成為這個例外。
她不想失去他。
一點都不想。
她們又聊了一會兒,梅姨給張雨欣剝了隻橙子。
張雨欣自己吃了一半,又留了一半給陸海寧。
陸海寧再一次推門進來的時候,手上是一隻精美的手提袋。
他高大的身軀覆蓋過來,第一時間還是往張雨欣身邊走,輪廓分明的臉上是一慣的矜貴和優雅,舉手投足間都是紳士氣度。
“給梅姨買了最愛吃的栗蓉巧克力蛋糕。”陸海寧將袋子拆開。
“你還記得我愛吃這個呢!”梅姨看上去很高興。
張雨欣眼巴巴地抬頭,看向陸海寧,像隻討食的小奶貓。
陸海寧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腦袋:“也有你的,百香果乳酪慕斯。”
陸海寧知道張雨欣愛吃這個,他小心翼翼將慕斯拿出來,遞到她的手中。
張雨欣的眼底頓時光彩熠熠。
陸海寧的指尖碰到她的手時,她甚至有種初戀般的甜蜜。
梅姨一邊吃蛋糕一邊嘖嘖道:“給梅姨買蛋糕是假,給媳婦買點心是真。”
不過,梅姨吃得也很高興。
她雖然是醫生,但她倒不怎麽會刻意控製飲食,不過她那個煩人的醫生老公就很討厭了,這也不許她吃,那也不許她吃。
以至於,她隻能背著老公偷偷吃。
“海寧,你今天不是來帶雨欣檢查身體的,是給我喂狗糧的。”梅姨冷哼一聲。
“哦,那梅姨覺得怎麽樣。”陸海寧倒是一臉坦然。
“嗯……挺好。”梅姨對張雨欣是一百個滿意。
她也知道陸海寧是把她當親人、當長輩對待,不然,也不會很隆重地跟她介紹張雨欣。
得到梅姨的首肯,張雨欣心裏頭暖洋洋的。
“那就不打擾梅姨了,這裏還有我買的煙,梅姨記得帶給叔叔。”陸海寧勾唇,表情像極了一隻精明的狐狸。
張雨欣可真是佩服陸海寧,哄人哄全套。
阿姨要哄好,叔叔也要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