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海寧對我挺好的
張雨欣穿了一件寶藍色的毛衣,烏黑的長頭發垂落在肩側。
她蹲在草地上,小手不停撫摸著珍珍毛茸茸的腦袋,珍珍時不時用腦袋撞一撞張雨欣,逗得她咯咯笑。
“好了,不鬧了,九九要出去了。”張雨欣摸摸它,“乖乖吃飯。”
珍珍善解人意地圍著她轉。
這時,陸海寧開車從草叢邊路過。
他降下車窗:“上來。”
“來了!”張雨欣跑過去,打開副駕駛的門。
天氣轉暖,陸海寧也隻穿了件深灰色毛衣,看上去平易近人。
他戴著墨鏡,鏡片後的視線一直落在張雨欣的臉上。
“好了。”張雨欣扣好安全帶,“可以出發了。”
陸海寧這才頷首,踩下油門。
“等會兒路過集團的時候停一下,胡鵬亦說給我寄了禮物,快遞擱在集團了。”張雨欣道。
“……”陸海寧皺了皺眉頭,頗為不滿,“我平時給你買的禮物不夠?”
“不是,不一樣,這是他的一份心意。當然,不要白不要,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拿去賣了。”
“……”陸海寧嘴角一抽,“我缺錢?”
“這不是怕你不喜歡嗎?”
“我沒那麽小氣。”
“……”輪到張雨欣扶額望天。
沒那麽小氣……
“他還給虎隆買了禮物,他說他親自給虎隆送過去了。”張雨欣道。
“……”
“虎隆好像很喜歡,尤其是他陪著虎隆玩小飛機的時候,虎隆特別高興。還說……”張雨欣頓了頓,瞄了一眼某人的臉色,“還說不要爸爸了。”
“能耐了。”陸海寧臉色不悅,“欠收拾。”
陸虎隆這傲嬌的樣子,跟小時候的張雨欣一模一樣。
“老公。”張雨欣手指絞動背包帶子,忐忑地看向他,“做檢查,很疼嗎?”
“普通檢查,不會。”陸海寧道,“不過你做好心理準備,如果有指標不合格,繼續喝藥。”
“我不!”
“你敢。”
“……”張雨欣認慫,垂下頭。
車子往醫院開去。
因為早已預約好,下車時,陸海寧就帶著張雨欣去做基礎檢查。
抽血,B超,心電圖……一一都做了一遍。
張雨欣心疼地看著被抽走的一小管血,看向陸海寧:“回去給我煲雞湯,要你親手做。”
看著張雨欣撒嬌的模樣,陸海寧將她摟在懷裏:“可以。”
做完常規檢查,陸海寧就很自然地帶她去了婦產科。
張雨欣對婦產科這個地方還心有餘悸,以至於一踏進去,雙腿就不由打顫。
多年前的記憶還在腦海裏,雖然已經淡了,但仍舊會跳出來。
她懷寶寶的時候,經常要來婦產科。
久而久之,醫生都認得她了,因為她看上去年紀很小,而且是一個人,醫生總覺得她是失足女孩。
月份大的時候腿腳不便,她都是咬咬牙,一個人過來。
有一次差點被別的孕婦推倒,好在有驚無險。
想起這些點滴,仿佛還在昨天。
這一次站在這個地方,她有幾分恍惚。
一直給她開藥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女醫生。
醫生一直在科室裏等著陸海寧和張雨欣。
張雨欣忐忑地抓著陸海寧的手,手心裏有汗:“我怕。”
“別怕,我在。”
張雨欣的眼睛紅了一圈,要是幾年前,他也在,多好。
她的手在發抖。
她仍然記得,她被人壓在手術台上的時候,心裏頭想的唯一一個人就是陸海寧。
可是那個時候,他已經整整七個月沒有跟她聯係。
七個月……她一個人經曆了休學、孕吐、徹夜難眠、小心翼翼甚至白眼。
尤其是來婦產科做檢查的時候,看到有人陪著的孕婦,她總喜歡會心地傻笑,傻笑裏帶著羨慕。
想到這兒,張雨欣的手很涼,瞳孔有些渙散。
她的小手被陸海寧包裹在掌心裏,陸海寧感受到了她身體的變化。
“陸海寧,以後在我無助的時候,你都會在我身邊嗎?”張雨欣抬起頭,眸如秋水。
她怕了那種感覺。
最無助的時候,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不想再重來一遍。
“會。”
聽到他的回答,她很滿意,嘴唇微微上揚。
陸海寧大抵猜到她在想什麽,大手撫摸著她的頭發,低下頭,在她的額頭親吻著。
濕熱的吻從額頭落在臉頰上,又從臉頰轉到她的耳垂邊。
就在這時,科室的門開了。
陸海寧放開張雨欣,輕咳一聲。
五六十歲的女醫生扶了扶眼鏡,轉身又往裏走:“口罩落下了,我找找……”
張雨欣很尷尬,臉頰通紅。
陸海寧牽著她的手往科室裏走去,順手關上門。
“梅姨。”陸海寧打了聲招呼。
女醫生這才直起腰,看了陸海寧一眼,又看了張雨欣一眼。
“我介紹一下。”陸海寧道,“雨欣,這是你的醫生,也是我母親曾經的閨蜜。我一般叫她‘梅姨’,你也這麽叫就好。”
張雨欣連忙打招呼:“梅姨好。”
她企圖從陸海寧的手心裏將手抽出,可是陸海寧握得很緊,倒像是故意的一樣。
眼前的女醫生看上去保養得很好,一身白大褂,亦莊亦諧。
陸海寧從來沒有主動將她介紹給任何長輩,這個梅姨,算是第一個。
“水靈靈的小姑娘,哪裏騙來的?”梅姨看了陸海寧一眼。
“……”陸海寧輕咳一聲,“在梅姨心中,我娶個老婆,還得用騙?”
“不然呢,人家小姑娘這麽水靈,要不是被你騙了,能跟你回家?”
陸海寧:“……”
“給我介紹下。”梅姨又打量了幾眼張雨欣。
小姑娘皮膚真好,白白嫩嫩的,吹彈可破。模樣兒也很周正,唇紅齒白,五官端莊。
梅姨忍不住多看了張雨欣兩眼。
“我太太,張雨欣。”陸海寧牽著張雨欣的手沒有鬆。
張雨欣怔住,抬起眼睛,眼底滿是不可思議和訝然。
他說……太太?
心口處“噗通”“噗通”跳了起來,這種悸動就像是最初喜歡上陸海寧的時候,充滿了愉悅和歡快。
就仿佛,從頭到腳的每一個細胞都流動著甘甜。
這份感覺,竟如此奇妙。
不僅僅如此,心裏頭還有點緊張,這……是不是就是第一次見長輩的感覺?
麵前的女醫生和藹可親,張雨欣看著很親切。
一顆心還在狂熱的跳動,手心裏都是汗,被陸海寧握著的那隻手盡是溫暖。
四周都是暖洋洋的,比這外麵的陽光還要暖和。
“長得真好看。”梅姨又誇了誇張雨欣,忍不住將她從陸海寧的身邊帶到自己這兒來,“這麽好看,要是我兒媳婦就好了。我兒子比海寧小幾歲,你考慮一下嗎?”
陸海寧:“……”
張雨欣笑了:“梅姨,海寧對我挺好的。”
“是嗎?”梅姨一臉不相信的樣子,看向陸海寧。
陸海寧岔開話題:“梅姨,給雨欣做個檢查吧。”
“你之前在我這兒拿藥,是給雨欣吃的?”梅姨收起笑容。
“嗯。”陸海寧點頭。
“生完孩子身體傷成那樣,我就不懂,你對人家好到哪裏去了。”梅姨淡淡道,眼底有點冷漠。
“是我的不對。”陸海寧沒有否認。
張雨欣連忙拉住梅姨的手:“那段時間是我比較任性,跟他沒什麽關係。”
“不用幫他說話,連老婆都照顧不好,再有權有勢又有什麽用?”梅姨看了陸海寧一眼,“你說是不是。”
陸海寧倒像個晚輩一樣,洗耳恭聽:“是。”
張雨欣倒很少見到陸海寧逆來順受聽長輩教訓的模樣。
“你先出去,我幫雨欣做個檢查。”梅姨準備帶上口罩和手套。
“我去外麵等你。”陸海寧握了握張雨欣的手,“不用怕。”
張雨欣的眼底還是有點害怕的表情,但她不想讓陸海寧擔心,點點頭。
陸海寧一走,科室裏就隻剩下張雨欣和梅姨兩個人。
張雨欣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梅姨很認真地給她做了檢查。
陸海寧沒有走太遠,就在外頭的吸煙室抽了一支煙。
之前他把張雨欣的身體狀況給梅姨說的時候,梅姨就罵過他幾句,罵他不負責任。
如今想來,他確實混賬。
沒有生孩子前,張雨欣活蹦亂跳,就算是來例假都敢吃冰棍,也從來不會喊疼。
他還記得三年後再一次見到她來例假時,她躺在床上,疼得弓起身子,麵色蒼白、沒有血色。
錯,全部在他。
陸海寧抽了一口煙,他現在做的這些,不過是亡羊補牢。
他給她造成的傷痕,再怎麽補救,都會留下一些陰影。
傷口再怎麽痊愈,都是會留下疤痕。
就像她脖子上的那處咬痕,用了很多藥水,靠近了看,還是有淺淺的痕跡。
陸海寧知道自己做的很過分。
那三年,沒給她打過一個電話。
而她,也從沒有跟他抱怨過自己吃過的苦。
未婚生子,又是在上大學,她一個人承受過什麽,他怎麽能不知道。
陸海寧揉了揉太陽穴,香煙的尼古丁也麻痹不了神經。
他又想起她前些日子來例假的時候,難受得躲在被子裏的模樣。
她的二十歲生日,她喝醉了,可他是清醒著的。
他清醒地對她做了混賬的事情,如果這筆賬真要算,他陸海寧罪不可恕。
他又抽了一口煙,幽邃的眼底是深沉而靜謐的暗沉,如黑潭水,望不見底。
差不多一刻鍾後,梅姨給張雨欣做完基礎檢查。
張雨欣忐忑地穿好衣服,坐起來,小心問道:“梅姨,我的身體,有什麽大問題嗎?”
“等會兒讓海寧把化驗單子都拿給我。”
“有問題嗎?”張雨欣緊張地問。
“我得再看看其他幾項指標。”
“好。”
“你出去跟他說,讓他去拿單子,別讓男人閑著。”梅姨倒是毫不客氣。
張雨欣笑了笑,整理好衣服就往外走。
陸海寧抽完煙,已經等在外麵。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眉頭擰著,眼中是深沉的光澤。
門一開,見張雨欣出來,他大步走上前,將她按在牆上。
一個纏綿悱惻又充滿柔情蜜意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張雨欣幾乎是猝不及防,沒有絲毫準備!
慌忙中,她摟住陸海寧的腰,任由他吻著。
門,還開著呢。
真不知道他發什麽瘋。
張雨欣說不出話來,又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隻好任他胡作非為。
他的唇上是淡淡的煙草味,這個吻,除了一開始有點霸道和占有外,剩下的就都是溫柔的啃噬。
張雨欣被他吻得七葷八素,有點神誌不清,差點忘了這裏是醫院。
她的眼睛裏是迷離而曖昧的水光,在看著他的時候,陸海寧差點沒有把持住。
任他吻了幾分鍾,張雨欣這才推了推他的肩膀。
陸海寧會意,鬆開她。
張雨欣壓低聲音:“梅姨讓你去拿化驗單,你去拿吧。”
“嗯。”陸海寧的手還摟著她的腰,他低頭看著她,幽黑的瞳孔裏是她小小的身影。
“快去,不許鬧了。”張雨欣臉紅了。
剛來科室接吻被梅姨看到,她不想這一次又被逮個正著。
在長輩麵前,她還是有點要麵子的。
陸海寧勾了勾唇角。
他這才真正放開她,去化驗科拿單子。
張雨欣轉身回科室,梅姨給她倒了杯熱水。
“謝謝梅姨。”
“不用客氣。”梅姨坐在她的對麵,倒是很喜歡這個姑娘,“我也算是看著海寧長大的,雖然他母親去世後,我和他的交集不是很多,但我知道他小時候過的是什麽日子。看上去陸、童兩家風光無限,可他從小就沒有父愛,挺孤僻。”
“現在看到他有了喜歡的人,我也挺高興。”梅姨道,“我想,他母親泉下有知,也會祝福的。”
張雨欣抱著杯子的手一頓。
心口處忽然就有一絲絲異樣的感覺,眼底滑過茫然和迷離。
他的母親……童曉麗,如果知道陸海寧喜歡的人是她,一定不會祝福。
她的心口有點不自在。
她低下頭,看著杯子裏的白開水。
有些事,雖然她和陸海寧都壓著,但不代表沒有發生過。
就比如二十多年前那場轟動天海市的滅門案。
“喝點熱水吧,女孩子不容易,還是得多注意注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