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陸海寧是個“騙子”
“好了,跟你說你也不懂。”張雨欣抱起它,“該睡覺啦,九九得去洗澡了。”
“喵嗚。”小乖叫了一聲。
就在張雨欣去臥室拿衣服的時候,忽然,她在地上發現了一張掉落的照片。
證件照。
她好奇,彎腰拾起。
一怔。
張雨欣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眼底閃爍著明明滅滅的光澤,不甚清晰,若隱若現。
瞳孔緊縮,心尖上驀地蔓延起說不出的感覺。
那感覺,猶如春日微草,一點一點長滿山坡,直到蔓延連綿。
沒錯,是一張證件照,照片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
是她高考前拍的證件照,填報誌願用的。
也是小隆隆曾經跟她說過,陸海寧枕頭下放著的證件照。
照片上的自己青澀稚嫩,還沒有完全長開,瓜子臉,柳葉眉,笑起來有兩隻淺淺的酒窩。
她可以確定,這是自己十八歲那年的照片。
他為什麽會帶著她的照片?
張雨欣捏著照片,百感交集,心裏頭是說不出的滋味。
張雨欣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久久沒有回神,眼睛裏是渙散的光芒,沒有焦距。
昏黃的燈光照下,她的臉上染了一層淺淺的光亮。
良久,張雨欣才站起身。
她把照片收進了證件袋。
這張照片,她自己都沒有保存,沒想到陸海寧這兒有。
十八歲的時光,真好。
好到無憂無慮,沒有煩惱。
可能每天最愁的事情就是中午吃什麽。
當真是少年不識愁滋味。
如今想來,十八歲,很遙遠很遙遠了。
等她再一次走出臥室時,小乖已經回到自己窩裏睡覺。
張雨欣衝了個澡,閉上雙眸,任由熱水澆在身上。
水霧氤氳,鏡子上凝聚了白色的水汽,漸漸兒,水汽匯成一條條細流,蜿蜒而下。
……
那晚的事情,張雨欣當作什麽都沒發生。
周六,她照例來到麵包店。
陸海寧的助理早早就等在門口,修長的雙腿交疊,像是等了她很久。
“張小姐,早。”
“早。”她淡淡打了一聲招呼,“早餐馬上做,稍等。”
“不是,張小姐,我家先生讓我來取一樣東西,他想知道,他有一張照片……張小姐是不是看到了。”男助理很客氣地問。
“不知道,沒看到。”張雨欣放下東西,戴上口罩。
“哦哦,好,那張小姐麻煩您做一下早餐。”
“稍等,馬上。”
張雨欣往馬路對麵看去,那裏,照例停著一輛黑色奔馳。
今天天氣也很好,天空湛藍,白雲悠悠,處處散發幽香。
陽光照在車身上,車子散發出低調、奢華的氣息。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沒回國,不過聽說他在美國開了分公司,應該是這個原因。
那天晚上的事,他們誰也沒提。
事後,他也沒來找她。
張雨欣已經習慣,跟失調的大姨媽似的,偶爾來這麽一次。
張雨欣沒放心上。
她給他做的早餐,她不知道他吃了沒有。
反正他來買,她都會做。
陸海寧的出現,沒有影響她的任何情緒和狀態。
他也不是每個星期都會來,沒來的時候,她大概就能意識到,他不在芝加哥。
沒來的時間還是占大多數。
這一天,周五傍晚。
下課後,張雨欣抱了書本,帶著小乖去附近的公園看書。
秋天的芝加哥很是美麗,金色覆蓋一層,地上落了很多枯黃的樹葉。
晚來天涼,張雨欣穿了一件厚實的淺紫色針織外套。
風一吹,時不時有落葉飄在她的肩膀上,如蝴蝶一樣,又緩緩旋下。
傍晚的公園,晚霞映照天空,天邊染上一層橘黃色,誘人而美麗。
夕陽迫地,枯葉滿地。
張雨欣在長椅上坐下,安安靜靜看書。
這兒的節奏很慢,時不時可以看到散步的老人和孩子。
有時候,樹葉還會落到她的書上。
小乖安安靜靜坐在她的身邊,有時候自己玩,有時候趴著睡覺。
可能是溫度太愜意,看了一會兒,張雨欣的眼皮子就開始打架。
困倦中,睡意襲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下雨了。
起初隻是淅淅瀝瀝的小雨,一點一點落在樹葉上,劈裏啪啦。
張雨欣托著頭,做著夢。
小乖抬頭一看,下雨了呢,趕緊跳到張雨欣的懷中,壞壞地鑽進她的外套裏。
雨下了很久。
張雨欣太累,過了好長時間小腦袋才動了一下,醒過來。
放眼望去,咦,下雨了?
地上已經是濕漉漉一片,路燈亮起,夕陽已落。
哎呀。
她稀裏糊塗趕緊將手裏的書裝進背包。
她一動,小乖也醒了,從她的衣服裏探頭探腦冒出一顆小腦袋來。
咦,不對。
她衣服為什麽都沒有濕?
張雨欣恍然抬頭,這才發現身邊站了一個男人。
他指節分明的手指撐著一把黑色的寬大雨傘,臉龐清俊,棱角分明,幽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
分明是最熟悉的模樣。
“你什麽時候來的。”張雨欣收拾東西的手頓了頓,略有幾分尷尬。
陸海寧淡淡開口:“好一會兒了。”
雨傘不偏不倚,遮住了她的身體,一滴雨都沒有淋到她的身上。
倒是他,肩膀處的衣服上有潮濕的痕跡。
他今天沒有穿西裝,一身休閑灰色風衣,身姿挺拔,眉眼俊朗。
細雨下的他,褪去冷厲,反倒多了幾分清和與儒雅。
小乖認得陸海寧了,衝他“喵喵喵”叫了幾聲,很是歡快。
小家夥已經記不得張雨欣跟它說陸海寧是個“騙子”的事,它隻記得這個人長得真好看。
好看就行,管他是不是騙子。
張雨欣看自己身上是完全沒有落一滴雨,她低頭將書本都收進背包。
距離上一次見麵,也已經有一段時間。
看樣子,他什麽都忘了。
那麽尷尬的場景,她估計他就算想起來也不可能提,簡直黑曆史。
“謝謝。”張雨欣從長椅上跳下來,站到他的跟前。
他眉眼清朗,她笑靨甜美。
大傘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臉上。
風一吹,枯葉亂飛,也吹起她的頭發。
半年了,她的頭發又長長很多,已經到肩膀。
天黑了,她站在高大的陸海寧麵前,越發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走哪都能睡著,還是一點警惕意識沒有。”陸海寧淡淡道。
“這裏沒關係,我經常來這兒,也不是第一次睡著了。”張雨欣習慣性辯解兩句,“你怎麽來了。”
“路過。”
“哦。”
張雨欣背好雙肩包,從椅子上將小乖撈了起來,抱在懷裏。
“養貓費心嗎?”陸海寧低頭看著她的貓。
“費心啊,養隻小貓就跟養個小孩子似的,得操心它的身體、飲食,照顧它的情緒。”說到她的貓,她的話多了起來,“不然的話,它會不高興的。”
“那我可能沒你的貓費心。”
“嗯?”
張雨欣眨著大眼睛看向他,沒弄懂他的話。
他沒貓費心?
她想了想,他的意思是……他比貓好養?
他還真打算讓她養啊???
不養,她才不會養他,那麽挑。
“這處公園似乎很漂亮。”陸海寧岔開話題。
“是啊,很漂亮,現在是秋天,雖然沒有什麽花,但也別有風情。尤其是葉子落了一地,你看,是不是很美。”
“那你得帶我走走,我才知道是不是很美。”
“唔,那我帶你走走吧,我不騙人。”張雨欣不介意。
張雨欣背著包,抱著小乖,鑽進陸海寧的大傘下。
陸海寧靠著她近些,這樣一來,雨水不會落在她的肩膀上。
傘始終往她這兒傾斜,縱使風吹過來,她也不會淋一滴雨。
還好,風不大,雨也不大。
張雨欣穿著黑色的小皮靴,踩在雨裏,走在他的身邊。
一邊走,她一邊給他介紹——
“那個雕像是新做的,上個星期還沒有。這公園也沒有太多的特色,就是風景不錯,跟國內的公園也差不多。”
“有時候你會看到小狗、小貓,運氣好點還有鬆鼠。”
“你看那條玫瑰路,現在看隻有綠葉子,等到了春夏,會很美,聽說很多人拍照。當然我也隻是聽說,等明年春夏我再來看看,是不是會有很多玫瑰花。”
張雨欣一處一處給他介紹。
陸海寧沒有聽她說什麽,他隻是時不時轉過頭,看著她說話時的樣子,聽著她的聲音。
她已經很久沒有跟他說過這麽多話。
“那邊有一塊人工湖,很幹淨。”
“現在晚了,人少了,白天的話人還是很多的。”
從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她一張一合的小嘴巴,他的身體裏湧出一股衝動。
想把她按在牆上親一頓。
小乖被張雨欣抱著,很舒服,很快就睡著。
走著走著,一條林……就走到了盡頭。
“唔,再往前走就出去了,這個公園不大。帶你走完了,沒有騙你吧?”張雨欣抬頭,看向他。
“嗯。”
陸海寧看著前方。
路太短。
“我得去麵包店了,你應該很忙?那我就不陪你了。”
“我的車就停在附近,你陪了我這麽久,正好送你一樣禮物。”
張雨欣搖頭:“不用,我平時也會陪不認識的人參觀。”
不過就是走了幾步,還沒有到收禮物的地步。
“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他不由分說就把她拉出公園。
他的車果真停在公園外,車上落了一層枯黃的葉子,看上去倒別有韻味。
沒有司機,沒有助理,隻有一輛車。
陸海寧將傘遞給她,自己則打開車門。
他拿出粉紅色的禮盒,當著她的麵打開。
原來是一隻粉紅色的玻璃杯,杯身是漂亮的櫻花花瓣。
“這叫四季杯,注入不同溫度的水,玻璃會呈現出不同的顏色和風景,就像是四季變幻。冷水是冷色調,熱水是暖色調。”陸海寧同她解釋,“我幫你放背包裏。”
說完,陸海寧打開她的背包,將盒子放了進去。
杯子不重。
張雨欣的眼底光澤閃爍,臉色微怔。
陸海寧今天的脾氣出奇得好,也不像從前那樣霸道,她就算是忤逆一下,他似乎也裝作沒看見。
“知道你喜歡粉紅色。”陸海寧嗓音清雅,磁性的音質在她的耳邊緩緩響起。
張雨欣一手抱著小乖,一手撐著傘。
“你一向不肯收我的東西,可是張雨欣,這不是撇清關係的最好方式。”陸海寧淡淡道。
就像是小心思被戳破,張雨欣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隻字不提向家和陸家的往事。
若不是他跟她明明白白說過,她差點忘了,他們之間,橫亙著血債。
他不提,她也不敢提。
那件事於他,終究是一道無法治愈的傷。
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拉好背包拉鏈。
做完這一切,他才站到她麵前:“跟不跟我去餐廳吃飯?”
張雨欣搖搖頭:“麵包店老板娘會給我留飯。”
“一晚上兼職多少錢。”
“15美元。”張雨欣如實道,“雙休全天會高點,一天有40美元。”
說到這些的時候,陸海寧還是在她的眼底看到了興奮和開心。
“不高。”
“是不太高,但老板娘人很好,有時候會請我吃飯,還準許我把小乖帶過去,而且我挺喜歡這份兼職。”
張雨欣還是很高興。
陸海寧勾了勾唇角,盯著她的臉龐看了許久。
意識到他在看自己,也意識到說的有點多,她才將傘交到他手裏:“我得走了。”
她捉摸不透陸海寧的脾性。
“傘拿去,我開車走。”陸海寧沒有接。
“可是我不知道以後怎麽把傘還給你,還有禮物……平白無故……”
“不過就是些不值錢的東西,非要跟我計較?”陸海寧壓住情緒。
“知道了。”張雨欣不想挑起他的脾氣,“那再見。”
她拿了他的傘,轉頭,抱著小乖離開。
雨霧和夜色裏,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漸漸融成一個小圓點,消失。
而陸海寧久久沒有上車,雨中,他的頭發和風衣被打濕。
幽邃的目光一直落在前方,落在她的背影上。
張雨欣往麵包店走,倒是懷裏的小乖從張雨欣的懷裏探出頭來,看向陸海寧。
漸漸兒,它也看不到陸海寧了。
在它眼裏,陸海寧很耐看。
一出現,總是忍不住多看幾眼,羞澀。
“喵喵——”小乖不安分地叫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