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真相,姍姍來遲
陸宅的傭人大多數是認得張雨欣的,立馬有人通知了張管家。
張管家急急忙忙出來,一看,還真是張雨欣。
“張小姐,你找陸爺嗎?”
張雨欣點點頭:“他在家嗎?”
“在家,不過陸爺去車庫取車了,好像要出門。”
“要出門嗎?那我……”
話還沒說完,一輛藍色的蘭博基尼開了出來。
陸海寧很少會開這種跑車,看來今天他不是出門辦公。
張雨欣趕忙走到門口,攔下他的車。
陸海寧踩下刹車。
張雨欣繞過去,走到駕駛位窗口。
車窗緩緩降下。
陸海寧今天確實穿的很休閑,白色休閑西裝,黑色墨鏡,沒有打領帶。
若不是他的樣子沒變,張雨欣差點認不出他來。
生生多了幾分陌生感和距離感。
“我沒時間跟你聊天。”陸海寧淡淡道,“如果真找我有事,等我晚上回來再說。”
說罷,車窗升起,
“陸爺,陸爺!”張雨欣追著車子跑了幾步。
可是兩條腿哪裏跑得過四個輪子,車子開走了,她還站在原地。
張雨欣的臉上是說不清的表情,茫茫然,瞳孔也沒有焦距。
熱辣的太陽光從頭頂傾瀉而下,照在她的臉上。
張管家連忙打了一把傘過來:“張小姐,先進來吧,陸爺可能真在趕時間。”
張雨欣點點頭,跟著張管家進屋。
陸宅還是這個陸宅,是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
但再次回來,她的心裏頭多了幾分距離感。
沒有以前那樣熟悉了。
“張小姐,喝茶。”張管家給她泡了一杯綠茶,“您先坐一會兒,我去廚房看看菜。”
“好,您忙。”張雨欣點點頭。
張雨欣不知道陸海寧什麽時候才會回來,但很顯然,他不是很願意見她。
張雨欣喝了一口茶,坐在沙發上看著四周。
她曾經住過的那間房後來一直是小隆隆住。
不知怎麽的,張雨欣忽然站起來,往樓上走去。
她想看看。
不過她沒想到女傭正在打掃房間,見她站門口,嚇了一跳。
“張小姐,您不能隨便進。”
“對不起。”張雨欣抱歉,“我坐一會兒行嗎?”
她的房間外有一棵梧桐樹,她爬過那棵樹,小隆隆也爬過。
她還記得三歲的小家夥爬到樹上時,她的心都拎了起來,好在沒事。
“張小姐,您別為難我們……陸爺交代過,任何房間都不能隨便進。”女傭麵露難色。
張雨欣明了。
她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她隨即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下去。”
她連房間都沒有進去,又從樓梯下來。
這裏已經不屬於她了。
張管家對張雨欣還挺客氣,一直給她端茶遞水,還留她吃了午飯和晚餐。
張管家看上去很忙,沒有什麽時間陪她聊天,她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等陸海寧。
從早上等到中午,從中午等到晚上,又從晚上等到夜裏。
張管家讓她先回去,她沒有肯,非要等他回來。
張管家沒辦法,隻好給她拿了一條毛毯。
張雨欣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客廳裏。
客廳裏空空蕩蕩的,尤其到了夜晚,十分安靜。
張雨欣托著頭,迷迷糊糊坐在沙發上,當了個盹。
夜裏很冷,她睡眼惺忪地裹緊毛毯,將毯子當作被子蓋在身上,整個人蜷縮在沙發裏。
陸宅很冷清,很寧靜。
可能是那些年習慣了坐在沙發上等待,她在沙發上也能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睡下。
頭發遮住她的半張臉,她睡得很安穩。
陸海寧進來時就看到這樣一幅讓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場景。
他當即就怔在原地,目光中是紛繁複雜的光芒。
他的眼底斂著幽沉,麵無表情。
換了鞋,陸海寧將臂彎上的西服丟在沙發上。
動作很輕,但沒有意外,還是驚醒了張雨欣。
就像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一樣。
他隻要一回來,不管她睡得多沉,她都能知道。
“你回來了。”張雨欣掀開毛毯,站起來,再次麵對他,竟有些局促不安。
“不早了,你該回家了。”陸海寧嗓音低沉,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
“我在等你。”
陸海寧解扣子的手一頓。
這四個字,他再熟悉不過。
“陸爺,我不耽誤你時間。”她在他的身上聞到了同一種香水味,那獨特的香氣,她隻在一個女人身上聞到過,“你告訴我,何世清去哪裏了?你是不是去過榕城了?”
她晶亮的大眼睛裏透著迷茫,一動不動地看向他。
他還是穿著早上出門時的那件襯衫,領口的紐扣解開,露出一截性感的肌膚。
“你想說什麽,直接說。”陸海寧冷聲道。
“好……”她看向他的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何世清不是我親生父親?”
這個答案,是趙美幽告訴她的。
她沒有能找到何世清,她沒法去做親子鑒定。
但直覺和回憶告訴她,這個答案極有可能是真的。
那八年,何世清對她不算好也不算壞,沒有一個父親對女兒應有的那種喜愛。
何世清對她和對朱莉莎,完全是不一樣的態度。
甚至在於青茜將她趕出家門後,何世清都沒有去找過她。
而且,她跟著媽媽姓張,而不是跟何世清姓何!
小時候沒有想過那麽多,長大後也沒深究。
但這段時間,她想了很久,越想越不對勁。
她的心裏頭越發堅定那個想法:何世清不是她親生父親。
何世清不是那種天性冷漠的人,他對朱莉莎就很關心,是那種父親對女兒的慈愛。
小時候不懂事,沒有想太多,隻是單純覺得爸爸不怎麽喜歡她。
而她從未想過,她不是何世清親生的!
陸海寧的臉上依然沒有太多表情,隻淡漠地看向她:“誰告訴你的?嗯?”
“趙美幽。”
趙美幽……果然。
那段時間,陸海寧一直很疑惑,為什麽張雨欣跟著趙美幽走,現場沒有任何反抗和打鬥的痕跡。
原來,是張雨欣心甘情願跟趙美幽走的。
他猜,趙美幽肯定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
“她還跟你說什麽了?”陸海寧問,眼底是暗沉的光澤。
刹那間,客廳裏格外安靜。
張雨欣在他的眼裏看到了逼迫的冷意,淬著寒光。
“她把她知道的一切都跟我說了,不管真假。”張雨欣淡淡道,“我想,你也知道。可是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是嗎?”
“陸爺,你去年就知道了全部真相,可你一個字都沒跟我說,我不知道是該誇你城府深,還是該誇你瞞得緊。你真得什麽都在瞞我,從來不跟我說任何事……”
“陸爺,我知道我跟你的關係沒有那麽親密,你確實沒必要事事都跟我說。可是這些關於我的事,你為什麽要瞞我?”
張雨欣有些控製不住情緒,心口跌宕起伏。
她是怕陸海寧的,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質問過他。
當麵質問,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關於她媽媽的事,她不想不清不楚。
“你明明去年就知道了,你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如果我沒猜錯,何世清他們一家都是你弄走的吧?所以我讓胡鵬亦幫我找人,根本找不到!”
“張雨欣,都知道了,你還來問我幹什麽?嗯?”陸海寧的臉上是冷漠的光芒。
“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張雨欣拽住他的衣角,眼底是閃爍的淚痕,“何世清真得不是我親生父親嗎?那我爸爸呢?我爸爸在哪裏?你是不是去過我老家了?那我媽媽的東西是你拿走了嗎?”
“你爸爸?死了。”陸海寧冷笑一聲。
張雨欣一愣,腳底發軟,踉踉蹌蹌退後兩步。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陸海寧,想從他的眼裏看出說謊的痕跡。
然而……他的眼裏除了冷漠還是冷漠,沒有任何溫度。
內斂,森冷。
“你跟我講清楚,講清楚好嗎?”張雨欣懇求地看著他,眼睛通紅。
她什麽都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隻是趙美幽告訴她的隻言片語。
得知何世清不是她親生父親時,她很受打擊,怎麽都不敢相信。
而且……
張雨欣咽了一口唾沫,心口砰砰直跳。
她抬頭盯著陸海寧看。
陸海寧也看著她。
陸海寧的目光落在她那一頭新剪的短發上,眼底波瀾四起,淬著冷意。
眼底的光芒悉數破碎。
“陸爺,你可以跟我講講清楚嗎?或者,把我媽媽的東西還給我,好不好?”張雨欣懇求地看著他。
她知道自己把他惹火了。
可能她的語氣太衝,脾氣太大,他不高興了。
她不敢再質問他,語氣中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張雨欣,何世清不是你親生父親,你親生父親早就死了,你還想知道什麽?”
“那何世清他人呢?我爸爸的墓地在哪裏?他叫什麽名字?你能說清楚點嗎?”
“你親生父親沒有撫養過你一天,現在已經死了,你還有什麽好找的?”陸海寧的目光中淬著森冷的寒意。
“你這叫什麽話?不管怎麽樣,他都是我父親啊,血脈相連你懂不懂?”張雨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嗬,你當然不懂,你要是懂,你也不會把三歲的小家夥送到訓練場去。”
陸海寧眼底冷意更甚。
看來多嘴的人還不少。
張雨欣不相信她爸爸死了,她隻相信事實真相。
“陸爺,你把我媽媽的東西都還給我好不好?相冊,首飾,畫冊……很多很多……她愛畫畫,特別喜歡畫藍色妖姬,她畫的畫很漂亮,她也很愛我。”
張雨欣哀求地看著陸海寧。
在這個尊貴、高冷的男人麵前,她沒有一點辦法。
她隻能求他。
“你媽媽的東西我怎麽知道在哪,張雨欣,你別不可理喻。”陸海寧凝視著她。
“你真得不知道嗎?”張雨欣也看著他。
四目相對間,是冰涼的寒意。
空氣溫度驟降。
客廳裏森冷清寒。
他真得不知道嗎?
陸海寧冷笑一聲,顯然根本不屑回答這個問題。
“那何世清呢?你是不是把他藏起來了?我有話想問他,你幫我找找好嗎?”張雨欣懇求地看著他。
“我還沒有閑到去管陌生人的事。”陸海寧胸腔中壓著一團惱意,“張雨欣,你再不走我就趕人了!”
他語氣凶狠、冷漠。
說完,陸海寧拿過沙發上的西服,徑直往樓上走去。
他的背影一點一點遠離。
張雨欣茫然地看著樓上,目光不肯離開,腳步也一動不動。
空氣驟然安靜,隻聽得到陸海寧的腳步聲。
水晶燈散發著幽幽光亮,恬靜的燈光落在地麵,悄無聲響。
張雨欣的手在顫抖。
她的眼底盡是茫然和迷離。
忽然,他站在二樓頓住腳步,但沒有轉身,背對著她。
張雨欣以為他想跟她說什麽,動了動嘴唇。
“張雨欣,非要去美國是不是?”他的聲音裏透著涼意。
張雨欣動了動眼皮子,沒有吭聲。
答案,顯而易見。
陸海寧沒有再開口,唇角牽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冷漠地往自己臥室走去。
客廳裏陷入一片沉寂。
張雨欣腳底發軟,忽然有點辨不清方向。
腦子裏的線,剪不斷理還亂。
真相,姍姍來遲。
何世清不是她的親生父親,陸海寧說,她爸爸已經死了。
她沒有什麽可以再問的了,對嗎?
可是,事實不是這樣的,趙美幽明明說……
她的腦殼鈍鈍得痛,耳邊響起趙美幽的聲音,溫柔裏帶著陰冷。
張雨欣揉了揉太陽穴,背著包離開陸宅。
怎麽來的,還怎麽走。
來的時候豔陽高照,走的時候晚風涼涼。
已經是夜裏九點,說晚不晚,說早也不早。
張雨欣抓著背包帶子,低頭走在熟悉的路上。
這條路,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甚至,她可以聽到草叢裏的蟲鳴聲。
唧唧,唧唧……
明明知道他什麽都不會跟自己說,她還來幹什麽。
苦苦等了一天。
就像那十二年,她等過他十二年。
不過不管真相是什麽,她都不會放棄。
張雨欣沿著路邊走,路燈光線將她的影子拉長。
以前走在這條路上,她最愛跳著走,因為路邊的菱形紋地磚很有趣。
今天晚上,月光和路燈交融下,她也在一步步跳著走。
一格,兩格,三四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