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喜歡
祈雁端著湯藥,跟雪兒一起進了行宮。衛澤正巧開門出來,向雪兒行了一禮後,便走開了。
兩人走進內室,雪兒向文爝施了一禮,道:“妾身方才碰見祈娘子,就跟她一起給殿下煎藥,希望殿下早點好起來。”
文爝虛閉著雙眼,道:“你先出去吧,這裏留祈雁一人伺候就行。”
雪兒應聲喏,退了出去。
文爝仍舊依在高枕上,睜開了眼,道:“過來服侍我吃藥。”
祈雁撇著嘴將湯藥端給了他。
文爝冷笑道:“你手斷了嗎?我可是斷了四條肋骨。”
祈雁忍了口氣,拿起湯匙,直接舀了口藥,送到他的嘴邊。
文爝一碰到湯匙就咂嘴皺眉道:“你想燙死我嗎?”
祈雁耐著性子,替他吹了吹湯藥,又重新喂到他的嘴邊。文爝這才十分享受的喝了下去。
喂完了一碗藥,文爝道:“我有些餓了,拿點吃食過來。”
祈雁嘴上應著喏,藏在身後的拳頭卻握得緊緊。等她從廚房端來些飯食,又一口一口喂他吃下後,文爝這才心滿意足的躺下休息,睡前還不忘說道:“你晚上不許走,留在這裏隨時聽我差遣。”
祈雁道:“那我睡哪裏?”
文爝道:“自己找地方睡。”說完,就閉上眼睛睡了。
祈雁簡直恨他恨出了個窟窿,悻悻地望向四周,也就地上的裘皮毯上還能躺會了。心裏想著先回文靈那裏跟她說一聲,不然她見自己遲遲未歸,怕是又得擔心了。她剛想推門而出,躺在床上看似睡著的文爝突然說道:“你去哪?”
祈雁道:”回去跟文靈說一聲,免得她掛心。還有,我飯還沒吃,我不餓的嗎?”
“早去早回。”文爝繼續閉著眼睛道:“我要是不回來,我就讓衛澤去叫你。”
祈雁沒有答話,白了他一眼離開了。跟文靈交待了後,又在她那裏用了些晚膳,便又回到了文爝的行宮。
日沒沉西,餘輝盡散,銀盤高掛,星光璀璨,青簷外陰陰翠影,門廊下細細風聲。祈雁在院中徘徊了一下,坐在長廊的石階上,一手肘嗑在膝蓋上支頤仰天,喃喃道:“文焰,你現在在哪呢?是否和我一樣,也在欣賞今晚這麽美的月色嗎?”想著想著,眼眶竟泛出淚花來,扁扁嘴,胡亂用袖口抹了抹眼淚,心中呼喚著:文焰,我真的好想你啊,你快點回來吧。
“祈娘子,殿下叫你進去。”衛澤的聲音擾斷了她所有的思緒。
祈雁扭過頭去,有些不高興地道:“他不是睡著了嗎?”
衛澤道:“殿下叫你進去。”
祈雁悻悻地站起身,進了屋。
“怎麽這麽久?”文爝道。
祈雁瞧床上望了望,見他仍舊閉著眼睛,心想:這人真是麻煩。道:“我吃飯不要時間的嗎?”
文爝緩緩睜開眼睛,斜睨她道:“我說你方才在門外,為何待那麽久不進來?”
“我欣賞風景不行嗎?”
“以後要先來,報告了本王後再出去。”
“我還有沒有人生自由了?”祈雁不滿道:“我隻是照顧你,不是你的奴隸。”
文爝不理會她,沒有答話,繼續閉眼睛睡覺了。
祈雁撇撇嘴,將地上那塊裘皮毯子托到一處櫃邊,在身上裹好毯子後,靠著櫃子睡了。
迷迷糊糊中,她聽見有人叫喚,揉揉眼睛,正聽見是文爝的聲音,她艱難地爬起身,問道:“怎麽了?”
文爝道:“我都喊你半天了,你睡得倒是香。”
“我累了一天了,睡的自然沉些。”
文爝齜齜牙道:“去叫兩個小太監進來了。”
“你想幹嘛?”
“叫你去你就去,廢話那麽多。”
祈雁叫了兩個小太監進來後,又被文爝趕了出去,隻得站在門口吹著夜風等著。不一會,兩個小太監走了出來,祈雁問道:“殿下怎麽了?”
一位答:“殿下是要小解。”
祈雁翻了翻眼睛,沒有答話,又回去裹著毯子睡了。文爝見她又進來後,也沒說話,兀自睡了。
這次的秋獵活動因為譚袁的刺殺草草結束了,大皇子冀王文燊,急著押送譚袁一幹人等回京受審,等候父皇發落。眾世家公子,跟隨秋獵的女眷們又重新收拾打包起行李來。可是唯一的問題就出現在了赤王和梁懷之這裏,他們兩都因受了重傷,不能挪動,更不要說長途顛簸跋涉了。文燊便讓他們暫行留在獵宮裏養傷,並撥了些禁軍護衛給他,自己帶著其他人一起回了京城。
祈雁毫無懸念地被文爝強行留了下來,為了不使自己過於孤立,她鼓動文靈也一並留了下來。咕葉多不放心文爝,總是怕他會對祈雁不利,主動要求跟著一起留下。李疏羽也參合了進來。李原辰見妹妹不肯走,又不放心她,也便一並留下了。
大步隊一走,這若大的獵宮一下變得空蕩起來,倒也成了這幾個人玩樂的天堂,沒有了眾目睽睽下的眼光和束縛,這幾個人整天在行宮裏肆意玩耍奔跑,好不快樂。
梁懷之受的是皮肉之傷,未傷筋動骨,一個月後便能下床行走了。他看過了文爝後,便在行宮裏閑轉悠,湊巧地碰上文靈一眾人等,幾個少年人很快就聊開了,一起來到一座庭院裏,三三兩兩,隨意地坐在庭院的長石凳上閑聊,倒也是歡聲笑語,鶯鶯聲不斷。
可憐祈雁一人被困在文爝房內,除了喂他湯藥,就是喂他飯食,少一餐不行,少一頓就喊。她已經覺得自已蓄積的忍耐程度已經到達了頂峰。
這一天,祈雁坐在床沿,雙臂環胸,依著床框邊等著宮女送進飯食,竟然一不小心眯著眼睛睡著了。睡夢中,她夢見了文焰,在滿堆的箭矢和亂石中裏廝殺,她開始不安,開始慌亂起來,掙紮著想要擺脫這恐怖的一幕,她嚇的悶叫一聲睜開了眼睛,卻看見文爝的臉正貼在自己的鼻息之間,她尖叫一聲,翻掌就將他推開。
文爝捂著胸口悶悶哼了一聲,表情不甚好看,咬牙道:“你幹什麽?”
“這話我問你才對。你在幹什麽?”
“我看看你不行嗎?”
“我有什麽好看的。”
“就是沒什麽好看的,所以才看看而已。”文爝收著一顆已亂跳不安的心,冷聲道:“扶我起來。”
“太醫說你傷勢漸好,怎地還不能自己起身?”
“叫你扶就扶,哪裏來的那麽多話。難不成本王還要聽你命令不成。”
祈雁撇撇嘴,扶他坐起,習慣性地拿了兩個軟枕置在他後背。
文爝道:“你方才夢見什麽了?”
“這你也要管?”
“我隻是聽你嘴巴裏一直在念念叨叨個不停,吵著本王休息了,所以才靠近了看看,看你到底在念叨些什麽?”
“我……有念叨什麽嗎?”
“剛要聽清楚,就被你嚇著了。”
祈雁搖遙頭,離床沿站得遠了些。
“祈雁。”
“怎麽了?”
“站近些。”
“殿、殿下。”祈雁道:“你身子要是好些了,我想出去走走。”
“怎麽了?委屈你了。”
“待在這裏太悶了。”
“我還沒嫌悶呢。你憑什麽嫌悶。”
祈雁撇了嘴,沉了臉,老大不高興起來。
“你去吧。”
“啊?”
“不想出去了?”
“我走了。”祈雁臉色瞬間上揚,一溜煙的跑走了。
看著她歡雀的背影,文爝的嘴解露出一抹從未有過的輕淡微笑。
祈雁飛奔著跑到文靈的行宮,卻不見她在那裏,隨即又在獵宮裏四處尋覓起來,就見文靈一眾人在一處鳥語花香、閑雅小亭裏,聊得不亦樂乎。
“祁姐姐。”眼尖的文靈第一個看見了她。
祈雁走進雅亭,第一句話就是:“我想回宮了。”
染懷之道:“赤王的傷好了嗎?”
祈雁道:“他已經恢複了精神,吃喝也都正常。傷筋動骨一百天,隻要休息就好了,沒什麽大礙了。”
咕葉多道:“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李疏羽道:“那我也走了。”
梁懷之道:“祈娘子,你為何這麽著急回去?我們可以等赤王的傷養好了後,再一起走不遲。”
祈雁沒有跟他多言,顧忌著他跟文爝的關係,有些話不方便跟他說。便道:“我心意已定,這就出發。”
梁懷之道:“這麽著急?”
祈雁道:“要走的跟我一起走,不想走的,就跟殿下一起回去吧。”說罷,轉身便走了。
咕葉多和文靈立刻跟了上去,李疏羽、李原辰跟梁懷之行禮道別後,也跟了上去。
大家各自回了行宮收拾東西,約好在宮門口相見。
文靈問道:“祁姐姐,為何這麽著急走啊?”
祈雁一邊收拾細軟一邊道:“已經一個多月了,文焰他……肯定已經來信了,我要回去看看。”
文靈笑道:“原來是因為祁姐姐心係六哥啊。”
祈雁道:“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那還有一個原因是什麽?”
“我實在不想再看見你九哥了。他真的很煩人。”
文靈捂嘴笑道:“九哥這麽纏著祁姐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九哥是非常非常喜歡祁姐姐的呢。”
祈雁一怔,鈍住了腳,道:“你說什麽?”
文靈依舊笑嗬嗬道:“我說,要不是我知道九哥對付你,還真要以為九哥是喜歡祁姐姐你呢。”
“喜歡?”
“沒錯,九哥的侍妾雪兒也在,他不叫雪兒服侍,卻日日叫你伺候他,不就是天天都想看見你嗎?”文靈說到此,突然梗了一下,道:“祁姐姐,九哥不會是喜歡你的吧?”
“這、怎麽可能?”祈雁眼神飄亂了一下。
“若九哥不喜歡你,為何不要雪兒,卻叫你待在他身邊呢?”
“他那是為了折磨我。”
“是嗎?”
“當然是了,他要是喜歡我,怎一見著我就冷言冷語、大打出手、還背後裏暗箭傷我,差點沒用箭把我射死,這是喜歡一個人會做的事情嗎?”
文靈撅了撅嘴道:“這倒是不像喜歡一個人。不過,九哥那個人性情古怪,沒人能猜得透他在想什麽。我就是覺得奇怪的是,九哥向來獨來獨往,最不喜女子近身侍奉了,他宮裏有幾個貼身伺候的,都是小公公。所以宮裏之前才有傳言,說他是……嘿嘿,你知道的。但是他現在不僅納了妾,還讓祁姐姐寸步不離的貼身伺候,我真的是覺得挺奇怪的。”
文靈無意中的一番話卻叫她醍醐灌頂,猛然想起文爝不止一次的對她說過“我要你”,她本以為他隻是張狂,隻是想拿著她來對付文焰,借著她跟文焰作對而已。但是那天在行宮中,文爝不僅言詞懇切、又糾結又痛苦的跟她說了一番心事,更是提及要娶她為妃,這、這背後究其的原因,真的是因為文爝喜歡自己嗎?如果真的是喜歡,那麽他總是糾纏著自己的一切、屢屢訓斥自己又回回放過自己,這也就說的通了。
祈雁呆站在原地半晌,直到文靈喚她,才回過了神,道:“不想那麽多了,回宮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