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獵宮
大家還在說著話的功夫,門外宮女來傳,說是赤王派來的人請祈娘子過去一趟。
祈雁一擰眉,嘀咕道:“他找我幹嘛?”
咕葉多道:“怕是要賞你吧。”
“賞我?”
“當然,你救了他這麽大的恩惠,他能不賞你?”
文靈道:“對啊對啊,九哥倒不是小氣的人。”
祈雁肚皮裏道:我稀罕他賞。撅撅嘴道:“那我先過去看看。”
告別了一眾人,祈雁出了門,跟赤王派來的宮女一起去了他的行宮。
文爝正躺在一張暖床上,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衛澤胳膊上的傷口也包紮好了,見到她來,對她拱了拱手又點了點頭,十分客氣。他和赤王、梁懷之這次能死裏逃生,也多得了有她出力,否則後果當真不堪設想。也正是譚袁反殺的這一出,雖說驚險,但如今這樣的局麵,不僅讓譚袁死的光明正大,更消減了宰相府的勢力,怕是譚仁頭上這頂宰相的烏沙帽就要不保。
祈雁道:“殿下找我何事?”
衛澤道:“我也不知,你還是問殿下吧。”說罷,衛澤退了出去,對宮裏的下人們也招了招手,示意她們退下,最後順手關上了房門。
祈雁也沒理會他,徑直走到文爝的床邊,見他臉色依舊蒼白,就連平日裏朱玉般的紅唇也失去了血色,又見他雙目緊閉,心裏吐道:叫我來自己又在睡覺,什麽意思嘛?輕喚道:“殿下?”
文爝依舊緊閉著雙眼,沒有挪動。
祈雁道:“殿下若是在休息,那我就先告辭了。”剛轉身要走,就聽身後傳來:“站住。”
祈雁又轉回過身,見他慢悠悠睜開了眼睛,又慢悠悠扭頭看向她,道:“扶我一下。”
“啊?”祈雁有些為難道:“殿下還是躺下休息的好,別扯著傷口了。”
文爝目光冷冷道:“裏床有兩個枕頭,拿過來給我墊在肩後。”
祈雁有些遲疑,正在琢磨時,就聽他語帶怒氣道:“還不快點,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剛說完,這一句,就極速的咳嗽起來,臉也紅了。
祈雁道:“好好好,我拿,你先別激動。”搖了搖頭,半跪著跨過赤王的身軀,到裏床摸了兩個軟枕,又跳下了床,將他肩膀托起,把軟枕給他置下,讓他靠在枕上。
文爝依在軟枕上,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受傷沒?”
“我?沒有,你放心吧,我沒事。”
“這次我救了你,你要如何報答我?”
祈雁沒由的一股子惱火躥上腦門,微微嗔道:“殿下,你為我擋下那記馬蹄是沒錯,我很感激你。但是我又為何會遭譚袁的馬蹄踩過來呢?那是因為譚袁要殺的人是你和梁懷之,我本著一顆善心,江湖道義,沒有袖手旁觀,幫你扛住了譚袁找來的殺手。要說救人,到底是誰救誰啊?”
文爝嘴角噙笑,道:“你身在當局,譚袁自然也要殺你。”
“我呸!”祈雁啐道:“殿下,你覺得我當時若是棄了你們逃走,我做不到嗎?”
“那你為何不逃?”文爝的眸中突然閃了閃。
“我方才說過,因為我善心,還有江湖道義,好嗎?”
文爝冷哼道:“善心?江湖道義?就這些?”
“就這些。”
“沒有其他的?”
“其他的?”祈雁抿了抿嘴道:“你想有什麽其他的?”
“比如我的身份,你不是因為我赤王的身份而救我嗎?”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不是赤王,我祈雁就是個見死不救的人?”
“我可沒這樣說。”
“那你是什麽意思呢?”祈雁十分不悅道。
文爝微抿下嘴唇,道:“說吧,你想要什麽賞賜?”
“啊?”祈雁道:“我救你們,沒有求賞賜,隻出於本心。”
“好一個本心!”文爝道:“但我救你可是要回報的。”
祈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望向他,忖量著:這個赤王,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文爝道:“我剛才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你說你救我要回報,那你要什麽回報?”
“還沒想好。不過,我現在斷了四條肋骨,行動不變,這都是因為救你的原因。所以,我目前的一切起居活動,都必須由你來照料。”
“你說什麽?”本來聽見他說斷了四條肋骨,心裏還有點同情和愧疚,但一聽到他要自己貼身照顧他,祈雁眉梢不由地飛得老高,“你行宮裏那麽多可以伺候你的人,幹嘛要我來照料你?”
“因為你是罪魁禍首。若我不是為了救你,怎會被譚袁的馬蹄踏傷,怎會斷了四條肋骨?”
“那你應該去找譚袁算賬才對,是他的馬踩踏了你。要照顧,也因為由他照顧。”
“但歸其原因,是因為救你。否則的話,現在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人,就是你了。”
祈雁一時啞言,總覺得他是在詭辯,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的好。
“祈雁?”文爝喚道。
祈雁不悅地揪了他一眼,道:“幹嘛?”
文爝眼中透著小小得意的神情,道:“從現在開始,你就要寸步不離地照顧我。”
祈雁沉默了半晌,突然想起了什麽,道:“那、那我救你的回報呢?”
“你方才已經放棄了。我問過你想要賞賜些什麽了,你說不要,說救我是因為善心,是因為江湖道義。你如此大仁大義,我也不好……”
“我、我沒說不要!”祈雁急道。
文爝又笑了笑:“那好,你說,你要什麽賞賜?隻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你。”
“我……我要的賞賜就是,請殿下不要我照料你。”
“你做夢。”文爝一口回絕道。
“為何不能?這一點,你是能做到的。”
“我做不到。”文爝道:“我的本心告訴我,我就是要你來照顧我。”
“為何?”祈雁想不通。
“因為……”文爝差點就要說出那“喜歡”二字,卻還是將此話吞進了肚裏,冷冷道:“因為我救了你,你就必須照顧我。”
“但我也救了你啊,那不是扯不平了。”
“但是你沒有受傷。如果你受傷的話,我也一樣會照顧你。”
“誰要你照顧。”祈雁帶著點嫌惡的口吻脫口而出。
文爝看看她,沒有吱聲,心頭卻突然不開心起來,冷冷道:“本王要喝水,給我端水來。”
祈雁沉著臉,老大不高興、老大不情願地盯著他瞧,卻換來他一記冰冷的眼神,不悅道:“還不快去!”說罷,又猛咳了幾聲。
祈雁心口裏長長歎了口氣,尋量道:怕是在他肋骨長好之前,自己都得受著這般折磨了。不由的哀冤起來,我這是造的什麽孽?
祈雁端來了水杯,遞到了他的眼前。
文爝道:“我動不了。”
白了他一眼後,祈雁咬著牙把杯口放進了他的唇邊,也不知是淤積的怒氣還是蓄意跟他作對,用力過猛,將一杯水一骨腦全砸進他嘴裏,一個不及,在他嘴邊打翻,茶水不僅順著他的下巴流淌,更是潑了他一身。
文爝還來不及發火,被茶水嗆地猛咳起來,扯到了斷骨,痛得他眼眶發紅,眼角含淚,滿臉緋紅。
祈雁見他不像裝的,有些嚇著了,趕忙放下了茶杯,問道:“你、你沒事吧?”
文爝繼續咳著,似是很不舒服的模樣。
祈雁連忙坐在他床沿,替他撫了扶背,見他咳聲漸息,問道:“好些了沒有?”
文爝隻覺鼻息間清香撩人,還有她的發絲落在自己臉頰上是那般柔軟,兀自心神一漾,抬起眼簾瞧去,又見她香肌粉暈,唇若三月嬌花,不由心口猛的一顫,隨即心頭又不受自主地劇烈跳動起來。他覺呼吸略微急促起來,忙道:“我沒事了。”
祈雁起身又立在床邊,道:“殿下剛剛斷骨,還是多多休息吧。”
文爝緩了緩心神,捂著不住發跳的胸口,為這種從未有過的心緒又感歡喜又感失落,他瞥眼瞧向她,淡淡道:“你去叫衛澤進來。”
祈雁眼神一亮:“那我……”
“你可以先行回去。”
祈雁忍住了心頭之喜,退了出去,叫了衛澤後,便自己回去了。
祈雁回去後,李原辰、李疏羽、咕葉多還待在文靈行宮裏喝茶閑聊,一見她回來,又通通圍了上來,問長問短問東問西的一堆。
文靈道:“九哥傷的怎麽樣了?嚴不嚴重?”
祈雁道:“斷了四條肋骨。”
“什麽?”文靈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那可不得疼死了。”
“放心。沒事的。”祈雁道:“隻要靜臥體養兩三個月就沒事了,死不了的。”
文靈道:“那、那、那那個梁懷之呢?”
祈雁一愣:“糟了,我忘記問了,說是傷的不輕啊。靈兒,你知不知道梁懷之住在哪間行宮,咱們要不要去看看他?”
李原辰道:“我知道他住哪裏。咱們一起去看看吧。”
祈雁見文靈不動,問道:“你不想去看看嗎?”
文靈左思右想道:“我、我、我方便去嗎?”
祈雁道:“這有何不方便的,他跟你九哥同遭大難,你作為公主,難道不該去探望一下他嗎?”
文靈道:“說的也是。”
幾個人跟著李原辰一道來到梁懷之所住的行宮。行宮裏的一個小宮女引了他們進去,就見他麵容憔悴地趴在床上,後背被白紗包裹得嚴嚴實實,即便是這樣,白紗上仍透著斑斑血印,看著就流了不少的血,挨了不少的刀子。
那小宮女在他床頭輕喚道:“梁公子,有人來看你了。”
梁懷之這才悠悠睜開雙眼,扭頭看去,扯了扯嘴角,道:“李公子,是你啊。”
李原辰沒料到他傷勢如此嚴重,驚道:“你怎地傷成這樣?”
梁懷之微喘著氣,沒有答話。
祈雁道:“這次多虧梁公子舍命引開了那些殺手,否則的話,我跟赤王怕是也難逃劫難。小女當真感激不盡。”
梁懷之搖著頭,喘著粗氣道:“祈娘子客氣了,若不是你頂力相助,怕是我跟赤王早已成譚袁的劍下亡魂了。”
祈雁道:“梁公子你好生養傷,我們就不打擾了。”
梁懷之點了點頭,又閉上了眼睛。
一眾人離開後,也便各自告辭,回各自行宮了。
祈雁跟文靈一同回到了行宮,就見她紅著眼眶道:“梁公子受了那麽重的傷,那得多疼啊。”
祈雁道:“他雖疼在身上,心裏卻是高興的,你這樣一想,就不會覺得他有多疼了。”
文靈晃了晃眼珠道:“你是說為他姐姐的事。”
“當然。他這次總算把這一口惡氣給出了,能不高興嗎?就算讓他斷胳膊斷腿,他也是覺得值得的。”
“這倒也是。”
“怎麽?開始心疼起未來夫婿了?”
“祁姐姐,你說什麽呢?”文靈小臉一紅。
“幸得梁懷之逃得大難,不然的話,陛下難不成還要把你嫁給一個死人不成?”
文靈突然垂下了眼簾,安靜了下來。
“怎麽了?”祈雁道:“你該不會為了不嫁給他,希望他……?”
“當然不是。”文靈道:“我就是覺得他……他倒是挺……挺……。”
“挺什麽呀?”
“挺夠意思的。”
“怎麽?覺得梁懷之這個人,還不錯了?”
“我、沒有。”
“咕葉多呢,不再想他了?’
文靈擼擼嘴道:“怕是想也沒用。”
祈雁剛想開口調侃兩句,又聽得衛澤的聲音在外呼喚,隻覺頭大,直不想應聲。
文靈道:“祁姐姐,九哥的侍衛怎麽老是來找你?”
祈雁道:“因為你九哥……”說著,伸出一根食指繞了繞腦子,“有病。”
“祈娘子,我知道你在裏麵,殿下有請。”衛澤在外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