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蘭妃
“恭喜殿下。”衛澤上前一步，躬身抱手道，臉上一派喜不自勝的表情。
??文爝冷冷看了禦封的詔書一眼，將他丟在書案一旁，道：“也沒什麽可高興的。”
??衛澤有些被人潑了一頭涼水的感覺，不解地問道：“殿下，有了這赤王的封號，您現在就是親王級別的皇子了，是陛下所有皇子中第一個封王的皇子，就連六殿下都不曾有這樣的待遇，這難道不是陛下在暗示，屬意您成為未來的東宮之位？”
??文爝冷哼道：“一個親王而已，離太子之位還差著遠了。”瞥了衛澤一眼，繼續道：“你看著吧，文焰離封王的路也不遠了。”
??“殿下此話何意？”
??“你當真以為父皇會如此偏袒於我嗎？給你些所謂的名號罷了，聽著好聽，真正落到實處的，還不是偏向文焰的。”
??“但是這個封號又不得不拿，曆代繼承太子之位的皇子，必定得是親王級別的皇子。”
??“所以這才叫我膈應的慌，本殿下根本不屑這個名頭。”
??“殿下，如今您封了王，朝中那些依舊舉棋不定的大臣們，不知道會不會偏向您這邊？”
??“我要的就是他們偏向我這邊，不然得了這個封號又有何用？正好，文焰今日乾政殿上又惹惱了父皇，估計這事還要拖上好一陣子，在文焰沒有封王之前，衛澤，你要多辛苦一下，好生打點，不要讓他有機可趁！”
??“是，屬下明白。不過六殿下這次出宮，明麵上是體察災後民情，實則暗地裏是為陛下調查奉相公失蹤一案，否則，為何偏偏挑了金州，雖然點翠林失火確實有百戶百姓受災，但當地知州應對良好，已穩住民生，相反，西州的水災不是更為嚴重？屬下是怕，六殿下莫不是已經查到了什麽。”
??“他肯定是查到了什麽。”文爝眸閃精光，陰譎寒酷，冷言道：“他身邊一直跟著那個武功高手祈雁，所以才幾次大難不死。你沒發現嗎，自他回宮後，他身邊的高森就不見了。”
??“殿下的意思，高森又出宮了？”
??“肯定還是在查他被追殺一事，想拿到點切實的證據。衛澤，你都安排好了吧？”
??“殿下放心，相關人員都已經處置好了，六殿下就算心有懷疑，他也拿不到實質的證據。”
??文爝冷歎道：“可惜了這次這麽大好的一次機會！下次再想殺他，可是就難了。”
??衛澤道：“殿下，那把開啟木盒的玉環還在祈娘子的手上，如果我們先得到了玉環，再去找木盒也不遲。”
??文爝沉吟道：“如果那個巫衣紫能為我所用，那木盒不是手到擒來。”
??衛澤立即應聲道：“屬下願盡力一試。”
??文爝點點頭道：“你先去忙吧。”
??“是。”衛澤說罷，卻步退了出去。
??文爝揉了揉發燙的太陽穴，仰靠在坐椅上，目光深幽，眸光閃爍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麽。
??祈雁和文焰入宮以來，度過了在一起的最長的時光，兩人下午在園中的長椅上鶯鶯私語，隨後一同用了晚膳，晚膳過後又在園中散步消食，便各自回房睡了。
??祈雁睡醒時，文焰已不見身影，不過好在每天晚膳期間都能歸來，陪她一起用餐，散步。這樣清閑的日子過了幾天後，文焰突然越來越忙，等他深夜而歸時，祈雁已然入睡。文焰也不忍吵醒她，每每隻看了眼熟睡中的她，便也回房睡了。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等他一早出門時，祈雁還沒睡醒。就這樣，兩人同住在明初宮裏，卻總是時間交錯，見不得正麵。
??這天，祈雁特意起了個大早，卻還是沒趕上文焰離開步伐，吃完了早飯，意興闌珊的在園子是逛了逛，心裏不是滋味。
??朵兒悄摸地說道：“祈娘子，昨夜六殿下一夜未歸，可能是太忙了，在陛下那裏宿下了。”
??祈雁憐惜道：“原來當六殿下是這麽辛苦的。”
??朵兒輕笑道：“那是因為咱們六殿下勤政愛民，凡事都親力親為，一定要了解個清楚，所以才忙。”
??兩人話到此時處，就見彩兒托著一碗碎冰梨膏走了過來，“祈娘子，今天天氣特別悶熱，您要不要吃碗冰鎮梨膏解解熱。”
??祈雁忙擺手道：“不要不要，我以後再也不吃冰的東西了。你們要是喜歡吃，你們自己吃吧。”
??“是。”彩兒退步又將梨膏拿了下去。
??朵兒在她身側悠悠說道：“祈娘子，你若是覺得無聊，不如去馬場騎馬啊？奴婢會備好吃食，不會再像上次……”說到此朵兒趕忙閉了嘴，岔開話題道：“咕葉王子肯定也在馬場。”
??祈雁搖頭道：“今天天氣又悶又熱，我不想騎馬。”
??朵兒道：“那……奴婢陪您去宮裏的竹葉亭逛逛吧，那裏綠竹長青，有道涼亭，坐在那裏賞景吃茶，又陰涼又愜意。”
??祈雁點頭道：“那就走吧。”
??祈雁跟著朵兒指路，來到翠葉碧波的竹葉亭，這裏的風景果然獨樹一幟，少了鮮亮繁花的豔色，放眼望去，盡是青青翠翠一片，讓人覺得沁心，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祈雁坐在翠竹環繞的涼亭裏，心頓時就靜了下來，似乎塵世間的任何嘈雜和煩擾都可以在這裏化為靜思。
??祈雁目光悠遠地望向遠方，連瞳孔都覺放鬆了些，正怔怔享受著發呆的時光時，身後傳來一句金鈴般溫婉細秀地聲音：“竹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涼不是風。”
??祈雁順著聲音轉身，在通向涼亭的甬廊上，站著一位身著白色錦緞的女子，衣服上繡著的幾朵朵淺藍色蘭花的紋樣，趁得她更加清麗。那女子麵帶微笑，徐徐走了過來。祈雁這才看清了她的麵龐，肌清骨秀，發紺眸長，桃夭柳眉，唇如櫻瓣，氣質古雅，如詩畫中仙女，翩然柔轉。就連身為女子的祈雁，見到她也不禁呆呆看的入神。
??身側的朵兒小聲提醒道：“是蘭妃。”說完，便對著她欠身行禮，道了句問候的話。
??祈雁微微有些吃驚，這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十五歲左右，竟是陛下的妃子，未及多想，學著朵兒的樣子也向來人行了一禮。
??蘭妃兩道自然上翹的嘴角又微微笑了笑，柔聲道：“這是哪家的小娘子？我還從來沒見過。”
??祈雁道：“小女隻是一個閑散外人，剛來宮中不久。”
??“哦？”蘭妃柳眉微動，頗有興趣的走近了她，道：“閑散外人？你倒是說說，怎地個閑散法？”
??“小女出生江湖，有幸結識了六殿下，跟他一起進的宮。”
??“哦。”蘭妃略略有些驚異道：“原來六殿下從宮外帶回來的小娘子，就是你啊。”說完，細細端詳了她好一番，點頭道：“六殿下好眼光。”
??“多謝蘭妃娘娘誇讚。”
??“坐吧。”
??“是。”
??兩人在涼亭中的石桌邊對立而坐。
??蘭妃說話極為細軟，如氤氳之氣，飄在空中一般，輕聲道：“祈娘子初進宮中，可還習慣？”
??“多謝娘娘關心，小女可以自己適應。”
??“那倒也是，你自稱江湖兒女，自當適應能力很強，不過……”蘭妃話鋒一轉，“……還是很想念家鄉吧。”
??“那是自然。”
??“金州……我倒是還沒去過。”
??祈雁一愣，心想：我與蘭妃素未蒙麵，但她好像很了解自己的樣子，既知道我姓夏，也知道我來自金州，這宮中的流言蜚語傳的可真快。笑了笑，道：“金州不比京城繁華，還是小了些，不過京州景致甚多，倒也是個適合遊玩的好去處。”
??“是呢，我倒也是想出去看看。”蘭妃說著，眼中閃過一絲落寞的神色，但她很快又抬起眼簾，道：“聽說祈娘子與六殿下在宮外遭遇了許多艱難，不知到底發生何事？竟讓你們受到這般委屈。”
??“多謝娘娘關懷，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而已，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我跟六殿下都沒事，也沒覺得委屈。”
??蘭妃溫柔一笑：“祈娘子性情堅硬，倒真是沒有女兒家的扭扭捏捏。那樣驚險要命的事情，從你的嘴裏聽出來，就像是摔了一跌那樣輕鬆。就連陛下知曉後，都不免的心驚肉跳呢。”
??祈雁笑笑：“可能處在當時，確實會心驚肉跳吧，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又何必再去想呢？豈不是自找不痛快。”
??“說的也是，哎呀，咱們別聊這些不痛快的事了，想想都覺得害怕。對了，聊點你跟六殿下開心的事吧，比如，你們是如何認識的？怎地就這麽有緣分的走到一起？”
??祈雁心口一滯，眉心微鎖，突然想起文爝也曾問過她這個問題。怎地大家對他兩的相識都這麽感興趣呢。就在她沉思時，又聽蘭妃說道：“哎呀，你瞧我，就顧著自己高興，都忘了祈娘子是個女孩子，當然不便提起這些事。祈娘子，恕我冒昧了。”
??“娘娘哪裏的話。”
??“你別介意啊，我隻是替六殿下高興，你知道嗎？陛下曾經慫恿過好幾門親事給他，這孩子都不願意答應，沒想到這一趟出宮，居然帶了你回來，所以我這才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我們這位六殿下化了心腸。今日一見，果然與眾不同，祈娘子不僅生的嬌美，更是武功高強，性子也不矯揉造作，難怪能得六殿下青眼相看。”
??“娘娘真是過獎了，小女當之有愧，小女隻是個平凡人而已。”
??“能讓六殿下看中的人，絕不是平凡人，祈娘子，你也不要過謙了。”
??一段短暫的沉默後，蘭妃開口道：“祈娘子，可願意陪我去蘭香園走走？那裏的景致可不比這竹葉亭差得。”
??祈雁初見皇宮妃子，也不好拒絕，又見蘭妃十分貌美溫柔，倒也不像存壞心思的樣子，便應聲“好”，起身跟她一起去了蘭香園。
??竹葉亭和蘭香園的距離倒也不遠，走過一條石磚大道，再轉向一條青磚小道，便是蘭香園了。人還未進園，蘭花的香氣便迎風吹來，帶著整個周遭的空氣中都縈繞著淡淡地，讓人爽心的香味。走進園中的月牙門時，香氣漸濃，幽然撲鼻，一片純白色茉莉百合花海躍入眼簾，中間夾雜著少量粉色百合點綴，更顯生氣。越過百合花海，便是整片整片形狀顏色各異的蘭花，層層疊疊中，甚是明豔嬌媚。
??祈雁讚道：“好漂亮的園子，沒想到宮中竟有這樣的景致。”
??蘭妃淺淺一笑：“你要是喜歡，就經常過來，我倒是很願意讓人過來欣賞呢，要是你們都看的開心，心情愉悅舒暢，也不枉費我每天花這麽時間照料。”
??“蘭妃娘娘，您真厲害，要照料這麽大的一個園子，要是我的話，這些花怕是在我手上活不過三天。”祈雁傻嗬嗬地笑了幾聲，“不過，我是真的喜歡看花。”
??蘭妃柔和一笑，道：“其實與其說養花，不如說是護花，每種花的習性和生長都是不一樣的，就算是同一種花，品類不同，照料的方式也會大不相同，你看，像那邊的墨蘭……”
??蘭妃抬手，指向北角處一片殷虹的墨蘭，“墨蘭生性怕陽光，所以我將它種植在最陰涼的北角，像春蘭和夏蘭就要好的多，我便放在了南邊，還有這種蝴蝶蘭……”
??她又指向靠近北角一片的紫色花間，“也是不得受熱太多，總之，蘭花總體嬌貴些，需要細心打理，我將這園中又種上幾顆柳樹，四季常青，在烈日當頭的夏季，正好也可以為蘭花遮蔭。”
??祈雁歎道：“娘娘真是細心體貼之人。”
??蘭妃幽歎道：“倒也不是我細心體貼，隻是這宮中閑時餘光太多，用來打發時間罷了。”說完，看向祈雁道：“若是祈娘子往後在宮中長住，可曾想過，要如何度過這沒邊沒際的無聊日子？”
??祈雁被問的一呆，因為她從未想過。
??蘭妃抿嘴淺笑，道：“祈娘子，六殿下可不是一般的江湖散士，他每日都有忙不完的事物要處理，可是不會日日陪著你的，就像陛下一樣，我幾個月見不著他一麵也實屬正常的。”
??祈雁默言不響，想到自己才幾天沒見著文焰而已，就覺已經受不了了，要她幾個月不見，真不敢想象到時會是個怎樣的境況。
??“祈娘子也無需擔心，六殿下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他一定不會辜負你的。”蘭妃領著她邊走邊聊，邊駐足欣賞，不知不覺中，已逛完了園子，她停了停腳步，問道：“祈娘子可還有別的事情？如果無事，就到我前麵的霖霏宮去坐坐，順便吃頓午膳，如何？”
??“多謝蘭妃娘娘，那小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祈雁對蘭妃心生好感，答的幹脆，卻沒見著身側的朵兒欲言又止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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