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心憂
當晚，文焰在飯桌上與祈虎相聊甚歡，又多吃了幾杯酒。晚飯散時，已有些醉得懵懵懂懂、腳步微顫。
??祈雁扶著他走在廊下，小聲嘰咕道：“你那個護衛高森呢？怎地一天也不見他？現在也不來接你？你這樣自己一個人能回去嗎？”
??文焰雙頰漲得通紅，醉醉地道：“誰說我要回去的？難道你不歡迎我嗎？”說著靠在廊下的一根立柱邊，閉著眼睛似是要睡去般。
??“喂！你可別睡在這裏啊？”祈雁喊道，卻不見他反應，又拍了拍了他，仍見他一副模模糊糊地模樣，叫也叫不醒，歎息道：“算了算了，送你去客房歇息吧。”
??祈雁拉住他的手臂，拖著他向客屋前行。走到半道上，文焰突然停了下來，抬頭望著月亮，指著天大聲吟詩：“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祈雁搖了搖頭，隻當他說醉話，沒有理他，拉著他繼續往前走。
??文焰又道：“小娘子，你覺得今晚月色如何？”
??祈雁敷衍道：“月色很美，非常美。你趕緊回房休息吧。”
??文焰嗬嗬笑道：“作甚？你這是要趕我走嗎？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祈雁心想：這哪跟哪嘛？看來他是真的吃醉了酒。搖頭道：“沒有沒有，我沒有趕你走。隻是天色已晚，你吃酒吃醉了，早些休息吧。”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什麽？”
??“你是不是討厭我？”
??“我……沒……有啊。”
??“是有還是沒有？”
??“沒吧。”
??“什麽叫沒‘吧’？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沒有，我不討厭你。”
??“真的嗎？”
??“真的。”
??文焰突然哈哈笑了起來，眼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光。
??“快走吧，我帶你去客房。”
??祈雁拖著跌跌撞撞的他往前走，時不時還會被他拽的幾個踉蹌，小聲道：“看不出來你怎地這麽重？”
??“那是自然，我這八尺長的身高是白長的嗎？”文焰冷不丁地說道。
??祈雁瞥眼看去，見他半閉著眼睛，依舊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嘟囔道：“你不是醉了嗎？怎地耳朵還這麽好使？”
??“我又沒聾。”
??祈雁仔細瞅了瞅了他，疑心道：“你是不是裝醉？”
??話才說完，就見文焰身無綿力地靠著自己，閉著眼睛，嘴裏嘰嘰咕咕一堆，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祈雁撇撇嘴道：“真把我當柱子了？”說著又拉著他，一路東倒西歪地把他往客房的方向拖去。
??一路上就聽祈雁喊道：“不要拽我頭發！”
??“說了不要拽我頭發！”
??“不要推我！”
??“你踩著我腳了！”
??“怎麽又拽我頭發了！”
??“別倒、別倒下去啊。”
??祈雁費了好大氣力，終於將文焰拖到了客房，一股腦地將他扔進床塌，早已熱的滿頭大汗。她順勢坐在床沿歇息，一邊用袖口擦著汗，一邊大口喘著粗氣，埋怨道：“什麽嘛，吃那麽多，重死了。”
??祈雁剛剛順了氣，正待離開時，被突然坐起的文焰抓住了肩頭，一把扯了下去，後腦勺不偏不倚地撞到了他的下巴上。隻聽文焰悶哼了一聲，翻身醉倒過去。
??祈雁揉著腦袋從床塌上爬起，扭頭瞪了眼昏睡過去的文焰，滿腹地牢騷無處宣泄。她跳下床沿，剛走幾步，想了想又停了下來，咂了咂嘴很為難地皺了皺眉頭後，又走近了床沿，散開了被褥，胡亂地蓋在了文焰身上後這才離去。
??祈雁剛關好房門，待要出園時，遠遠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雲起！臉上浮過一絲驚喜，心道：雲起要送我發釵做生辰禮，我自是高興的。可惜被文焰這麽一攪合，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為此事生氣？如果他真的破費再去買些別的什麽，那我可真是過意不去了。不如現在就去告訴他，說我很喜歡那個金釵，就拿那個做生辰禮就行。
??想定後，祈雁正準備抬步迎上前去，突然眼珠骨碌一轉，閃身躲到了園中的桂花樹後，竊竊私笑。小聲嘀咕著：“我待會是扮成老虎嚇嚇他呢？還是突然衝到他麵前大吼一聲？”正想著時，就聽到雲起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嘴邊的偷笑也越來越得意。
??祈雁舉起雙手，扮成老虎的爪子，張了張嘴，活動活動了下巴，正要一步跳出時，就聽雲起身側的胡海說道：“少莊主，您真的打算把洪裳小娘子一個人留在客店嗎？”
??祈雁一怔，雙腿有如灌了鉛一般立在了原地。她軟塌塌地放下了手，原本興奮的神色一下就黯淡了下來。眉心一皺時，就聽雲起的聲音傳來：“她不是有容雀陪著嗎？”
??胡海道：“少莊主，可您與洪裳小娘子已有婚約，她畢竟是您未過門的妻子，把一個人留在客店……”
??祈雁隻覺五雷轟頂，心口一縮，突然難過至極，又有種要喘不上氣來的感覺。就在她聽到“婚約、未過門的妻子”時，後麵胡海和雲起說的話，她一個字也聽不到了。整個人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仿佛一股巨大的黑霧籠罩著她。胸口憋悶的慌，喉頭更是翻滾發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隻覺難受、難受死了。接著就是失落、失落死了。再接著就是想哭、想痛哭一場。她一直強忍著、強忍著心口的澎湃，直到雲起和胡海都進了屋，她才抬起沉重的腳步，悄然離去。
??祈雁一路狂奔，奪門而入，呆呆坐在床沿，淚水瞬間在眼眶裏翻滾，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滴在了裙麵上，很快就濕了一片。她這才驚覺，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雲起。也許是第一次在家門口見到他時、也許是在芋香苑的陽台上看見他時、也放是他們一起去救趙倩倩時。時光雖短，心意流長。
??哭了一會兒後，祈雁擦幹了眼淚，自我安慰道：“我幹嘛要哭啊？雲起與別人有婚約，跟我何幹？”
??可是這樣的安慰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心裏還是忍不住的難受，眼淚依然忍不住的泛出眼角。她想起了那晚的鴛鴦花燈，本以為那隻鴛鴦會是雲起，原來不過是自己自作多情罷了。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鴛鴦繾綣欲雙飛，何人深來吾心扉？看來，那個人，注定不可能是你了。”
??祈雁歎了口氣，一頭埋進了被窩裏，卻始終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全都是雲起的畫麵；一睜開眼睛，眼前出現的還是雲起的模樣。她自己跟自己較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放棄，任由著雲起的身影在自己腦海中飄蕩。飄蕩著飄蕩著，祈雁模模糊糊中進入了夢鄉。
??雲中孤雁欲雙對，垂影憐憐自紛飛。
??輕花點綴來時路，淚雨濛濛傷幾何。
??霧中丹鶴鳴靜空，情眸深深捉天影。
??展翅南尋覓心際，緣來淺淺獨自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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