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2章愧對格軍
給他們打白條，若是激怒了他們，後果不堪設想。
“隻能試一試了，朕親自打的白條，朕署名。”
“陛下，這裏可是西南九府，怕是他們不信呀。”
“朕隻有這個辦法，大不了朕就留在這裏當人質。”
說完葉天就讓侍衛拿來紙筆寫了起來，看到葉天走進下一戶烈屬家中，趙大猛立刻打了眼色，讓幾個侍衛準備。
對方如果發難，立刻動手，護著陛下殺出格根城，絕不能讓陛下留下來做肉票。
“老哥，您家中三人為國捐軀，朕愧對你們。”
“陛下，您別這麽說，二十六年前，俺爹上戰場之前和俺說，他是男人，就算死在戰場上也沒啥後悔的，我們沒有怪過您。”
“老哥，朕……朕這次帶來的銀子有限，如今隻能給您‘軍票’，您放心，這是朕親手所寫，朕也署名了，等後續的銀子運進來，立刻就會兌現。”
一聽葉天的話，中年男人的臉色立刻變了，趙大猛急忙抓住了轉輪手銃準備戰鬥。
對方果然不出趙大猛所料的翻臉了，可他翻臉的原因卻和趙大猛所想的大相徑庭。
“皇上，您看不起人！”
“朕沒有看不起你。”
“沒有？你以為我們格根城的男人上戰場就是為了銀子麽？我們祖祖輩輩都告訴後人，為朝廷平叛，穩定西南是我們的本分，是我們這輩子最重要的事，哪怕是死了也要去做的事！
我們輩輩都有人戰死，以前朝廷從沒給過撫恤，可輩輩都有人當兵，不是為了錢，是為了榮譽，為了對得住我們在軍人的身份，這次陛下開恩，給了我們銀子，我們念著您的好。
朝廷銀子不夠，那就啥時候有啥時候給我們。就算不給，衝著您給我們陵園下跪，給我們這些烈屬作揖，我們就心滿意足了。”
說完中年男人搶過葉天手裏的“軍票”直接撕毀，繼續說道：“您這麽看重我們，我們還能信不過您？用不著這種東西。”
此時葉天才算是徹底明白了君視臣如手足，臣視君如心肝這句話，他隻是給了格軍烈屬們足夠的尊重，他們會回報給自己最大的信任。
“好漢子，不愧是格根人，你這個朋友，朕交了！朕還要去其他家，有時間，咱們一起喝酒。”
在葉天帶人離開後，中年男人全身突然開始顫抖起來，妻子急忙問道：“當家的，你怎麽了？羊角風發作了？”
“胡說什麽！你聽到了沒？皇上說我交我這個朋友了，還要和我喝酒呢！這個牛，夠老子吹一輩子了，俺爹，還有咱家二小子沒白死，為這樣的皇上死，死得值！”
事實證明，葉天臨時發明的“軍票”毫無用處，所有烈屬都會葉天和前來慰問的周軍將士都十分信任，說什麽都不用留下信物。
忙到亥時初刻，葉天才來到最後一戶烈屬家，陸奔豪的宅院。
“這是四千四百一十兩軍票，請收下，陸奔豪，朕愧對你。”
看到葉天要給自己鞠躬，陸奔豪急忙攔住，“陛下，您是君，我是臣，我受不起您的禮呀。”
“格根城，沒有任何人比你更受得起朕這一拜了。”
陸奔豪還想阻攔，可力氣上根本就不是修為高深的葉天的對手，最後隻能急忙對著葉天回禮。
“整個格根城，你家中烈士最多，為何？”行禮過後，葉天問出了心中疑惑。
陸奔豪家族世代都是格軍統領，按理說就算有人戰死，也不可能是全城陣亡最大的家庭。
“陛下，請移步。”
點了點頭，葉天就跟著陸奔豪來到了一處祠堂，此時陸氏男丁不論老幼都等在這裏，看到葉天後，紛紛下跪行禮。
讓他們平身後，葉天看著密密麻麻的靈位，不由一愣。
“陛下，這是我陸氏族人的靈位，其中掛有紅綢的，一共五百六十個牌位，都是我族陣亡男兒，。”
“格軍成軍不過三百年，你們家族竟然戰死了五百六十人，平均下來，一年竟有兩人戰死？”
陸奔豪苦笑道：“祖訓就在那裏，祖訓上寫明，凡陸氏男丁，必須參軍報國，而且參軍族人，都從兵丁做起，每戰必要爭先，若不是有男丁留下子嗣後方可參軍的祖訓，我陸氏男人怕是早就死絕了。”
深吸一口氣，葉天一臉肅穆的走過去，下跪，磕頭，上香。
“陛下……”
“你們陸家，滿門忠烈，朕之前誤會你了。”
陸奔豪給葉天的第一印象相當惡劣，說他是跋扈將軍都算是輕的，分明是個割據一方擁兵自重的軍閥，可陸家列代先祖卻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自己的忠誠。
或許陸奔豪隻是跋扈了些，可他和他的家族還是很忠誠的。
“陛下，您隻補發三十年的撫恤，可您知道麽，這三十年，我格軍陣亡三萬四千餘人，傷殘近兩萬人。”
聽著陸奔豪哽咽的話，葉天的心情也變得更加沉重了，傷亡數字比現在格軍的總數量還要多兩倍。
格軍雖戰力彪悍，組織性強，可朝廷對他們的防備一點都不比土司們少，每次隻有出戰才有犒賞，平時對他們不聞不問，軍餉這種東西，他們從來就沒拿過。
在武器裝備上更是要求他們自籌，兩萬多格軍，湊不出四百副盔甲，甚至在周軍全麵普及火器的時候，他們也被刻意忽略，連一杆火銃都沒有配發。
反叛的土司叛軍不能打敗他們，卻總是能給格軍造成傷亡。
西南炎熱潮濕，隻要受了外傷百分百會出現傷口感染，陣亡的將士，絕大多數都不是直接死在戰場上，而是死於傷勢。
想到這裏，葉天的眼眶不由是濕潤起來，眼淚在臉上滑落。
“陛下，您……”
“朕對不起你們陸家，朕對不起格軍所有人。”
“陛下何出此言？”
“你們為大周穩定西南，可朕從未關注過你們，甚至來西南平叛之前，朕都不知道格軍的存在，若是朕能早些知道你們，知道你們的難處。
若是朕早些給你們配置火銃，不，哪怕將軍中淘汰下來的盔甲兵器給你們，給格軍也家裏醫療體係，你們能少死多少人，我大周能少損失多少忠勇將士，這都是朕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