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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1章遲來的撫恤

  被當成外星人參觀的葉天也沒絲毫不滿,反倒騎在馬上,不斷對著百姓們揮手,引來了一陣陣驚呼。


  好在格根城世代軍墾,百姓也都是準軍事化管理,聚集的人數雖多,卻沒鬧出什麽亂子。


  在陸奔豪的引領下,來到一處有些破敗的宅院前麵。


  看到葉天走過來,站在宅院門口的十幾人急忙下跪。


  “諸位請起,你們都是我大周烈屬,朝廷愧對你們了。”


  這一戶烈屬是葉天隨機選定的,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現在聽到葉天的話,他們更懵逼了。


  “陛下,朝廷沒有愧對我們呀。”


  指了指他們身後的房屋,葉天痛心疾首的說道:“你們是大周烈屬,如今卻住在如此破敗的房屋裏,難道大周沒有愧對你們麽?”


  葉天的話,讓格軍烈屬們真的無法理解,格軍從軍以來,都是男人當兵打仗,打贏了,活著的男人帶回繳獲和賞賜,死去的男人屍骨被送回來,首領們給安家費。


  安家費他們都拿到手了,也沒克扣,怎麽就對不起他們了?他們覺得挺好的。


  別說烈屬們鬧不懂,格軍的首領們也一臉疑惑,韓景南更是毫不客氣的冷笑道:“皇上,您這話是什麽意思?挑撥離間?指責我們虧待了陣亡兄弟們的家眷了?”


  “朕何時說過你們虧待他們了,朕說得是朝廷虧待了他們,是朕虧待了他們。”


  “陛下,您沒有虧待我們。”一個老婦人急忙說道。


  葉天打開了陸奔豪交到他手裏的名冊問道:“老大娘,李軍濤是您什麽人?”


  “是我老頭子,戰死十多年了。”


  “那李越,李騰呢?”


  “是我兩個兒子,他們命苦呀,第一次上戰場,就全死在銅仁府了。”


  “李大瑋呢?”


  “是我孫子,前年思州府土司造反,死在那裏了。”


  收起名氣,葉天看向一個獨臂中年男人,拍著他肩膀問道:“戰場上丟的?”


  “是呀,不過砍我的那小子也沒落好,我右臂沒了,光靠左手照樣掐死了他。”


  “好,你是我大周好兒郎。”說完葉天對著一家人深鞠一躬。


  葉天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就連跟著過來的首領們也沒想到。


  之前在陵園,葉天是下跪了,可他跪的都是陣亡將士,還都是死人,可葉天如今卻對活人行禮,太顛覆他們的世界觀了。


  “皇上,您快站起來,老婆子可受不起您的禮呀。”


  “不,老大娘,青年喪夫,中年喪子,老年喪孫,你們一家四個烈士,當得起朕這一躬,他們都是為朕而死,朕對不起你。”


  葉天的話不僅讓這一家烈屬紛紛落淚,就連圍觀的民眾也有不少跟著哭了起來。


  幫朝廷平定叛亂,是格軍的任務,也是格根人的使命,西南幾乎年年都有土司反叛,格軍每年都有人戰死,整座格根城,家家戶戶都有人死於戰事。


  葉天的話,直接勾起了他們心中的哀傷。


  “陛下,您不能這麽說,他們都是當兵吃糧,戰死了也是他們的本分……”


  “將士們為朕戰死,朕卻沒有照顧好他們的家人,朕有愧,老大娘,這是三百七十兩銀子,請您收好。”


  “不行,我家日子還能過得去,不能要您的錢。”


  “大娘,這是您該得的,這不是朕給您的救濟,而是您家人的撫恤,按大周軍律,陣亡將士,撫恤八十兩,傷殘將士,撫恤五十兩。”


  “可,可我不能要,這太多了。”


  “大娘,您不要,就是還不肯原諒朕,這是朕的過失,一直忽略了格軍將士為朝廷流的血,請您收下這遲來的撫恤吧。”


  葉天已經如此說了,老大娘也隻能收下了銀子。


  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後,葉天就帶著人去了下一家。


  一家人回到房子裏,全都想起了逝去的親人,哭成一片,老大娘也淚眼婆娑的擦拭著自己丈夫的牌位。


  “老頭子,你沒有白死,朝廷沒有忘記咱們,給咱們送來了撫恤,還是皇上親自送來的,你可以瞑目了。”


  格根城有上萬戶人家,葉天一個人根本不可能一一拜訪,最終選出一百戶陣亡將士最大的家庭親自去,剩下的則由隨行周軍士卒去拜訪。


  格軍成軍已經有三百餘年,曆代撫恤都發自是不可能,這一次隻是補發三十年內的陣亡傷殘撫恤。


  整整一天,格根城處處都是哭聲,烈屬們接過撫恤金的同時,也想起了戰死的親人。


  補發撫恤金,葉天最初的目的隻是作秀,用這種形式來安撫格軍上下。


  可真正實行後,葉天的內心卻不斷受到觸動。


  在朝廷眼中,西南是邊陲之地,蠻荒之所,再加上朝廷早就習慣了西南土司的時叛時降,每次作亂平叛,到葉天麵前,隻是一份份奏折而已,內容也十分簡練,其中歌頌葉天的文字還占了大多數。


  這就給葉天造成了一個假象,始終認為,西南土司造反,就好像是個孩子哭鬧著想要糖果,都是小打小鬧。


  可拿到格軍陣亡名冊後,葉天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從厚重的陣亡名字裏,葉天就能看出來,所謂的小打小鬧,都是官員們層層遮掩的結果,每一次叛亂,都是鐵與血的搏殺。


  特別是一戶烈屬,全家六個男丁竟然全部死在戰場上,家裏隻剩下七旬老母,兩個寡婦和四個孩子後,葉天也忍不住流下了熱淚。


  在烈屬的哭聲中走出大門,趙大猛就急匆匆的找了過來。


  “陛下,咱們帶過來的二十萬兩銀子用完了。”


  聽到他的話,葉天心裏不由一疼,作為揮金如土的大昏君,葉天自然不會心疼這點錢,真正讓他心痛的,是這後麵代表的數字。


  一名陣亡將士八十兩撫恤,二十萬兩可是兩千五百人的撫恤金,這才剛開始撫恤不到一個時辰就用完了,格軍這三十年來,到底為了朝廷陣亡了多少人?


  “撫恤絕不能停,沒銀子,就打條子。”


  “陛下,這恐怕不行吧?”


  聽說過吃飯打白條的,卻沒聽說過撫恤金打白條的,格軍名義上是朝廷的軍隊,可自主性極強,本質上就是個地方割據軍事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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