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行
流浪，是個力氣活。一個瘦骨如柴的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帶著一個同樣瘦骨如柴的小女孩，一個不會說話，一個容顏駭人，身無長物，哪裏能夠輕易的簡簡單單的生存？
??小啞巴作為資深的專業乞討戶，盡管性子不討喜，可這麽多年過去總還留了一些錢財，醜丫頭畢竟是在大戶人家裏做工，雖然是最末等的活計，卻也有主人家的一些並不豐厚的打賞。兩個小孩子在一起合計，大抵隻有幾兩碎銀和千枚銅錢，從前習慣被排擠被孤立，兩個小孩子也沒有心思給自己添置些衣裳，再加上經常挨打，好好的衣裳更是又被打壞的可能，也就更沒有什麽添置的必要。現在兩人終於呼吸到自由的空氣，突然有了重新生活的可能，便生出了兩個小孩子對漂亮衣服的渴望。
??稻城是北國南方的名城，物產豐饒，人傑地靈，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地方，這樣好的地方卻容不下兩個可憐的孩子。小啞巴與醜丫頭便跋涉到了陽城——北國之都。兩個孩子畢竟瘦弱，無法跋涉太遠，好在陽城與稻城相去不遠，隻花了一日功夫，便已然找到了棲身之所——陽城邊緣的小客棧，雲來客棧。就是因為在邊緣地區，生意慘淡，價格也比較低，給了兩個小家夥住店的可能。店家陳爺爺是個大好人，不同於稻城人，少了些高傲輕視的姿態，多了些與人為善的胸襟與溫暖。陳爺爺見兩個孩子瘦弱，衣服破爛髒亂，便禁不住紅了眼眶。
??“你們兩個娃子才點點大，出遠門竟然無家人跟隨，可難為你們嘍。”說罷，眼淚竟止不住要掉下來。兩個孩子許是感到了久違的關懷，清冷的性子也起了幾絲波瀾，又聽了陳爺爺提起家人，自小從未見過家人的他們也在眼角泛起了淚花。家人？打從他們被拋棄，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就永遠都沒有家人了。多年的孤獨與堅強早已練就了他們冷硬的心腸，淚意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我們從未見過家人。”醜丫頭說，“我們從稻城流浪到此地，從前靠乞討、與人做工維持生計，畢竟性子不合群，難免受到排擠，來到此處，便是希望埋藏過去，重新生活。”陳爺爺聽了之後，更是忍不住心疼與難過，他是當祖父的人了，任誰像他一樣看到這兩個本該處在父母精心嗬護下的孩子受這樣的苦·，心裏都會止不住的難受吧？“可憐的孩子，餓了吧？爺爺先去給你們下碗麵，吃完了爺爺給你們買衣服去！”感動之情溢於言表，“謝謝陳爺爺，您真是個大好人啊！”陳爺爺歎了口氣，“好人有什麽用，老天對好人不公平，不像好人睜開眼睛！我兩個孫兒身患重病，家裏隻有這一家客棧維持生計，如今老朽不善經營，入不敷出，使兩個孫兒無醫可延，無藥可吃，他們爹娘早逝，將兩個孩兒托付於我，我這一把老骨頭實在無用，害得兩個孫兒性命難保啊！”陳爺爺痛哭流涕。兩個孩子對視一眼，又相互鼓勵的點了點頭，把身上的錢財全部給了陳爺爺。“這個是我們所有的錢了，雖然不多，好歹是對弟弟們的心意，還請您務必收下。”望著兩個孩子堅定的眼神，陳爺爺哽咽起來，“好孩子，好孩子啊！”
??許多天後，兩個孩子的身上衣物煥然一新，雖然是陳爺爺孫子的舊衣，好歹完整幹淨。醜丫頭定定地看了小啞巴一眼，“陳爺爺對我們如此之好，我們一定要想些辦法讓他渡過難關。”小啞巴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稻城畢竟是比陽城繁華的，醜丫頭曾在大戶人家裏幫工，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地也學到了一些生意經，包括一些客棧的裝潢、菜品、經營方式等等。就把這些東西毫不私藏的給陳爺爺說。陳爺爺聽了高興得合不攏嘴，即使是兩個小孩子，幫不上什麽忙，好歹給自己指明了一條莫大的出路，真是兩個好孩子啊。陳爺爺歎道，“你們的恩情，爺爺無以為報，你們若是沒有棲身之所，就把爺爺這裏當成家吧！”
??陳爺爺的雲來客棧簡陋，曾經到是繁榮過一陣，可近來客棧越來越多，生意越來越難做，實在是沒有法子，客棧的夥計都走了，整個客棧隻剩下陳爺爺一大把年紀在此處忙活，並無法出得起招募夥計的錢財，即使有了這樣的想法，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醜丫頭的眉頭深深的皺了一下，“陳爺爺不必憂心，我跟哥哥雖然年紀小，可是能吃苦，絕對勤快，我們兩個可以在客棧裏幫工，不要工錢的，隻不過吃住還得勞您費心。”兩個人自從離開稻城，就以兄妹相稱，因為小啞巴個子高、年齡大，就便稱是醜丫頭的兄長。
??陳爺爺大喜，“那真是最好不過了！”籠罩著雲來客棧的愁雲消散了，醜丫頭與陳爺爺笑得開心，就連小啞巴也微微的勾了勾唇角。醜丫頭不經意間的一看，隻見小啞巴麵白如玉，目若星辰，劍眉入鬢，薄唇高鼻，盡管年紀小，卻不難看出以後是個俊朗的翩翩公子，小臉不禁一紅，手指慢慢地撫上臉上的黑斑，心中半分旖旎的心思都消失不見，整個人的身上難免散發出失落的情緒。卻不見小啞巴黑黑的雙眼不曾從她的身上離開一瞬，她的情緒變化自然顯露無遺。小啞巴沉寂的眼中，起了星光一樣的波瀾。
??陳爺爺本是私塾的教書先生，學識淵博，可惜因家道中落淪落至此。得知兩個孩子連名字也沒有，就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給他們起了名字。
??醜丫頭以後就叫傾雪，小啞巴以後就叫景風。都是很漂亮、很詩意的名字啊！傾雪與景風認了陳爺爺做爺爺，以後他們就姓陳了。
??兩人還小，就被陳爺爺安排到一個房間休息，景風發現傾雪自從回來後心情一直低落，從前就清冷的小丫頭更是冷得嚇人，身上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悲傷氣息，無端的就讓景風感到心疼。他忍不住緊緊地抱住傾雪，一雙眼睛仿佛在說，我們永遠都不分開，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最想去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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