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桑榆的神情和舉動, 看起來很是無害,但云笙三人都沒有一個放鬆警惕。
連鶴之直接抽出小刀, 啞著聲音問:「你將狐三娘帶去哪了?」
「是連公子?」桑榆笑意淺淺, 語氣很是溫和:「狐姑娘很好。你無需擔憂。」
「果然是你.……」連鶴之擠出這麼一句,就想攻擊桑榆, 但被雲笙攔住。
雲笙看了他一眼, 才看向桑榆, 問道:「你是崇日教的?你帶走狐三娘有何目的?」
桑榆微側了下頭, 說:「你便是雲姑娘?在下不過是要帶走柳生君罷了。」說完頓了下,又慢條斯理的開口:「按大周的話來說,帶走柳生君后, 你們與我們,就是獨木橋、陽光道,也不會有什麼交集。」
提到嫵子,雲笙眉頭就皺了起來, 冷笑道:「怕不止如此吧。」
「那還有什麼?」桑榆笑意溫潤, 「已給狐姑娘解了毒,送至千喜客棧, 幾位可去瞧瞧。」
雲笙不知為何,心慌亂了下, 聲音低沉:「你……會這麼好心?」
「肯定是陷阱!」張飛閑手中的刀指著桑榆, 「你以為這麼說, 我們會放你走?!」
桑榆淺淺一笑, 緩緩說:「既已帶回柳生君, 在下又何苦為難你們?」
「你!」雲笙瞪大雙眼,下一刻她已飛身向前。
「雲妹妹!」連鶴之本想攔她,卻見她已近了桑榆的身。
她伸手扯住桑榆的領口,咬牙道:「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桑榆一點也沒有被嚇到,更沒有反抗,笑看著雲笙的臉,說:「在下已帶回柳生君。」
「誰也不能帶走他。」雲笙的手腕抽出尖銳的錐,抵著他的脖子,冷聲說道:「桑榆?桑菊宗是你的誰?拿你換他,也不錯。」
「雲姑娘,姑娘家該溫柔些才是。」桑榆微動了下頭,脖子就被劃出一道傷痕,流出血來。
但他一點也不在意,臉色笑意盎然,「雲姑娘,柳生君是我買回來的,你可不能將他佔為己有呀。」
「你想要什麼?」雲笙順著他的話問。
桑榆垂眸看了眼雲笙手腕上的錐,說:「我想要的啊,雲姑娘給不起呀。」說完,他領口就爬出一條蛇來。
「雲姑娘!小心!」張飛閑眼尖看到,立馬大聲喊了聲,可接著就被下一幕給嚇得愣在當場。
桑榆的身上不知道何時,爬出許多五顏六色的蛇,每一條都細細長長,五顏六色,全都是毒蛇。
且已有十幾條纏繞到雲笙身上,高高抬著頭,隨時準備去咬。
連鶴之倒吸口氣,說:「你既已帶走柳生嫵子,還想做什麼,若是你傷害雲妹妹,我必不會饒過你!」
桑榆輕搖了搖頭,道:「雲姑娘太粗魯了,只是小小的教訓她.……」
他話還沒說話,雲笙的手動了,錐子直接刺入他的脖子,無視了咬到她身上的蛇,面無表情的說:「誰教訓誰呢?」
桑榆的眼睛瞪得極大,接著他整個人幻化成一堆蛇,四處潰逃,落在雲笙手上的也只有一件衣服。
「呵。」雲笙一丟衣服,抽出後背的劍,幾下就斬落咬住她的蛇。
「不見了……」張飛閑四處看了又看,又驚又疑的看向雲笙,「雲姑娘,他是死了還是?」
雲笙撩起袖子,看了眼被咬的傷口,回:「跑了。」
「先點穴道!」連鶴之快步走到雲笙跟前,神色急切又擔憂:「蛇毒很……」
他話沒說完,就被雲笙的劍指著。
連鶴之眼眸微微一沉,低聲問:「雲妹妹,你這是做什麼?」
「雲姑娘,你怎麼……」張飛閑見此愣住。
「你跟崇日教串通好了是嗎。」雲笙陳述道,看著連鶴之的雙眸滿是冷意。
張飛閑聽到這話,心下一驚,看向連鶴之,說:「連兄?不會。」他搖了下頭,皺眉道:「雲姑娘,是不是誤會?咱們還是先回去看看,柳兄到底.……」
「不用回去了。」雲笙將到蘭城后的一幕幕,在腦海里過了一遍,嘴角上翹,「你什麼時候認識吳燕的?」
連鶴之眼睜大了些,似有驚訝和欣賞,說:「雲妹妹,你怎麼會想到她?」
「在客棧便懷疑了。」雲笙手中的劍收了起來,「吳燕不會演戲,在酒館中,剛好證實。」
她心裡轉著眾多心思,繼續道:「你們雖知那酒館是我的產業,但卻不知酒館會在我來之後,開啟門前陣法。若不是裡外接應,或是破除陣法,真沒人會找得到酒館。」
張飛閑更懵了,看了看雲笙和連鶴之,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你怎麼不懷疑陣法是被破除的?」連鶴之沉默了下,開口問道。
雲笙看了看連鶴之的臉,笑了下,說:「被破除陣法,我坐在窗口邊能不知?此外.……我被蛇纏上的那刻,你說的話.……真是奇怪至極。」
連鶴子安靜了很久,才長長嘆息了聲,苦笑著說:「雲妹妹,我只是想救三娘,不得已做的交易,他們不會傷害.……」
他話還沒說完,雲笙一腳踢了他腹部。
連鶴之疼得反射性的彎腰捂住腹部。
然後在他沒反應過來時,雲笙已張開手掐住連鶴之的脖子。
看著他震驚的目光,雲笙神情極為冷漠:「前頭的話不過是我乍你的!你倒是承認得這般痛快!」
說完此話后,她喘了口氣,暴怒起來,話說得又急又響:「不會傷害他?你哪裡來的自信?狐三娘是命,嫵子就不是命嗎?!」說完她用勁直接將他按到在地上,沖著他吼道:「連鶴之,我將你當朋友,三番兩次信你,可你每次回給我的,是什麼!你說啊!」
張飛閑這時也弄清楚情況了,一下子怒火衝上心頭,沖他道:「連兄!我們不是朋友嗎,怎麼可以用來算計!柳兄人那麼好,又沒武功,你、你太過分了這次!」
連鶴之幾乎是窒息了,但他並沒有反抗雲笙,而是擠出一句:「我……不得已.……你想殺我都行……你先解蛇毒!」
「不得已?就可以這麼對待無辜之人嗎?」雲笙看著連鶴之,滿臉失望,「曾以為你也是個仁義之人,如今看來,真是相差甚遠!」
話畢,她手緩緩鬆開,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又道:「你和你痛恨的馬峰寨之人沒有不同,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說完這話,她轉身就要走。
「你的毒……」連鶴之摸著脖子坐起身來。
雲笙腳步一頓,側頭看他,道:「我若是死了,不是對你們更有利?」
「我沒想你死!」一聽這話,連鶴之的心抽緊了下,猛的吼出一句。
接著他站了起來,快走幾步,一手扯住雲笙的手臂,一手扯下自己臉上的假面具,露出一張陰柔仿若女子的臉。
「我從沒想過你死,我從來沒想過害你!」連鶴之一字一頓的說完,臉上還努力的露出笑容,「雲妹妹,我是厭惡柳生,可我做這些都不是害你,很快,很快我就能將寶藏圖找到!雲妹妹你要那寶藏圖對不對?我將它拼湊齊給你!」
雲笙安靜了會,扯了扯嘴角,抽出自己的手,拍拍衣袖,道:「連鶴之,我想你一直在誤會什麼?」說完這句話后,她看著他的目光就好像看一個陌生人。
接著她湊到他耳邊,繼續說:「我看錯你了。下次你再阻攔到我,我定殺了你。」後面的那句話,輕輕的、溫柔的好像在說什麼情話一般。
說完后,雲笙看著他呆住的神情,後退了幾步,開口:「張公子,我們回去。」
張飛閑腳步頓了頓,看了眼連鶴之,最後咬牙道:「連兄,你……算了!這朋友怕是沒得做了!」說罷,他快步跟上雲笙。
連鶴之愣愣的看著他們離開,手中的假面具掉在地上,許久都沒緩過神來。
「為什麼?」他喃喃一句,「明明是我先與你相識的.……」
而那邊,下山路上。
張飛閑看著雲笙陰沉沉的臉,沉默了下,還是開口問道:「柳兄他……真的被抓了?」
雲笙挑眉:「我何時說他被抓了?」
張飛閑一愣,苦惱的抓抓頭髮:「連.……他不是裡應外合了嗎?」
「沒事。」雲笙抬頭看了看天空,「有吳葯真和白庭舒在沒事。」
「白兄?他不是和吳.……燕是一起的嗎?」張飛閑眉頭皺緊,手抓著頭髮,感覺自己腦子徹底不夠用了,「不對啊!那吳葯真又是誰?」
「蘇城吳捕頭。我一個朋友。」雲笙輕笑了聲,看了下滿是糾結的張飛閑道:「如果嫵子有事,我還會這麼輕易放過連鶴之?」
「那白兄……」
雲笙垂了下眼帘,嘆息了聲:「我相信他。」
「唉?!」張飛閑呆了下,「為什麼啊?你不是認識他不久吧?」
「他和我一故人很相似。」雲笙道。
張飛閑更不明白了,雙肩都聳拉下來,有氣無力的說:「我真的弄不明白,也不知道雲姑娘你是如何看出這些?還能這麼快做出應對。」
雲笙想了下,倒也解釋起來:「吳燕在客棧的時候,是故意激怒王家人,而後她先離開客棧,但那些王家人並無人去追,連問都沒問,反而沖著我們來,這不是很奇怪嗎?」頓了下又說:「那時我便示意吳葯真不要朝我過來,分開行動,以防萬一。」
張飛閑瞪大眼睛。
「我們去酒館后,吳燕說話和神情都不對勁,我便留意了很久。直到,連鶴之闖入殺人,我都沒在她臉上看到一點驚訝和疑惑的神色。」雲笙唇角一勾,「不過,他們也沒料到,我讓老林夫婦帶他們去的院子,陣法重重,還有吳葯真在那裡等著他們。」
「那……那你吳捕頭又怎麼會去你那邊的宅子?」張飛閑根本沒想到她發現一點疑處后,便立馬開始布下應對之策,忽的,他又想到什麼,急忙道:「對了!雲姑娘你被蛇咬了……會不會.……」
「不會。」雲笙搖搖頭:「但這些,你如今還無需知曉。」說罷,便運氣輕功往前而去,「跟上!」
張飛閑見此,只能帶著滿心疑惑跟上。
蘭城,南門,十巷。
這個位置很是偏僻,只有一座小巧的宅子座落在此。
此時,這宅子的大門大開,有兩個穿著灰色衣服的小廝,拿水清理著門口。
看到雲笙過來的時候,立馬行禮道:「小姐。」
「損失大嗎?」雲笙看了看四周。
其中一個小廝道:「回小姐,死十個人,傷五人。」
聽了這話,張飛閑便是一嘆:「那些東瀛人真是……」
「那不是東瀛人殺的。」
白庭舒從裡頭慢慢走了出來,滿臉冷意:「從未想過,吳兄武功這般好。」
「我也想過連鶴之會是那樣的人。」雲笙走進門,伸手拍了拍白庭舒的肩膀,「知人知面不知心罷了。」
說這話,她環顧了下四周,問:「嫵子呢?」
「阿笙!」
她才問完,便聽見嫵子驚喜的聲音。
抬頭看去,只見嫵子站在一間房前,甩開扶著他的丫鬟,就急匆匆地往她這跑來。
雲笙一看到他,沉甸甸的心一松,張開手接住他,手摸著他的頭髮,溫柔的開口:「讓你擔驚受怕了。」
「嗯?」嫵子搖了搖頭,手緊緊圈住她的腰,「我才不怕。」他再害怕、再不安,也都過去了。
當他知道阿笙才會有危險的時候,他才真的拍,就怕阿笙會被人所傷.……
只要阿笙好好的,他就什麼都不怕。
「真勇敢!」雲笙心裡對他還是很愧疚,讓他留下,就算再如何確保他不會有事,也改變不了,她讓他當誘餌的行為。
嫵子對此似乎毫無所知,朝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嗯,會越來越勇敢的。」
「真乖。」雲笙抬手摸了下他的臉頰,說:「晚點再和你說說話,我這會還有點事。」接著手與他十指相握。
「好,你不用管我,我很乖的。」嫵子乖巧的點頭,聽到這話,一點也不覺得這樣是被冷落,或是心裡不舒服。
他只覺得,現在能和雲笙在一起就很好了。
若不是周圍的人多,雲笙真想親親他。
只能等晚上了。
她有些可惜的想。
「小姐,有活口,是否要現在審?」
說這話的是剛走過來的吳葯真。
「自然。」雲笙點頭。
一邊的白庭舒看了看雲笙,想到吳捕頭的身份,他直接道:「雲姑娘,你是朝廷的人。」
「對。」雲笙朝他看去,爽快的點頭。
白庭舒有些疲憊的垂下眼帘,慢慢說:「我其實,不想與朝廷打交道。」說完這話,他轉身往門外走。
「白兄,你要去哪?」張飛閑連忙叫住他,目光示意著雲笙說話留人。
雲笙搖了下頭,然後對著白庭舒,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白公子,你和我記憶深處的一個人很像,不知你是否也覺得我和你故人很像?」
這話一落,白庭舒猛地回頭看雲笙,眼中既驚又喜。
過了好半響,他笑了,說:「我一直.……覺得你很像。果真是。」
張飛閑無奈攤手:「你們是在打什麼啞謎啊?」
「在外,多多保重。」雲笙沒理張飛閑,而是直直看著白庭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