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自然是做該做之事。」回到劉當家身邊的柏翠, 一看到雲笙發怒的樣子,心中頗為得意。
雲笙連看她都不看, 就要往外走。
柏翠雖不敢去攔, 但嘴裡卻還說著:「這麼急著出去?難道,這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師父, 我就說這人有問題!」
「這裡是朝廷驛站!」雲笙頓住腳步, 回頭看向劉當家, 目光沒有任何溫度, 「劉當家,帶人來搜朝廷驛站的,你是第一個。」
張飛閑聽此, 也起身道:「這也太過了吧!劉當家,這是不把朝廷放眼裡了?」
「哪裡的話?!這話可不能亂說。」劉當家眼神飄了下,臉上還帶著笑,一點也看不出『緊張』或是『惶恐』的情緒, 「那幾個小子只不過是看一看驛站長何模樣, 畢竟年輕,沒見過世面。」
雲笙沒有立即接話, 而是盯著劉當家好一會,才大笑了幾聲, 拍了拍手, 說:「劉當家, 可真是會說話。」
這話說完后, 她猛的停住笑來, 一字一頓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劉當家應切記著好,否則啊.……指不定哪天火,燒到身上了。」說罷,直接甩袖出門,邊走邊說:「你們不就想看看這裡嗎,我便帶你們來瞧瞧。」看看二字下了重音。
「師父,您看她!!簡直是……」柏翠氣得跺腳,還想說什麼時,劉當家抬手止住了她的話。
「劉當家,請吧。」張飛閑拍了下袖子,對著劉當家作了個『請』的手勢,「好好看看這驛站有什麼好看的。」既然雲姑娘都這麼大大方方讓他們看,也就是說她應該是安排好了。
那他自然不用擔心什麼。
劉當家皮肉不笑道:「是要好好看上一看。」說完,就站起身往前走。
柏翠跟上去前,還惡狠狠瞪了張飛閑眼。
張飛閑卻一點也不想理她,直接越過她離開,這讓柏翠有點惱怒跺腳,嘀咕道:「真是個臭男人!」
「你少說兩句。」一開始跟她站在一起的男子,低低說了聲。
柏翠瞪他,道:「你好歹是我師兄,剛剛怎不幫我!讓那臭女人欺負我!」
「我打不過。」男子搖頭,簡單的回了句。
「你你.……你這個木頭!難怪師父不喜你!」柏翠對著他高抬下巴,對他十分看不起的樣子,「沒打就說自己打不過,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男子皺了下眉,也不反駁,沉默的跟著出去。
柏翠見他也不理她,氣得喊道:「蔣松至!你給我站主!快站住,不然回去我定不饒你!」
蔣松至腳步不停。
雲笙腳步極快,隨著聲音到了連鶴之房前,但還沒走近,就看到一個人被丟了出來,摔在地上。
一個,兩個,三個.……房裡時不時傳出姑娘的尖叫聲,但陸續扔出來五六個鼻青臉腫的人,都是馬峰寨的。
「呵。」雲笙看著那些人躺在地上低聲哀嚎,心中氣悶少了些許,看向已跟過來的劉當家等人,道:「劉當家,沒想到貴寨里的人除了武功一個比一個厲害,這修養也是極好的,好得連姑娘家的房間都能闖,厲害厲害,真是佩服至極。」
張飛閑先是被地上那幾人給驚了下,接著聽到雲笙的話,有些忍俊不禁,他算是看出來,雲姑娘對這些人連面子都懶得做了。
這種做事方式,師父所教他的,完全不同。
不過……
他看著臉黑得擺不出什麼表情的劉當家,心中覺得很是爽快!
「原來,是馬峰寨的人呀。」房裡頭傳來一道妖妖嬈嬈的女聲,接著,狐三娘晃著一把小圓扇,緩緩走了出來,柔若無骨地靠住門,說:「可真是嚇死奴家了呢,這幾個人也不敲門,壞了人家的好事,還叫囂著.……」
說著她垂眸嘆息,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真是惹人生氣,只能將他們扔出來了。可別怪奴家呀,你們馬峰寨那麼大,奴家怕怕的呢。」說著話她皺眉嘴微張,扇子還輕輕拍了拍胸口,「這扔一馬峰寨的人,可真要費大力氣了呢,哎。」
狐三娘這般作派,可真是往劉當家臉上『啪啪』的打巴掌。
「一看就是妖女!我們馬峰寨豈是你可詆毀的!」
這不,那個柏翠立馬跳腳,手都抽出鞭子來了。
雲笙則看向她道:「看來你是真想尋死。」
柏翠被雲笙這麼淡淡一看,頓時有點心驚。
「夠了。」劉當家喝了一聲,他看了眼雲笙,目光陰鬱:「雲姑娘,看起來,你是不把馬峰寨放眼裡了。」
「哎?」雲笙疑惑,「劉當家說什麼呢?」
劉當家臉色更差了。
停頓了好一會,雲笙卻像發現什麼似的,拍手笑道:「哈哈,劉當家啊,你真會開玩笑。」說著頓了下,繼續道:「我何曾將馬峰寨放眼裡呀?劉當家,你是在跟我說笑話么?」
「咯咯。」狐三娘也笑了,拿著小圓扇掩住了嘴,「真好笑呢,笑死奴家了呢。」
劉當家猛的握緊拳頭,扯了扯嘴角,說:「年紀輕輕出來闖江湖,不懂事能理解,老夫也不跟你計較。但……」
「但什麼?」雲笙走了到他跟前去,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他,臉上似笑非笑,說:「你真以為馬峰寨還是之前的馬峰寨嗎?」
一旁的張飛閑看著雲笙步步緊逼的樣子,心裡一邊是擔憂緊張,一邊卻忍不住想,雲笙再來個大招。
「什麼意思!」劉當家直視雲笙。
「字面上的意思。」雲笙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慢慢的說道:「馬峰寨這些年暗地裡做的事可不少,周仁暗裡搶奪小孩培養童妓死士,還賣武器給西國.……嘖,滿大街都是你們馬峰寨的醜事,劉當家是來得太急,不知嗎?」
劉當家瞬間瞪大眼睛,手都有些微抖。
「什麼?!」柏翠也被這話驚呆了下,不禁喊了聲,「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話可不能亂說,否則……」劉當家還想說什麼,院門外跌跌撞撞的跑了一個馬峰寨的人。
「三當家!」
劉當家轉過身看去。
那人直接撲倒在劉當家跟前,急道:「三當家不好了!!大當家讓您趕緊回去!」說著將手中的一張紙遞了上去。
劉當家接過一看,手猛的捏緊那張紙,又怒又恐,他回頭看雲笙,神色變了幾變,竟擠出一個笑來,說:「雲姑娘,真是好算計!」
雲笙無辜的眨眨眼,道:「這可冤枉我了,我真的,好害怕啊。」
「哼。」劉當家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停下說:「雲姑娘,怕是沒聽過瘦死駱駝比馬大的道理
吧。」
「看過駱駝,騎過駱駝,跟吃過駱駝肉,味道好極了。」雲笙說得懶洋洋的,「作為一個正直的人,真是看不起干這些勾當的馬峰寨。」
「好一個雲笙。」
劉當家甩下這話,直接離開,柏翠也急急跟了上去。
蔣松至看了看在場的人,最後朝一看就是做主的人——雲笙,說:「雲姑娘,可否讓在下叫人來將他們幾個抬回去?」
「隨意。」雲笙擺擺手。
張飛閑看著這幾個還呻吟著疼的人,也覺得不能丟這,便道:「你我各提著人去前院。」
蔣松至點頭:「多謝。」
雲笙看著他們提著最後兩人離開后,才要往自己房間走,嫵子還在那,
也不知他有沒有被這邊的聲響嚇到。
「雲妹妹。」
雲笙腳步一頓,有點驚喜的看了過去,只見穿著中衣的連鶴之打著呵欠,從裡頭走出。
狐三娘眼都亮了起來,立即張開手纏了過去,掛到連鶴之身上,還得意的看了眼雲笙,嬌嫩嫩的說:「你可醒了,睡得舒服嗎?嗯~」
連鶴之低頭看了下她,笑了笑,拉下她的手,道:「我還累著。」
狐三娘有點不開心的抿嘴,但也順從的放下手,哼哼幾聲,說:「那你快去休息。」
「我有事要和雲妹妹說。」連鶴之抬頭看向雲笙,「雲妹妹可有時間?」
「有什麼好說的?有話等你傷都好了再說不遲!」狐三娘聽此,便不樂意起來,「你趕緊回去休息。」
連鶴之收了下笑,對狐三娘道:「別鬧,正事要緊。」
狐三娘一下子有點委屈了,別開臉不去看連鶴之,小聲說句:「真是不識好人心,不理你了。」
「你要說什麼?」雲笙走了過去,在他門前停下腳步,「傷怎麼樣?還好嗎?」
連鶴之無奈搖搖頭:「一點也不好,跟死了次差不多。」說這話他伸手揉揉自己胸口,這裡可被狠狠砸了一拳,「少林金剛拳可真是厲害得狠。」他都感覺到胸口凹進去了,也不知道狐三娘用了什麼法子救了自己。
這麼想著,他看了一眼狐三娘。
「你還跟千慈和尚過招了!」雲笙瞪大眼睛,嘆道:「我也打不過他。」她自認武功不錯,但也不敢小覷了這人。
「沒事,慢慢來。」連鶴之看向外頭的天空,說:「你剛剛和那些人說的,是真的?你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不過是將他們的『事迹』傳了出去,又將周仁受重傷的事鼓吹了一番,最後.……」雲笙長長的舒了口氣,神態放鬆,「這江湖又不止一個門派,多的是瓜分馬蜂寨的人。」
連鶴之聽此,眼亮了,但又搖搖頭:「和馬峰寨有關係的人可不少,相互相持的,他們.……」
「不。」雲笙冷笑了幾聲,「許靈生和周仁早有隔閡,劉震本就和許靈生走得近,又因徒弟的事對馬峰寨早有了防備之心。如今能幫得上周仁的,只有千慈和尚,和王家,但是呢.……」
說到這,她微抬了下巴,目光、神情,都有種事事盡在把握中的姿態,「千慈和尚只是個出家人,明面上沒勢力,暗地裡的又不見不得光,且看他也不是那麼在意馬峰寨死活;而王家,我做的戲,你做的假圖,他們如今恨不得周仁死,好將那圖給好好藏起呢。」
「好!」連鶴之大喝出聲,隨即連連咳嗽起來。
「你情緒起伏不要太大!」狐三娘見此,也顧不得鬧彆扭,順了順他後背,「你的傷還要再養養。」
「沒事。」連鶴之臉上帶著激動的潮紅色,他看向雲笙想確認什麼一般,說:「這還不夠,周仁不死,幾個當家不散.……」
「你忘了,我們一開始來做什麼嗎?」雲笙挑眉,打斷了他的話,「我們是來查沈家滅門之事的啊。」
「葉城柳家!」連鶴之睜大眼睛,心中一片明了,「你可將消息傳出了?!」
「可不。」雲笙點頭,「柳公子的兄長柳居寒,是今年的進士。」停了下又道:「剛好我爹在吏部任職,聽他說,柳居寒會來長青城任職。」駱駝可不都是被搓摩死的?
說完這些,她伸手拍了下他肩膀,在狐三娘警惕的目光下,道:「好好養身,馬峰寨是要完了。」話畢,她就轉身離開。
當她走出一段距離后,身後的連鶴之爆發出一陣大笑,那種笑意有種大仇得報的暢快。
雲笙腳步不禁停下,抬頭看著藍空時不時飄過的白雲,有種羨慕感。
「雲姑娘!」
熟悉的聲音,她順聲看去。
只見前頭房間的窗戶開了一條縫,嫵子正偷偷透過縫隙瞧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問:「雲姑娘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他看到她站在那好久了,看起來孤零零的,渾身都透著傷感,光這麼看著他都覺得難過。
嫵子見雲笙只看他,沒有回答,他也沒多思索什麼,關上窗,接著急匆匆打開門跑到她面前,不放心的又問:「可是有什麼事,惹您傷心了?」
雲笙其實此時不怎麼想說話的,可瞧著他滿是擔憂的模樣,還是開口說:「我沒事。」
「騙人。」嫵子眼一轉,也學著她之前對他的模樣,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下她額頭,「明明就很傷心,您告訴我好不好,奶奶說傷心說出來就不難過了。」
雲笙眼帘微垂了好一會,笑道:「哪裡來的歪理。」說著她搖搖頭,「我可沒什麼可傷心的,這事情越來越順利,高興還來不及。」
嫵子歪歪頭,看了又看,似乎在確認她的話是否是真的,但他真看不出來,最後只能再次安慰道:「雲姑娘,我陪著你,你別不開心。」
「好。」雲笙點了點頭,正要說什麼,就聽到一陣拍動翅膀的聲音,抬頭看去,只見一隻灰色鴿子飛了過來,直接落到肩膀上,小腦袋還蹭了蹭她脖子。
嫵子好奇的看著:「這鴿子好喜歡你啊,雲姑娘!」
「它認得我。」雲笙拿下鴿子,取下信件,然後將鴿子遞給一臉想摸的嫵子,「柳生,幫我抓著它一下。」
「好!」嫵子點了點頭,伸出雙手捧住鴿子。
也是奇怪,本不喜歡陌生人的鴿子,在他手中格外乖巧。
但云笙也只是看了眼,並沒放在心上,張開信件,看了下,神色有點悶悶的。
「雲姑娘?」嫵子又一次看到本還笑著的雲笙,又沉了臉,心中有點憂心,他越來越覺得雲姑娘似乎活得很累,似乎一直都不開心.……
雲姑娘不開心,他也.……也開心不起來。
嫵子有些難過的垂下頭。
接著他腦袋就被敲了下,他抬起頭就看到又帶上笑的雲笙。
她道:「是家中來信,柳生.……」
「嗯?」嫵子眨了下眼,乖乖的等著她下一句話。
雲笙看著他,思量了很久,才慢慢開口:「柳生,如果……如果你暫時不知要去哪裡,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長安?」說完她連忙補充:「我家就在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