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三更合一)第 27 章
嫵子微微退開了些, 眼睛圓溜溜的瞪著,有點驚訝又有點好奇, 唯獨沒有害怕。
「您說什麼呢?」他笑得眼彎彎, 說:「我就是信雲姑娘,信您一定會來接我的。」
我就是信雲姑娘.……
這沒有半點遲疑說出的話, 讓雲笙記到心裡去了。
她笑了, 笑得很開心, 道:「我記著這話, 你也要記得。」
嫵子疑惑的歪歪頭,但看著雲笙笑得那樣開心,他點頭應:「好, 這肯定會一直一直.……一直記得的!」
雲笙誇獎一般,伸手摸摸他的頭髮,問:「你怕高嗎?」
「不怕。」嫵子立刻搖頭,他可是個男子, 怎麼可怕高?「小時我爬樹老摔下來, 但也不怕。」
雲笙有點忍俊不禁,看著他身後, 她湊到他耳邊輕聲道:「躲好,做好跳崖的準備哦。」停了下, 繼續說:「待會別喊我名字, 連姓氏都不可以。」說完, 她便將面罩再次戴上, 將愣愣的, 沒反應過來的嫵子給拉到石頭后,讓他先待在這。
山峰上的風更大了,當一片被風捲來的樹葉落下時,王勝也踏上了這山頂平台。
他用的是短刀,短刀上還有未乾的血跡滴下,不知道他在下面時又做了什麼。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王勝甩了下短刀,刀刃上的血跡掉得乾淨,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
雲笙並不說話,直接抽出匕首沖了過去,王勝抬刀迎上。
短兵相接,發出『噌』的一聲,閃出絲絲火花。
雲笙攻擊的動作依舊毫無章法,但卻詭異刁鑽得讓人看不出是什麼門路。
二十幾招下來,王勝發現自己不敵對方,怒道:「你到底是誰?!」
雲笙沒接話,攻勢極猛,逼退他一小段距離后,匕首直衝王勝面門。
王勝避不了,以為必死無疑,心內極不甘心。
但沒想到的是,那匕首隻割破了他右臉,接著他左臉又被狠狠的甩了一掌。
這樣能置人於死地的招式,最後卻這麼草草結束。
王勝直退幾步,不知道是被打臉打懵了,還是頭腦發懵,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進展。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看到那黑衣人直接朝著他單膝跪地了!
而就在這時,山峰又傳來衣袂飄動的聲音。
王勝側頭一看,就看到千慈和尚飛了上來,正要落地。
雲笙立馬從地上起來,手握著匕首又是殺意騰騰的樣子。
王勝看了下雲笙,又看了下千慈和尚,腦子靈光一閃,急道:「他要陷害於我!」說罷,他攻向雲笙。
雲笙也回擊,但卻處處留有餘地,在差不多能取他性命時卻又停止,自己卻被劃上幾刀。
連王勝都快以為這人是『自己人』了的時候,「王公子,貧僧幫你。」千慈和尚拿起手中禪杖一揮,直接砸了過來。
那樣子,完全是想將雲笙和王勝給砸死。
在這危極關頭,雲笙推開王勝,自己雖然避開,卻被勁風給狠狠掃到,摔落到地上,滾了幾圈,差點掉下懸崖。
「啊!」一邊躲著的嫵子見此驚呼出聲,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從石頭后撲到雲笙身邊,伸手去扶雲笙。
但因崖邊這塊地方,地質很薄,受到兩個人的重量,竟有點裂縫,還窸窸窣窣地往下掉石塊,隨時都有可能裂開掉下去。
而被推開的王勝從地上起來,甩甩頭,看了下此時的場景,又對上千慈和尚若有所思的目光,他怒極,說:「這人做這些是要陷害我!莫要輕信!」
雲笙卻對他這話極為震驚一般,微抬起頭,看了一眼又立馬低下頭去。
「阿彌陀佛。」千慈和尚卻不理會王勝,在念了佛號后,直接對著雲笙和嫵子說道:「將東西交出來。」
雲笙又一次看向王勝,然後低頭猛咳了起來,並吐出血,血透過面罩落到地上,淡淡的血腥味隨著風散開了去,
千慈和尚的無視,已讓王勝有些著急和莫名的心虛,而雲笙又是這副『不敢置信又可憐兮兮』的模樣……
這就直接刺激到年輕氣盛的王勝,他直接沖了過去,抬起腳就要踩下。
雲笙一側身,聚氣一彈,王勝腳微麻了下,小腿垂了下來,倒是成『踹』的動作了。
「等等!」千慈和尚想過去攔,但王勝那一腳已『踹』過去了。
雲笙拉著嫵子一起掉下去時,還瞪大了雙眼,滿是震驚。
突如起來的下墜,嫵子嚇得尖叫了聲,驚起不少夜晚休憩的飛鳥。
「不……我沒想.……」王勝愣住,完全沒料到是這樣的發展,本能的想辯駁什麼。
但見千慈和尚看著崖底,目光沉沉的樣子,他頓時閉上嘴巴,心內翻滾著各種想法,最後他也滿目陰鬱。
他自覺得沒必要再解釋,作為王家繼承人,江湖上誰能不給他面子,他何需向其他人解釋。
「去讓周大當家,派人去搜!」千慈和尚突然開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而雲笙這邊……
急速下墜的感覺並不好。
她一手摟緊嫵子的腰,一手手腕上甩出極細的長線,捲住了崖上橫長出來的樹木,緩衝了一下,才勉強將他們兩個掉在離水面一兩米的地方。
兩人隨著細線晃動著。
嫵子被嚇得幾乎失聲,回抱著雲笙,說道:「雲姑娘,我……我沒力氣了.……」他抱著雲笙腰部的手再不斷下滑。
雲笙將他回摟住,問:「怕水嗎?」
「不……不怕.……」嫵子是咬著牙說出這話的。
「不怕就好,深吸口氣。」雲笙說完這話,就斷掉那線,兩人撲通一聲,砸到水裡去。
落入水底,嫵子緊緊閉著嘴和眼,神色和身體都處於一種緊繃的狀態。
雲笙急忙伸手安撫了下他後背,然後托著他游出水面。
一出水面,嫵子本能的哭了,雙手雙腳跟八爪魚似的圈著雲笙,無聲哭著,哭得特別可憐,還不斷說:「水好可怕,不要下水……」這顯然是怕得厲害,將剛剛說的不怕全部『推翻』。
「很快就會沒事了。」雲笙也覺得自己身體有點支撐不住,但此時此刻不容許她有半點鬆懈,
不然他們兩個還真要葬身魚腹了。
夜晚的江水很涼,讓人有些不好受,但也讓雲笙精神了點。
她扯開面罩,帶著嫵子往河邊一個峭壁游去,在那裡找到一條只容納得了一人進去的縫隙,扒開濃密的水草,露出裡頭黑乎乎的洞穴。
她費了很大力氣,將嫵子送進去后,自己才跟著爬進去,這時身體也到了極限。
進去后,她躺著喘了幾口氣,就爬著起來,但還沒站直就覺得天旋地轉。
她暗道一聲,糟了!
在她摔下去時,嫵子猛地往前一撲,做了『軟墊』,沒讓雲笙狠摔在地上。
他嚇壞了,也顧不著疼,抱著雲笙的上半身坐起來,看著她雙目緊閉、眉頭緊皺的樣子,他驚慌失措的喚著:「雲姑娘,雲姑娘,您怎麼了?別嚇我別嚇我啊.……」
雲笙只覺得腦子中嗡嗡作響,痛得她耳朵幾乎聽不到外頭的聲音,她想伸手拿葯的力氣,一時間無法使出來。
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場屠殺之中,鮮血……整個人淹沒在溫熱的血中,眼睛、鼻子、嘴巴全是血,血液讓她窒息得差點死去……
她害怕得渾身抽搐,那種帶著腥臭的血腥味,讓她噁心到五臟六腑全部擠在一起,爆發出一陣灼燒的痛感,可就算如此,她也咬緊牙關,緊閉著嘴巴,不發出一點聲音,潛意識告訴她,發出聲會死的。
她.……還不想死,不想死!
「雲姑娘!」
耳邊傳來一個似近似遠的聲音,那麼.……熟悉。
雲笙的手又抖了抖。
「雲姑娘,求求你張張嘴,將葯吃下去好不好?」嫵子緊緊抱著她,試著去掰雲笙的唇,想將手中的靈珠塞進去,可總是失敗,急得他滿頭大汗,滿臉淚水,「雲姑娘,吃下去就好了,吃下去,雲姑娘.……你不要有事啊,不要有事.……」看著她發冰的身體,慘白的臉,時不時抽搐的身體,他第一次那麼厭惡自己的無能。
若是……若是雲姑娘.……出什麼事,他……
嫵子的心揪緊,瞬間的疼痛讓他一震,眼淚又『簌簌』直掉。
他摟緊雲笙的身體,看著她痛苦無比卻不發出聲音的模樣,心疼極了,他垂下頭,唇在她額頭上輕輕點下,哽咽著說:「雲姑娘……我喂你吃藥,很快就不疼了,不難受了.……你.……別怪我好不好?」說完,他含住那顆靈珠,用薄弱的妖力化開了它,接著俯身,手捧著雲笙的頭部,吻向她的唇。
他心裡泛起淡淡的柔情,伸出舌頭溫柔的撬開她的唇瓣,將口中靈珠化成熒光一般的氣,一點點渡了過去。
在撒進來的月光下,紅色的唇和蒼白無血色的唇碰觸在一起,嫵子全身浮起藍色的妖力,星星點點從他身上飛出,圍著他們慢慢旋轉,然後進入了雲笙體內。
雲笙還在那血海地獄般的噩夢中掙扎,忽然間,一道清涼的氣息進入了她嘴中,她……能呼吸了。
窒息感慢慢散開,清涼的氣息很快平息了體內的灼痛感,宛若一道微涼的風,流動到經脈之中,將其中阻塞著的毒一點點融化。
而包圍著她的腥臭血液被一道藍色的光,驅散了,全身被藍光所籠罩,暖乎乎的,好像睡在母親的懷中一般.……
安全又溫暖。
「媽媽.……娘.……」
雲笙張開了嘴,喃喃發出一聲。
「雲姑娘。」嫵子抵著她的唇,輕輕一喚。
雲笙眉頭鬆開,神情平和了下來,安安靜靜的睡了過去。
嫵子見此,喜得睜大眼睛,微抬起頭來時,『噗』的聲,頭頂冒出兩個淺金色的狐耳來。
狐耳也開心晃動了下,接著他身後又冒出兩條毛絨絨的金色大尾巴,一下子讓這個小山洞變得擁擠起來。
嫵子有點不知所措,他回頭看了下尾巴,又回過頭來看了看雲笙,她身體都是濕漉漉的,頭髮凌亂的貼著臉頰.……這樣會著涼吧。
他用尾巴慢慢將她圈了起來,這樣……就不冷了,雲姑娘……
雲笙本能的伸手抱住圈住她的、毛絨絨的東西,緊抱在自己懷裡,臉還蹭了又蹭。
見此,嫵子低笑了起來,雖然用了不少妖力,但他此時一點也不覺得累,他微低著頭,看著被尾巴保護著的雲笙,心裡好像有哪個地方,填得滿滿的,那種感覺,在他活著的兩百年間,從未體會過。
「雲姑娘……雲姑娘。」嫵子情不自禁地喚了一聲、兩聲,心裡很滿足,可覺得還想更滿足一點。
他臉有點紅了,像胭脂暈染成片的紅,他小小聲的又喚:「阿笙.……笙,阿笙。」
雲笙好像做了美夢,她嗯了聲。
嫵子愣了愣,隨即歡喜極了,狐耳活潑的動起來。
他也靠著雲笙躺下,側著身子,眼睛直直的看著她,沒有一點睡意。
雲笙並沒睡多久,刻在骨子裡的警惕感,在她身體修復得差不多時,就喚醒了她。
在她有點迷糊的睜開眼時,只覺得有不少金光在眼前消散,她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卻什麼也沒有。
「雲姑娘,您醒啦!」
耳邊是嫵子很是歡喜的聲音。
「雲姑娘,您還覺得哪裡不舒服嗎?」嫵子非常開心,他從雲笙身側起身,眼亮亮的看著她。
雲笙想起夢中響起的聲音,不禁扯了嘴角,說:「好了,是你給我吃藥了是嗎?」能將她從噩夢中拉出,他是第一個.……那種溫暖的感覺,讓她留戀不已。
「嗯嗯。」嫵子連連點頭,伸手去摸她額頭,「太好了,沒事了!」
雲笙握住他的手,握在手裡輕輕的摩擦了下,笑應:「對,好了,柳生真厲害,非常厲害。」
嫵子笑了起來,帶著羞澀感,說:「只要雲姑娘沒事就好,能幫得上雲姑娘,我非常、非常的開心。」
雲笙坐起身,伸手摸摸他半乾的頭髮,問:「冷嗎?」
嫵子本來不冷的,可被這麼一問,他垂下眼眸說:「有點涼。」然後下一秒就被拉進她懷裡。
他微頓了下,無聲的笑了。
雲笙留念他的體溫,和氣息,她下巴抵著他肩膀,小聲說:「我做了個夢,夢裡有你的聲音,是你將我拉了回來.……」說著話,她悄悄地掉了幾顆眼淚,伸手抹掉,並未讓嫵子發現,繼續道:「那是我一生.……都無法磨滅的噩夢,謝謝你拉我回來,謝謝你柳生。」
「不難過,不難過。」嫵子能體會到雲笙說話時隱藏的痛苦,伸手拍了又拍她的後背,像她安撫他一樣。
雲笙說:「不難過了。」她也沒什麼時間再去難過,要做的事情那麼多。這麼想著,她退開來,慢慢站起身後,拉起嫵子,走向那窄小的入口,看了看外面,將水草又撥好,還將洞內的一塊石頭掩了掩洞口,只留下一個小縫隙。
這下,整個山洞徹底暗了下來。
「雲姑娘,怎麼了?」嫵子見此又有點緊張。
「沒事,應該有不少人再搜我們。」雲笙低聲說道。
她耳朵能聽到不少小船划水聲,離這邊挺近。
也是他們兩個好運,在她昏迷這段時間,竟沒人發現這裡。
嫵子也壓低聲音:「那怎麼辦?我們要躲在這裡嗎?」
「不。」雲笙搖搖頭,「這裡通向另一個地方,我們得趕緊回驛站。」發生了那麼多事,她不相信那周仁會查不出她有離開一段時間,她被懷疑是肯定的了。
「好,聽雲姑娘的。」嫵子點點頭,也不問怎麼回。
被他這麼信任著,雲笙心底的愉悅感很濃。
「走。」雲笙拉著嫵子摸黑往洞裡頭深入。
耳邊沒有任何聲音,安安靜靜的,嫵子有點怕的拉緊雲笙的手。
雲笙手指蹭了下他的手背,安撫道:「待會就可以點火摺子了,別怕。」
「嗯,不怕。」只要在她身邊,就不怕。
嫵子嘴角都是翹著的。
雲笙預算著距離,有火光也不怕被洞外的人看到,才從防水的包裹中摸出一個火摺子點亮,微弱的光只能照亮前路一點地方,在這也夠了。
山洞的通道很長,而且有很多彎彎繞繞,雲笙卻像是很熟悉一般,帶著嫵子順利的從這通道中走了出來。
當他們出來的時候,天邊已泛出蒙蒙的亮光。
嫵子看著外頭的小道,只覺得有點熟悉,他小聲問:「雲姑娘,這是哪裡呀?」
「去平安鎮的路呀。」雲笙回道,接著她拿出一個小哨子吹了一聲,便在路邊的草叢后坐下,還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來坐,等會有人來接我們。」
嫵子聽話的坐下,有點崇拜的看著雲笙,說:「雲姑娘好厲害!」
「嗯?」雲笙挑眉。
嫵子說:「好像什麼事都難不住您,遇到什麼事,您都能很快就解決掉,真的是,太厲害了!」
雲笙一聽,哈哈大笑道:「傻呀你!這不過是我算好的。」說著她伸手摸了摸他頭髮,有點歉意的說:「對不起,柳生,但.……不會有下次了。」
「不要跟我道歉啊,雲姑娘。」嫵子連忙擺手,「只要能幫得上忙就好!」
「可我算計了你一回。」雲笙心中有些自責和內疚,「你還不怪我?」
嫵子眨眨眼,笑著點頭:「不怪!雲姑娘您來接我了!而且……」說到這,他停頓了下,認真的看著她,說:「而且雲姑娘都道歉了,我原諒雲姑娘了,所以.……請別自責。」
「.……」雲笙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嘆道:「你該生氣的,你罵一罵我都好,或是冷著臉不和我說話.……」
嫵子仔細想了想,還是搖頭,抬著手指,數著說:「一,雲姑娘有事,我自己願意幫忙;二,我又沒什麼事,雲姑娘您為了接我還受傷了,三呢,不捨得啊!」說到這裡,他不斷搖頭,「我不捨得罵雲姑娘,喜歡和雲姑娘在一起說話,所以,我才不生氣呢,生氣自己心裡不捨得也不開心!」
「哈哈哈哈!」
雲笙大笑,伸手點點他額頭,鄭重的說:「柳生啊……你是個溫柔的人。」
嫵子也跟著笑,低低的回:「我才覺得雲姑娘是最溫柔的。」
能救下被身為陌生人的他,能留意到他赤著腳走路受傷,能為他不餓肚子去打獵,能說話給他鼓勁,能顧及他而斟酌言語,能溫柔的護著他騎馬,能察覺到他害怕的情緒,能同意他養小狗,能在他失落時安撫他……
這些的這些,讓他心深深覺得,雲姑娘是個心很柔軟、又善良的人。
「柳生.……」雲笙正要說什麼,不遠處傳來馬蹄聲和車輪聲。
「怎麼了?」嫵子看著雲笙。
雲笙看他毫無雜質的眼眸,將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道:「有人來接我們了。」罷了,他如今這樣就很好。
來接他們的是一輛平平無奇的馬車,車夫是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瘦小男子。
他將馬車停下,也不說話。
等雲笙帶著嫵子進了馬車后,才揚鞭趕車。
馬車內部什麼也沒有,雲笙卻從車頂,拿出兩套衣服出來,將其中一套衣服遞給嫵子,說:「沒有男衣,先將就下。」
嫵子接過,點頭:「沒事,我不在意的。」相對男衣,他還是偏愛華麗漂亮的女衣,可是.……
他忽然想到什麼,偷偷瞧了一眼直接套衣服的雲笙,臉又開始紅了起來。
雲姑娘.……會不會比較喜歡那些很厲害的男子?
像連公子或是張公子那樣的?
這麼想著,他的手揪了揪衣服,有點心慌。
換衣換到一半的雲笙,發覺嫵子沒動,笑問:「你這是怎麼了?閑將衣服換上,別涼到。」
「好。」嫵子咬咬下唇,心想,以後他還是穿男子服飾吧,再配上一把刀,總不能……讓雲姑娘覺得他沒男子氣概,嗯!
下定決心,他挺了挺腰背,頭就撞到了車頂。
「哎!」他痛呼了聲,捂著頭頂,眼角都泛出點淚花。
雲笙一驚,然後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說:「低頭,我給你看看,一定很疼。」
嫵子可憐兮兮的垂下頭,應:「嗯,疼。」
雲笙手掌散發著溫和的內力,給他揉了揉頭頂:「還疼嗎?」
嫵子只覺得頭頂暖暖的,搖搖頭:「不疼了,雲姑娘。」
「嗯。」雲笙放下手,目光又一次看了看他還有些紅腫的左臉,她在暗格里找出一瓶藥膏,「我給你臉抹抹葯。」
「好。」嫵子將臉湊近雲笙,他現在一點也不想放過,任何一次能和雲笙接觸的機會。
「抹上藥,很快就會好。」
聽著她的聲音,感受著她溫暖的指尖點著藥膏塗在臉上的感覺,他的心都軟乎乎的,很想化成原型在她懷裡打滾。
嗚.……好像不行。
嫵子有點失望的垂眸。
馬車一路行駛進長青城,車夫直接趕著從驛站後門進到後院中。
「到了,小姐。」車夫跳下車。
雲笙帶著嫵子從馬車下來,便直接往自己暫時住著的院子走去。
剛到院口,就看到張飛閑愁眉苦臉的蹲在那裡,似乎蹲了很久。
當他看到雲笙他們兩人,一下子從地上躍起,眼發著亮光,急匆匆飛躍到他們跟前,上下一看,喜道:「你們可算回來了!」說完,又說:「太好了,雲姑娘你們能平安回來!真是大好事!」
張飛閑的喜悅毫不作假,他是真心的希望他們回來。
雲笙點頭道:「嗯,沒什麼事了。」
「謝謝,張公子。」嫵子也笑著說了句。
「哈哈,我這心可算放下了。」張飛閑長長鬆了口氣,看著嫵子,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有點
不好意思的開口:「柳公子,我選個日子,向你負荊請罪,這事我做得不好!對不住你!」
嫵子一愣,沒想到張公子還會對他道歉,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都沒事,不用道歉。」
這話讓張飛閑更是羞愧,說:「是我做得不對!」
嫵子還想說什麼時,雲笙道:「讓他負荊請罪吧。」
「這.……」嫵子覺得有點不好,但想起被人打了那巴掌,又覺得有些委屈,便也點頭,「好。」
張飛閑總算散去些許愧疚,然後他探頭看了看他們後面,問:「唉?怎麼沒瞧見連兄?」
雲笙眉頭一皺:「他不是在驛站嗎?」
張飛閑則疑惑道:「他不是跟著你出去了嗎?」
話一說完,兩人對視一眼,皆是一愣。
「雲姑娘!他沒跟你們在一塊?!」張飛閑瞪大眼睛。
雲笙搖頭:「沒有。你說他跟著我去了馬峰寨?」
「對!」張飛閑抬頭看了看天色,整個天空已泛白,「這時候還沒回來.……怕是……」說到這他搖了下頭,「不行,我得去看看。」
雲笙心中思量了下,也道:「我也去。」
「不用。」
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
雲笙三人皆是一驚,順著聲音看去,只見那圍牆像水波一樣蕩漾開,從那裡,一個紅衣女子扶著連鶴之走了出來。
這紅衣女子看著熟悉。
她抬起頭,露出妖冶的臉,這是……鬼市裡的狐三娘!
連鶴之此時整個人幾乎都掛在狐三娘身上,渾身血跡斑斑,垂下的手臂不斷流著血。
張飛閑倒吸口氣,道:「連兄你.……」
連鶴之猛喘了幾口氣,撐起頭來,直接看向雲笙,說了兩句話。
一句:「你沒事真好……對不住,是我失信了。」
第二句是:「我傷了周仁,弄了假圖,王勝撿到,他已離開馬峰寨,接下來要勞煩.……雲妹妹了。」
他說完就垂下頭去,雲笙微瞪眼眸,急喚:「連鶴之!」
狐三娘很沒好氣的說:「還沒死,趕緊找個地方,我給他療傷!」說著她看著雲笙的目光很不友善,不耐煩道:「快點!」
嫵子見此有些不快,擋到雲笙面前,抿緊唇,瞪著狐三娘。
狐三娘齜齜牙后,冷哼了聲,不再盯著雲笙。
聽到連鶴之沒死,雲笙鬆了口氣,對狐三娘的態度也沒放心上,側身說:「跟我來。」說完,又朝張飛閑道:「去找管事要些處理傷口的東西。」
「行!」張飛閑點頭,問:「管事能信?」
「能。」雲笙說罷,拉過嫵子,往院子里走。
領著狐三娘到了一間屋子內,說:「就這裡,東西很快送來。」
狐三娘扶著連鶴之進去后,小心的將他平放到床上,這才回頭看雲笙,道:「你知不知道,他差點死了。」
雲笙沉默。
狐三娘本還想說什麼,但似乎還有點忌憚雲笙,就又冷哼了聲,說:「出去。」
「好。」雲笙點頭,遲疑了下,又問:「他不會有事的,是嗎?」
「有沒有事,也不關你事!」狐三娘怒喝,她張開雙手,還伸出三條尾巴,將床上的連鶴之遮得嚴嚴實實的,跟護犢子一樣。
跟著過來的嫵子,也不開心了,瞪著狐三娘,開口:「你怎麼可以向雲姑娘發火?!」
狐三娘哼了聲。
雲笙有點尷尬的乾咳了聲,拉著嫵子出來,併合上門。
嫵子有點替雲笙不快,嘀咕著:「她過分!」
「沒事,她不過是誤會了吧。」雲笙伸手輕撫過他的頭髮,垂眸看了下地上的血跡,道:「你到隔壁房間休息下,我讓人來處理下這地上的血。」
「我……」嫵子不想和雲笙分開,但看她是有事要去做的樣子,才乖乖應下:「好,那你也要好好休息,別累著。」
「嗯,好。」
雲笙看著嫵子進了隔壁房間后,在門口又站了一小會才離開。
當她忙完,去清洗身體的時候,發現身體上所有的傷口全部癒合,甚至看不出有半點痕迹。
連重傷的左肩,也完好如初。
到底是什麼葯……能有這樣的效用?
嫵子身上的迷團很多啊……
雲笙無奈一笑,倒沒覺得如何。
只是,這樣的東西,絕不能為世人所知,否則對他來說,是一場災難。
她得找個時間好好將這利害關係跟他說說。
「雲姑娘!」
房門被敲響,是嫵子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生機勃勃』的樣子。
「等等。」
雲笙將衣領拉好,腰帶一豎,穿上外套,便披散著濕漉漉的頭髮去開門。
門一開,就看到端著兩籠包子,嘴裡還鼓鼓的嫵子。
當他看到她時,就立馬咽下嘴裡的東西,特別開心的說:「雲姑娘,管事讓人做的蟹黃包子好好吃,您嘗嘗嘛?」說著就將包子往雲笙面前一遞,「蟹黃包子不多,這還是我從張公子那搶過來的。」說得很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
雲笙挑眉:「你能從他那搶東西?」就他這武力值,莫不是張飛閑逗他玩吧。
嫵子還很篤定的點頭:「對,我也很厲害的。」嗯……他這樣算不算有男子氣概了?
雲笙瞧著他這模樣,就忍不住笑:「對,很厲害。進來吧,我梳下頭髮。」說完她就先屋裡走了兩步,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回頭看向跟著進來的嫵子。
銀色的男士勁裝?!
而且還是大了一號以上的勁裝!
簡直就像是小孩穿了大人一樣.……
突然被盯著上下看的嫵子,一時不敢動彈,努力的站直身體,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
他穿這衣服不好看嗎?
這.……還是從張公子那借來的,張公子說穿勁裝的都很有男子氣概的!
雲笙看著他很是期待的眼神,伸手抵著唇邊掩掉笑意,說:「還挺好看的。」這話可真違心。
嫵子一下子聽了出來,頭都聳拉下來,低聲說:「我知道……不好看.……」這會他覺得蟹
黃包子都不好吃了。
「不,你穿勁裝很好看。」雲笙卻笑著,看著他認真的說:「只是這件太大了,等會我帶你去買合身的,一定很好看。」臉長得這般好看,身材比例又那麼完美,穿什麼,只會好看不會丑。
「真的?」嫵子不確定的問了句。
「真的。」雲笙重重點頭。
嫵子一下子就又笑了起來。
看他精神起來后,雲笙指指旁邊的桌子:「你在桌子邊坐著吃,我先把頭髮梳好。」
她一點也沒有作為女子的自覺,她都抱過、摟過、摸過嫵子了,讓他進屋看自己梳妝,更是無所謂了。
嫵子乖乖的在桌子邊坐下,看著坐在梳妝台前,用內力烘乾頭髮的雲笙。
心裡有點痒痒的,他.……嗯.……想給雲姑娘梳頭髮。
這麼想著,他就這麼說出來了。
雲笙看了他一眼,也點頭:「好,幫我豎起來就好,不用太複雜。」她其實也不會梳髮髻,都是簡簡單單,跟男子一般用髮帶,發簪或是發冠豎起。
嫵子喜的從椅子上躍起,放下包子,在一邊水盆凈了手,就走到雲笙身後,手拿過梳子,溫柔的給她梳頭髮。
頭髮細細的,柔柔的.……
他誇道:「雲姑娘的頭髮,真好。」
「你的頭髮才好。很好看。」雲笙說得真心實意,她愛極了他頭髮的手感。
嫵子手很巧,很快就給雲笙梳好髮髻,簡簡單單的,留下些頭髮垂在右肩處,一下子讓本有些冷然感的雲笙,多了幾分溫柔。
「雲姑娘,真好看。」嫵子將玉簪上去后,看著銅鏡里的人,不禁讚歎。
雲笙愣了下,道:「被你這麼誇.……滋味有點複雜。」
「嗯?為什麼呢?」嫵子眨眨眼,好奇的問。
「因為啊……你才是真正的美人啊。」雲笙轉過身,抬手戳了下他額頭。
嫵子卻有點不開心,他不要在她眼中是美人啊……
「小姐,外頭來了馬峰寨的人。」
房門外傳來驛站管事的聲音。
嫵子一聽馬峰寨,反射性一抖。
雲笙見此,急忙拍拍他的手背,說:「沒事。」
接著她揚聲道:「迎他們到正房去,我這就過去。」
「是!」
雲笙起身,對嫵子說:「你先在這裡等我。」
嫵子手本已扯住她衣擺,聽了這話,又放開了,說:「好……」
「不要擔心。」說著話,她摸摸他頭髮,拉著他到床邊的柜子,打開門,又打開裡頭另一道門,露出一個大大的四方形空間,「如果聽到腳步聲,你就躲進去。」
「好。」嫵子點點頭,看著雲笙欲言又止,最後才說:「雲姑娘您要好好的,別再受傷了。」
「好。」雲笙點點頭。
囑咐完嫵子,雲笙帶上衡水劍,踏出房間,關好門,招來一人守在門前,才往連鶴之所在的房間走去。
到門前,雲笙敲門,道:「有人來了。」
裡頭狐三娘冷哼聲,道:「他們要來就儘管來!看老娘不咬死他們!」
「不要讓他們發現連公子受傷了。」雲笙自動無視了狐三娘的話,交代著說了句,「你將桌子上的酒,給抹到他身上去。」
「知道了。」狐三娘不耐煩的應了聲。
雲笙這才往正房走去,剛走進,就看到正房外圍了不少馬峰寨的人。
那些人看到她,互使了眼色,其中一個還率先進正房去了。
她當沒看見,直徑走進正房,一進去就看到張飛閑正和一個馬峰寨的人在說話。
「雲姑娘!」張飛閑看到雲笙,頓鬆口氣,笑道:「這是馬峰寨的三當家,劉當家。」
雲笙這才仔細看了眼這人,四十幾歲,面白無須,五官端正,顯得很和善。
在他身後還站著一男一女,從他們穿著的衣服上看,地位應該也不低。
她拱手,道:「劉當家,晚輩雲笙。」
劉當家臉上帶笑,說:「之前便聽說,雲姑娘巾幗不讓鬚眉,昨日本就想見見,卻因事給耽擱了。」
「劉當家說笑了。」雲笙走到他對面落座,直接問:「昨日去觀禮,沒想到會遇到那樣的事,如今可處理好了?」
這麼直接問出,張飛閑都覺得有點接不上話,劉當家亦是,但他很快就說:「唉,也不知是哪方宵小,偷了我寨至寶跑了,如今正在徹查。」
「還被逃了?!」雲笙驚道,「馬峰寨不是守衛嚴密嗎?怎沒攔住?」
劉當家乾笑道:「這宵小可不是一個,且武功了得,不過……」他忽的盯著雲笙,緩緩開口:「那宵小也沒得了好,受了重傷。」
「那就好,這可就很好找了。」雲笙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劉當家此時來找我們,是需要我們幫忙找嗎?」
劉當家手指劃了下茶蓋,說:「聽說,雲姑娘在中途離開了一段時間。還聽說那宵小身形和雲姑娘很像。」
「師父,不止是像!肯定是她!」
突然,劉當家身後的那女子躍了出來,抽出鞭子就往雲笙甩了過來。
雲笙側身避開,將手邊的茶杯直接扔了過去,擋住她的攻擊后,下一刻,已拔劍而出。
那女子氣勢洶洶又揮來一鞭,雲笙左手成掌先卸掉鞭子的力道,拽住,而右手的劍則已觸著女子的脖子,冷笑道:「想死,可以成全你。」
女子僵著脖子不敢再動,垂著眼看著已經抵破她脖子,沾上點血跡的劍。
張飛閑見此,怒道:「劉當家,你徒弟這是什麼意思?!」
「劉當家,你這徒弟.……是想尋死?」雲笙看向劉當家。
劉當家面色有些差,乾笑道:「雲姑娘好武功,柏翠太衝動了。」自己徒弟在同齡人中過不了兩招,讓他也有些惱羞成怒,「柏翠退下!」
雲笙輕笑了聲,才鬆開手,收回劍,看著捂著脖子後退了好幾步的柏翠,說:「劉當家謬讚,貴徒武功也不差。」
這話簡直就是往劉當家心裡戳了。
張飛閑差點就笑了出來,但勉勉強強的控制住了。
劉當家臉色一頓,接著『呵呵』的乾笑,開口:「雲姑娘,怎不見連小友啊!」
「啊!」
忽然,外頭傳來一道驚叫聲。
雲笙往門外一看,只見門外的人少好些個,立馬想到了什麼,怒喝:「劉當家,你的人去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