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29
第二十九章
黎渺渺的手一抖, 盤裡的顏料撒了出來。
她顧不上那麼多, 下意識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許嘉森。
他是在開玩笑嗎？
這話聽起來像是……
在告白。
就算再愚鈍, 黎渺渺也能聽得出來。
許嘉森這話, 大概是說給她聽的。
因為現在的這個時間段里, 他身邊的女生, 除了她也就沒別人了。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黎渺渺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 但是嘴上還是要保持禮貌。
她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很唐突。
許嘉森靠過來, 凝視著她的臉, 眼神里閃著淡淡的光亮。
他的語氣很輕, 四兩撥千斤, 意圖很明顯了。
許嘉森道:「你說呢？」
「你當初送的那盆五塊錢的多肉, 把我的魂勾走了。」許嘉森捏了捏她圓潤溫軟的耳垂，勾唇淺笑, 「你不打算負責嗎？老大。」
黎渺渺沒有回頭，可就憑這撩到不行的聲音, 她都能夠想象, 此刻的許嘉森是一副怎樣勾人的模樣。
「虧你還知道我是你老大。」黎渺渺小聲地吐槽, 「這麼大的事,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輪到許嘉森一愣, 打好的腹稿全被憋了回去。
黎渺渺放下畫筆, 把顏料盤推到一邊。
她無奈地挑眉, 聳了聳肩膀, 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 不吭聲。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我一定答應。
「你答應了？」許嘉森的聲音莫名低啞。他沒想到事態如此發展，他本來只是想逗逗她。
……沒想到把自己弄翻車。
周圍還有稀稀拉拉走過的行人，不遠處偶像男孩的歌聲淪為背景音……
他還沒說一句喜歡，身邊的女孩就已經放下心防。
許嘉森一時沒能緩過來。
他聽見自己胸腔里心跳砰砰砰跳動，不好意思地坐直了，往後退了退，跟黎渺渺保持距離。
笑得嬌羞的黎渺渺:「……」
「答應什麼？」黎渺渺轉身，波瀾不驚地看他。
許嘉森耳根泛紅，他斂眸，眼睛里盈盈似有碎光。
他淡淡開口，沒有笑，卻看得黎渺渺口乾舌燥。
「做我的女朋友。」他說。
許嘉森的聲音不大，在並不算安靜的環境里，他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說。
他整個人看起來異常平靜，跟剛才判若兩人。
黎渺渺點頭，說話漫不經心:「好啊。」
她莞爾，又道:「那就試試唄。」
……試試？
試試的意思是，她沒那麼喜歡他。
但好歹答應了。
許嘉森沉沉地看了她一眼。
好像哪裡怪怪的。
黎渺渺轉身收拾桌上的狼狽。她很快畫好了要給許嘉森的圖案。
又有客人上門，黎渺渺忙著招呼，許嘉森順理成章幫她的忙。
連路人都誇，兩個人很般配。
許嘉森聽了十分受用，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看得黎渺渺好一陣失神。
這時候有個女顧客走過來，金髮碧眼的異國美女，穿得性感，挎著一個橙色小包。
那人一來就嘰里咕嚕說了一堆，黎渺渺一個字都沒聽明白。
她說的不是英語，有點像法語，又有點像西班牙語。
女人指了指衣服圖案，又指了指許嘉森，接著做了個拍照的動作。
黎渺渺大概明白那人的意思，搖了搖頭，微笑，簡單地說了一個字:「No.」
她又炮語連珠講了一堆，像是要賴著不肯走。
一旁的許嘉森禮貌性地朝顧客笑了笑，用西班牙語跟她對話。
他低聲說了幾句，那女人便一臉遺憾的離開了。
人走後，黎渺渺問許嘉森:「你跟人家說什麼了？」
許嘉森:「我說啊，我要是跟她單獨拍照的話，我女朋友會不開心。如果她願意買下這攤位的所有衣服，我們三個可以一起合影。」
看來她理解的不錯。
果然肢體語言世界通用。
等等。
他剛剛好像說了……
女朋友。
黎渺渺臉一熱，霎時控制不住自己，開口說話聽著像是嬌嗔。
「咱們這樣，她會不會投訴啊？」
「人家好歹是客人。」
「你剛剛拒絕的時候，不是挺堅決的么？」
黎渺渺:「……」
她現在慫了不行么？
場館里表演的聲音小了下去。
沒過多久，黎渺渺的室友們回來了。
「你們不看錶演了么？」
三個人回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
蘇漾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蘇晴和蘇雨給她使臉色。
「大家來工作，就是建立在彼此足夠的信任上。你們到好，變著法偷懶。」
三蘇身後跟來一個怒氣沖沖的女人。
她踩著五六厘米的細高跟，昂首挺胸，雙手環抱在前。
「今天的任務要是完不成的話，工資可是要扣掉的。」
「不過，如果你們能超額完成，該給的獎勵一分都不會少。」
蘇漾尷尬地笑了笑，說:「我們也是看那邊客人多，趁機去宣傳了一下。」
「呵。」那人一臉看透的模樣，不屑地冷哼一聲。「現在的小年輕，浮躁得很。」
「你又是幹什麼的？怎麼會在這邊？」女人注意到許嘉森，最初被他的顏值驚艷了下，不過很快恢復了平靜。
今天來兼職的，明明是四個女生。
黎渺渺替他回答:「他是這裡的工作人員，過來視察的。」
「工作人員，我怎麼沒見過？」女人一臉狐疑。視察什麼的明明是她的工作。
「其他的我不管，給你們定的任務，一定得完成。我待會再過來一趟。要是賣出去的T恤數量不夠，或者你們偷懶的話，咱們按規定扣工資，聽見沒有？」
女人話音剛落，忽然跑過來一群外國人，蜂擁而上，把她擠到角落裡，差點沒摔倒，好在蘇晴及時扶住了她。
幾十個外國友人湊過來，爭先恐後，嘰里咕嚕，不知道在表達什麼。
許嘉森氣定神閑地跟為首的那位女生交談，最後比了個五的手勢。
在場的其他人，包括黎渺渺，看得那是雲里霧裡。
「他們要五十件。」
「圖案自己挑。」
許嘉森回頭對黎渺渺說。
蘇漾:「……」
蘇晴:「……」
蘇雨:「……」
「畫得完么？」
黎渺渺剛準備開口。
「畫不完我可以幫忙。」
黎渺渺:「哪能讓你幫忙。我們這邊有四個人呢。OK的。」
因為事先有準備存貨，差不多一個小時以後，國際友人們要求的衣服都畫好了。他們大多數要的都是熊貓，畫多了也就順手了，速度自然快了起來。
那群外國人是一個團隊的。他們換上衣服以後，其中有個人跑過來用蹩腳的中文跟黎渺渺說:「咱們能一起合影嗎？」
「要跟我合影嗎？」
老外笑了笑，毫不吝嗇誇獎她:「你很可愛。我們喜歡可愛的姑娘。」
黎渺渺一怔，看向許嘉森，又轉過來問國際友人:「你們不是想跟他合影嗎？」
那人像是沒聽明白，堅定地搖搖頭，道:「拍照要講先來後到。」
「我們先說的，讓他等一等。」蹩腳中文君繼續道，表情十分友好。
黎渺渺:「……？？？」
小心思被識破的許嘉森笑了笑，主動接過人家手裡的相機:「我幫你們拍。」
說完，他用西班牙語對那位蹩腳中文君附耳低語了幾句。
在場人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但從那位國際友人的臉上看，感覺像是什麼狠話。
黎渺渺站C位，跟那堆外國友人拍了合照，接著她的室友們也被邀請了。
一旁管她們的女人也想擠過來合照，結果被安排到了隊伍最旁邊。
她的臉被鏡頭拉的像豬頭那麼大，頭身比例失控，不忍直視。
女人生氣也不好發作，悻悻離開，去檢查其他攤位。她走了幾步，轉頭看許嘉森。腦子裡出現一張模糊的臉，兩張臉慢慢重疊。
她低聲驚呼:「老、老闆？」
心裡想著不可能，她快步走開了，人好一陣恍惚。
黎渺渺這邊，她們送走外國友人以後，很快到了中午休息時間。看完偶像男孩們演出的觀眾們跑過來光顧。
蘇漾、蘇晴和蘇雨畫著愛豆的Q版形象畫到手斷，可謂是痛並快樂著。
下午兩點，她們提前完成任務，活動這邊已經沒有庫存了。上級自然是快樂地數錢，什麼也沒說就放她們休息了。
「可惜啊，偶像男孩們都快要走了。」
演出兩點一刻結束。
還有十五分鐘，蘇漾內心一陣惆悵。
黎渺渺邊收拾攤位邊說:「你們要不趁現在再去看幾眼吧。」
蘇晴:「算了，都快結束了。等我軟磨硬泡擠進去，人都走了。」
蘇漾:「能站在同一個地方，我已經很開心了。誒，渺渺，之前在這裡幫忙的那個男生，是你朋友嗎？」
黎渺渺點點頭:「嗯。」
蘇晴瞬間花痴，點頭如搗蒜。
「對對對。他往那一站，我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真的太好看了，像是畫里出來的人。」蘇雨附議，她像是想起什麼，繼續問黎渺渺，「欸，我覺得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
「看著有點兒眼熟。」
聽蘇雨這麼一說，蘇晴陷入思考中。她腦海里隱隱約約閃過幾張照片。
靈光乍現，蘇晴放下手中的畫紙，輕輕拍了下桌子。
「從實招來，他是不是你的什麼一米六男神？」
有段時間，黎渺渺天天秀來著。
蘇漾:「人家明明不止一米八，能被你拍成那樣，也是很拼。說吧，你倆啥關係？」
忙完翻譯事情的許嘉森走到附近，聽到女孩們的談話頓了頓腳步。
他在背面，女孩們看不見他。
黎渺渺抿了抿唇，輕輕笑了笑。
「他剛剛變成了我的男朋友。」
說著，女生目光里閃過一絲狡黠。
她看著蘇漾，淡淡地問:「朋友，要直播吞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