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受害者
羅晟勛又指了指冰箱里的其他餃子, 說：「應該不是每一個餃子裡面都有牙, 所以你還是把這些餃子全都砸一邊的比較好。」
喬初夏：「……」
喬初夏感覺自己可能會對餃子有心理陰影，短時間內都不會再吃餃子了。
她勤勤懇懇的把長毛的餃子都掏出來, 然後一個一個的砸開。有的餃子已經凍的很脆了, 用力一砸就能敲碎, 有的則還沒凍的那麼結實，處理起來真是……
喬初夏聞著一股餿味, 將餃子全都破壞掉了, 從裡面找出四顆牙來，大多數餃子都是用來掩護的, 牙齒並不多，這讓喬初夏鬆了口氣。
喬初夏說：「之前四起案子的受害者牙齒，都在這裡了，幸好沒有其他多餘的牙齒。」
牙齒是兇手眼中的勳章，牙齒也同樣代表著厄運，每一個牙齒的出現, 就表示已經有一個無辜的人被殺死。
羅晟勛說：「把這些牙齒都帶回去，立刻做檢測, 看看是否和那四起案件的受害者吻合。」
「是。」喬初夏說。
羅晟勛招了招手，說：「走，立刻回去, 我們要開始審問喬爾了。」
喬初夏將牙齒全都將入到證物袋裡, 然後跟著羅晟勛又開車回到蘇格蘭場。喬爾這個時候果然就在蘇格蘭場, 之前是被請來協助調查, 這會兒已經被帶到了審訊室里。
伊桑和盧克聽說喬初夏和羅晟勛出去一趟，弄到了不小的收穫，見他們回來，趕緊全都圍上去。
羅晟勛進了辦公室，都沒有坐下，說：「牙齒拿去化驗，立刻就去。我去審問喬爾。」
「好的。」喬初夏說。
喬初夏也不敢坐下，先跑了樓上一趟，將牙齒拿去化驗，這才能喘口氣，停下來喝了口水。
伊桑和盧克都非常好奇，伊桑說：「喬，你們在哪裡發現的那些牙？」
喬初夏把事情說了一遍，伊桑就又說：「兇器呢？兇器找到了嗎？」
兇手在行兇的時候，除了兇器之外，還用到了裝血的桶，和畫血天平的刷子，不過這些喬初夏和羅晟勛都沒有找到。
喬初夏搖了搖頭，說：「兇器沒找到，好像並不在喬爾的家裡。」
盧克抓了抓頭，為難的說：「如果找不到兇器，那……那就算牙齒上有喬爾的指紋，喬爾也可以說是別人誣陷他的，證據不夠確鑿啊。」
喬初夏點了點頭，說：「的確是這樣。反正我先去看看羅隊審訊的怎麼樣了。」
伊桑和盧克也跟著喬初夏一起去了審訊室，進了審訊室旁邊的監控室。
喬爾坐在審訊桌前，臉色非常平靜，露出一臉迷茫的樣子，說：「警探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
羅晟勛開門見山的說：「我們懷疑你和連環殺人案件有關。」
「我？」喬爾迷茫的指著自己的鼻子，然後笑了，說：「我的確是本傑明的室友，我們關係還不錯，但是……但是你們不能就這麼認為我是幫凶吧？」
羅晟勛也笑了，說：「我從沒認為你是幫凶。」
「那是怎麼回事？」喬爾說。
羅晟勛說：「我以為你，就是兇手。而本傑明是被你冤枉的，你想把他包裝成兇手。」
喬爾更是大笑了出來，似乎聽到了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一樣，說：「警探先生，您也太搞笑了一些，這怎麼可能呢？有精神病的是本傑明，不是我啊，我為什麼要殺人，只有精神病才會殺人呢。」
羅晟勛說：「本傑明沒有任何的精神類疾病，只是因為被周圍人長期的冷暴力對待，所以有些心理壓力。本傑明是個正常的人，如果不相信，就看看專家的報告。」
羅晟勛將本傑明的精神檢查和心理檢查結果放在喬爾面前。
喬爾又露出吃驚的表情，說：「本傑明沒有精神問題？那……我可是被他騙的很慘呢，他原來都是裝的嗎？我被他無緣無故的打了好幾次，難道他是故意的？那他這個人你可真夠壞的。」
隔壁的監控室里，伊桑忍不住說：「這個喬爾也真能演戲，他怎麼不去拿奧斯卡？」
盧克點頭，說：「他是在故意耍我們嗎？」
喬初夏倒是比較平靜，說：「這點小伎倆，羅隊肯定能對付的。」
羅晟勛聽到喬爾這些話，並不覺得怎麼樣，如果每個犯人都乖乖認罪，那麼羅晟勛才會覺得奇怪。
羅晟勛說：「我們在你的家裡，找到了幾位被害者的牙。現在已經送去化驗了，應該很快就能出結果。所以，喬爾，在物理證據出來之前，不打算自首嗎？」
「自首？」喬爾笑了，說：「警探先生，不能因為幾顆牙，你就說我是兇手啊。你們找到兇器了嗎？為什麼這麼不負責任的指控我呢？」
羅晟勛很坦白的說：「兇器倒是沒有找到，不過在查案的時候，聽到了幾個小故事，想要和你分享一下。」
喬爾說：「警探這麼嚴肅的人，還會講故事嗎？」
羅晟勛說：「有四個小故事，關於之前四名受害者的，你想先聽哪一個？」
喬爾挑了挑眉，不在意的說：「那四名是受害者嗎？我在網路上看到，他們都是罪大惡極的人，只是法律無法懲罰他們，他們也配叫做受害者嗎？明明是死有餘辜啊。」
羅晟勛並不接喬爾的話頭，只是繼續自顧自的說：「哦對了，或許你想聽兇手的故事？不過，還是先聽聽前四名受害者的故事比較好。」
喬爾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說：「真不懂為什麼要講他們的故事浪費時間，難道只要有故事，他們就可以洗白了嗎？誰還沒點故事呢？」
審訊室里，羅晟勛和喬爾彷彿都不在意對方在說什麼，全都自顧自的說著。
羅晟勛說：「兇手自以為是正義的化身，但是他從頭到尾都錯了，錯的讓人可笑。」
喬爾聽到「可笑」兩個字，終於停了下來，看著羅晟勛。
第一名受害者洛根，因為在婚禮上拋棄了懷著自己孩子的未婚妻，所以被網路上的人指著謾罵，還被兇手殘忍的殺死了。但是網路的流言並不是真實的，大多數人只看到了虛假的一面，還對於那些假象深信不疑。
洛根的事情出來之後，曾經有洛根的朋友在網上爆料，想要幫洛根正名，說這一切不是洛根的錯，是未婚妻漢娜的問題，漢娜出軌在先，懷了別人的孩子，還貪婪洛根的錢，想要繼續嫁給洛根。
只是網友們不相信真實的真相，自認為站在正義上的網友，怎麼可能願意被打臉，都覺得這只是渣男最後的掙扎，都覺得這只是低級的洗白手段。網友們謾罵著洛根，說洛根敢做不敢當，出了事情還往女方身上潑髒水。
事情的真相是什麼，早就展現在眾人面前，可沒有人願意相信，最後洛根被殺死了，而網友們還在為「納努比斯」點贊，為洛根的死舉杯祝賀。
第二名死者是個小偷，也是在網上鬧的沸沸揚揚。據說前段時間，有個視頻在網上很火爆。在一家餐廳里，有個小偷選擇了一名孕婦，想要偷她的東西。結果孕婦發現了小偷的作為，小偷一時情急，竟然對孕婦進行了毆打。好在餐廳的店員及時出手幫忙，這才合力將小偷給趕走。
被偷被打的是一名孕婦，正要有人在餐廳就餐，用手機拍下了這一視頻，就放在了網上，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餐廳稱已經報警，不過因為當時很匆忙，小偷戴著口罩，還戴著帽子，大家都根本沒看清楚小偷的樣子，所以警方也無計可施。
視頻被放到了網上，網友們熱心的人肉了那個小偷，而站在正義頂端的兇手「阿努比斯」最終把那名小偷殺死。
羅晟勛說：「你可能不知道嗎？估計大多數網友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就是個笑話。但是最悲哀的是什麼？明明大家在講笑話，但是卻因為這個笑話，有人死了。」
喬爾微笑著說：「警探先生，我不太明白你在講什麼。」
羅晟勛說：「你當然不明白。」
小偷的故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笑話，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小偷，也沒有小偷毆打孕婦的事情，你不過是餐廳的宣傳手段而已，想要給餐廳在網上增加點曝光率，所以自導自演了小偷和孕婦的故事，還讓店員站出來伸張正義。
小偷、孕婦和店員，都是之前安排好的，可以說其實都是「演員」而已，所以時候大家才口徑一致的說，沒看到小偷的長相，想要把事情平息下去。
但是結果……
羅晟勛說：「結果視頻放在網上，所謂的小偷被人肉了。更可笑的是，人肉的結果，並不是那位出演小偷的人，而是另外一個無辜的人。」
有一位經常去店裡的年輕人，被誤認為是小偷，就因為他長得和那個出演小偷的人有點像……
喬爾臉上的笑容漸漸的堅硬了起來，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
羅晟勛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說：「對了，還有哪位怒用公款的女高管。」
喬爾笑著說：「警探先生，你不會說她也是無辜的吧？這世界上哪裡有那麼多巧合呢？我可不相信。」
「她的確是無辜的，她的兩個孩子更無辜。」羅晟勛說：「我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的巧合，但這並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這些根本不是巧合，當一個人自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自以為站在了正義的制高點上，那麼他絕對有一天會被蒙蔽雙眼。
羅晟勛說：「偏聽偏信來的東西，哪裡有真的？」
那位女高管的事情，也曾經在網上鬧的沸沸揚揚。據說有人舉報女高挪用公款，但是女高管並沒有被調查，反而那個被舉報的人被抓了起來，關進了監獄里。
被抓者的家屬在網上發了帖子，請熱心的網友幫忙抗議，請熱心的網友幫忙伸張正義。
女高管被人肉了，被謾罵，最後被殺了。而她的兩個孩子，還不理解什麼是死，等著媽媽回來給他們過生日，還在生媽媽的氣，想著媽媽是不是忘了生日的事情。
而事實如何，可能隨著事情熱度的下降，已經沒有多少人在關注了。
女高管並沒有挪用公款，她是發現了自己的下屬挪用公款，找到了下屬去談，讓他立刻把錢都還回去，說念在下屬的孩子還很小的份兒上，就當不知道了。
可是她的下屬，因為挪用的錢太多了，根本換不回去，又怕女高管舉報自己，所以乾脆惡人先告狀，舉報了女高管，栽贓陷害說女高管才是挪用公款的。
不過警方調查之後，事實如何已經明確，還是把下屬抓了起來，送進了監獄。下屬的家人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直接在網上發出了求助，又惹來了另外一撥不明所以的網友。
羅晟勛看著喬爾，說：「被害者做錯了什麼？或許錯就錯在她心軟了。」
喬爾臉色有些發白，看起來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洛根的故事開始，每一段故事都是一段重擊。本來以為正義的一方，誰知道卻是最可笑的一方。
而威廉和他妻子的故事，也同樣彷彿是上帝開的玩笑一樣。
羅晟勛不慌不忙的繼續說：「我在想，兇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真的是所謂的阿努比斯嗎？真的是天生正義感爆棚的人嗎？但如果是個有正義感的人，為什麼會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去殺人？你說呢？」
喬爾不說話，看起來像是在出神，沒有聽到羅晟勛的話一樣。
羅晟勛繼續說：「後來我想了想，覺得兇手可能並不是什麼正義的人，更有可能是罪惡的人，或者說是曾經干過什麼壞事，然後從此非常厭惡罪惡的人。」
說白了，兇手在自我厭惡，但是又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錯，所以就把這種情緒轉移到了其他人身上，開始了他所謂的正義。
羅晟勛將前四起案件資料都擺在一塊，又將康納的案件資料放在另外一邊，分成兩撥。
羅晟勛說：「前四起案件，全都是在網上很熱門的話題，被害者也全都是被網路上的人給人肉的，兇手按照人肉的地址資料，很輕鬆就能找到他們。但是最後一件案件的受害者康納不一樣。」
康納並沒有被人肉，他掩藏的很好，但是為什麼會突然變成了兇手的目標？
羅晟勛說：「兇手的前四次行兇，全都表現出了無私，都是為了別人在實行正義。而最後一次不同，帶有了私心，應該說是在報復。所以第五個受害者康納，肯定是和兇手認識的。」
羅晟勛剛開始覺得，康納和兇手，應該是交惡的關係，可能兇手被康納欺負過，所以才開始嫉恨有「罪」的人。
羅晟勛也是因為這個想法，所以查了一遍之後，找不到兇手的影子。但是突然間，羅晟勛發現，或許兇手並不是和康納交惡的人，也有可能是康納的朋友。
兇手很有可能，以前和康納是朋友，而且和康納一通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結果因為那件事情，兇手收到了打擊，開始自我厭棄，然後把自我厭棄的情緒轉移到了無辜人的身上。
羅晟勛又將一份資料擺放在喬爾的面前，說：「這個女孩，你認識嗎？」
喬爾抬眼一瞧，頓時彷彿被雷劈了一樣。
羅晟勛說：「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叫菲絲。」
喬初夏在隔壁的審訊室，也是能看到照片的。
菲絲就是之前女孩口中的鄰居大姐姐，康納也是因為菲絲，所以才會被迫休學，還轉到其他地方去上學的。
當年康納看上了菲絲，就一個勁兒的追求她，但是菲絲並不喜歡他，曾經好幾次拒絕。
後來康納非要請菲絲去她的生日聚會，說是只要去了，以後就不纏著她了，所以菲絲那一次就跟著康納走了。誰知道也是那一天，發生了可怕的事情。
康納約了朋友在自己家的別墅里聚會，然後趁機在菲絲的飲料里下了葯，將菲絲迷倒了，偷偷抬進自己的卧室里，進行了迷/奸，而且拍攝下了錄像。
羅晟勛說：「我查到了一些消息，驚訝的發現，喬爾和康納以前應該是認識的關係，父母是同事，對不對？」
喬爾和康納的父母竟然是同事，關係還不錯，但是突然有一天之後，他們就沒有往來了。
羅晟勛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天康納的聚會，你也在的吧？不只是在，而且……」
「啪！」
喬爾忽然激動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喊道：「不！你懂什麼！你什麼都不懂！我不在！我不在！我不認識康納，根本不認識。」
喬初夏並不知道羅晟勛發現的這些消息，聽了之後有些驚訝，看喬爾的反應，那天的聚會，喬爾肯定也是在的。
羅晟勛不管他的大喊大叫，繼續說：「當時對菲絲進行迷/奸的人，應該不只是康納一個，對不對？」
喬爾的情緒仍然非常激動，一點好轉也沒有，喊道：「不是這樣的，我沒有，都是康納的錯，都是他的錯。」
讓羅晟勛說中了，喬爾當時和康納是好友的關係，因為家長認識，所以關係還不錯。
那天康納聚會結束，喬爾本來要離開的，不過忘了東西就折返了回來，發現了意圖不軌的康納。
喬爾也喜歡菲絲，覺得菲絲長得很漂亮，他以前並沒有想過要對菲絲不歸，不過那天一時腦袋熱，就加入了康納。
後來事情敗露了，康納的父母選擇維護康納。但是喬爾的父母非常生氣，斷絕了和喬爾的關係。
喬爾很受傷害，覺得自己和康納做了一樣的事情，但是結果完全不一樣。而讓喬爾更震驚的是，其實菲絲一直暗戀的的人就是喬爾，她一直拒絕康納，也是因為喜歡喬爾的緣故。
喬爾為此痛哭流涕，他深深的懺悔，甚至想要自殺，一直徘徊在自責之中走不出來。可是終於有一天，他從自責中走出來了，他想著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錯，都是別人的錯，是康納的錯，是菲絲的錯。為什麼康納要給菲絲下藥呢？為什麼菲絲不早點告訴自己喜歡的事情呢？
羅晟勛冷笑著說：「突然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成了一個受害者。」
喬爾在想，啊，原來我是受害者，怪不得那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