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我們怎麽就，走到這一步
記不太清楚自己怎麽過去的，每天的太陽照常升起，閣樓後方那輪紅日慢慢升起，光輝照亮整個天幕。那片 樹林間的積雪漸漸融化，容光煥發。微風依然蕭瑟，吹得樹葉搖擺不定。
可惜，什麽都變了，一旦所有隱忍的極限爆發，所有的退讓和容忍都隨之而去。曾經再怎麽為所欲為，到底是保留底線。如今，那些執著和信念崩塌，一夜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依賴就是這樣，你習慣你的身邊一直有一個人陪伴，所以那些習慣成了理所當然，等到他突然不見。你慌張得不知所措，無助得像個被拋棄的人。我們從來都沒深思熟慮過，沒有人會永久的陪伴，離開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因為不想麵對，不敢麵對，不願相信，以至於顧青冥不在後我的精神支柱完全崩潰，近乎瘋狂地闖進那座八角閣的大堂中。那大堂，曾經還束縛過我的自由，所有不好的記憶更加促使我的情緒動蕩不安起來。
關在籠子裏的那段時間，甚至套上項圈的時侯，那位沒見過幾麵的少年慘死的一幕，最後，定格在顧青冥死去的場景。
屍骨無存……隻剩下一灘黑血……
想到這我的眼睛暗了幾分，細長的仁眼泛著微光，臉上妖紋的顏色也越發深一層。
我運轉氣息，將體內的冥劍逼出，紅色的光亮從殿堂裏射出，冥劍上的鑲嵌的寶石光輝閃爍，浮動的經文到處亂竄。
從四麵八方現身的暗衛從房梁跳下，一齊對我發起攻擊。我握緊手中的冥劍，冷漠地掃視過他們，也不閃躲，揮劍彈開飛來的暗器。移步幻影，在對方還未反應過來，我便移動到他的身後，不留餘地自後背刺穿對方的身體，抽出。
幾乎是立刻就將劍反轉一個方向，插進試圖偷襲之人的胸口，血濺到我的身上，和那層黑血融合在一起，十分駭人。
我的身上有顧青冥的血，我要用蘇傲阡的血來洗禮，再怎麽深層的汙穢都無所謂，我要殺了他，已經無關係統。
很快，現場變得一片狼藉，橫七豎八地躺了好幾具屍體，染紅了地麵。熱血叢劍上滴下，滴在我的腳邊，我跨過那些屍體，朝更裏層的房間走去。
我正要舉劍把那扇禁閉的大門給砍了，怎知那門忽然被打開，玉影恭敬地俯首站到一邊說：“孤教主，主人在等你。”
我三步五除二地走進去，卻被裏邊的畫麵給驚到。這個房間不是很大，卻給人一種充實溫馨的感覺。陳設不華貴不奢侈，簡單樸素看起來很舒服。
書桌上的筆墨都擺放得很整齊，架子間的書放了整整四五排，窗口是一壇花，白色的花。
我覺得有些奇怪，盯了那壇花好久，情不自禁地碰了碰它的花瓣，像是剛澆過水的樣子。
這花，不就是我種在後院的那種白花嗎？怎麽？蘇傲阡也有閑情雅致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情。
我冷笑，不再理會，把視線轉移到其他地方。
牆上貼了許多畫，每幅畫卷裏都畫著一個容顏俊美的男子，有男子兒時的模樣，少年的模樣，青年時的模樣。甚至是白發的樣子，也栩栩如生地刻在畫卷裏。
我一愣，眼裏映著那些畫中人。
這……不是我嗎……
我正要摸上其中一幅畫，身後響起的聲音讓我收回了手。
“你來了。”
我沒回頭看他，仍然看著掛在牆上的畫，熟悉又陌生。我雖然知道這具身體的容貌優勢還是不錯的，可從沒想過會是畫上的那樣有仙氣。
不過如今，墮落的人，還有什麽聖雅可言。
蘇傲阡也瞧著我盯那幅畫，那畫中男子一頭雪白長發整齊的披在肩頭，銀色的眸子雖冷漠，可唇邊隱隱約約的弧度，讓他整個麵目表情看起來柔和許多。
我說：“本座已不再是魔尊。”
“吾知道。”
我側頭斜睨他一眼：“你是在提醒本座的屈辱史嗎？還是說你還想回憶什麽？何必多此一舉！”
蘇傲阡暗紅的眸子閃過一抹光芒，被他很好的掩飾下來：“你看，不論你變成什麽模樣依然那樣美，就好像你天生就該這樣。”
他上前，自身後攔住我的肩，我反而覺得好笑：“你被這皮囊迷惑了心智。”
我掙開他，轉身與他對視：“這其實不是本座的模樣，可你們看見的隻有這副皮囊。”
蘇傲阡的眼裏映著對方妖異的仁瞳，那對削尖的耳朵也不似正常人類的模樣，他撫摸我臉上的妖痕，神色漸漸變得哀傷：“你為他，入魔了。”
我笑著說：“是又如何。”
蘇傲阡活生生被這個笑容刺痛，半頃，他猶豫道：“你愛上他了？”
“是。”
“你恨吾嗎？”
“不恨。”
蘇傲阡眯眼：“你騙吾。”
我有點不確定道：“本座隻是，有點討厭你。”
他笑了：“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嗎？”
良久，他說：“野貓，你誰也不愛，你隻愛自己。”
眼前的人，不過是對那屬下內疚罷了，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話真不錯。
我觀望過四周，對他說：“蘇傲阡，你真的很愛畫上的男子，你放心，等你死後，我會把這些全部燒給你陪葬。”
因為不知道實情，所以男子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牽掛的人被別人替代，這也說明，他愛的人……從來不是我。
我是林安，不是孤雲洛。
蘇傲阡無奈道：“野貓……我們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
非要置於死地不可？
“別那樣叫本座！”我憤怒，“你早該死了！”
“所以？”他出神地看著我，“你要再一次殺掉吾？”
我握著劍，那劍上的血還在滴，我沒了表情，冷冷地說：“是。”
不遠處的玉影蠢蠢欲動：“主人！”
蘇傲阡命令他：“退下！”
玉影不得不收回武器，重新退到一邊。
“好！”他說，“吾倒要看看吾的野貓究竟有多大能耐！”
話落，他就飛出房間外，我追隨出去，玉影緊跟其後。
蘇傲阡剛站穩腳跟，便迎來前方劈出的一掌，他伸出一隻手接住，我蹙眉，努力調理體內的氣息，把雙臂一齊用上。
湧動的氣流蒸發，蘇傲阡的功力比我相像中的要厲害得多，自己這看似處於上風的一掌，其實是落了下風。果然，沒過多久，我就被蘇傲阡蘇傲阡劈了出去。
我的腳踩到一塊岩石上穩住後退的身體，執起手心的劍，眨眼間就躍到他的麵前，橫起劍端就要刺進他的肩頭。
蘇傲阡的食指竟然捏住劍鋒，身體一偏，我這一擊頓時撲了個空。隻是他的指尖被劃破，冒出的血流了滿手。
我迅速揮劍，他後仰，翻身，殘留的劍氣還是割斷了他飄過的頭發。不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靈敏的一掌打掉我緊握的劍。
我趕緊要劍起被震掉的冥劍，他的手心變幻出一團光輝，不大殺傷力卻極強，以至於那團光朝我飛來時，我甚至有點狼狽地閃躲著，那地麵頓時多了一個大坑。
趁機，我劍起劍，猛地揮過，盡管後仰，那劍鋒還是劃過蘇傲阡的脖子，留下一條血痕。
他說：“你真的這麽想殺吾？”
我繼續攻擊：“對！”
蘇傲阡想，野貓，你就絕情到如此地步嗎？他的付出，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
他知道男子的動機，他知道那晚對方究竟去了哪裏，他沒想到對方真的能把冥劍弄到手，他更沒想到……男子會用這把劍……親手除掉他……
他開始也許猜到過這點，可是當時他不敢往下想，他在逃避，這樣很懦弱沒錯。他也是會害怕的人，所以他在賭。結果顯而易見……他輸了……輸得很慘很慘……
我不滿男人越發不在狀態的情緒：“你在拖拖拉拉些什麽！這種情況下還走什麽神！”
一劍狠狠地刺進他的腹部，他握住劍鋒抽出，大量的鮮血湧出，他硬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仿佛這不是自己的身體，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玉影衝過來打算製止我的行為，劍裏的血氣未散，立刻就劃破他的手臂，我的的腰下瞬間變成蛇尾把他甩了出去，迅速又變回雙腿。
蘇傲阡一刻的恍惚，我的劍就砍向他的頸間，可就在快要碰到他皮膚的時侯，停住了。
我訓斥他：“你怎麽不躲！”
他呆滯兩秒後，腦子裏重新浮現出那條蛇尾。
我知道他在詫異什麽，諷刺道：“怎麽？怕了嗎？你愛的人居然變成這樣子。”
蘇傲阡揚唇：“吾當然怕，你又要拋棄吾了……”
一瞬間的事情，以至於玉影都來不及製止，蘇傲阡就抓住我握緊冥劍的手，將劍深入脖頸間。我的手被帶動，下一秒，冥劍便砍掉他的頭顱。
我腦海空白地看著男人那顆頭顱落地，身體脖子裏噴出的血液全灑在我的身上，那無頭的屍體倒下，滾到不遠處的頭顱，立在那兒。麵目表情並不猙獰，而是祥和的笑容。
我整個人僵在原地，渾身是血，卻沒有一滴是自己的，衣上顧青冥的血和蘇傲阡的血混合在了一起。
我握劍的手，劇烈顫抖起來。
我記得剛才，蘇傲阡抓住我的手，砍掉了自己的頭顱，不對……不該是這樣的啊……他為什麽這麽做……
他憑什麽……
我的劍掉到地上，沒有一絲快意，反而感覺……心髒的位置……快要停止。
蘇傲阡比我還殘忍……他用這種方法……嗬嗬……居然用這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