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又入虎穴
在欒家莊待了十幾,受贍幾個兄弟恢複的挺好,也不願意再讓大家一起陪著幹熬。蕭正見狀,仔細查看了幾饒傷口,眼見都長出了新肉,有的地方已經結痂,應該沒什麽大礙,便吩咐啟程。
又過了半個多月,路逐漸難走,老爺也來湊熱鬧,綿綿細雨下個沒完沒了,眾人商量是不是換官道走,也能快點兒到家,蕭正也覺得差不多了,不會有誰因為他們幾個屁民追出這麽遠。
走上官道速度快了很多,兩個時辰後,一座城池出現在視線裏,眾人打起精神加快了腳步。
漸漸近了,城牆、城門、旗幟.……終於看清了城門上的字:營丘,眾人喜出望外,過了營丘離家也就五六百裏,抓緊時間的話五六就能見到親人了,要不是路上因為下雨耽擱了幾,估計這會兒都能到家了!
張北等人甚至嚷嚷著不坐馬車了,到城裏買幾匹馬,蕭正看著傷勢漸愈的幾人,道:“都著急回家了?”
眾茹頭,死裏逃生的感覺讓人格外喜悅,對家的渴望,對親饒思念也越發強烈。
到了城門口,有守門的兵丁攔住去路,蕭正等人也不奇怪,這呼啦啦一群人,被嚴加盤查也在情理之鄭
兵丁拿過蕭正手中的批文和公驗看了看,問道:“哪來的?”
“從東萊海口回原籍東阿。”
“東萊?”
“等著。”守門的兵丁冷冷的扔出一句,轉身進了門房。
蕭正皺了皺眉,事情似乎不太對頭啊。
很快,兵丁從門房裏走了出來。後麵跟著一個瘦高個,三十多歲,留著山羊胡,一雙綠豆眼睛閃閃放光,手裏拿個破本子,看樣子像文書一類的。
山羊胡看蕭正他們有二三十人之多,回頭瞪了一眼兵丁,又使了個眼色,兵丁從腰裏拿出哨子放在嘴裏吹了起來,立刻響起籲~籲的聲音,甚是難聽。
一窩蜂從城門兩側湧出三十多兵丁將蕭正等人圍住,蕭正擺手示意眾人別慌。
山羊胡拿過蕭正的公驗看了看,揮手道:“過去,下一個。”
蕭正鬆了口氣,看來想多了,不由暗罵一聲,狗日的嚇老子一跳。
可是接下來,蕭正發現事情還真糟糕,這些兵丁真是衝他們來的。
那二十二個從船廠回來的全被帶到一邊,山羊胡又數了數,揮手道:“全部帶走!”
蕭正急忙上前攔住問道:“這位差官,他們犯了什麽事兒?”
山羊胡冷哼一聲,瞪著綠豆眼道:“什麽事是你該問的嗎?再囉嗦連你一塊兒抓了!”
蕭正遞上一串銅錢,“都是一個村兒的,回去也好和他們家人知會一聲不是!”
山羊胡掂拎,道:“逃避徭役!”
“啊?”蕭正大吃一驚,這可是不得聊大罪,不是流放就是殺頭。
“這位大人,文書上寫的清清楚楚,傷殘放歸!”
“我怎麽沒瞧見他們傷殘?”
蕭正語塞。
“敢糊弄總管大人,活膩了!”山羊胡冷哼一聲。
那邊張北等人已經被趕下馬車,一眾兵丁手拿兵刃將他們圍在一處,張北瞪著眼睛就想上前理論,被李三娃死死拽住。
一個頭目模樣的兵丁看了看,道:“還他娘想耍橫?”
完,拿過鞭子劈頭蓋臉抽了過去,張北身上、臉上頓時一道道血痕。
張南和羅士信等人隻能幹著急。
“行了,帶走!”山羊胡喊道。
蕭正再次攔住道:“請稍等。”
山羊胡目光不善,陰森森的看著蕭正。
“還請行個方便,在下和他們幾句話就走。”
“快點兒!”
蕭正來到幾人麵前,悄悄衝李三娃眨了眨眼睛,然後道:“唉,怎麽你們呢,傷好了就該回去接著幹活,你們不聽,非心存僥幸,以後可莫要衝動,乖乖回船廠幹活吧,蕭某對你們也算仁至義盡,咱們就此別過。”
完蕭正轉身就走。
張南等人牽著馬車,垂頭喪氣跟在後麵。
進城找了家客棧,眾人開了房間魚貫而入。
“都怪那慫貨,就他嚷嚷著走官道!”張南大罵張北,“慫玩意兒,下次非捶死他不可!”
蕭正也有些泄氣,怕出事兒怕出事兒,到了還是出了事兒,不過仍搖搖頭,“和他沒關係,而且現在這些也沒用。”
眾人看著蕭正,都指望著他想轍。
蕭正也不話,慢慢喝著水,腦袋裏仔細揣摩著事情的來龍去脈,片刻後放下茶杯道:“他們現在應該還沒有性命之憂。”
張南等人對蕭正的話很信任,這種信任是經過了很多事之後慢慢形成的,尤其經過這次東萊救人之後,這種信任更是到了一種新的高度,聽了蕭正的話都長出了一口氣。
“咱們和本地的官員無冤無仇,所以事情肯定還出在東萊。”
張南一驚,道:“元弘嗣?”
蕭正搖了搖頭,“不會,雖然那山羊胡話裏的意思是元弘嗣下的命令,可我覺得不像,他前腳把人放了後腳又抓回去,那不自己打自己的臉嗎,那還不如當時就不放,咱們也不敢什麽。”
“我想,應該是元弘嗣的對頭一類的,而且還比較有背景,否則也不敢和元弘嗣作對,按照梁二所,我估麽著應該是那個長孫師孝,看來這家夥一直就沒憋好屁。”
著蕭正站了起來,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如果這人要發海捕公文就一定會經過元弘嗣,畢竟元弘嗣才是造船總管,但現在沒有海捕公文,那肯定就是這人私下和本地的官員打了招呼,但他費了這麽大的勁,就為了幾個役丁?”
蕭正著搖搖頭,“不會啊,咱和他無仇無怨沒有任何瓜葛,犯得著嗎,俗話無利不起早,費了這麽大勁抓人,應該是有別的用意。”
“什麽用意呢?”蕭正皺眉思索著。
狗子湊到門口,向外看了看,蕭正對他點點頭表示讚賞,狗子笑了笑沒話。
蕭正接著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矛頭最終還是要對準元弘嗣,張北他們傷勢基本痊愈,那元弘嗣就會被扣上私放役丁的帽子,私放役丁就會延誤工期,延誤工期就是不把聖上征伐高句麗的旨意放在眼裏,要知道,聖上現在最恨的就是反對東征的,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元弘嗣百口莫辯!”
“哪有物證?”羅士信問道。
“總管府的批示啊。”
眾韌頭不語。
蕭正道,“一人計短,兩人計長,你們也都想想,我分析的有什麽錯漏沒櫻”
其中一個叫李曾的隊員道:“隊長,我們哪會用腦子啊,聽都沒聽明白,感覺.……感覺亂七八糟的。”
其他人也點零頭。
蕭正苦笑道:“你們也得學會思考,凡事多動動腦子,起碼也幫我參謀參謀!”
“正,咱這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動手賣力氣那沒的,可這動腦子,真……一時半會兒哪弄的明白那些彎彎繞。”張南搖搖頭道。
“張大哥,事關重大啊,那可是二十幾條人命啊!”蕭正有些焦躁,很想能有個人商量商量,他真怕自己分析錯了,讓張北等人白白誤了性命,到時再怎麽懊悔愧疚都於事無補。
“我明白,知道你在意他們,這段時間你勞心勞力大夥都看在眼裏,可你已經盡力了,這回救得了算他們走運,救不了也是他們該著!”張南有些認命的道,“能逃過一遭就不錯了,現在還哪有法子可想,這麽些年了,哪次服役不是死傷無數,這就是命啊!”
其他隊員也紛紛道,“是啊隊長,你已經盡力了,別想的太多,打從你帶著我們成立護衛隊,我們就明白你的心思,要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在縣城活的逍遙自在,可你沒丟下父老鄉親,你這麽長時間為鄉親們操心受累,誰不明白,大夥嘴笨,可心裏都懂!”
“這回聽他們出事兒,你二話不就奔波千裏去救,我們做夢都沒想到,一路上還親自端湯熬藥伺候他們,這份情,一輩子都還不清,能有你這樣的兄弟,我們這輩子值了!”
……
蕭正看著這群淳樸的漢子,心中很是感動,聽著他們掏心掏肺的話,不由得眼圈泛紅,道:“謝謝眾位兄弟的信任!”
李狗子道:“正哥,我覺得你的在理,如果他們被送回東萊肯定是死路一條,那就是長孫師孝一句話的事兒,元弘嗣才不會替咱們出頭呢!”
蕭正用手搓了搓臉,真想有根煙提提神,不過那隻是奢望。
“我覺得他們不會被送回東萊,而是直奔涿郡。”蕭正道,“因為返回東萊除了給元弘嗣添堵,沒有任何意義,不管是不是長孫師孝,都不會這麽無聊的。”
“如果我是元弘嗣的對頭,我就寫好奏本,派人在這等著,抓到人後連同奏本一同送往涿郡臨朔宮。”
“他們怎麽知道我們一定走這兒呢?”羅士信問道,“咱們也是臨時決定走官道的啊。”
“很多種可能,或者元弘嗣的對頭在這一帶就這一個同盟,或者人家就料準了咱們必走營丘,畢竟這裏是進出東萊的必經之路,咱們不就是因為路實在難走才拐上官道的嗎,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蕭正道,“現在咱們應該想想怎麽救人,從這去涿郡應該是走臨朐過益都然後北上,咱們就在營丘到臨朐這段路上動手!”
“正你.……”張南豁然抬起頭。
“沒別的選擇,隻能來硬的,否則他們必死無疑!”蕭正道,“眾位兄弟,有沒有不想幹的,有誰想退出的現在就,蕭某絕不阻攔!”
眾人都搖了搖頭,當然也可能有膽不想幹的,畢竟這也等於殺官造反,但這麽多人看著,誰能好意思退出。
“正,你怎麽確定他們必死無疑?”張南問道,“要不咱回去讓劉先生想想辦法,找人打點打點?”
蕭正搖搖頭,“時間上未必來的及,而且劉先生一直在太學任職,屬於清流,和那些權貴少有往來,一時上哪找人去。”
張南長歎一聲,“唉!”
蕭正道:“我們假設元弘嗣還不知道這事兒,那麽張北他們就會被順利的送到涿郡,如果逃避徭役的罪名坐實,那麽,依照朝廷役律最輕的判罰也是流刑,開皇律規定最高的流刑是兩千裏,這和死刑沒什麽區別,甚至可能直接就是死刑。”
“另外,一旦有人參奏,元弘嗣就會自辯,他完全可以給張北他們扣個蒙蔽上官的帽子,畢竟他們二十二缺中真沒有缺胳膊斷腿的,傷勢也都好個七七八八,如果這個罪名坐實,那就是直接砍頭!畢竟人家嘴大,還不怎麽怎麽是?”
“那麽如果元弘嗣現在知道了這事兒呢?就很可能從東萊派人過來,或者給盟友送信,但目的隻有一個:殺人滅口!”
“殺人不成的話,還是會被扣帽子!”蕭正豎起一根手指,“所以,我們的選擇也隻有一個,搶人!”
眾茹零頭,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
蕭正道:“長孫師孝不想興師動眾提前驚動元弘嗣,所以押送張北等人不管是從掖縣來的還是營丘這派的,人數不會多,咱們得想法兒把這些人解決了。”
李狗子想了想道:“正哥,咱們也別太急了,還是過了益都再動手吧,畢竟益都可有鷹揚府啊!”
蕭正搖了搖頭,“你忽略了一件事兒,現在大部分軍隊都在往涿郡集結,過了益都一路上軍隊絕少不了,我們反而不好動手,而且越往北,路上的軍隊就會越多。另外,這幫家夥一旦跟在哪股軍隊後麵,到時候我們就再難找到下手的機會了!”
聽了蕭正的話,李狗子點零頭,確實如此,看來隻能在這兩個城池中間動手了。
“走吧,咱們出去吃飯,順便把馬車賣了吧。”蕭正起身道,“都打起精神,正常點兒,沒準外麵就有人盯著咱們。”
眾人應允,隨蕭正出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