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337生孩子
走了幾步,聶無休忽而停下,“主子,這裏倒有一間茶館開門。”
司卿予望過去,真就好不容易尋到一間開門的茶館。
正欲舉步踏進,沉穩清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多了些無形的壓迫感。
那份壓迫感近了些,司卿予把頭往後一仰,重心靠到身後男子的胸膛,“封承衍,喝茶嗎。”
封承衍微微低頭,下頜蹭了蹭她的發,瞧著她,“夫人得請。”
司卿予伸手往後一撈勾住男人的小拇指,拉他走進茶館。
“當然請。”
勾勾小手,封承衍笑著跟在她身後。
瞧著小手勾小手一前一後的兩個人,聶無休癟癟嘴掉頭離開,又沒他什麽事了。
茶館裏,根本沒有一個客人,洪水潮退剛過,百姓些是都去城門領財銀糧食去了。
就連店小二都沒有,男掌櫃的也是笑臉相迎,“二位客官裏邊請。”
“遭了洪,請的小廝尚未趕得過來,二位若不介意還請隨意。”
“瞧二位樣貌穿著皆不凡,是隨從昭啟大軍過來的吧。”
“咱們的君王可真是關愛子民,大開國庫這丟失的損失竟如數救助於萬千百姓。”
“……”
掌櫃的嘮叨了很多,開口閉口就是誇昭啟。
司卿予與封承衍自始自終隻聽不答。
麵對麵入坐,待掌櫃的去忙,封承衍拿過茶盞沏茶,是沏了兩杯茶。
封承衍望著手中的茶,眉頭輕擰,遲遲不肯動,隱約是嫌棄之色。
司卿予瞧他一眼,“你這人可真是挑剔。”
封承衍放回去,聲音清了幾分:“我實在喝不慣。”
司卿予低頭劃了劃茶蓋,輕抿了口沒理他。
他哪次碰過外麵的東西,挑剔得很,也難怪在靈陀寺山下親自喂他吃魚片粥,他是連碰都不碰,怎就養了這種高高在上的挑剔性。
封承衍也在想,她為什麽就是隻喜歡外麵的茶,怎就養了這種見茶就喝的性子。
這時,茶館後院響起一道慌慌張張的聲音,來人是個老嬤嬤,滿臉擔憂之色。
“兒啊,你夫人恐要生了,快去請穩婆過來呐!”
“大夫明明說五日後才是日子,怎麽提前了。”茶館掌櫃連忙丟下抹布跑出門外,“阿娘你照顧好夫人,我去找穩婆很快的。”
茶館一瞬就又沒了人,那幾句對話一字不落傳入司卿予耳中。
她放下茶盞,看了眼對麵還在同茶較勁的男子。
也恰巧…
封承衍聽了那兩句話同樣看向她———
目光在空中交匯,片刻又徑自收回。
嗯?
好像是生孩子啊?
倒是都沒有見過生孩子‘這種世麵’。
她垂眸看著飄浮的茶葉沉默著,片刻又偷偷睨向封承衍。
隻見他微微垂眼,長睫顫了顫落下一片陰影,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慢摩挲杯壁邊沿,亦沉默。
他們成親半載,一個子嗣不曾有,偏從旁人口中說起‘生孩子’這事,且是快要生,心下就有了些空落落的想法,道不明的酸澀。
又酸又空。
司卿予放下茶錢起身,“回去吧。”
封承衍‘嗯’了聲,便緊緊抿著唇不再言語。
剛出茶館的門,又見茶館掌櫃匆匆跑回來,似都對他們二人視而不見了。
“阿娘呐、這城裏哪裏還有穩婆,我尋了幾條街穩婆都排隊領銀子糧食去了,這可怎麽辦喲。”
司卿予前行的腳步一頓,轉身回頭朝掌櫃說道:“我沒有接生過孩子,但是我會些醫術,您看?”
至於接生孩子這種事她在醫書上學過,總能幫些忙。
茶館掌櫃聞言先是一愣,再由下至上打量她一番,這位姑娘身著非富即貴,氣質不沾陽春水不像會接生孩子的,她倒說她會醫術,可這是生孩子,不是治病…
不是,這姑娘不是來喝茶的客人嗎。
“客官,您不是來喝茶的嗎?”
司卿予隻好道:“茶錢放桌子上了。”
茶館掌櫃拱禮,這時後院的嬤嬤又在大呼,喊得極大聲。
“出大血了恐不行了,您快些找穩婆啊這可是人命呐!”
茶館掌櫃手一哆嗦,麵向司卿予離開的背影,聲音帶著擔憂以及乞求。
“姑娘會醫術可否能先幫個忙,懇請幫忙看看我家夫人,這茶錢您收回去,劉某不收了。”
司卿予回頭伸手示意:“帶路。”
封承衍看著他的女人又走回茶館,輕歎了口氣,她總是這樣,總有很多麵,每一麵都有她不為人知的動人之處。
身為醫者也保持了醫者本有的仁心,救死扶傷無關其他,是學醫之道。
司卿予進了後院的廂房關緊門,床上躺著位婦人,血腥狼藉,整個人渾身都被汗濕透。
“啊———好痛好痛。”婦人喊得快要撕裂一般,老嬤嬤便伺候在榻邊遞濕毛巾。
“娘呐,兒媳不孝兒媳要去了,太疼了。”
“穩婆快來了,忍忍啊,娘在娘在。”
忽而,老嬤嬤這才發現司卿予的存在,“可是穩婆?”
司卿予慢慢挽起衣袖:“是。”
說不是穩婆準被趕出去,眼下產婦失血過多,應是難產之怔,再等下去恐一屍兩命。
她來不及解釋種種,她有把握那便隻好認了‘穩婆’這個活兒。
老嬤嬤一愣,都可以過七十大壽了,頭一次見到如此年紀妙齡的‘穩婆’。
“姑娘自己都沒有生過孩子吧,當真穩婆?”
司卿予鄭重點頭:“信我。”
老嬤嬤退到一旁,接水換水,司卿予再看床上的產婦,產婦嘴唇都咬破見了血。
司卿予也不及多想,問了一些大致情況,找來剪刀置火上烤備置著。
“你咬牙掙紮,用力、用力。”
“不行啊———我太疼了,我要睡過去了。”
“再用力,一定不能睡過去,保持清醒。”
老嬤嬤便一直在旁人跟著忙活,看著血流不止的場景著急催促:“到底怎麽樣了,孩子出來沒有?”
司卿予搖頭:“還沒有,胎有些偏。”
說罷,司卿予抬手撫觸對方的腹部,稍稍運了些內力,這胎位不夠正自當困難,若再不出來,小孩恐糟了羊水栓塞而窒息…
司卿予慢慢閉眼,掌心慢慢移慢慢移。
她也是第一次接生孩子,第一次。
也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夜暗了幾分,司卿予額上的汗都比床上的產婦要之更多,雙手滿是血…她也顧不及擦汗。
“忍著,不能睡不過去!”
“我…我…我在忍,在忍。”
畢生所學的醫術,若把這條人命葬送手裏,她真就愧對那身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