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奇貨可居
京華府庫還有存糧的消息，首先傳入了京都，安穩朝中眾臣之心。緊接著，宇文懷都就要求朝中製定方案，如何補貼受損農人，以及吃不起糧的百姓。
另外，宇文懷都真的在梁軒仁府中住下了。
梁大人府中人丁單薄，上有年邁一母，身側一妻，還有正是求學年紀的兒子。
太子蒞臨，府中惶恐，因為梁家一向深居簡出，生怕怠慢了太子，招致罪過。可相處幾日，太子似乎是個和順之人，與他們同吃住，且不論如何相勸，每日都隻食一餐。
這幾日，宇文懷都往來集市中行走，暗訪糧鋪的糧價以及存糧，目之所及，這京華城也少了些他初見的繁華。
尤其這京華城的中市，往來行人匆匆，麵帶饑色，路旁還有不少的乞丐。
不知不覺間，宇文懷都走到了金萃閣門外，正是招攬貴客的好時辰，這裏卻大門緊鎖。
“這家的掌櫃那般精明，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啊。”宇文懷都不禁歎息。
德順隻在輕聲附和。
“大抵天下的狀況都是如此，德順啊，我們也是時候回去了。”宇文懷都道。
這日，宇文懷都特意繞到了月落湖，湖中水量，不及原來的三分之一，連往來的遊船都隻能閑置在岸邊。苦旱久矣！
折返梁府的時候，宇文懷都是五味雜陳的。梁夫人告知他，早已有客在梁府久侯了。
“是什麽人？”宇文懷都問道。
“來人不說，隻說報了姓名，太子也不會記得，他隻耐心的等太子回來便好。”梁夫人道，她將太子送入客堂。
堂中人，宇文懷都記憶猶新。
“哈，我們也算心有靈犀了，剛剛才從金萃閣經過，你就來了。”宇文懷都笑著迎了上去。
原來，來人是金萃閣的胖掌櫃，時局不好，他整個人卻不顯得憔悴。
“果然是熟識，那你們聊，我去備茶。”梁夫人道。
“夫人不必麻煩，我與太子說幾句話就走。”胖掌櫃道。
梁夫人這便識趣的離開了。
“掌櫃的找我有何貴幹，我現在可沒有買釵環的興趣。”宇文懷都道。
胖掌櫃恭敬的作揖後道：“小民也不是向太子殿下兜售釵環的。自從胥北戰亂又起，金萃閣的生意就舉步維艱，好在小民典當的及時，改了營生，現在才能活得下去。”
“掌櫃的果然精明。”宇文懷都邊讚歎，邊落了座，並示意客人也坐下。
胖掌櫃搖手道：“小民說了，不過與太子說幾句話便走，不必坐了。”
“掌櫃請講。”宇文懷都道。
“剛剛說到小民換了營生，也不敢誆瞞殿下，小民現在不做釵環生意，改經營糧食了。”
宇文懷都眼前一亮，這掌櫃的確實精明。
“是這樣，時局不穩，小民就將金萃閣盤點一下，折換了錢財。恰在胥北崎連城有親戚，小民便投奔過去，籌買些糧食，本是囤積在胥北，後大旱，便拉回到京華城。”
“從什麽時候開始囤的？”
“胥北武王出事的時候。小民就覺得，這一戰，不簡單，日後糧草，必定會成為緊缺之物，所以開始囤積。都是胥北的糧食，產量不多，但積少成多。先前賣過一些，擠兌事件時，糧價瘋漲，嘿嘿，小民賺了一些，後來就不賣了。沒想到，現在天下大旱，糧價又漲了一波。”
“你那兒還有多少糧食？”
“一萬石有的。”
“為什麽不賣了？囤積居奇，等著糧食繼續漲價，然後出手？”
“打算賣給殿下。”
宇文懷都聽罷，不禁揚頭，將身子靠在椅背上。
“出個價我聽聽。”
“不需要殿下付金銀。這一萬石糧食，送給殿下救濟災民。”
“什麽價，我聽聽。”宇文懷都重複道。
“哈哈，太子果真是聰慧之人。商人斷沒有做賠本買賣的道理，我要拿到日後金銀玉飾的宮廷供奉。”
“日後的宮廷供奉？你也知道時局不穩，你的金萃閣都開不下去了，皇家也沒銀子用在這身外之物上了，而你現在要拿如金子使的糧食，換不知何時何時才有起色的宮廷供奉的生意？你確定？”宇文懷都懷疑道。
“是，小民確定，商人嘛，逐利而為。請恕小民說句大不敬的話，囤積居奇，小民認為太子殿下奇貨可居。”
“這其中的風險，你可清楚？”
“小民清楚。”
大燕的百姓無人不知，宇文懷都在和濱王爭搶儲君之位，不惜動武。這位胖掌櫃，認為宇文懷都奇貨可居，就是信他日後必能戰勝濱王成為天子。
不隻如此，他還信任，一旦太子掌政，必能使大燕恢複如初。那時，他又可以重拾金銀玉飾的生意，如添宮廷供奉，則能助他的生意，更上一層樓。
宇文懷都也能領會胖掌櫃的這番意圖，心中不禁讚歎他的魄力。
“太子殿下，意下如何？”胖掌櫃問道。
“成交。”宇文懷都痛快道。
“殿下果真是爽快之人。”
“何時交付糧食？”
“殿下簽一份許諾書給小民，便隨時可以交付。”
“好說。”
“哦，還有一事。”胖掌櫃說著，取出了一個錦盒，交與太子。
“這是什麽？”
“小民的誠意。”
宇文懷都打開來看，裏麵正是當初他為戰瑤定製的一對兒玉首鳳頭簪，旁邊還有宇文夜明贈予戰瑤的桃形金耳環。
“你從哪裏得到的？”宇文懷都緊張道。
“胥北崎連城，小民閑逛時無意看到的，想必是太子心屬的那位姑娘，遇到了窘迫之事，便將其變賣了。小民將它買了下來，現在將它物歸原主。不論時局如何動蕩，這對簪子，都是個一頂一的好物件。”胖掌櫃道。
宇文懷都將錦盒合上，站立起身認真道：“我宇文懷都能結識掌櫃這般聰明之人，著實有幸。敢問掌櫃的名諱，自此，我定熟記不忘。”
“小民，郭重天三生有幸。”說罷，他又躬身行禮。
“我後日走，還請郭掌櫃，麻利些。”
“殿下放心。”郭重天說罷，便轉身離開。
果然如他所說，不及兩刻時辰，便與太子友好的交談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