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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何櫻猛然抬眼看著他。


  手心裡的心跳如鼓。


  林臻的眉眼疏朗, 絲毫不見她想象中的苦澀怨恨, 四目相對,卻透著極溫柔的笑意。


  「何櫻, 我這是在表白啊。」


  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溫熱的頸間,薄紅的臉微微側著, 望著她笑:「燙不燙?我真的很緊張。」


  「是死是活, 你好歹給我一個痛快——」


  「我……我手酸。」何櫻縮了下手,溫吞吞的。


  林臻低低嗯了聲放開了。


  他沒說話,目光一點一點向暗裡墜落,何櫻見著, 心都被揉皺了一塊。


  「林臻。」


  「我覺得, 」她低眉沉吟了下, 復又仰起臉彎著眼對他笑,聲音恬恬淡淡的——


  「這世上我見過的人里, 我們最相像了。」


  她和林臻的確家世、愛好所長盡皆南轅北轍, 但偏偏她就認定,沒人能比林臻離她更近了。


  在同學眼中她元氣滿滿, 同事前輩面前溫和有禮,活的比誰都心靈雞湯。


  裝著裝著,都快要忘記原來的自己了。


  但在林臻面前, 她可以放縱自己,該難過就蹙著眉, 被他三言兩語哄好了, 又重新笑的眉眼彎彎。


  因為何櫻知道, 林臻和自己是一類人。


  怕添麻煩,不想輕易對別人傾訴負能量。


  即使被生活工作壓的快要垮掉,還是像個幼稚的孩子一樣抱有希望,願意相信平凡生活中的英雄夢想。


  他們都——


  他們都用自卑又自傲的方式喜歡著對方,經年不變,雖九死未悔。


  何櫻閉了閉眼又睜開,平復著心跳,聲音細柔到快要聽不見。


  她說:「你知道的,沒人不喜歡自己的。」


  「嗯?」


  「所以……」


  她含淚帶笑,輕輕告訴他:「林臻,我最喜歡你了。」


  一剎間天幕中彷彿有煙花綻放。


  怔忪了好久,林臻才忽然記起,噢,明市早就全線禁放煙花了。


  何櫻眼睛水潤潤的,泛著笑拍了他一下:「嘿,小帥哥!」


  林臻的智商和注意力,早就被極致的驚喜捲走了。


  他恍恍惚惚應了聲。


  「要不,」她長睫撲閃撲閃的:「你要不要試試看,做我男朋友?」


  「你,」林臻倏然反應過來,看著她不知是氣是笑:「……你怎麼搶我前面了?」


  何櫻傲嬌:「愛要不要。」


  「要要——」


  他放柔了音調,唇邊的笑意掩不住:「這活兒我從今天起接了,以後你都不許給別人了啊。」


  「……喂,我說你們!」


  最後一道單身防線也被瓦解了,環視著身邊成雙成對的基友們,酒意上頭的遲烈簡直痛心疾首。


  「你們還讓不讓人活命了?我靠,我一場生日宴吃成喜酒了?要不要我順帶上個份子?」


  林臻點頭:「行啊,記得包個大點兒的。」


  咳,何櫻後知後覺想起還有人現場圍觀,臉上飛紅一片。


  她微惱著瞪了林臻一眼。林臻低頭一笑,用眼神告訴她,明明是你搶了我的話。


  遲烈:「……」太刺眼了。


  ##

  這麼一鬧騰,這頓生日宴算是保險了。


  但連何櫻這樣的乖寶寶,都想好了借口託辭今晚十一點左右回家,其他人就更別提了。


  飯吃不下去,局子又不想散。蘇潤寒腦袋一熱,提議乾脆開車去遠郊放煙花玩兒。


  徐挺笑罵了聲:「你就是資本主義糖衣炮彈吃多了,有事沒事就放煙花。以前沒禁放的時候,滿大街的煙花都沒人多看一眼,現在倒好。」


  「我隨意,」林臻勾著唇,薄酒過後少年氣的臉上風流淋漓:「反正我自己腦子裡已經放過一回了。」


  盧清映看向何櫻,搖頭嘆氣:「就林臻這個唇紅齒白的風流相,還玩過搏擊。嘖,你就不擔心他背著你出去接活兒?」


  「什麼活?」何櫻一臉無辜。


  溫凝很配合,微微笑了說:「少兒不宜的那種活。」


  何櫻:「……」臉一點一點又紅了。


  何老師年輕時也是誤入歧途,看過一兩部不該看的教學型小說的。


  「我說,」林臻一屈腿起身,嘆了聲氣:「盧醫生哪天不打趣我兩句都奇怪了,但溫總你這是怎麼了,忽然覺得我們人間有意思了?」


  他想起什麼般一揚眉,似笑非笑:「徐挺,你可以啊。」


  徐挺側臉看向好友,意味深長:「好了,我知道你不可以了。」


  盧清映笑倒在溫凝肩上:「噗,林臻你一個單身二十四年的人,哪能浪的過徐挺呢?」


  溫凝不動聲色推了她一把,何櫻扶額不語。


  在場各個平時也是光風霽月的體面人,但只要發小基友一聚在一塊兒,話題就越來越偏。


  好在關係到位又都知道分寸,博大家一笑而已,誰也不著惱。


  尤其是這群男人,和生意夥伴談供給側改革,和酒肉朋友聊實體經濟,海里胡天都能侃。


  但知交面前,說的都是最世俗煙火氣的話,男人的八卦心一點不比女人少。


  「所以到底去幹嘛?」何櫻眨眨眼,看了圈或坐或立的基友們:「那個,要是沒安排的話,我就先回家啦。」


  「你問壽星唄。」


  林臻的臉籠在夜色里,淡著聲拍板道:「那走吧,放煙花去。」


  她就知道是這樣。何櫻心想,自己一定是中邪了。


  不然怎麼聽林臻變著法挽留自己,都會覺得甜。


  ##

  照著手機地圖,上了高速下快速路,七繞八拐終於到了明市遠郊一片能放煙火的湖區。


  不年不節的,跑到城鄉結合部的街上,光是找賣煙花的小攤就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


  溫凝正側方停車,方向盤剛轉起來,就聽見何櫻一聲軟軟的低呼,很惆悵。


  然後她砰的一聲撞在了車窗玻璃上。


  「不至於吧,」溫凝擰了眉,關心道:「櫻櫻?」


  林臻他們已經從另外輛車下來,正往這邊走。


  「她沒事,」盧清映忍俊不禁:「我看她呀就是又鴕鳥了,後悔了唄。」


  何櫻回身看著盧清映,臉皺成一團:「你太懂我了。」


  「是林臻不帥,還是身板體格不夠好,還是對你不痴情了?」


  何櫻深沉地嘆了聲氣:「他沒什麼不好,就是太有錢了。」


  盧清映唇角抽搐:「……」


  「真的嘛,」何櫻越想越糾結,悶聲抱怨:「我和他一點都不門當戶對怎麼辦。」


  溫凝把火熄了,清清淡淡說:「這有什麼的,徐挺也沒我有錢。」


  「但他家是官——」


  冰山美人掀了掀唇角:「那又不能變現。再說了,我又不在意那個。」


  「我問你,」溫凝替她理了理微卷的發尾,平靜道:「你是非米其林不吃,非知名五星酒店不住的人么?」


  何櫻搖了搖頭。


  何琮和章韻之給的零花錢很豐厚,這些她都消費得起,但也並非強求餐餐如此。


  溫凝又問:「那你是非喜馬拉雅,稀有皮愛馬仕不背么……」


  「沒有沒有,」何櫻抿著唇笑了:「我目前還沒有這個愛好。」


  「那不就行了。」


  溫凝思路清晰地分析著:「你想要的東西都是自己可以負擔起的,不存在什麼門第差距。你和林臻在一起,只是單純互相喜歡而已,不要有那麼大的心理壓力嘛。」


  真的……好有道理。


  「凝凝你也太好了吧,」何櫻傾身撲在她肩窩上,軟軟地蹭了蹭:「我要嫁給你。」


  心靈感應似的,這句話音一落,背後就傳來了扣扣的敲窗聲。


  盧清映推門下車,嘆著氣一拍徐挺的肩:「恭喜你,後院失火了啊。」


  「噢林臻,你先別笑,你也是。」


  林臻&徐挺:「……」


  ##

  何櫻托著腮靠在湖邊的欄杆上,看著林臻俯身點燃一束束噴花。


  從前不稀罕看的煙花,自從這幾年禁放以來,還真越發好看了。


  嗯,半跪著放煙花的男人更好看,身形筆挺,風衣及地了一點,無端便有種衣袂飄飄的俊朗。


  「你要點一支嗎?」他側過臉問她,眼帶笑意:「別怕,引線我抽出來了。」


  何櫻回過神走近了點俯身,嘟噥道:「我不是怕點,我是怕打火機燙手。」


  林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怎麼做不會被火燎著。


  何櫻天生怕火,每次一摁下打火機,下意識肩一縮整個人就想往後退。


  林臻忍不住笑起來:「你這樣,簡直讓我覺得自己在帶壞小妹妹。」


  何櫻翻他一眼,奶聲奶氣罵了他一句混蛋。


  「好了好了,」林臻心一軟:「還是我來點,你看吧。」


  何櫻抱著打火機不放。


  林臻看著她,慢條斯理道:「女人,你是在玩火。」


  說完,他還衝她眨了眨眼,不就是總裁文么,誰不會個一兩句啊。


  何櫻臉一紅:「……給你,這火我不玩了。」


  第一次,引線沒燃。


  忽然生起的火光把他的臉襯的溫潤精緻。


  第二回引線燒起的時候,何櫻還失神地怔了一秒。


  林臻牽著她往回跑,淡金色的噴花噼里啪啦,在他們身後瞬間綻開了。


  林臻停了步,從身後牢牢抱住了她。


  和從前不一樣,這是一個佔有慾極強,但又絲毫無畏的擁抱。


  為了這一刻的擁抱,是多少個夜裡翻來覆去的煎熬。


  「何櫻。」


  林臻釋然笑著:「這幾年好多的不順利,今天好像都煙消雲散了一樣。」


  能抱著你多好。


  沉穩的心跳聲就緊貼在背後,何櫻咬著唇不吭聲,好久才說:「……可我還沒到本命年誒。」


  熱燙的氣息灑在臉側,他在她耳邊溫柔低語著,乖等明年,明年我會給你更好的。


  何櫻還是不確定,輕輕喚了聲他的名字。


  「林臻,我媽媽那邊……」


  林臻聞言,反身把她拉到面前,低頭看著她笑:「那是我要煩心的事,你不要管那麼多。」


  「啊?」何櫻滿目茫然。


  「我爸從小就教育我,一個男人至少要做到兩件事:一是要讓岳父岳母認可自己,二是要讓父母不刁難自己的女人,不然誰還願意跟著你。」


  何櫻噢了聲:「那你還真是家學淵源……」


  霸道總裁真是太完美了吧,何櫻在心裡暗想。


  林臻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斂了點笑意,眉眼認真道:「以後有些話,還是留給我來說。」


  提起之前的一時衝動,十一月的深秋,何櫻紅著臉扇了扇風,偏偏還犟道:「呃,以後再說以後的話吧,誰知道……」


  林臻驀然俯身,閉著眼,在她額心落下了一個溫熱柔軟的吻。


  一觸即分。


  然後他又抱住了她,把她按進懷裡,低低說著:「別的都聽你的,這次聽我的,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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