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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Chapter 19

  「林臻。」


  何櫻臉埋在膝上, 聲音悶悶的:「但我想知道從前。」


  那些叮叮咚咚響著風鈴聲,純白的從前為什麼轟然落幕。


  「從前啊,」林臻靠在她軟軟的髮絲上,柔和又悵然:「我覺得那時候我挺混的……」


  的確, 何櫻一開始喜歡上林臻的那時候,他還沒有如今人群眼中那般耀眼。


  尤其是在九中這樣一省領軍的超級中學, 學生高手雲集,家長更是卧虎藏龍。


  可能是習慣了身邊同學家世不菲, 校風反倒不稀罕攀比家境。


  更多是羨慕學習比學生活動。理科連年第一的徐挺和學生會副主席的遲烈,就遠比林臻名聲大的多。


  而且,林臻乖乖在班聽課的時間也不多, 更多是泡在競賽隊全國四處跑。


  他原本就劍走偏鋒, 憑藉航模大賽和機器人競賽獲獎錄取的九中,進了校文科成績自然一路吊車尾,愁的班主任天天盯他。


  「……哪有。」


  但何櫻帶著一點糯, 語氣認真:「我明明記得那時候你競賽很厲害, 只不過不是數理化嘛。」


  喜歡就是這樣。那個人一絲一縷的好都會悄無聲息的, 被你的眼睛無限擴大化。


  偏偏自己還不知道。


  林臻心裡軟的一塌糊塗, 把人抱的更緊了些, 溫柔笑了說:「原來你這樣看我的啊。」


  「我還以為你當我是個桀驁不馴的富二代,一肚子草包, 成天就知道搗鼓點兒沒用的東西。」


  「我沒有, 」何櫻慢慢搖著頭:「我從來沒有。」


  林臻用手背貼了她的臉一下, 果然燒的滾燙。


  他說:「我往下說可以, 你不許哭。」


  「誰再哭誰是狗!」


  「何老師,這個再字用的妙。」


  林臻沉沉笑了,混不吝逗她:「不過講實話,這幾年我犯渾的時候,總是想著有天能看見你能為我掉眼淚也不錯。」


  「那一哭至少得是個西湖的量,我才解氣……」


  「我看你那是白娘子看多了,」何櫻揉了揉眼睛:「喏,這不眼前給你機會解氣了么。」


  「別,千萬別。」


  林臻嘆了聲氣:「我受不住,真的。」


  草叢裡隱著的地燈幽幽閃著暖光,林臻看著那燈火一會兒,語調平靜。


  「但無論我說什麼,我一點都不需要你的同情。」


  ##

  因為喜歡上一個姑娘,九中每個有她的午後,林臻都記得清晰。


  那天,他靠坐在籃球場的籃框下,長腿隨意散漫伸著,闔著眼想事情。


  他聽見有腳步聲漸進,但懶懶散散,嫌陽光刺眼似的不想睜開眼睛。


  「林臻。」何櫻氣鼓鼓拍了他肩一下。


  嘶,林臻倒吸了口涼氣。


  她是怎麼把自己名字咬的那樣輕,帶了惱意還很好聽的。


  林臻一拍身邊的空位,坐直了點,「別客氣,坐。」


  何櫻不理他,抱著一堆英語報紙,在他面前直晃悠:「喂,你到底交不交作業?」


  「為這事啊。」


  林臻極輕地笑了聲:「麻煩你問我要了。我昨天心情不好,沒寫,你就和梅老師這麼說吧。」


  何櫻扇了扇睫毛,表示關心:「呃,你怎麼啦?」


  不過,她就是那麼禮貌性一問,也沒指望林臻會答。


  林臻卻又拍了身邊的空位一下,側過臉看她:「坐。」


  這次何櫻依言坐下了。


  空氣里有陽光烤焦樹葉的味道,綠牆邊藏著的知了聲聲不歇。


  等了好久,林臻終於出聲了:「何櫻,你選文選理?」


  「文吧。」


  何櫻抿著唇,聲音裡帶著委屈:「雖然和我媽吵了一星期。」


  重理輕文的風氣,即便在重點中學也一樣嚴重。


  在理科實驗班裡,何櫻的成績屬於稍稍努力就能跟上班級進度的水平,可突出一點都談不上。


  但何櫻文科成績很亮眼,記性又好,學起來絲毫不費力,能讓她勻出更多時間花在更提分的數學上。


  何櫻拉了拉林臻的手臂,瓮聲瓮氣:「選文科真有那麼丟人么?明明這樣我能上到更好的大學呀。我媽非說,她下屬和同事的女兒不都能選理科,就我不能……」


  「沒,沒,我哪敢啊。」


  林臻語氣鄭重,邊笑邊說:「我覺得能把文科學好的都是怪物,太厲害了吧。」


  「不瞞你說,前天我還對著月亮許願,下次考試作文一定要及格……」


  何櫻被他逗的愁容盡消,低著頭唇角彎彎。


  她輕輕細細問:「林臻,那你怎麼不開心啦。」


  「我啊,和你差不多。」


  林臻散漫一扯唇角:「我爸不願意讓我去競賽班,學金融學法都行,玩兒什麼競賽。」


  「偷偷告訴你,」林臻湊近了點,目光閃爍:「在經商從政方面,我既不喜歡也沒什麼過人的天賦,鬼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你能拒絕嘛?」


  「能是能,但是吧——」


  藍白運動校服下,林臻穿的那雙電光藍的戰靴球鞋,耀眼的很,閃著……人民幣般金燦燦的光。


  即使何櫻不好這個也知道,這玩意價值不菲。


  林臻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笑了說:「你看,答案很明顯,花他的錢就要聽他的話唄。」


  何櫻故作深沉嘆了聲氣:「好啦,看來天下烏鴉一般黑,我安慰你一下吧。」


  身邊優秀的人很多,像是只有他們,是不完美的孩子。


  她對他說了好多。


  從爸爸媽媽是怎麼疼愛自己的,因為高中滅絕人性的作息時間,班上不少同學都要一大早急匆匆衝去校門口,買點豆漿煎餅當早飯。


  但這在她身上從沒發生過,工作再忙,何琮和章韻之還是一人一天輪換著早起給女兒□□心早飯,從沒斷過。


  父母的愛她從不敢懷疑,但對她的控制欲也很真實。


  尤其是章韻之,幾乎為她的人生畫出一張行駛路線,讓她照此執行,最好別有絲毫偏差。


  林臻顯然是計劃外的那個人。


  章韻之發現林臻是一次加完班開車路過九中時,從車窗里看見女兒騎著自行車回家。


  並肩騎行的少年唇紅齒白,眉間籠著一股天之驕子的淡淡桀驁,很招眼。


  但偏偏看向女兒的時候,唇角揚著,目光都軟了好幾分。


  少年的思慕哪能藏得住,章韻之看的心裡狠狠一敲。


  搭順風車的同事也看見了何櫻,八卦兮兮地呦了聲:「韻之,你女兒和這個小公子是同學哪?」


  「你認識?」章韻之淡淡抬眉。


  「你也認識,」同事含笑調侃她道:「章大狀自己接的案子都搞不清楚了?」


  「你是說……」


  「這位不是斯華礦業的大公子么?和他爸爸林煥里長的多像。」


  章韻之看似不經意地噢了聲:「我最近忙忘了,哪還記得這個。」


  從此她心裡就存了個疑影。


  往後的一周,章韻之都踩著晚自習結束的點路過九中,看到的情境日日如此。


  那時正處在高三複習的拉鋸戰,家長群里每天都提著神經,生怕孩子哪天一鬆勁兒,十餘年寒窗苦讀功虧一簣。


  百校聯考的家長會前,章韻之見到了獨自背著書包往校門外走的林臻。


  如千篇一律的偶像劇般,請他不要糾纏自己的女兒。


  林臻有很多話想反駁。他不是那種浪蕩公子哥兒,盡知道名牌華服,和這個女同學玩曖昧那個不分明。


  但被章韻之冷冷一句話攔了回去。


  「林臻,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名律師。你家同臨度商圈拆遷戶的經濟糾紛案就是我接手的,對你的家庭情況我還是大概清楚的。」


  她笑了笑:「聽你們沈老師說,你人很聰明,就是學習不太上心,成績一直不上不下的。我看這也正常,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嘛。」


  這樣的富二代公子哥兒章韻之聽過,也見過太多。


  有後來公司管的一團亂玩壞了的,一年結婚離婚三四次,一邊和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結著婚,一邊和初戀談真愛的。


  她幾乎能預測出眼前少年將來的樣子。


  林臻目光一縮:「不是,我……」


  「你是你父親的獨子,也應該也知道。做多大生意就要背多大的債,一年就要吃多少官司,成天提心弔膽,那不是正常人過的日子。」


  此時的林臻,哪裡是世事練達、詞鋒銳利的章齡之的對手。


  而且那是……何櫻的媽媽,林臻深深低著頭,束手無策。


  或許她說得對,自己有什麼資格不被章韻之看成紈絝子弟呢?

  自己父親是高考狀元出身,白手起家成就家業,而他為了賭氣為了所謂的夢想,明明準備參加高考,可大半課業時間都扔在了競賽上。


  林煥里到底心疼愛子,只是讓他考了個雅思出來,嘆著氣說不行就送你出國念書。


  何況,章韻之又暗示他,只要別打擾現在的何櫻,她已經和何櫻說好了,等高考後再見你。


  至於後面的事,她也就沒精力多管了。


  林臻當然連忙答應了。


  但她臨行前,輕飄飄笑了說:「我知道我女兒,她呀天秤座,最花心的星座。等到高考結束,我怕她到時候都不來找你了。」


  林臻當時笑意溫柔,說不可能的。


  沒想到,何櫻當真山迴路轉不見君,杳無音信。


  把他一個人扔在那段遙遙無期的苦戀里,為期……七年。


  但他們性格實在太像了,又都年輕,誰也不願意低頭彎腰,當面去問一句喜歡。


  林臻敘述的很平靜,間或還笑了一兩聲:「說實話,現在回頭看看那時候的自己,不怪你媽媽,連我都看不上自己。」


  「明明決定妥協了,還非死咬著過去那點不放,像是這樣就有一身傲骨一樣……」


  「你別說了,林臻。」


  何櫻抱著膝蓋,人都在發抖:「……她沒有告訴過我,讓我去見你。」


  林臻瞬間失語。


  何櫻還是止不住淚意:「她真的沒有,告訴過我。」


  「她只是對我說,」她學起章韻之的語氣簡直惟妙惟肖:「十七八歲的少年變心多快啊,有可能今天跟在你身後,明天就去喜歡別人了。」


  「我……相信了,對不起。」


  好久好久,都沒人再說話了。


  好友們忍不住從餐廳里跑出來,遠遠站在那,生怕他們出什麼事故。


  林臻很強硬地要拉她起來,滿眼水光的何櫻當然不肯,可又犟不過她。


  「你要是為我難過,那大可不必。」


  林臻看著她笑了下:「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答案了。」


  至少他們曾經真的,互相喜歡過。


  「別流眼淚了,」林臻一指身後,哄她道:「不然待會兒盧清映她們可放不過我。」


  「還有,這麼多年,我是不是還沒有認真表白過?」


  何櫻抹去臉上的水光,搖了搖頭:「那天……那天你不是說了嘛。」


  「那不算。」


  林臻低著頭說:「何櫻,有句話我想了好久了。高中時想,去美國時也在想。」


  深藍絲絨般的夜空,群星閃爍。


  他望著她,握著她的手按在心口,嗓音低啞:「何櫻,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喜歡你的純善可愛,也愛你的自卑自尊自負。」


  「即使那讓我們分開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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