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8
夜色濃重, 亮如星子是他的雙眼。
林臻沒壓住心裡那點衝動, 伸手輕輕一抬她的下巴, 溫熱指腹堪堪從柔軟的唇瓣擦過。
那觸感留了好久。
像是冬天雙唇被風吹的冰涼, 從凜冽的室外一躲進屋,捧著保溫杯抿著熱水的暖意。
背著光, 何櫻的夜視能力全部罷工, 只能徒勞無功睜大了一點眼睛。
呼吸相聞,心跳更亂了。
她偏了點臉,小聲嘟囔:「不行也得行,教師節學生還給我送花呢。」
林臻冷冷評價道:「瞎摻和, 心思都不放在讀書上。」
多純真的師生情,人家摻和什麼了……
反正天黑, 何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沒想到林臻像是能看見一樣,按在她手臂的力道加重了些,把人直往身前帶。
「你真是, 」林臻啼笑皆非:「我是向著光的, 傻不傻。」
何櫻惱羞成怒地讓他起開。
林臻含笑看著她,兩個人鬧騰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半推半抱的,姿勢曖昧起來。
這讓被指派來喊人的蘇潤寒壓力倍增:「炭火點著了。那個還有,我要……捂眼睛嗎?」
林臻沒好氣:「你是在和你爸媽一起看電視劇嗎,還要捂眼睛?」
「林臻這你可別說, 」蘇潤寒一拍他的肩, 笑容無辜:「你這身高擋著, 誰知道這是什麼厲害的體.位呢?」
何櫻:「……」
好想讓蘇潤寒寫一萬字檢討啊。
何櫻攔住反唇相譏的林臻,一指蘇潤寒:「他是做什麼的?」
林臻擋著眉眼,深深嘆了聲氣不說話。
蘇潤寒綻出一個大大的笑:「何老師,我是程序員啊。林臻的研究生同學兼實習同事。」
「果然都一個樣。」
何櫻輕飄飄丟下句話走了。
迎接她的是炭火旁拿著燒烤工具的五個人,臉上揶揄的笑被明滅的火光一襯,分外……滲人。
何櫻唇角一抽:「不瞞你們說,我小時候看電視的童年陰影,有牛頭馬面的地獄大概就長這樣。」
「我看不像,」徐挺正撥著塊通紅的炭火,懶懶散散道:「何老師鬢髮散亂,暈生雙頰,這不符合地獄基本法啊。」
「日子過的哪兒不順意了?就作吧你。」高中時學長的遲烈笑罵他。
何櫻保持微笑:「徐挺,我看這個月的加急槍.斃名單可以給你安排上了。」
今天什麼日子,都來和她過不去。
「行啦,」盧醫生用鉗子一敲烤架,催道:「都快八點了!肉還沒吃上一塊,能不能盡點心?」
何櫻怕火,自覺去削燒烤養生必備的雪梨了。
梨是削了七八個,林臻家裡的保姆阿姨衝出來幫了好幾次忙,肉還是沒烤成。
不是焦糊了,就是半生不熟。
徐挺:「誰秋遊時候沒烤過肉,我就說你這個面翻的不科學。」
遲烈一揚眉笑了:「秋遊?你可少在我面前裝老資歷。是不是,妹夫?」
徐挺:「……」
林臻走近,強忍笑意一邊按住一個基友:「鬧什麼,多大人了。」
「其實吧,我早就知道你們肯定烤不熟。正好請師傅做的菜也好了,要不咱們走著?」
「操,林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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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臻請的是一位據說明市極富盛名的粵菜廚師,到家裡做了一桌筵席。
時鮮溫潤滋補,菜品豐富,從糖水點心到正菜樣樣精巧。
盧清映聽到廚師的傭金后一怔,長吁短嘆:「真是萬惡的資本主義生活啊。」
而何櫻默默夾走了籠屜里的最後一隻水晶蝦餃。
保姆阿姨敲了敲餐廳隔門,笑著進來:「林臻,你這麼多朋友在,怎麼沒拿點酒水飲料?要喝什麼,阿姨給你拿。」
一群餓狼上了桌,哪還記得酒水飲料。
「對哦,」遲烈一拍腦袋反應過來:「今天是你生日,我們不是來白吃乾飯的,得有點儀式感。」
林臻斜他一眼:「那你快說喝什麼,阿姨等著呢。」
阿姨笑著直搖手:「沒事不急不急,你爸爸昨天還拿了好幾瓶洋酒過來,說是你們年輕人喜歡這個。」
遲烈看著徐挺,徐挺又去看顧夕,最後一致笑了:「生日不是應該灌醉壽星的日子么。」
「威士忌還是奔富?」
徐挺一錘定音:「茅台。」
何櫻一口魚片粥嗆回了喉嚨里,不可思議地看著阿姨拿了瓶造型古樸的茅台上桌。
阿姨看她這樣倒笑了,「你要喝點什麼呀?」
何櫻紅了臉,聲音也輕:「那個,菠蘿啤酒可以嗎?」
餐廳里一陣起鬨,直喊她乖寶寶,被我們帶壞了云云。
都是一起經年的老同學,何櫻的狀況彼此門兒清。
父母命一樣的寶貝,何櫻念了高中依然被家裡管得很嚴。
同班同學喊出去聚會唱歌,九點半的門禁都卡的死死的,就連高考結束那晚也沒能例外。
國酒茅台的醇厚烈性,不言而喻。
尤其是極少喝這玩意兒、捨命灌壽星的遲烈,一小杯入腹,臉上就蒙上了一層薄紅。
林臻淡定拎著瓶子站起身:「遲總,這剛哪兒都哪兒?我給你滿上。」
遲烈連忙捂著酒杯不讓,「不行不行,我喝不了這玩意!再喝下去失了處男身都不知道感謝誰去。」
「還想灌我?」
林臻勾著唇,笑的痞氣:「你以為跟著我爸那麼多應酬白去了?那些礦業老闆都上了年紀,就喜歡這個。今天這一瓶不解決了啊,誰也別想走。」
遲烈在心裡暗恨他陰險,很抗拒地眼神亂飛,最終停在了何櫻身上。
他晃著酒杯,用哄騙小妹妹的語氣逗她:「何老師,你要不要試一下?」
何櫻還沒答話,就聽見林臻就冷笑了聲:「遲烈,你今天準備好回不了家吧。」
「林臻,我採訪你一下。」
遲烈問他:「喜歡我們何櫻這樣的乖寶寶,是種什麼體驗?除了萌芽階段就被未來丈母娘抓包以外——」
湯匙撞在碗邊發出了聲脆響。
何櫻轉過臉直直看向遲烈,迷茫又倉皇:「你……說什麼?」
遲烈更茫然地啊了聲:「這不是事實么。」
「呃,」遲烈尷尬道:「我以為你們已經和好了呢。抱歉抱歉,不該提的,這是我的錯。」
何櫻靜默。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林臻,一字一頓拼湊著話語:「你的意思是,我媽她,見過林臻?」
遲烈點了頭。
何櫻平靜地看著湯碗里自己歪歪扭扭的倒影,一句話都沒說。
她不敢去想從前的故事,更不敢去看林臻的臉,只是垂著眼起身:「我……我出去透一口氣,你們慢用。」
就是因為了解章韻之,何櫻一點也不敢深想……
所幸溫凝和盧清映沒追出來,她抱膝埋著臉,木然在台階上坐了下去。
耳朵燒的滾燙,手心卻一片冰涼,就像剛做完一張觸目驚心的數學月考卷一樣。
「何櫻。」
男人從夜色中走近,喊她,她沒應。
然後他半跪在階上,從身後抱住了她。
「那些都過去了。」
他笑起來,臉上的清雋桀驁盡數化作溫柔,在她耳畔低低說著。
「當年你不喜歡我,或者沒有我喜歡你那麼多,我都知道,我不在意。」
「我要現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