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Chapter 17(捉蟲)
何櫻從喉嚨里溢出了一聲迷茫的語氣詞。
不是, 她和林臻的關係, 現在見家長還太早了吧。
林臻的手輕按在她肩上, 笑的懶散:「爸爸, 媽——」
……可她也總不能一直干坐著吧。
何櫻垂著眼站起身時,髮絲悠悠晃晃險些落進麵湯里, 林臻眼疾手快, 忙俯身替她撥開了。
何櫻聽見霸道總裁低笑了聲。
何櫻緋紅著臉,輕輕細細喊人:「叔叔,阿、阿姨好。」
「你好你好。」
林煥里笑容溫和,人到中年, 他身材仍然管理的很好。
寬肩窄腰,身量筆挺, 加上和林臻如出一轍微帶駝峰的高鼻樑,通身透出一股殺伐果斷的銳氣。
的確很霸道總裁,何櫻默默分析道。
「您這是怎麼了?」
林臻忽然出聲, 話里止不住笑意:「媽, 這就是何櫻。」
何櫻這才反應過來,她那聲「阿姨」喊是喊了,但人還沒見著。
因為壓倒性優勢的身高差,慕雲人似乎一直隱在林煥里背後。
然後,她看見一隻素白的手攀上林煥里的西服袖口,被林煥里低頭含笑握住了。
這也太總裁文了吧, 何櫻目瞪口呆。
而林臻一臉超然物外的淡然, 應該是已經習慣了。
「抱歉喔, 小何櫻。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真是有點……」
慕雲戴著口罩遮面,只露出一雙溫柔杏眼,但美人情狀足可窺見。
她靦腆道:「哎呀,我連眉毛都沒化,實在不好意思見人,何況你還是小臻的心上人呢。」
……居然是因為這個,還真蠻少女心。
也是,要是哪天自己素淡到連眉毛都沒,碰見林臻的媽媽,怕是有想佯裝路人的衝動。
何櫻忍不住眉眼一彎:「阿姨,我懂我懂,沒關係呀。」
「那那。」
慕雲覺得的確沒有做准婆婆的天賦資質,就省得越描越黑吧。
她嗷了聲退回了丈夫身後。
「何櫻,你看這樣好不好?」
林煥里駕輕就熟地替妻子收拾殘局:「過幾天林臻生日,你到家裡來,讓你慕阿姨做點你喜歡吃的甜點,給你賠禮了。」
何櫻趕忙搖頭:「不,不用賠禮,叔叔您太客氣了。」
「不是客氣,」林煥里還是笑:「叔叔是想問你,願不願意來?」
何櫻一懵。
林煥里丟了個冷色給兒子,你心太軟,爸爸我還能沒點手段?先騙回家再說。
但在林煥里尤其溫和的注視下,何櫻只能點頭應了,然後目送買了外帶的兩人離開。
這股抑鬱,自然是要發在林臻身上的。
「今晚別微信找我。」何櫻說。
林臻偏過臉看她,舔了舔唇,一臉無辜:「你這是……生我媽氣了?」
「沒有,你想多了。」
林臻笑了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媽特別少女,不該有我這麼大兒子的那種?」
「不瞞你說,我四歲的時候她是這樣,二十四歲的時候她還是這樣。」
街燈底下,何櫻望著他,唇瓣被熱食燙的紅潤,眼裡寫滿了聽故事的憧憬。
活色生香,是種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的美。
因為那樣嫣紅的唇,水汽氤氳的眼眸,似乎更應該在一些……纏綿旖旎的場合出現。
何櫻推了他一下催促:「你繼續說呀。」
林臻亂著氣息嗯了聲,深夜的街道只有彼此,沒由來聽的人心裡一漾。
「……她吧。」
林臻皺著眉想了想,說:「我媽她是外公最疼的小女兒。上面各種哥哥加一塊,我光舅舅就有七個。」
何櫻聽的思緒飄遠。
聽聞林臻的外公是大軍區也能排上號的人物,家世顯赫,又有兄長護持,慕雲還真是標準的小公主待遇。
何況遇見林煥里后,慕雲又多了個對她更溫柔呵護的丈夫。
怪不得到了這個年紀,還能保持一顆單純少女心,何櫻不勝唏噓。
眼見長街到頭,林臻止步擋在她面前,盡職盡責要說完這個故事。
「雖然她不會料理家務,應酬酒會也不如別人長袖善舞,但我爸真的死心塌地,不許別人說她一句不好。」
何櫻抬眼:「那阿姨是學什麼專業的?」
「手風琴,」林臻補充道:「柴可夫斯基音樂學院,她會說俄語。」
良久,何櫻語氣平靜:「所以嘛,我讓你晚上別微信找我。」
「為什麼?」
「觸景生情,今天我還非要上晉江淘一本總裁文看看。」
林臻:「……」
她有一搭沒一搭戳著他的肩,指腹柔軟。
何櫻忍不住笑:「都說文學作品是源於生活但高於生活的。但我看有的時候,不一定能高的出來?是貧窮限制了我們的……」
他任她玩笑,只是忽然握住了那隻作亂的手,溫熱的指腹摩挲著她的。
何櫻說不下去了。
林臻笑意蔓延到眼底:「繼續。限制了我們的什麼,嗯?」
何櫻倏然抽手,卻越扭越緊,變成了十指緊扣。
她想拒絕,但啞口無言。
這麼多年的互相喜歡,互相虧欠,她和林臻怎麼可能甘心回到只是朋友的關係。
林臻沉默著把交握的手放進風衣口袋,拉著她往前。
「何櫻,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討厭我嗎?」
何櫻笑著反問他:「你覺得呢。」
他聲音里難掩艱澀:「那你……討厭過我嗎?」
何櫻能感覺到,他回握自己的力度有些僵硬。
討厭過嗎?她也問自己。
何櫻向來覺得,喜歡上林臻是她這一生做過最有勇氣的事。
明明嘗過被奚落的滋味,可還是忍不住動心。
但時過境遷,何櫻也不是高中時候,連喜歡一個人都要悄悄藏在心裡的小姑娘了。
她更加獨立自信,溫柔堅定。
工作即便繁複,有時壓的她喘不過氣來,家人之間即便也會有爭吵,但這些都是自己的底氣。
她應該堂堂正正被喜歡的男孩子追求,談一場戀愛。
「沒有。」
何櫻輕柔地嘆了聲氣,然後說:「林臻,我沒有討厭過你。」
……一直都是喜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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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臻生日那天,正好不輪何櫻值晚自習班。
但她被班上的學生拖住了。
「何老師何老師。」
帶頭來辦公室的是周朗,耷拉著眉眼道:「梁效什麼時候回來上課啊,我QQ上問他他都不回我。」
何櫻笑容浮現:「你們都想他啦?」
果然嘛,學生時代的友誼最純真了。
周朗傲嬌地咦了一聲:「您怎麼把我們說的gay里gay氣的。也沒別的,就是看他沒參加期中考,我們挺為他惋惜的。」
何櫻:「……」
她收拾著包,一邊答應學生:「他最近情況緩解了許多。等明天我聯繫一下他的醫生,再告訴你們。」
「但你們不許搞的太浮誇,也不要過於小心翼翼,就當他生了場小病複課回來,稍微關照些就好。」
周朗他們幾個連聲答應,但人沒有一點要動的意思。
何櫻淡淡掃了他們一眼:「你們晚飯都吃過了?」
「沒有。」
「那還不去吃,正好我也要下班了。」
「何老師,」扶蝶湊上前,輕聲問:「其實我們就想問,上次那隻口紅您買了嗎?就……我們用流動紅旗眾籌的那次。」
何櫻聞言笑了聲:「我還以為什麼事呢,當然買了,我還能貪污你們學生送的禮物嘛。」
說著,她從包里掏出一管口紅,含笑推到了學生們面前。
「何老師,那您怎麼不發個狀態?別的老師都發了。」
何櫻還沒意識到事態嚴重性,一幫學生卻很痛心:「您不愛我們了,您心裡根本沒我們。」
搞的她和負心漢一樣。
何櫻抬碗看了眼,投降道:「發,我晚上找個好光線,P完圖立馬就發。今天朋友生日我真的趕時間,就先下班啦……」
何櫻拎著包從辦公室溜了,留下學生們神色閃動。
扶蝶:「何老師戀愛了?」
「……看起來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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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洲別墅靠山臨湖,清幽明凈,坐落在明山風景區的側面。
小型生日宴,林臻喊的都是徐挺之類的至交好友,除了一個蘇潤寒何櫻不認識外,其餘都很熟。
而且聽徐挺說,蘇潤寒是林臻在美國時的「外室」基友。
但蘇潤寒看見何櫻,眼神一亮道:「你就是何櫻?果然漂亮誒。」
他話音還沒落,人就被林臻拎走了:「你還等著吃現成的?趕緊幫徐挺他們生火去。」
蘇潤寒討價還價:「那讓何櫻和我一去,也讓我認識一下,多個人多份力嘛。」
「行誒。」
「滾蛋,」林臻面向蘇潤寒,目色淡淡:「我過生日你讓她去忙?」
何櫻:「……」
「林臻,你真他媽重色輕友第一人!」蘇潤寒搖搖手,一臉鄙夷地走了。
「你別管他們。」
林臻沖她眨了眨眼,揶揄道:「我看這炭火想點燃,難。我看徐挺就差砍樹劈柴燒了。」
前幾日提起給林臻過生日,除了慕雲手作的曲奇和紙杯蛋糕外,盧清映她們都眼巴巴要求炭火燒烤。
就蘭州別墅這個花園場地,不組個燒烤局簡直暴殄天物。
林臻態度隨和,小生日而已,只說讓她們問何櫻好了。
何櫻當然就更隨意了。
「……那我們真的不去幫忙嗎?」
「不去。」
林臻拉著她,繞到了花園另一側階前。
他勾著唇,笑容放大:「既然我過生日,你坐這陪著我就行。」
何櫻輕輕嗯了聲。
因為在城市喧囂之外,背擁青山,這一方深藍色的天幕,尤其靜謐美麗。
四周不知名的花樹荊棘上掛著點點星燈,明明滅滅,閃著柔光。
……很適合拍照片嘛,這個念頭從她腦中倏然閃過。
說干就干。
「你等我一下。」
何櫻從包里翻出學生的寶貝禮物,放在燈下柔軟的草坪上,然後蹲下身對光找著角度。
「這什麼東西?」
何櫻眨眨眼,回身遞近了點給他看:「口紅。」
「我就是拍張照片。」
「誰送的?」林臻的語氣古怪:「你不會又背著我去相親了吧。」
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被「被負心漢」了。
他冷冷哼了聲:「男的還是女的?男的話不許拍。」
呃,論這支口紅,還真有男有女。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林臻,你猜猜看。」
林臻一言不發就拉她起身,何櫻笑鬧著往後躲:「至於嘛你,真小氣。」
「我今天就不信治不了你。」
「林先生,」何櫻細細喘著氣,笑意盈盈:「狠話放多了就不管用了噢。」
林臻沒理他。
背著光,夜視差勁的何櫻看不分明,還以為林臻是真生氣了。
「好啦,是我學生眾籌送的,這總行了吧。」
她拍了拍手上的草屑,一撐起身,卻被他忽然出手停在了半空。
「你能看見嗎?」
「……看不太見。」
林臻緩緩俯身:「那現在呢。」
這次,何櫻是看清了……
近在咫尺是他好看的唇,吐字低低沉沉。
「學生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