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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養心殿外。


  今天的日頭不曬, 孔老將軍和文和翰兩人等候在外,倒也不覺得疲累,只是氣氛難免有點尷尬。


  孔老將軍一向擁護皇上,早在他還是燕王的時候, 當年那震撼朝野上下的入獄之災, 他是為數不多的敢於在聖祖皇帝面前直言不諱, 替燕王說話的老臣之一。


  文和翰大學士則是截然不同的立場, 他曾當過東宮太子太傅, 是先帝最為忠實的擁躉者,對先帝忠心耿耿,對於養心殿中的皇上,則是眾所周知的持有敵意。


  這兩個人聚在一起, 氣氛能和和氣氣的才怪。


  孔老將軍一生征戰沙場,如今年紀大了, 受過的舊傷總是反覆,前幾天便又發作起來,叫他無法出門, 今天才勉強見好。


  文和翰也是一把年紀了, 早前為了先帝駕崩的事情傷心過度,最近雖說恢復了過來, 狀態依舊低迷不振。


  兩人見面,打過一聲招呼, 便各自看向兩個方向, 表明了道不同, 不相為謀。


  等了一會兒,王充從裡面出來,不知為何臉色發紅,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道:「二位大人,皇上此刻正在忙,還得請您們等上一等。」


  孔老將軍第一個不肯示弱,擺了擺手:「老夫一生東征西戰,騎過最烈的馬,於萬軍中取下敵將首級,也曾帶兵殺出重圍,勝過十倍於己的敵軍……這區區站一會兒的力氣,還是有的。」


  他斜睨了文和翰一眼,輕飄飄道:「倒是文大人,聽說您因著先帝,一連幾日只以稀粥為食,還是早點回府上歇下吧,這累壞了可不好。」


  文和翰心裡冷笑,暗道這老匹夫又來擠兌人了,面上不動聲色:「多謝孔將軍關懷,老夫已無大礙。至於您所說的血戰殺出重圍……」他笑了一笑:「如果老夫沒記錯,都是快四十年前的舊事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得虧老將軍的記性這般好。」


  孔老將軍變了臉色,他平生最厭煩這些玩弄口舌的文官,當即哼一聲,轉向王充:「不知皇上忙於何事?」


  王充哪裡敢說出口,又擦了擦汗:「皇上有要緊的事兒處理,兩位大人還請稍等。」


  他說完便遠遠退到另一邊,擺明了不想被他們逼問。


  文和翰抬起手摸了摸花白的鬍子,意味深長的笑道:「方才來養心殿的路上,我彷彿看見秦侍衛帶著一名年輕的姑娘,兩人一道過來的。」


  孔老將軍瞪著他,又是一聲冷哼:「文大人,話不能亂說,您這是想暗示什麼?」


  文和翰笑了一下,和顏悅色道:「將軍怕是想多了,我可沒有半點兒反對的意思,自古以來英雄美人,總是一段佳話,何況是皇上這等戰功赫赫的英雄豪傑,作風粗獷一些……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瞧對眼了便乾柴烈火,也是有的。」


  孔老將軍氣的吹鬍子瞪眼睛。


  好哇,又來了!


  這成精的老狐狸就愛捅軟綿綿的刀子,宰人不見血的。


  孔老將軍一揮袖子,冷然道:「文大人不過是看見秦侍衛和一女子,怎就能妄加揣測?許是那女子懷有莫大的冤屈,前來面見聖上訴苦呢。」


  文和翰哈哈一笑:「在哪兒受的冤屈,就該去哪兒的官府告狀,這隨隨便便的就能進宮告御狀,還是由皇上的親信帶著進來的……孔將軍,您這笑話說的真好,哈哈,哈哈。」


  他配合地笑了起來。


  孔老將軍盯著他,暗自磨牙,怒道:「文大人,您這輩子想必都沒出過幾趟帝都,更不會涉足北地南境等險惡之地,若您去過,隨便找個人打聽一下,就知道皇上素來是怎樣的人品,會不會和一個不明不白的民女有所牽扯。」


  文和翰揚眉,懶洋洋道:「哦?願聞其詳。」


  孔老將軍雙手負在身後,語氣鏗鏘有力:「您有一句話說的對,皇上就是當世罕見的英雄豪傑,人中之龍。他帶兵駐守北地時,治兵有方,麾下鮮少發生士兵欺凌民女之事,那正是因為他以身作則,從不沉溺於女色,律下嚴謹,對自己的要求,更是苛刻。」


  文和翰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他。


  那笑容讓孔老將軍氣到胃疼,咬牙道:「皇上乃是親眼看見女子寬衣解帶,也能不為所動的真男人鐵漢子!」


  文和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老神在在道:「孔將軍,您可知道,坊間有一詞,恰好可以用來形容皇上的高風亮節。」


  孔老將軍皺眉,問道:「是什麼?」


  文和翰慢慢湊到他耳邊,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含笑道:「當然是……人中真龍,花中柳下惠呀。」


  孔老將軍大怒,恨不得拔刀而起。


  他當然是不能帶刀面見皇帝的,於是只能兀自氣到頭頂生煙。


  孔老將軍一手指向他,滿是怒容:「你……!當年,皇上曾受北羌細作暗箭所傷,箭頭有毒,軍中大夫替皇上刮骨療傷,那樣的煎熬和痛楚,皇上硬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一聲不吭挺了下來,大有泰山崩於頂而不改色的氣魄。」


  他看了文和翰一眼,淡淡道:「文大人自然不會懂得我們武將出身之人的忍耐和剋制,換作您老人家——」他笑了起來,移開目光:「怕是平日里傷風咳嗽,都要勞師動眾進宮請太醫罷!」


  文和翰沒有同他繼續鬥嘴,心思轉了轉。


  的確,燕王自少年時就是一張面癱臉,喜事不常笑,壞事不見悲,當時他不曾多想,可現在……從立太子一出后,足可見皇上之深不可測,在他不苟言笑的外表下,不知掩藏著怎樣一顆深沉的心。


  就在這時,殿內傳出聲音,喚王充進去。


  王充急忙應了,躬身進去。


  過了一會兒,只見秦衍之帶著一個淚眼婆娑、猶自哽咽的女子出來,向文和翰和孔老將軍問好后,先行離去。


  沒多久,王充也出來了,臉上的表情十分之詭異,不知為何,額頭上的汗越來越多。


  他咳嗽一聲,道:「二位大人,請。」


  孔老將軍已經邁開腳步,文和翰留了個心眼,問:「王公公,皇上……」


  王充最是機靈的人,怎會不懂他的意思,他看了看兩旁,只小聲道:「大人還須小心為上,皇上……聖心難測。」


  這一句出來,孔老將軍身子一頓,和文和翰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心情沉重,懷的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思。


  孔老將軍認定那女子告了御狀,惹的龍顏大怒,文和翰則覺得皇帝居心不良,此刻不知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殿門開著,他們一步一步,格外謹慎地走了進去。


  年輕的帝王站在窗邊,逆光而立。


  他一向不苟言笑、冷峻到極致的臉上……掛著一個與他氣質極其不符的笑容,傾盡日月之璀璨,比盛夏的太陽更明媚,比迎風的葵花更燦爛,正可謂佛光普照,聖光照耀大地。


  這一瞬間,雖然置身室內,他們依然覺得有奪目的陽光直直刺入眼中,光華大盛,鋪天蓋地遮去萬物。


  兩位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方才又都提心弔膽,全神貫注,這一下子沒留神,冷不丁遭到這等笑容攻擊,竟然眼前暈眩起來,雙雙倒退兩步。


  旁邊的太監連忙上前,扶住他們。


  「孔大人,您振作一點!」


  「文大人……快、快傳太醫!」


  *

  太醫院。


  兩位當值的太醫一邊跟上傳話的太監的腳步,一邊忍不住問道:「這位公公,文大人、孔將軍到底怎麼了?怎麼同時病倒了?」


  那太監擦擦汗,腳步不停:「沒病,只是都說頭暈。」


  太醫更為奇怪,抬頭看一眼天色,猶疑道:「這天氣又不熱,太陽也不曬……公公,可否告知詳情?」


  那太監嘆一口氣,道:「實不相瞞,是龍氣。」


  太醫愣住:「龍氣?」


  那太監肯定地點頭:「二位大人上了年紀,咱們皇上又是何等的氣勢……便是一言不發,只憑一個表情,就能震懾天地,使二位老大人頭暈目眩,站立不能!」


  太醫大為驚駭:「原來是真龍天子的霸氣,難怪旁人不能承受。了不得,這稍有不慎就會出大事,耽擱不起,快快帶我前去!」


  *

  慈寧宮。


  自從有了江晚晴和福娃在身邊,李太后每天都過的甚是舒暢。


  江晚晴的存在,滿足了她一直想要個女兒而不能如願的遺憾,福娃又是那麼可愛,雖然現在皇帝還未有子嗣,她卻提前享起了天倫之樂。


  遙想當年,凌昭小時候自然是可愛的,但沒可愛上多久,就顯出了少年老成的性子,不愛與人過分親近,即便是他的生母,也保持著距離。


  當時他話還說不利索,對於類似親親抱抱舉高高的行為,就表現出了嫌棄和拒絕。


  李太后說不傷心,肯定是假的,如今福娃的存在,總算滿足了她養娃的樂趣。


  啊,日子不能更好了。


  當然,如果等上幾年,皇帝能給她多添幾個孫兒孫女,到時兒孫環繞,那就是錦上添花,再好不過了。


  要說起來,這話還是江晚晴先提起的。


  李太后一直有個小小的心病。


  凌昭在本應成親生子的年紀,被他父皇趕到了北邊苦寒之地,等同於放逐,沒人會關注他的婚姻大事,這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李太後知道他心悅江晚晴,可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越發苦惱。


  江晚晴生的一顆七巧玲瓏心,想是猜到了她的憂慮,便勸她挑幾個適齡的名門貴女,前來慈寧宮小住,如此和皇帝經常見面,沒準就擦出了愛情的火花。


  李太后一邊覺得這想法好,一邊又覺得委屈了江晚晴,心中嘆息不已,暗想她的宛兒是真的善良寬容到了極點,才會只替別人著想,寧可自己承受滿滿的委屈。


  昭兒正妻的位子,皇后之位,本來都該是她的。


  正在偏殿說著話,劉實走了進來,道:「娘娘,宛兒姑娘,皇上下朝後在養心殿呆了一會兒,好像往慈寧宮來了。」


  江晚晴起身,對李太後行了一禮:「太後娘娘——」


  李太后輕輕拍拍她的手,慈愛道:「你先回去,哀家來應付他。」


  江晚晴頷首,出去。


  過了一會兒,外面果然傳來高呼萬歲之聲。


  凌昭走了進來,如一陣風轉瞬即至,只是今日這風,是春天的微風,帶著令人倍感意外的清爽和煦。


  李太后怔了一怔,就連身後的劉實、彭嬤嬤也都暗自奇怪。


  凌昭上前道:「母后。」


  李太后醒過神來,微微笑道:「皇帝剛下朝么?」


  凌昭語氣平和:「方才在養心殿處理點事,已經妥善了結。」


  李太后心中覺得他的態度實在古怪,她認了江晚晴當義女,皇帝多有不滿,她不會不知,他今天的語氣,真的太溫和了。


  她點了點頭:「……這就好。」


  采月捧著托盤過來,上了茶,李太后看著凌昭,道:「既然來了,一道用午膳吧。」


  凌昭道:「好。」


  李太后越發不安。


  凌昭倒是坦然自若,陪李太後用過午膳,等碗筷都撤下去,才道:「朕去瞧一瞧宛兒。」


  李太后聽他說的是宛兒,不是晚晚、晚晴,內心更是驚異,總覺得他今天的一切都很不對勁,跟撞邪了似的,不確定的問:「皇上是要去探望宛兒?」


  凌昭頷首:「是。」


  他的語氣依然是那樣平靜,溫和。


  李太后內心忐忑,沉思片刻,遲疑道:「皇帝,其實有一件事,哀家想同你商量。」


  凌昭笑了笑,不疾不徐道:「正巧,朕也有事和太后商量。」


  李太后看見他發自內心的笑容,更覺觸目驚心,不由蹙起眉,看了彭嬤嬤一眼。


  彭嬤嬤忙走上前一步,笑道:「皇上,如今後宮閑置,太清靜了也不好。太后是想熱鬧一些,如果能傳召幾位天真活潑的小姑娘陪伴在側,那該多好,隨時能陪太后說說話。」


  凌昭問:「這是母后的意思,還是別人的?」


  李太后淡淡道:「自然是哀家的意思,但也是和宛兒說過的。」


  凌昭挑眉:「她怎麼說?」


  李太后道:「宛兒一向孝順,希望哀家舒心,很贊成此事。」


  凌昭點了點頭,眉目不動:「既然這樣,一切全憑母后的意思。」他起身,又道:「朕先過去一趟。」


  李太后道:「慢著。」見他回頭,她咳嗽了一聲:「皇帝方才不是說,你也有事和哀家商量嗎?」


  凌昭平淡道:「不急。來日再談也無妨。」


  李太后看著他走出去,攥緊了手,看向劉實:「皇上很不對勁,你跟過去看看。」


  劉實應道:「是。」


  *

  西殿。


  江晚晴閑著沒事,又把琴弦當成鍵盤,讓手指飛舞了會兒,還沒想到等會幹點什麼別的,外頭突然響起三下敲門聲,接著便沒了動靜。


  這肯定不是宮裡的下人。


  江晚晴蹙眉:「誰?」


  門往兩旁打開。


  凌昭走了進來,帶著涼爽一夏的輕快,和穿堂而過的風。


  江晚晴心裡也涼快的很,主要是他嘴角揚起的弧度,實在令人不寒而慄。她起身,剛要開口,便聽見他的一句『免禮』。


  凌昭又將門關上,走近幾步。


  江晚晴一瞬不瞬盯著他,目光警惕。


  凌昭分明看出了,卻不以為意,問她:「你在彈琴?」


  江晚晴答道:「總之你來就不彈了。」


  凌昭笑了笑。


  江晚晴幾乎想用手揉眼睛,心中發毛。


  沒錯,他真的在笑,和顏悅色的、如沐春風的笑容。


  有那麼一剎那,她懷疑他被人魂穿了。


  凌昭沒再刻意接近她,而是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很有耐心地斟上一杯冷茶,輕抿一口,薄唇微啟,聲音都帶著莫名的暖意:「我在北地這些年,剛開始過的不好,畢竟當時以戴罪立功的名義駐守在外,不過是個父皇厭棄的皇子。」


  「北邊本就是苦寒貧瘠之地,軍中將士無一人不清苦,我本來也不想當那個例外。衣服縫縫補補能穿,東西將就將就能用,我向來不計較這些。」


  「當北羌大敵來犯,每天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其實習慣了,也就不覺得什麼。」


  「不打仗的時候,我會看你寫給我的信——從小時候起,你寫過的信,我都存了下來,一直帶在身邊。」


  ……


  江晚晴聽他娓娓道來,越聽越迷惑,不知他到底有什麼訴求,等他說完了,便問:「你與我說這些作甚?」


  凌昭微微一笑:「從別人嘴裡聽來的有什麼意思,我親自同你講,不好么?」


  江晚晴只覺得一頭霧水,凌昭表面沉默寡言,其實心思並不難猜,只是今天……真的太過匪夷所思。


  她垂眸,謹慎道:「我又不想聽。」


  凌昭絲毫不動怒,語氣說不出的寵溺:「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於是,江晚晴連話都不說了,只是暗地裡研究他。


  凌昭從懷中取出一條帕子,卻是她做給李太后的那一條,他指著上面的荷花,道:「花瓣沒好。」


  江晚晴依然保持沉默,暗中觀察。


  凌昭看向她:「你不肯動手。」他用的是陳述句,不等她回答,只說了一個字:「好。」


  江晚晴不安到了極點,一手扶著牆,坐了下來。


  凌昭看到她放置在一邊的針線,擺弄一會兒,竟然就真的……開始補完那條手帕上的荷花花瓣。


  江晚晴起初覺得這一幕十分驚悚,後來看他的樣子,雖然不精通,但不像是頭一次動手的人,想起他說過北地縫補衣裳的事,心中瞭然。又看了一會兒,見他坐在那裡,像一座小山似的,手裡卻拈著一根繡花針,又離奇又好笑,便側過身去,掩飾眼底的一絲笑意。


  不料才轉過去,就聽他低笑一聲:「怎麼,很想笑?」


  江晚晴不語。


  一陣沉默,她又聽見他的聲音,近在咫尺,低沉而柔和:「……笑了就好。」


  江晚晴抬頭,正好撞入他深邃的目光,心口一涼,更加確認,他今天肯定不對勁,不知受了什麼不得了的刺激。


  凌昭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看著她的眼睛,幾個字說的極輕,卻又有莫名堅定而不可撼動的力量:「以後的每一天,每一刻,我都要你開開心心的。」


  江晚晴心裡怕怕的,小心翼翼道:「……死了最開心。」


  凌昭笑一聲,搖頭:「傻話。」


  那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江晚晴是真的怕了,他像變了一個人……遠比從前的凌昭更可怕,不是魂穿,不是撞邪,那隻能是吃錯藥了。


  她驚疑不定地看著他,遲疑道:「你……你先走罷。」


  凌昭點頭:「我還有點事,改天再來看你。」


  江晚晴鬆了一口氣,第一次那麼高興送他走,即使沒能達成自己的目的,至少可以緩一緩,讓她冷靜下來想想,他今天到底怎麼回事,反常到了令人心驚膽戰的地步。


  凌昭走到門口,轉身:「太后說,慈寧宮太過冷清,想挑選名門貴女來陪伴她,這事你知道?」


  江晚晴沉默點頭。


  凌昭輕嘆一聲,道:「晚晚,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明白什麼,他卻沒說完,就走遠了。


  江晚晴愣了會兒,疾步向正殿去,路上遇到探頭探腦的劉實,便道:「劉公公,今日皇上……」


  劉實介面:「……古怪極了!太后心裡也發慌呢。」


  江晚晴心思愈加沉重,加快腳步,急著去見李太后,一同嚴肅探討、深入分析凌昭突發的病症和潛在的病因。


  *

  凌昭忙了一下午,到天色快暗了,才閑下來,吩咐王充把秦衍之叫過來。


  秦衍之一到,便看見主子站在窗邊,抬頭遙望漸漸暗沉的天際。


  從這個位置望出去,可以看見皇城的紅牆綠瓦、飛檐廊角,似乎和其它地方,也無甚不同。


  然而,凌昭看了很久很久,才道:「今日這天地,似乎比往日都來的開闊。」


  秦衍之暗道,不,那只是您的心情變了,導致眼神有問題罷了。


  當然,這話說不得,他沉默地行了一禮,等候在側。


  凌昭又看了一會,轉回來,問:「喜冬呢?」


  秦衍之道:「送她回歇腳的客棧了,她丈夫在那兒,微臣已經安排好,等她的情緒稍微穩定些,便帶她去見江姑娘。」


  凌昭頷首,道:「大喜大怒,一驚一乍的。別讓她嚇著晚晚。」


  秦衍之見他面色平靜,情緒穩定,微微低下頭,暗笑他心裡那般高興,裝出外在這樣子也不容易,已經很難得了,便清了清喉嚨,問道:「皇上,是否讓喜冬姑娘捎一兩句話過去?」


  凌昭思索片刻,墨玉般的眸中光華流轉,一字字道:「就說,朕和她家姑娘,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白首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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