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九十七章
寧姚閉著眼, 說得很含糊, 似是夢魘一般。惠裊裊反應了好一會, 才反應過來她話里是什麼意思。愣了一下, 面上微微發紅,揚了揚唇, 「好。」
比回答寧澤時要乾脆。
寧姚怔了一下, 而後睜開眼看向面前的人, 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讓自己的吐詞變得清楚一些, 「真的嗎?你真的答應了?」
惠裊裊不知道她為什麼要糾結這個問題, 卻還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寧姚卻只是歡喜了一瞬,好似泄了氣一般,「我知道, 你一定是在安慰我的。聖上給你賜婚了,你要嫁給別人了……」
惠裊裊:「……」
寧姚懨懨的,朝她靠過來,好似要尋找一個依託一般,「傅然告訴我了,你們這婚是非退不可的。不論他打不打我, 這結果都改變不了。可是我還是覺得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至少你和哥哥之間可以一直好好的, 不會鬧出不愉快來, 哥哥也不會那麼難受了。」
這還是惠裊裊第一次寧姚提起寧澤因為他們的婚事而難受。忽地覺得, 好似自己才是那個犯了錯的人……
自己一直糾結於原主與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的迴避自己的心意,故意與他拉開距離……
她細細地聽著寧姚說的每一句話,想知道寧澤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寧姚好似找到了一個感情的宣洩口,將所有的想說的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出來。
「……其實,我一點也不討厭你。只是覺得你總是被人欺負一點都不知道反抗,讓人生氣……」
惠裊裊當然知道她不討厭自己。那種既嫌棄又袒護的神色,在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便明白了。
「我都知道。」她輕聲安撫著。
寧姚的淚水將她的半個枕頭都打濕了,連連搖頭,「你不知道。我也不喜歡你。只是因為母妃的囑咐才照顧你的。我一直以為,哥哥和我一樣,在大將軍府門口你說了要退婚的話之後,我才知道,哥哥的心思和我的不一樣。我給他惹了很多麻煩,這是最大的一次。不僅拆散了你們,連我爹娘也散了。我可以躲到你們這裡來散心,他卻還要在寧王府里撐著。昨天我都看到了,都看到了,那麼長的聘禮……聽說聖上把你賜婚給了一個王爺,是誰?武王?端王?還是別的異性王?」
惠裊裊總算明白了寧姚為什麼會對她提出這樣的要求了。一臉無奈地看著她閉著眼傾訴,在她的聲音停下來之後,才平靜地道:「寧王。」
「哦……」原本是寧王啊……怎麼聽著這麼熟悉?她猛地睜開眼,「寧王?我爹?」
寧姚一臉凄苦,惠裊裊要變她繼母了?那她哥哥怎麼辦?
「噗……」惠裊裊被她的話和她的模樣給逗笑了,在被子里蜷成了一團,直不起來。看寧姚又開始不要命地流眼淚了,才勉強止了笑,將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寧姚獃獃地看著她,似是不信。
如果真如惠裊裊所說的這樣,那她這些日子在糾結的都沒有意義了?那她幹嘛還纏著傅然讓人打她?
回過神來之後便把頭埋到被子里,「我沒臉見人了!」
惠裊裊把臉埋在枕頭時悶聲發笑。
過了一會,寧姚又從被子里探出頭來,似還不相信,「寧王就是我哥哥?」
惠裊裊認真地點頭,「是。」
「我父王母妃都已經走了?」沒和她告別就走了?!
惠裊裊輕嘆一聲,「是。」
她已經不止一次和寧姚說了夜簫影和老寧王離開了寧王府的事情,可寧姚卻好似自動跳過去了一般。現在才終於正視這個問題。懵了一會後,掀開被子爬起來穿鞋,「我要回去,哥哥一個人在王府里,太孤單了!」
惠裊裊拉不住她,最後說要與她一同過去,才讓她安靜下來,乖乖地穿了厚實的衣裳,梳洗一番,繫上披風才出門。
不知是誰通知了傅然,等她們到門口的時候,便見傅然騎著馬在馬車邊,說是送她們去寧王府。
惠裊裊心中疑惑,哥哥現在不是應該去禁衛軍應卯了嗎?不過,看傅然不欲多言的樣子,便沒有多問。
到了寧王府門口,傅然囑咐她們不要亂跑,等他下了值再來接她們。
朝惠裊裊頷首,目光又在寧姚頭頂上頓了一下,跨馬離去。
寧姚垂著頭,自是沒有看到傅然那微異的一眼的。惠裊裊盯著她哥哥的背影看了一會,拉著寧姚進了寧王府。
這還是她第一次不是在夢境里看到寧王府。與夢境里的一模一樣。
下人們並沒有因為老主人的離開而有懈怠。聽得惠裊裊說送郡主回來了,立時便跑去向寧澤稟報。
寧姚依舊是低垂著頭,不讓人看到她的模樣。惠裊裊直接拉著她跟在報信的小廝後面,便到了前廳。
看到廳中站著的那個一身戾氣的人,惠裊裊還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或是認錯了人。但在寧澤偏過頭來看到她之後,戾氣漸漸消散,才意識到,方才寧澤在發怒。
偏臉看向跪趴在他面前的人,只知道是個女子。衣后染血,似是受過杖刑。
寧澤沒有想到惠裊裊會突然出現,有一瞬的尷尬,而後散了一身的戾氣走上前,擋在了她看向女子的視線,「一個小賊,沒什麼好看的。」
他的聲音溫潤如常,好似先前的狠戾只是錯覺。不過,見過厲厲發怒得要惠蕭蕭的惠裊裊知道不是。
她抬眼看向寧澤,「她偷了什麼?」厲厲都不會無緣無故發怒,寧澤就更加了。
寧澤面上有一瞬的尷尬,而後笑道:「於我而言,很寶貝的一樣東西。」
惠裊裊疑惑,看了一眼自己腰間,又聽得寧澤道:「於我而言,比這個更寶貝。」
好吧……故做神秘,她就懶得猜了。
將寧姚拉到身前,「我送阿姚回來,她擔心你心情不好,哭得和個淚人一般。」
說到這裡,頓了頓,打趣道:「原來你是因為丟了東西心情不好。」
寧姚聽得他們說話,已經驚訝地忘了要垂著頭了,這親昵的語氣,將她心中的最後一點不信給抹去了。
「哥哥,你們真的……真的和好了?」
惠裊裊:「……」
寧澤揉了揉她的頭,「又胡言亂語了,我們又沒有不和,哪裡來的和好一說?」
盯著她的臉仔細看了看,「快回去收拾自己。」
寧姚「哦」了一聲,抿了抿唇,想要問父母的事情,想到這裡還有跪在地上的犯人,便咽了回去。正要離開,聽到了一聲有氣無力的求救聲,「姐姐,救我……」
寧姚詫異地看過去,白了臉,「哥哥,那是寧梅!」
惠裊裊看到寧澤眼中的冷戾,不由得撫額。她帶寧姚回來的時機真是不對……
拉著寧姚往外走,「你看錯了,不是的。我陪你回去,等他處理完事情便會來找我們的。」
說著朝寧澤眨眨眼。
寧澤神色微緩,點頭應聲。
寧姚一把推開惠裊裊,幾步衝上前,拉起跪伏在地上的人一看,「真的是寧梅!」
她轉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寧澤,「哥哥!為什麼?」
一直以為,她都不喜歡寧梅,沒有理由,僅僅是不對盤罷了。可她始終都記得她與自己是同一個父親。寧澤也一直告訴她,雖不喜,卻也不必苛待。
如今卻讓她親眼看到自己的哥哥把寧梅打成這樣。
寧梅如見到了救星一般抱住寧姚的腿,「姐姐,救我……」
寧澤扶住惠裊裊,看向寧姚的目光變得嚴肅起來,「阿姚,你過分了。」
「哥哥!」寧姚知道寧澤生氣了,心裡害怕得抖了一抖,愧疚地看了眼惠裊裊,還是堅持著護在寧梅面前,「她是我們的妹妹。」雖然不是一個母親生的……
惠裊裊道:「阿姚,剛才寧澤說了,她偷了東西!」
寧梅哭著道:「沒有……我沒有……」
寧姚滿面怒容,「她也是寧王府的主人,寧王府有什麼東西是不能由著她用的?為什麼要說她偷?」
寧澤看向寧姚,眸光涼了下去,第一次覺得自己把妹妹寵壞了不是一件好事。
「即便她是寧王府的主子,也不能動寧王府的所有東西的,比如你房裡的,寧澤房裡的。甚至下人的私有物也是不該她動的。」惠裊裊秀眉微擰,「我相信你哥哥,不會無緣無故去處置一個人。你不要衝動,先弄清楚她偷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莫要因為誤會傷了兄妹情分。」
她心中也疑惑,能比虎符更重要的東西,是什麼呢?
扯著寧澤的袖擺,搖了搖,「還不說嗎?她偷了什麼?」
寧姚收到寧澤涼涼的目光,覺得自己或許真的誤會了什麼,想離寧梅遠一點,卻被她緊緊地抱住,抽不出腿來。
「哥哥……」她求救式地看向寧澤,又看向惠裊裊,感到無措。
寧澤涼涼地問道:「說,你趁我不在,把我屋裡翻得那麼亂,除了那一樣東西,還偷走了什麼?」
寧梅脫口而出,「沒有了,沒有別的了。」
說完才反應過來,現在不是寧澤一個人在審她,她可以不承認然後向寧姚求救的……
立時改口道:「沒有,我什麼也沒偷,什麼也沒有……」
可寧姚已經聽明白了,立時用力的抽腳,「虧我相信你,原來你真的是賊!」
寧澤屋裡的東西,就是她也不能隨便亂碰,寧梅竟然真的偷了,還把哥哥屋裡弄得這麼亂!她惱怒地去扳寧梅的手。
寧梅哪裡會放過唯一的救命稻草,越發用力了,整個身子都壓到了寧梅的一條小腿上。
寧姚扳不開,便不停地甩腳,害怕地不停地叫救命。
寧澤惱寧姚的不信任,冷眼看著,沒有要出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