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當街行兇
唐秋悅一臉無奈地離開，昨天她也不是故意的嘛……
考慮到自身的安全性, 唐秋悅不準備在天黑後繼續送餐, 因此出版社的這單送好后, 她就回去還車子了。
此時正是忙碌的時候，站點裡沒什麼人, 只有楊哥在休息。唐秋悅走到楊哥身邊做出閑聊的模樣：「楊哥，這兩天咱們這兒招了幾個人呀？」
楊哥還挺樂意跟唐秋悅聊天，也不是對她有什麼意思, 而是整個站點就這麼一個女的，所謂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他笑道：「有七八個吧。現在是夠了，但這活流動性太強, 反正隔一段時間還得再招。」
唐秋悅有些害羞地問道：「那……新來的裡面有個瘦瘦的, 叫什麼名字啊？」
楊哥詫異地看著唐秋悅，隨即曖昧地笑了起來：「你說的是哪個, 我也不清楚。來，你自己看。」
這工作雖然是兼職，但錄取時還是需要身份證複印件的, 楊哥便是拿出了一疊複印件給唐秋悅看。
唐秋悅仔細地一張張看過去，但全部看完了也不能確定究竟是哪個。她知道周弘他們為了不打草驚蛇, 還得在暗處盯梢，不太方便直接來查這個，因此她想著能幫一點忙是一點。
「證件照跟真人真的差太遠了。」唐秋悅苦惱地說, 「都在這裡了嗎？」
被唐秋悅提醒, 楊哥啊了一聲：「還真不是, 有一個說身份證丟了，在補辦呢，等兩天再給我複印件。」
唐秋悅心中一動。一般網吧管得松，只要有個身份證，根本不看是不是本人，她還記得那天的監控畫面，網吧的網管只是看了下身份證，根本就沒看猛獁象。而這邊不一樣了，楊哥再粗心，對方要是用假的身份證，被發現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才故意謊稱身份證丟了。反正猛獁象並不需要久留，在他的謊實在圓不下去之前，他早就可以達成目的后離開，這裡流動性大，楊哥根本就不會特意去找他一個兼職的。
「他叫什麼？什麼樣子？」唐秋悅追問道。
楊哥翻了下另一個做記錄的本子，找了會兒說：「他叫張六，就像你說的一樣，很瘦，還沒你高呢……這個，你可以再好好想想。」
唐秋悅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楊哥的本子，笑道：「多謝楊哥，我會再看看的……」
張六，明顯是個假名，而身高和體型也算對上了。
唐秋悅跟楊哥告別後便換回了自己的衣服，把制服連同裡面的紙條一起留在了站點。
不知道猛獁象是不是在監視著自己，唐秋悅沒有直接去找周弘，而是上了回去的公交后才給他發了條簡訊：周隊長，我委婉地從站點負責人那裡問出來，有個自稱張六的男人說身份證丟了過幾天再給身份證複印件，還有我記下了他現在用的手機號碼（138XXXXXXXX），希望對你們破案有幫助。
唐秋悅沒解釋得太清楚，她相信周弘明白她的意思。
周弘很快就回復了：感謝你的幫助，但以後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唐秋悅乖巧地回他：好的……
周弘的同事今天也跟了一天了，累得夠嗆，見周弘因為一條簡訊而皺起了眉頭，不禁好奇地湊了過來：「周隊，怎麼了？」
周弘手往同事那邊伸了伸讓對方更方便看到簡訊內容，道：「去查查這名字和電話。」
周弘的同事唉了一聲：「周隊，你怎麼對人小姑娘這麼凶，她能幫這種忙，簡直不要太厲害哦。」
周弘瞥了他一眼，正色道：「跟破案比起來，涉案人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是是，周隊您說得對。」同事點點頭，周弘說得肯定沒錯，不過人小姑娘這麼用心，他就那麼冷冰冰地回一句，她不得委屈死了啊？不過他也沒跟周弘爭論，打電話回局裡讓其餘同事先幫忙。雖說他和周隊長都知道很可能還是無功而返，但他們都已經習慣了，警察的工作可不像影視作品里的偵探一樣可以靠純粹的推理解決，有很多繁瑣的排查工作。
唐秋悅路上拐去體育用品店買了點簡單的啞鈴之類的器械回來，比唐向陽晚了些時間到家，她沒有帶唐向陽出去吃，而是直接打包回來吃。
唐向陽倒是沒問什麼，等兩人吃完飯後他說：「表姐，明天我想去書店買些參考書。」
明天就是周六，唐秋悅想了想說：「後天行嗎？」
唐向陽愣了愣，點頭道：「可以。」
唐秋悅是想，明天跟那個張六接觸看看，說不定能幫著周隊長他們抓到人，那後天唐向陽再出門就可以安心了。如果沒那麼順利，那她就周日陪他出去買書。
在知道張六的手機號碼之後，唐秋悅倒是很想通過網路隱藏自己給他發簡訊嚇嚇他，但她擔心真把他嚇怕了之後不再接觸她，那周弘他們就不好抓他了。而且，萬一弄錯了人，嚇到無辜者就不太好了。
晚上，唐秋悅沒再想猛獁象的事，關好門窗上鎖，便靜下心來做她的遊戲。
第二天，唐秋悅故做若無其事地去了站點，比以往稍微早了點時間到，換上制服后又刷起了微博。制服里的小紙條還在，她在更衣室看過，並沒有增加新的，看來猛獁象很沉得住氣啊。
唐秋悅想了想給周弘發簡訊：周隊長，你們那邊查到什麼了嗎？
周弘回她：手機號碼實名註冊的人不叫張六。他很可疑。
唐秋悅再回：哪個人是張六，你們知道了嗎？
周弘：你不要輕舉妄動。
事關重大，不是抓住人就可以的，最好還有過硬的證據，因此在確定嫌疑人之前，他們沒辦法大張旗鼓地調查，免得站點的外賣員或負責人泄露了什麼。
唐秋悅感覺周弘就像是個老媽子似的，看著她這個調皮的小丫頭，免得她亂來。但她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她還是被關過的。
她發了自己的微信號給周弘，讓他加自己。
沒等周弘回復，唐秋悅便跑到楊哥面前，小聲問：「楊哥，張六是哪個呀？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個人……」
楊哥同樣壓低聲音，連指點的動作都很隱秘：「就那個，門口站著玩手機的……」
唐秋悅沒直接看張六，而是將手機相機調成自拍模式，對著身後，拍照的聲音早被她關掉了，她飛快地按下按鈕，然後小心地給楊哥看：「是不是這個？」
楊哥含笑點頭：「是他……要不要楊哥給你們……」
唐秋悅連忙搖頭：「不用不用，順其自然就好了！」
楊哥只當唐秋悅是害羞了，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麼。
唐秋悅打開微信，已多了個好友申請，名字就是一本正經的周弘，頭像也是毫無特色的風景照。她接受申請后就把照片發了過去。
小唐：站點負責人確認過，這人就是張六。
周弘：可以了，你不用再做什麼。
小唐：好的[呲牙]。
周弘看到唐秋悅那個表情就覺得有些心累。他越來越覺得，之前他的感覺沒錯，唐秋悅藏著什麼，並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害。
然而到現在為止，她一直都在配合警方查案，甚至還主動幫忙獲取信息……但不如說，反而是這一點，顯得有些不自然。
周弘拿到照片之後便不再多想，跟沈隊商量后安排另一組人監視張六。張六很可疑，但不一定是猛獁象，他們若輕舉妄動，或許一直監視這邊的猛獁象會聞風而逃。
唐秋悅發了照片后就安安分分的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刷微博。有微信進來，她本以為可能是周弘又有什麼指示，結果竟然是趙文海，他邀請她明天去他家吃晚飯，他老婆下廚，他女兒也在。
唐秋悅忍著沒往張六那邊瞥，她並不拒絕去趙文海家蹭飯，搞好關係對她也有好處，畢竟她還想通過趙文海知道些霍凌那邊的事呢。
其實她仔細想過，後來偶遇霍凌，一開始她是吃驚的，但能幫上忙，她卻很高興。時間循環里造成的傷害對除她之外的人算傷害么？一到時間，一切重置，也沒有記憶，那麼對於他們來說，其實就相當於什麼都沒發生，唯一覺得那一切有意義的人，是記得所有事的她。對於最後一個三月七日晚上發生的事，她一直覺得矛盾，一邊覺得被時間循環坑了的自己很可憐，一邊又覺得自己對不起同樣被坑了的霍凌，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對，但本來那一切本該成為她一個人珍藏的記憶，不會對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造成影響。
本來。
她當日是走得乾脆，然而如果後來沒有遇到霍凌，她或許還是會想辦法找到他。不敢對他坦白真相是她的懦弱，她不想掩飾這一點，她只能在暗處儘力幫他，只為了自己心裡能好過一點。
或許，等哪一天她足夠勇敢了，會將包括時間循環在內的事都向他坦白。但如今，她只能維持現狀。
發獃了好一會兒，唐秋悅才給趙文海答覆，告訴他這幾天她有事，要過幾天才能有時間。
趙文海便將時間定在下周末，詢問她有沒有空，唐秋悅想了想，暫且先應了下來。
依然是忙碌的一天。
騎山地車很累，再加上唐秋悅本身並不拼，因此一天她頂多就做二十單，算起來一百多元錢，跟之前的兩千、五千比是少了不少，但她也不嫌棄，自己辛苦賺來的錢，再少也開心啊，還能減肥。
因為相信周弘他們，唐秋悅這一天還真沒再擔心猛獁象的事，直到下午她準備將山地車放回去的路上，在紅綠燈路口，一輛電瓶車在她身邊停下，有個低沉的聲音說：「你的左邊口袋。」
唐秋悅一驚，側頭看去，停在她身邊的，竟然正是張六！
她故作不解：「你說什麼？」
張六整個人瘦瘦小小的，那張臉也像是營養不良，瘦削，顴骨突出，看著有隱隱的凶戾氣息。
張六咧開嘴笑了起來：「你有把柄在我手裡。」
唐秋悅眉頭略皺了皺，渾身肌肉微微緊繃，故作慌亂地說：「你、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張六急促地喘著氣，表情漸漸變得猙獰。
唐秋悅心中一動，在對方突然拿出一把水果刀要刺過來的時候翻身下車，將不算重的山地車往他身上一砸，同時高聲叫道：「來人啊，他想殺人！」
此刻臨近下班高峰期，路口的人不少，一開始沒人反應過來，等張六手中的水果刀落了地，他們終於回神，紛紛上前按住沒了武器卻還想做些什麼的張六。
唐秋悅在這一片混亂中突然看向某個方向，沖正向她跑來的周弘輕輕搖了搖頭。
周弘驀地停下腳步，同時拉住了同事的手臂。
「周隊，怎麼了？」
「那個人，恐怕不是猛獁象。」周弘沒有立即返回，反而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慢慢靠過去。
同事驚訝地看向唐秋悅：「她竟然早知道了？」
周弘沒有應他，只低聲道：「注意人群。」
唐秋悅是在張六主動靠近她說話後起疑的，按照她的想象，猛獁象應該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現在回想起來，當初覺得猛獁象會接觸自己也不夠嚴謹。而在張六情緒劇烈波動時，她就知道他肯定不是猛獁象，那個只敢躲在別人背後幹壞事的膽小鬼，又怎麼敢當街行兇？
那麼，猛獁象，究竟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