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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知道, 唐恪是韓煙煙的寵物。除了他自己。


  他很是沉浸在新學校新環境帶給他的快樂和滿足中。他也交到了新朋友。雖然韓韻琪和韓紹有時候態度會過度熱絡讓他招架不住,又或者會打擾到他和小姐姐的單獨相處。但他們畢竟是新環境里最先向他靠攏示好的。


  像唐恪這樣骨子裡有些怯弱又有些自卑的孩子,到了新環境之後遇到這樣的人,自然而然的便想抓住他們, 使自己產生「已融入」的安全感。


  周末的時候各家都會派車來接自家孩子回家。唐恪中午的時候就從學院給昕雅打電話:「不用來接我, 煙煙姐會安排車子送我回去。」他語氣歡快, 顯然這一周在校園裡都過得很好。


  「好,那你自己小心。」昕雅拿著腕式智腦, 輕聲說。


  「媽媽感冒了嗎?」唐恪問。


  「沒有。」昕雅說,「嗓子有點不舒服。我還有事,先掛了。」


  電話掛斷。男人把女人手裡的智腦扔到了一邊, 握住那纖細的手腕壓住。


  昕雅的手無力掙扎了片刻, 最後緊緊的抓住絲褥。男人在她耳邊輕喚「小白兔」,令她緊閉的眼睛睫毛微顫。


  唐恪坐韓家的車回到公寓, 很快發現了家裡的治療艙。


  「以後你會用到的。」昕雅勉強的說。


  「可是這個超級貴的。」唐恪有些擔心。小時候富裕的生活他沒記憶, 開始記事的時候, 家裡就已經陷入困境了。


  而且治療艙可不是一次性投資。治療艙里要用的肌體修復液是持續的、長期的一筆大開銷。


  這個事繞不過去,孩子大了, 騙也騙不了。昕雅只能說實話:「是你表舅資助的。修復液也是。」


  她很怕唐恪會追問為什麼, 表舅為什麼這麼慷慨。但唐恪還天真簡單, 還想不到這麼多。


  「表舅真是個好人。」他興高采烈的說。表舅是煙煙姐的父親, 他們父女, 都是超級超級好的好人。


  昕雅垂眼, 「嗯」了一聲。


  問及唐恪學校里的事, 什麼都好。他頭腦聰明,學慣用功刻苦,這一周已經完全跟上了進度,還第一次摸到了基礎機甲。


  問及同學和夥伴,唐恪就一直在說「交到了朋友」以及「煙煙姐對我特別好」。至於韓金、韓程幾個人說話刻薄,故意說他是「打秋風的窮親戚」,在登船的時候伸腳絆他這種事,他一點都沒說。


  他已經長大了,不該讓媽媽擔心。


  當他問起媽媽這一周過得如何的時候,昕雅輕描淡寫:「一直在整理家。」


  「這幾天有點忙,找工作的事還要過一段時間。」


  「別擔心錢的事,積蓄還夠我們生活。」


  「那就好。」唐恪舒了口氣,「那媽媽你別著急,忙過這陣再找工作吧。」


  昕雅微微垂下頭。


  她也是不懂。在韓家主的情人中,她算是年紀大的,比起那些年輕的,她實在沒有什麼優勢。可這些天,她這位表哥來得十分頻繁。為此,他還給她這裡安置了一台治療艙。


  昕雅撫摸著自己光滑的手臂。肌體修復液比普通美容院的美容液都要貴,修復的效果當然好,更何況韓家主供給她的都是品級最好的修復液。昕雅連臉上的皮膚都似乎比以前更緊緻了,看起來更年輕。


  身上自然更是光滑無暇,毫無傷痕。什麼都看不出來。


  他說,他沒有這樣對別人過。可她哭泣求他的時候,他並不會因此憐惜停手。


  為什麼,為什麼只這樣對她?


  「昕雅姑姑家裡添置了一台治療艙。」韓煙煙撐著腮說。


  韓家主眼皮撩都不撩:「怎麼了?」


  「套間里的治療艙最近幾次使用記錄都是昕雅姑姑。」韓煙煙繼續說。


  韓家主終於撩起了眼皮。


  韓煙煙嘆氣:「我的小白兔還活蹦亂跳,您的小白兔不要被玩壞了。」


  「手不要伸太長。」韓家主點顆煙。


  「那就不要給我這麼高的許可權。」韓煙煙說,「突然發現自己被開通了這麼多項許可權讓我有點誠惶誠恐,懷疑是您手誤操作錯了。」


  「那些孩子不夠給你練手的。你好好把他們帶大,讓他們聽你的話就行。」韓家主說,「從現在開始,允許你出面參與正式事務。」


  上一回合,韓煙煙到了十六歲才獲得父親的認可,獲得了更大的許可權。有了上一回合墊底,這一回合,一切都駕輕就熟,要不是怕嚇著這爸爸,其實現在她就可以接手一切。


  至於她表現的會不會太早熟,太驚才絕艷,呵呵,你要相信一個男人對自己基因的自信和骨子裡的驕傲。遺傳了他的基因、被他精心培育的繼承人,表現得多麼強大都是理所當然。


  又是新的一周。


  唐恪在周日晚上便回到了莊園,甜甜的睡了個好覺,期待著新的一周的開始。周一的早晨,小小少年便精神抖擻的踏上飛船。


  韓煙煙這天出現得早,正坐在自己固定的位置上閉目養神。


  「煙煙姐,早!」小少年元氣滿滿,三兩步跑過去,就要坐在她旁邊。在過去的一周里,韓煙煙始終帶著他,要他坐在那裡。在少年的心目中,那幾乎已經成了他的專屬位置。


  「坐後面去。」韓煙煙沒有睜開眼睛,只冷冷的說。


  唐恪完全反應不過來,還下意識的說:「姐姐,是我……」


  「說的就是你。聽不懂話嗎?」韓煙煙睜開眼睛,冷淡的看著他,帶著微微的嫌惡說,「坐後面去。」


  唐恪聽見了韓金「嗤嗤」的笑了。他從坐到最後一排去開始,頭就懵懵的。韓煙煙一路都沒有回過一次頭。


  唐恪這一天都陷入惴惴不安的情緒中,開始想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在學校里,韓韻琪、韓紹遇到了他,沒有打招呼直接走過去了,令他的情緒更加跌落。


  唐恪其實不傻,他早就隱約明白,韓韻琪和韓紹對他的熱情,其實是沖著韓煙煙。但人總是愛自欺欺人,他總是讓自己相信,他們是為著和他做朋友才和他好的。


  可現實是,韓煙煙突然對他冷淡,那兩個人便跟著冷淡了。


  唐恪低落的情緒持續了一天,直到晚上登上飛船。他看到韓煙煙已經坐在了第一排,他猶豫了一下,想著要不要去問問她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卻又怕再次惹得她不高興。


  韓煙煙卻轉過頭來,臉上毫無陰霾,巧笑倩兮:「幹嘛呢,別站在那兒,坐啊。」她拍拍身旁的椅子。


  彷彿早上的事從來沒發生過,她的笑容還是那麼溫柔,如春風拂面。


  盤桓了一天的低落情緒便瞬間消散了,唐恪三並作兩步,趕緊去了她身邊。


  「喏,你的。」韓煙煙把果汁給他。


  望著她甜美的笑容,原本想追問早上是怎麼回事的唐恪,把那些話都咽了下去,只乖巧的喝果汁。


  韓煙煙微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像摸一隻溫順的小白兔。


  韓靜姍、韓鈞姐弟倆對視了一眼,又一起望向坐在另一邊的韓緯。正巧韓緯也向他們望過來,三人目光碰觸,無聲交流。


  韓鈞年紀小點,率先忍不住,打開智腦發了文字訊息:調/教嗎?


  他親姐:閉嘴!


  他堂兄:管好你的嘴。


  他姐還擰了他大腿一下,韓鈞無聲的齜牙咧嘴。


  他堂兄幸災樂禍:好好管他。


  他親姐:不用你管!


  韓鈞揉揉腿,又發了一條,感嘆:本家的人真可怕。


  他堂兄:……好好管他!教會他閉嘴!

  他親姐:知道了!

  韓鈞又一次齜牙咧嘴,還不敢發出聲,他姐下手狠,疼得他直抽氣兒。


  第一排的韓煙煙忽然轉頭,從椅子的縫隙間淡淡的瞥過來一眼。


  韓鈞三人都呼吸一滯。


  待韓鈞規規矩矩做好,前面的大小姐又已經轉回頭去了,縫隙間只能看到她長長的捲髮。明明只比他大一點,怎麼……這麼可怕?

  韓煙煙神神在在的想,這三個現在還這麼跳脫呀。


  第一回合里,他們都成了她信任的人,堪稱左膀右臂。她帶著他們,家族長輩們都要贊一聲「後生可畏」。那時候個個都能獨當一面,連最年輕的韓鈞都城府深沉。她都忘了他們少年時還有這樣的一面了。


  她又看了眼身邊乖乖喝果汁的小少年。沒有父親,渴求關愛和友誼的孩子,安靜乖巧。她伸手撫摸他的頭頂,心中想著:什麼時候,真正……開始欺負你呢?

  她又轉頭看了眼斜後方的韓金,她最小的一個親弟弟。大概是這個傢伙的智商和情商令她那爸爸自尊有點受傷,從他之後,爸爸沒再跟別人生過孩子。這樣的蠢貨生多了……的確有損顏面。不過現階段,欺負唐恪的主力就靠他了。


  她拍拍唐恪的頭,誇他:「真乖,真想要一個你這樣的弟弟。」


  聲音不大,但足夠附近的幾個人聽到。韓靜姍、韓緯面面相覷。韓金重重的「哼」了一聲。


  只有還天真的唐恪被誇得羞澀臉紅,還不知道韓煙煙又給他拉了一波仇恨。


  回到的自己的房間,唐恪已經完全把早上的事放下了。煙煙姐是女孩子,媽媽說女孩子都愛耍脾氣,要讓著她們一點。她也許就是心情不好,耍個脾氣而已。


  他忽然停下。


  跟隨單身母親長大的男孩子大多細膩,唐恪就是感覺到屋裡有點不對勁,像有人進入過。他掃視了一下,立刻就發現了書桌上可愛的手工布袋,印著卡通的機甲圖案,卻縫著白色的蕾絲花邊。像是努力做出男孩子的模樣,卻絲絲的透著女孩的氣息。


  袋子下面壓著一張可愛的便簽紙,上面的字體秀氣娟麗:「自己烤的餅乾,第一次,請不要嫌棄。」


  打開袋子一看,是星星形的餅乾。拿起來咬一口……


  味道emmmmmmmmmmmm……


  果然是第一次啊!


  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愛。


  這小布袋、印著可愛圖案的便簽紙和烤糊了的手工餅乾,就勾勒出了一個可愛的小女生,小心翼翼的想和別人做朋友的模樣。


  唐恪耳根都紅了。


  第、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這樣的禮物呢!她、她是想和她做朋友吧?


  可是沒有留下名字,會是誰呢?莊園里住了二十多個孩子,不算韓煙煙,有八個女孩子,跟他年紀接近的有五個。會是誰呢?

  韓煙煙手寫了一堆字體秀麗的便簽。


  她會好幾種字體,有她本尊的,有韓大小姐的,有女學生韓煙煙的,還有這個少女韓煙煙的。只有最後一個不能用,剩下的她選擇了字體最秀氣的女學生韓煙煙的字體。


  她把那些交給親信:「每周一次。弄得逼真一點。」


  親信之所以能成為親信,便是因為只會忠實的執行命令,不管大小姐做的事情看起來多莫名其妙,從來不問為什麼。


  唐恪為有了一個不知名的新朋友而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一早上了船,他迫不及待的想跟煙煙姐分享這種喜悅。


  「煙煙姐,我昨天……」他的話音因為看到剛上船的兩個女孩子戛然而止。


  因為性別的原因,他跟她們不熟。但她們兩個,都是他猜測過的五個人中的。


  和男孩子們的嘰嘰喳喳比起來,能住進韓家莊園裡的女孩子都很早熟,很沉靜。經過的時候,兩個女孩都向他們微微點頭,輕聲道早。


  唐恪就想起了那張沒有留名字的便簽,還有烤糊了的餅乾。那個女生……應該很安靜很內向吧,所以不敢把餅乾當面交給他,而是悄悄的放到他的房間。


  她一定是不願意別人知道這個事的吧。


  唐恪覺得特別理解。


  「昨天怎麼了?」韓煙煙問。


  「嗯……昨天,抽測我考了全班第二。」唐恪臨時改口。


  「昨天說過了,小笨蛋。」韓煙煙捏捏他的臉,「下次要考第一喲,姐姐只喜歡考第一的小笨蛋。」


  「我會加油的。」小男生趕緊搶回自己的臉蛋,耳根紅紅。


  希望煙煙姐不要總是把他當成小孩子對待啊,太不好意思了。


  小少年雖然喜歡天使一樣的煙煙姐姐,但是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不知名的朋友的禮物總會在周一的晚上出現他的房間。他猜測,她一定是趁著早上他出門后登船前這段時間,悄悄進入他房間的。


  他故意在每周一都早走,給她留出足夠的時間,傍晚時歸來,總是充滿期待。


  她一定是一個笨笨的小女生,他猜。她的餅乾烤糊了三次,第四次才沒有糊味。但他每次都吃掉了,吃得很開心。


  這一次吃了沒有糊味的餅乾,他忽然反應過來,她既然可以給他留禮物,他也可以給她留言啊。於是又一個周一早上,他留下了一張便簽在書桌上,才離開房間。


  傍晚韓煙煙回來,便從親信手裡收到這張便簽。


  「你是誰?告訴我好嗎?」


  韓煙煙想到自己對這小孩好得讓親弟弟都羨慕嫉妒恨,他卻對自己隱瞞這種小秘密。


  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從小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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