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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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念念又一笑, 輕聲說:「良辰美景, 不與姐姐一起共賞, 我卻覺得可惜了。」


  殷惠妃冷哼一聲, 不以為意。


  太後上一次見面時, 對姜宸妃尚有印象, 分明是個挺乖順的孩子。


  「宸妃,你過來。」太后招手,笑著替她解圍,和緩道:「到哀家身邊來。」


  姜念念唇角微彎, 屈身行禮。復又看著殷惠妃微微睜大的眼睛, 緩緩道:「姐姐,若是要做任何決定,都多為自己的孩子想一想吧。」


  遂也沒有再看殷惠妃,向太后那邊去了。


  殷惠妃剜她一眼, 唇瓣輕輕咬住。似乎終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便是為了她的孩子。曾經盛寵又如何, 不也有紅顏未老恩先斷的一日么?定要將她的恩寵斷在這一日, 否則,若是日後誕下皇子, 威脅的便是她的孩子了。


  元宵之夜,宮中上下都掛起了紅燈。御膳房早早的就將元宵按照各宮的人數呈了上來,今年的則有各式的果餌。


  宮裡的老人自然都是不挑的, 唯獨昭帝新納的幾位嬪妃年紀輕輕, 活潑的很, 主動挑了幾樣。


  殷惠妃選的是紅豆餡, 又給她的六皇子挑了些送過去。


  「太后覺得,今年的元宵如何啊?」頌貴妃笑著問道,「這裡面還有臣妾親手給您做的。」


  太後放下勺子,一面含笑點頭,「很好,哀家一年比一年高興,真是辛苦你們了。」


  嘉貴嬪便說:「太后哪裡的話。只要您福壽綿長,恩澤四海,便是宮中的后妃共同所求了。」


  太后欣慰的點了點頭。


  正在闔宮上下眾人皆在讚歎司造房手工精巧之時,「娘娘,娘娘……不好了,惠妃娘娘中毒了!」這時卻從殿內傳出一陣驚呼,是殷惠妃的貼身婢女梅欣。


  接著便是六皇子呼喚母親的抽泣聲。


  昭帝皺了皺眉,安撫好太后,便讓江雲海前去查看。


  一時間,殿內都猜到發生了什麼。那些后妃面面相覷,臉色都變了,只等著太醫出來回稟。


  不過,大家卻都有一種相同的預感——


  ……今晚,這後宮里大抵會出現不小的波折了。


  貞寧覺得事情不太對,小聲問:「這宴會都是惠妃一手安排的,惠妃自己怎麼會中毒呢?難道……是有人要害惠妃娘娘么。」


  姜念念眉心一挑,有點不以為然。


  她還記得小說里的這一段情節,要害殷惠妃的這個人,其實就是她自己罷。


  不過姜念念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安然和旁人一起慢慢的等著。


  只半刻鐘后,太醫便出來了,向陛下行了禮:「陛下不必擔心,娘娘中的並非是什麼劇毒,只是這元宵餡中摻了不少白果。惠妃娘娘自產後便體弱,不可輕易碰食。好在白果毒性不高,容臣開幾副葯調理便可。」


  昭帝略一頷首,「去吧。」


  何才人抿了抿唇,有點遲疑的小聲問:「……這白果既帶有毒素,又為何會輕易入了我們宮宴的元宵之中呢?」


  「正是,」方貴人也忍不住低呼,「該不會是有人故意所為罷。」


  她想說明什麼,明眼人自然一聽就聽出了。昭帝薄唇緊抿,「江雲海,嚴查此事。」


  江雲海連忙領命。


  聽聞這句話,顧長卿清冷的目光落到姜念念臉上,只如此一眼,便挪開了。


  這目光沒有什麼波動,藏著的情緒更是極淡,只是想看看她的反應罷了。


  眼裡唯獨只有信任,就彷彿是在看一眼最得意的工藝品,精緻得……不容世上任何旁人的觀瞻。


  而姜念念也注意到了,抬起下頜,沖他回看一眼。


  「一起來看戲呀」的眼神。


  顧長卿:「……」


  不知過了多久,江雲海才帶著的太監侍衛回來了,抹了抹額頭的汗,身後帶回來一個丫頭。


  模樣清秀,年紀輕輕,動作卻是從容不迫的。


  見到陛下,她立即下跪行禮。


  昭帝淡淡問:「這是誰?」


  江雲海偷偷看了姜宸妃一眼,才小心翼翼的稟報:「……是宸妃娘娘宮中的低等宮女,方才奴才遇見,她便說……今日給惠妃娘娘下毒,都是宸妃娘娘的主意。」


  昭帝心頭一震。


  小丫頭也磕頭,帶著哭腔道:「……奴婢名荌兒,確是伺候宸妃娘娘的低等宮女。只是……這件事,奴婢無論如何也要說出來,請陛下定要明察秋毫!」


  此言一出,殿中的目光再度集中在宸妃身上,或狐疑,或不屑,更多的則是幸災樂禍。


  於是姜念念仔細的看了看這個小宮女。


  ——說實話,根據小說里的描寫,昭陽殿上上下下這麼多人,她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穿過來時間也不久,所以壓根記不全。


  而她現在眼前的這位荌兒,更是基本沒有在她的腦海裡面出現過。


  面對她的說辭,姜念念也只能很茫然的回望著她了。


  昭帝蹙眉,冷道:「你怎麼知道是姜宸妃做的?」


  荌兒含淚叩首:「因宸妃娘娘給貞寧姐姐下令的時候,正好被奴婢撞見。奴婢原本實在不敢說,可後來宸妃娘娘以奴婢的家人為要挾,要封住奴婢的口!奴婢心繫父母,實在忍無可忍……只求能尋求陛下您的庇護……」


  貞寧臉色都白了,指著荌兒怒斥:「你真是好糊塗!平日里我們待你不薄,你今日說的每一個字都不是真的。這般污衊娘娘,究竟是為了什麼?」


  姜念念的眼睫緩緩一動,眼波中卻只藏著淡笑:「讓她說完罷。」


  迎著姜宸妃冷淡的目光,安兒心底猛然暗驚一下,揪了揪衣裳,仍舊繼續說了下去。


  ……


  然而與此同時,嘉貴嬪的注意力卻一點都沒有在這場鬧劇上面。


  身邊的青雪悄悄來到身邊,輕輕說:「……娘娘,奴婢去打聽過了,昨日親自接安國公出大理寺的,的確是丞相大人。他們……都說這和宸妃娘娘有關。娘娘你說,顧大人這又是為什麼?」


  徐芷妤怔然片刻,才自嘲的彎唇,「……原來,他也有這麼好心的時候啊。」


  ……所以,她當初只是想將他從神壇上拉下來,設計他和妃子有私,難道還倒真的成全了他們的風月故事么?!


  徐芷妤眼睫劇烈顫動了一下,抓著酒樽,飲了好幾口。


  她如今當真是後悔極了,作繭自縛,大抵便是如此。她原本還以為,顧長卿這般清冷自持,沾上這等風言風語,只會愈發厭惡那種張揚嬌縱的女子!


  只是萬萬沒想到……她闔上眼帘,手指下意識捏緊了袖口。


  席間,正在荌兒那丫頭鬧騰的時候,顧長卿卻驀然起身,從座上離開。


  徐芷妤心底一沉,交代好宮婢,竟也鬼使神差尾隨而去。


  離開宣室殿後,幾位玄紋勁裝的宮衛悄無聲息停在丞相跟前,極為恭謹,低聲稟報了什麼事情。


  顧長卿微微頷首,復又囑咐了幾句。


  「是誰在那兒?」他皺眉,忽然問道。


  周遭的侍衛隨即握緊了手心裡的劍鞘。


  嘉貴嬪笑了一聲,有點微醺,握著牆,向那邊走過去。


  這宮城綿延數十里,紅燈掛在青色廊檐下,隨風輕曳。景緻只餘下溫柔,可是人心何時這麼溫柔過?

  「有事么?」顧長卿語氣很沉,沒有看她。


  「丞相大人。」徐芷妤微微一笑,壓低聲音說:「您現在又想做什麼?難道還準備找人去幫姜氏么。」


  顧長卿眼眸微動,沒說什麼。


  卻只聽她聲音一抖,繼續道:「顧長卿,你可知你是丞相,可宸妃姜氏,她是皇帝最寵愛的女人啊……你又打算如何幫她!」


  「哦?」聽到這句話,顧長卿的眼神反倒溫和起來,夾雜著淡淡笑意。


  她真的需要他幫她嗎。


  一個連朝臣名單都能得到的女人,丞相府也鞭長莫及之事,對殷惠妃的那點招數,她又會需要什麼幫忙。


  他只不過是想,就在今夜,將所有的事情都解決罷了。


  徐芷妤一怔,竟是本能打了一個寒顫。


  但顧長卿已提腳離去。


  顧丞相的手段,她心裡是很清楚的。他說的收手,難道是……他已經知道了安國公府的變故與她也有關係么。


  徐芷妤失神的望著他的背影片刻,自嘲道,她平日……不連逾矩的機會都沒有么。


  但在轉瞬后,那張美人面又很快恢復應有的冷靜、沉穩。


  而與此同時,宣室殿內,昭帝正讓人嚴查殷惠妃中毒之事。後宮貴人、滿朝文武,誰也不能離開。


  一個低等宮女指證宸妃給殷惠妃下毒,自然會是引起不小的風波。


  聽那荌兒將話說完,姜念念心裡都悄悄綳起了一根弦,心裡仍舊有一點擔心的。但面上還是淡淡的:「荌兒,你確定指使貞寧去御膳房投毒的人是本宮么?在陛下面前撒謊,那可是死罪。」


  荌兒額上都淌著汗:「奴婢自然不會忘。……若不是娘娘威脅了奴婢的家人,我也不敢站出來指認娘娘!」


  這時,堪堪醒過來的殷惠妃也被扶著出來,見著姜宸妃后,虛弱的身子微微僵住,咬牙道:「……我與昭陽殿也不過口舌之爭。妹妹,你又何必如此?」


  她那貼身宮女梅欣卻小聲哭訴道:「……娘娘有所不知,那碗元宵本是該給六皇子的,可六皇子不用,這才轉給了娘娘……」


  昭帝心裡猛然一緊。


  這個小宮女真正的意思,無非就是說姜宸妃真正想害的人,是六皇子罷。


  惠妃跪在昭帝跟前,死死握住昭帝的胳膊,才忍住心中的悲憤道:「……陛下,若只是宸妃與臣妾的過節也就罷了,可是她今日想動手的,可是陛下您的親骨肉。請陛下給臣妾做主啊……」


  昭帝的臉色亦是冰白。


  這下殿內終於不再安靜,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只知姜氏盛寵,卻沒想這姜宸妃心腸竟這般歹毒,已沒了陛下的聖寵,卻還膽敢在陛下跟前殘害皇子!

  姜絡雲面露些著急,對昭帝道,「陛下,我相信妹妹,她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昭帝輕撫著她的手,一面寬慰「你不必擔心」。姜絡雲這才輕輕點頭,但昭帝的思慮其實早已不在這上面。


  每一項罪證都指向姜念念的時候,他又怎麼相信她的話。說起來,剷除異己,倒真的有些像姜念念的行事風格。


  即使他想保住人,也不知怎麼給後宮交代。


  姜念念漠然的望著他們。


  當昭帝的目光投過來的時候,姜念念則很生硬的別過了頭。


  現在她終於大概能明白原主為什麼極端了,在這樣的境況下,她滿心喜歡的男子卻只安撫著自己的姐姐,對自己毫無半點信任。


  雖然她對男主毫無感覺,但現在卻設身處地,理解原身的處境。


  盛寵之下,其實難副,更何況還是讓她成為後宮諸人眾矢之的的男人。


  「宸妃。」太后也不由蹙了蹙眉,「你要解釋清楚,那碗有毒的元宵到底和你有什麼關係?」


  她其實猜到今日的情形,只是宮斗一環罷了。但她不喜歡任何人爭鬥牽扯皇嗣身上。


  姜念念垂下眼睫,行了一禮。指尖摩挲片刻,才笑了笑說:「荌兒,你認識景乾宮的劉嬤嬤么?」


  荌兒的臉色稍稍一變。


  宸妃所說的劉嬤嬤,便應當是六皇子的乳母,也就是常在殷惠妃跟前伺候的那位。可她和這件事又有什麼關係?

  「奴婢……」她屏住呼吸,小心道:「不甚熟識。」


  「劉嬤嬤是六皇子的貼身乳母,其實曾是受過本宮的恩惠。你想不到吧?」


  荌兒果然瞳孔一縮。少女微微揚起下頜,面龐蒼白得有些通透,極是嬌美動人,微笑道:「太后,我們何不就讓劉嬤嬤來說說,那碗元宵究竟與本宮有什麼關係?」


  太後點了點頭。


  其實原主不可能去認識一位低等嬤嬤的,但前幾日姜念念就已想到了這次上元宴上的情節。……如果按照原來的劇情,今天就是宸妃徹底失寵的關鍵了。


  雖然姜念念這個人也沒有很強的求生欲,但也覺得至少來了一趟,不能讓自己就死的這麼難看吧。更何況她有牽挂,因為原主還有父母。


  所以,她就順水推舟,將劉嬤嬤救了下來。劉嬤嬤雖一直是小人物,故而才能不引人注目。而她一直留在殷惠妃身邊,知道不少秘密,自然就是最能救她的最佳人選。


  劉嬤嬤被人帶出來以後,撞見殷惠妃時,嚇得渾身輕微一僵。


  殷惠妃的臉色就更難看了。牙根有轉瞬的咬緊,不知是因為這不起眼的奴才,或是剛剛才用了有毒的元宵。


  「劉嬤嬤,你不用害怕了。」姜念念笑著說:「這裡這麼多人,你只要將關於白果的實話說出來就好了。」


  劉嬤嬤忙磕了個頭,謹慎道:「陛下,太後娘娘……其實,其實今日這元宵里的白果,都是從景乾宮出去的。」


  景乾宮是殷惠妃的的住處,而用以投毒的白果怎麼會在她那兒呢。


  「你胡說!」梅欣忍不住出聲怒斥,「你可知今日中毒的人可是惠妃娘娘,難道娘娘她會自己下毒害自己么?!」


  劉嬤嬤一行眼淚已經流出來了,「若不是宸妃對老奴有恩,老奴也將這個秘密藏起來了。只是惠妃娘娘,梅欣本是建議您將毒下在六皇子的吃食里,好讓陛下與太后心疼。您不願意傷及皇子,這才轉為自己服下元宵,嫁禍宸妃娘娘。這些話,其實……老奴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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