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039章

  小沢全知子心情很低落。


  她垂著頭盯著地面, 手指頭不斷攪著衣角, 大腦也一片空白。


  可就是很低落, 特別是這件事已經嚴重到, 需要通知整個英雄界的前輩即使夜晚也要來到雄英巡邏的地步時。


  ——而她什麼都做不了。


  這個念頭突然跳了出來, 與此同時,小沢全知子感覺到相澤消太抬起了手。


  寬厚有力的大掌落到她的頭髮上,從上到下一順而過。自家監護人的聲音很低也很輕,滑過她的耳朵:「如果想哭,不用忍著。」


  為什麼要哭?

  小沢全知子嘴唇噘了一下,眉頭也因為這句話皺起來。


  她不想哭。


  小沢全知子吸了吸鼻子, 感覺自己盯著地面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抬眼看向天花板企圖將眼淚咽回去的意圖不太成功,因為幾乎在她剛抬眼,眼淚就啪的一下從眼眶處落了下去, 呼出的氣息都帶著些熱氣。


  相澤消太沉默看著她, 一如既往的沉默。


  「我很怕。」小沢全知子突然開口, 隨即頓住,用力明顯地咽了口口水, 抽泣兩下后才勉強將接下來的話組織出來,「我很怕大家因為這件事受傷。」


  「你、麥克老師、A班的大家,還有之後的英雄們。」她越說,聲音中的哽咽就越明顯, 「這次是爆豪, 下次呢?這種情況已經, 嗝, 第三次了。而我明知道他們是沖著我來的,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就像爸爸媽媽離開的時候我也什麼都做不了一樣。」


  作為當事人,她感受得要比相澤消太他們多很多。


  令人恐懼的、彷彿從黑暗中走出的氣息,以及那刺骨的冰冷。


  「全知子。」相澤消太皺起眉。


  「讓我說完。」小沢全知子大聲打斷他,「我現在不發泄出來我會瘋掉的QAQ!」


  「……」相澤消太沉默下來。


  小沢全知子用力抽泣了兩下,嘴巴拉成一條線,眼淚鼻涕一起流,開口就是一句:「我這什麼狗屎個性嘛,本來以為是見鬼還能艹個陰陽眼人設,但後來發現是召喚大不了換個魔法少女,現在告訴我其實是穿越,穿越能是什麼人設啊,人體穿越機嗎!」


  相澤消太還是沉默地與哭得鼻涕橫流的少女對視。


  半晌后,他驀地嘴角一翹。


  「老師你笑了QAQ!!!——」


  「沒有,你的錯覺。」


  「不你笑了QAQ你不愛我了我這麼傷心你竟然還笑!」


  相澤消太輕輕嘆了口氣。


  他乾脆直接上手用袖子一蹭她淚痕滿面的臉,在準備挨上她的鼻子時頓了下想挪開,卻被眼疾手快的少女穩穩一抓,摁在鼻子上:「嗯!!——」


  相澤消太嘴角一抽,壓下了要一巴掌甩過去的衝動。


  但是他不甩,悄眼偷瞄到他這個表情的小沢全知子瞬間又扁起嘴:「你想打我!」她抬腳輕輕踢了他的小腿一下,「我都這樣了你還想打我!」


  相澤消太心說,我就是看你這樣才不打你。


  「少女。」麥克適時走上來,也跟著相澤消太一起蹲到小沢全知子旁邊,「哭完了。」


  「哭完了。」小沢全知子本來又想抓著相澤消太沒有收回的袖子擦眼淚,抬到半路想起自己剛用對方袖子擤過鼻涕,瞬間嫌棄地丟掉,轉而用自己的袖子胡亂一擦眼睛,露著自己發紅的眼睛,「舒服多了,果然人有的時候還是要哭一頓比較好。」


  「如果沒用呢?」麥克下意識問。


  「再來一頓。」小沢全知子很上道,抽抽鼻子。


  一旁的相澤消太則沉默地盯著自己一團水漬的衣服,想打人。


  麥克露出無可救藥的笑容,伸手捏住小沢全知子的臉微微往上提:「小屁孩一個,整天腦瓜子都在想什麼。」他剛才準備走過來,結果恰好碰到全知子吐露心聲。


  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隱隱有些心疼。


  說到底,她也是受害者啊。


  然而這位受害者,卻還想著要怎麼做才能不這麼被動。


  他和相澤該慶幸,小沢全知子雖然熱血卻還算理智——在意識到自己真的什麼都做不了后,艱難悲傷地接受了這個現實。雖然這個結果直接導致她憋不住大哭了一場,但也好過即使清楚自己沒有能力,卻還一頭熱血扎進危險地帶以命相搏。


  比如前段時間讓相澤消太發了次脾氣的A班全員。


  沒有人喜歡被動的局面。


  但身為一名英雄,或者說即將成為一名英雄,就要時刻清醒地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能做到什麼、不能做到什麼。


  英雄的目標不應該只是救一個人。


  而是要時刻保證自己有力氣,救下更多的人。


  但這些責任,在還沒有足夠實力去支撐之前,不要隨便擔,也不能隨便擔,有的時候乖乖聽話、依靠別人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分析局面,冷靜行事。


  不再是你想做什麼,而是你能做什麼;也不是你想做到何種地步,而是你能做到何種地步。


  這就是成長。


  所以這些話,對現在正年輕的少年少女們說是說不通的。因為熱血才是這個年齡段的青少年們特有的個性,有好有壞——


  至少對布雷森特·麥克而言,他就很喜歡年輕仔認定一件事,不管怎樣都要達成的決心。


  不過對相澤消太就不那麼美妙。


  小沢全知子這方面,像足了相澤消太。


  「痛啦。」小沢全知子的輕呼將麥克的思緒拉了回來,他這才看到小沢全知子被自己捏出紅印的臉。真別說,配上她發紅的眼角,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魅力。


  小沢全知子,在他們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開始悄悄長開了。


  假裝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放開手后麥克扭頭對相澤消太說:「今晚靈質和13號會守夜。」


  「啊。」相澤消太低低應了一聲,然後對著小沢全知子道,「今晚你先不要回你自己的房間,看看去誰的宿舍擠一個晚上。」頓了下,他又道,「算了你到教師宿舍來吧。」


  總歸還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比較安全也比較放心。


  「不用。」小沢全知子卻拒絕了,「我去教師宿舍睡你房間嗎?」


  「不然你還想睡哪裡?」相澤消太懶洋洋地一挑眉。


  「所以才不要嘛。」小沢全知子看著他充滿血絲的眼睛,抿了抿唇,「雖然你可以一個睡袋就能睡著,但睡袋哪裡有床睡得舒服。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有靈質老師和13號老師在,我想他們不會再這麼大膽闖A班宿舍的。」


  「你覺得我睡床就能睡好了?」相澤消太反問。


  小沢全知子噎了一下,下意識向麥克求助。


  「全知子說得有道理。」麥克站到了小沢全知子這邊,並壓低聲音,「而且你之前費這麼多心思,不就是想讓全知子和A班的同學有個相處機會么?這件事嚴格意義上已經不能算全知子一個人的事,對方闖入的是A班宿舍,你只讓全知子一個人到教師宿捨去是什麼道理?對不對?」


  小沢全知子立刻小雞啄米般點頭。


  相澤消太倒是沒罕見地沒考慮到這點。


  看著眼尾發紅、鼻子嘴巴也紅紅的小沢全知子,最終他還是妥協了,不過還是有些不放心:「有任何事打我電話。」


  「好!」小沢全知子點頭答應下來,但心裡想的卻是一會兒找麥克老師商量,讓他找個機會給相澤消太的杯里放顆安眠藥。


  不管怎樣,她還是希望老師能好好睡一晚。


  本來就有乾眼症還睡眠不足這麼長時間,這個男人的身體又不是鐵打的。


  雖然讓他變成這樣的最終原因是自己……


  小沢全知子突然往前走一步,雙手張開狠狠抱住相澤消太,並且在察覺到對方根本沒打算回抱的時候,自作主張抓過他的手放到自己背上,然後再熊抱回去:「老師,你是整個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監護人爸爸。」


  相澤消太頓了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麥克在一旁看到少女恢復過來,也笑著湊熱鬧:「我呢我呢?少女你別區別對待啊,小時候我幫你換尿布的次數還不少呢?」


  「所以麥克老師是世界上最好的奶爸。」小沢全知子扭臉對他笑。


  奶爸和監護人爸爸……麥克挑起一邊眉。


  「好了。」相澤消太把手搭在小沢全知子肩膀上,「今晚早點休息。」


  小沢全知子卻不肯放開手,就著抱人的姿勢高高抬起頭看向相澤消太:「老師,你真的是整個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監護人爸爸。」


  相澤消太微微挑眉和她對視。


  「那我之前被您扣下的零花錢……」


  「想都別想。」


  「哇你虐待未成年啊QAQ——」


  「等你什麼時候能給我買車了,我再把你的零花錢還給你。」


  「哇那得多久啊QAQ——」


  「好了,早點休息。」


  「哇出門在外身無分文的感覺很慘的誒!老師,老師你別不理我!你再不理我你就不是最好的監護人爸爸了!呀!你還推我臉!就不怕我把鼻涕都蹭到你手上么?還來!還來?我真蹭了我告訴你!」


  本來悄悄關注著他們的A班眾同學們:「……」


  「全知子真是的。」饒是麗日御茶子也有些無奈了,更何況是其他人。


  他們本來看到小沢全知子哭的時候就已經很擔心,結果現在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奔在老師後面要零花錢的模樣又是什麼?

  「哇QAQ——」他們這邊還在心情複雜,另一邊小沢全知子奔回來了。


  她咚的一下跪在地上,哭成一個二百斤的豬仔,那傷心程度簡直:「老師不肯還我零花錢哇我的零花錢啊QAQ——」


  所有人:……別對著他們哭!去去去!


  最後還是蛙吹梅雨抽了好幾張紙巾摁到她的臉上,才阻止了她彷彿要被這個月的淚水都流乾的衝動。一邊打嗝一邊坐到蛙吹梅雨旁邊,小沢全知子擦乾淨臉上的痕迹,才斷斷續續道:「學校,學校通知了各大事務所,以後,以後會有英雄夜裡時,到雄英來巡邏。」


  她把紙巾輕輕摁在鼻子上,抬著通紅的雙眼,瓮聲瓮氣道:「大家,大家今晚一起睡吧。」


  所有人被這前言不搭后語的說話方式弄得一愣,峰田實第一個反應過來——


  「好啊!!!!!」


  「……」


  綠谷出久忍不住問:「那警察那邊有怎麼說嗎?」


  「沒有,他們只是,跟我確認了一下在我離開,」小沢全知子艱難地吐出一口氣,才繼續回答,「宿舍之前,窗戶是不是關著的。然後今晚,是靈質老師和,13號老師守夜。」


  說著說著,她的眼睛好像又紅了。


  看得綠谷出久立刻應道:「好好好,那大家今晚……」


  他看向其他人,當瞄到峰田實:「男女分開睡,盡量不要單獨在房間。」


  峰田實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不!!!——」


  下一秒他就被揍了。


  還是被帶去問話、現在才回來的爆豪勝己一巴掌從沙發上蓋到了地上。


  「小勝!(爆豪!)」


  「爆豪,怎麼樣?」切島銳兒郎立刻站起來。


  爆豪勝己看了眼切島,視線不經意看向雙眼通紅也跟著望過來的小沢全知子,本來就不渝的臉色就更陰沉,眉頭也跟著皺得死緊。但他倒是沒忘回答切島的問話:「沒怎樣。」


  「沒怎樣?沒怎樣是怎樣?」上鳴電氣也看著爆豪。


  「沒怎樣就是沒怎樣啊你們煩不煩。」爆豪勝己不耐煩,聲音也跟著大起來。


  這莫名的火氣撲了眾人一臉,但他們也已經很習慣。而且既然爆豪都說了沒怎樣,估計也是沒有什麼新的消息了——A班的眾人如是想。


  「那就這樣吧。」最後綠穀道,「男生分兩間房睡,女生的話……」


  蛙吹梅雨接道:「女生只有七個人,一間房擠一擠應該可以的。」


  「那就這麼決定吧,然後大家盡量都把手機調出聲音。如果發生什麼事,也好互相通知。」


  「是!——」


  綠谷出久關鍵時刻的領導能力讓小沢全知子有些側目。


  她跟在人群後面,和麗日她們走在一起,對於之後要去哪個房間紮根的事情一言不發全權配合——認為自己沒資格發言的少女,瞪著一雙紅通通的眼看著她們,莫名有些像兔子。


  「那我們各自回房間拿東西,一會兒在麗日房間集合。」蛙吹梅雨道。


  「還是一起去吧。」一直不說話的小沢全知子道,「人多安全。」


  想想也是。


  於是女生們從二樓走到三樓,再從三樓回到二樓的麗日房間。


  不過撲床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小事。


  房間大小不夠撲六個人的床,五個人已經很勉強了。


  「要不誰和我一起睡我的床上?」麗日御茶子提議。


  幾個人沉默了會兒,齊齊回頭看向沒有聽她們說話,還在企圖從中插.縫將自己被子撲上去的小沢全知子。最後實在沒辦法,她扭頭,鼻孔里插.著兩條紙巾:「我要不睡桌子……」


  小沢全知子抱著被子,一臉懵地與她們對視,歪頭。


  這個平時她做起來很可愛的動作,卻讓女生們的注意力瞬間放到了也跟著動的兩條紙上。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弄兩條這麼粗……


  「噗!」耳郎響香第一個扭頭笑出聲。


  蘆戶三奈背過身弓背,肩膀顫抖得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在偷笑。


  看著笑出聲的幾個女生,小沢全知子更迷茫了:「你們干哈?」


  這話出來,她才隱約感覺到她們在笑什麼。但雙手抱著被子,她也不可能直接用力呼氣將紙巾摁出來,這行為既不衛生又不文名而且丟臉。


  看著茫然站在原地的女生,麗日御茶子總算笑夠了:「全知子,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
-

  小沢全知子一睡下,就感覺很奇怪。


  不是說麗日御茶子的床有什麼問題,而是……


  女生睜開了眼。


  她看著又出現在眼前的吠舞羅,聽著耳邊熟悉的嘈雜聲,二話不說抬腳就走過去。


  碰觸到酒吧門的手下一秒穿門而過的景象讓她頓住,小沢全知子根本沒來得及想什麼,雙腳先大腦一步繼續往前邁,直到她整個身體穿過那扇門。


  這個有著吠舞羅名字的,是個酒吧。


  也是赤王的代名詞以及第三王權者與其氏族的聚集地。


  腦海里閃過多多良曾經告訴她的信息,小沢全知子忍不住打量著這裡。


  首先入眼的,是正對著門口的一排排她念不出名字的酒瓶子。整間酒吧的裝潢有些異域,吧台很長,正上方架著幾個倒吊的玻璃高腳杯。順著吧台往後看,廚房入口用一片分成了兩半的深色帘子擋住。而在廚房門口的旁邊,通往樓上的樓梯口靜立在那。


  酒吧是暖色的,就像周防尊給人的感覺。


  小沢全知子靜靜與曲起一條腿踩在長凳上、望著她的周防尊對視。


  他的身邊依舊坐著上次她看到的那個小女孩,對方也正直直盯著她——小沢全知子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看到她。


  就在這時,坐在吧台前的一個身影突然站了起來。


  對方這麼一動,就將小沢全知子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她認出來了,這是上次那個越過她身邊、戴著深色帽子和耳機的滑板少年。


  「出雲哥。」少年的聲音陰沉得可怕。


  被他稱為出雲哥的男人站在吧台後,啊了一聲,隨即叮囑:「美咲,不要太衝動。」


  小沢全知子下意識想,不要太衝動的意思是,可以衝動?

  被稱為美咲的滑板少年轉過了頭。


  他還是上次小沢全知子看到他時的模樣,滿臉戾氣和暴躁。而明明對方這個情緒的對象並不是她,卻還是讓她忍不住顫慄。


  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擦著她的身體邊緣走了出去。


  只聽叮鈴一聲。


  小沢全知子下意識想避開打開的門,但又隨即因為自己陷入門裡的衣袖呆愣,直到被吠舞羅的門重新關上發出了一聲輕響,才讓她回過神來。


  而這麼一回神,她就對上了不知何時跑來,站在她面前抬起頭的小女孩的視線。


  「安娜,是上次那位客人嗎。」就在這時,小沢再次聽到出雲的聲音。


  被稱為安娜的小女孩沒有理會吧台上、撐著下巴望過來的男人,而是繼續直直抬起頭看向小沢全知子。後者也沉默地跟她對視,直到她們同時聽到周防尊的聲音:「小鬼,回來。」


  小沢全知子看著安娜掉頭就跑。


  她身上穿著的哥特紅裙有點大,爬上長凳挨著周防尊坐下的動作有點笨拙,但好歹成功了。


  周防尊沒有伸手去幫忙。


  他繼續直直看著小沢全知子,表情淡漠卻又像在評估著什麼。


  山不就我就,小沢少女心一橫,大不了就是又回去的事情嘛,她可沒有一直和人對視著不說話的習慣:「尊。」她停了下來,有些緊張地等著面前的世界再次轉換。


  一秒、兩秒、三秒。


  什麼都沒發生。


  小沢全知子緊繃的表情稍稍放鬆下來,就聽到周防尊應了一聲:「啊。」


  「只有你們能看到的客人……」名為出雲的男人輕笑道,「那麼就尊你來招呼了?」


  小沢全知子摸著自己額頭坐在周防尊和安娜對面。


  剛才周防尊揉她腦袋的動作,大到她差點以為自己的頭要被對方擰下來。而在她含糊說著「尊你是不是想殺了我」后,又被對方不客氣的一腦嘣彈到了額頭上。


  不用看,小沢全知子敢肯定自己的額頭肯定紅了。


  不過此時此刻她也沒心思去關心自己額頭的問題,雙手捧著一杯鮮榨的西瓜汁,她對著周防尊張口就道:「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過來,我剛才在睡覺來著。」


  西瓜汁是那名叫草薙出雲的男人在詢問過周防尊后,特地去廚房給她弄出來的。


  真別說,還挺好喝。


  周防尊看了眼安娜,就見安娜還在直直盯著小沢全知子。


  「唉尊。」正當他還在想著能不能讓安娜和少女說話時,就聽到咕咚喝了一大口西瓜汁的小沢少女,突然用著一副八卦的語氣,「上次就想問了,安娜是你女兒嗎?」


  周防尊重新看回她:「……不是。」


  安娜在他說話時就扭頭看向他,似乎知道他剛才在想什麼,輕聲道:「我聽不到。」


  「那是養女嗎?」小沢全知子繼續問。


  周防尊:「不是。」


  「啊,尊的族人?」小沢全知子高高挑起眉。


  正準備繼續否認的周防尊一頓,道:「嗯。」


  誰知他剛承認,對面的少女就立刻側臉,斜眼看著他,一臉嫌棄加鄙視外加三連嘖:「這麼小的孩子你……我真是看錯你了。」


  周防尊眼皮一掀:「你怎麼回事。」


  「不知道。」


  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的乾脆回答讓周防尊挑起眉。


  小沢全知子還是知道分寸的,見周防尊主動提了正事,也就不再打岔:「這是我第三次出現這種情況。」她歪過頭,思考了下該怎麼說,「第一次出現在海上,第二次就是上次你看到我,出現在吠舞羅的門口那次。這次就是第三次。」


  嚴格意義上,第三次與之前兩次都大有不同。


  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不同。


  如果說用睡覺來區別的話也不對,畢竟第一次出現在艾斯那邊的時候,她也正在睡……


  等下,不對!

  第一次的時候她還生著病!


  「尊。」小沢全知子喃喃道,「我之前是不是沒問過你怎麼出現在我那邊?」


  周防尊微微一挑眉:「睡覺。」


  小沢全知子張了張嘴:「我剛才也在睡覺。」


  而很顯然,周防尊沒有睡。


  不,也不對。


  小沢全知子皺起眉,一臉迷茫懵逼:「那為什麼我會過來?」


  如果說睡覺是她個性發動的契機,這個解釋根本說不通。想想,她都睡過多少年了,之前每一次都是這些人去到她身邊,現在怎麼會反過來她來到他們的世界呢?

  越想,腦袋就越爆炸。


  而對於她這個問題,周防尊也非常乾脆:「不知道。」


  「……」


  這還是小沢全知子第一次把話題聊得這麼死。


  坐在周防尊對面與他尷尬地對視,她選擇喝口西瓜汁壓壓驚。


  直到西瓜汁見底,小沢全知子才突然想到:「兇手……」她頓了下,「找到了嗎?」


  見她提起這個問題,周防尊胸口的起伏猛地大了點,連帶著小沢全知子驀地肌肉緊繃。


  一種煩躁、暴戾的兇狠之火在她的胸腔上燃起,這個情緒出現得莫名卻又清晰,帶著讓小沢全知子顫慄的殺意,讓她瞬間明白了這個情緒的歸屬者是周防尊。


  她感覺到了尊的情緒。


  不單隻情緒,她還聽到了自己加大的跳動聲。


  這也同樣屬於周防尊。


  她獃獃地與那赤發男人對視,周圍的一切也彷彿在頃刻間離他們遠去。耳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嗡嗡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吵得小沢全知子手一松。


  「尊。」


  周防尊猛地回過神。


  他看著對面掉下,嘭的聲砸到長凳上的杯子,隨即稍稍扭頭看向有些緊張地跪坐在椅子上、兩手扒著自己手臂的安娜,意味不明地應了一聲:「啊。」


  「客人離開了嗎?」草薙出雲走過來,撿起滾到地上的杯子。


  喝得真乾淨,他望著見底的杯子。


  「嗯。」周防尊重新看向小沢全知子剛才坐的地方,陷入沉思。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通過對方的角度……


  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這個世界的周防尊正在沉思,另一個世界的小沢全知子則猛地睜開眼掀開被子坐起來。


  她的用勁之大,完全忘記現在並不在自己房間。


  於是造成的結果是明顯的,只見睡在她旁邊的麗日御茶子瞬間跳起來,眼睛還沒睜開呢就舉起拳頭大喊:「有敵人!!!——」


  地上睡得安穩的女生們也瞬間跳起來,聲音亂七八糟——


  「在哪裡!」


  「大家小心!!」


  「快!打電話給相澤老師!」


  「為什麼這麼黑!——」


  嘭的一聲,綠谷出久等一眾男生撞進房間:「敵人在哪裡!!?」


  房間里的燈光也隨之啪的一聲大亮。


  刺眼的光線照得所有人眼睛猛地一眯,等適應過來后,一群女生和男生面面相覷地對視,所有人的表情都介於嚴肅和懵逼之間。最後是轟焦凍的聲音冷靜地傳了出來:「敵人在哪裡?」


  下一秒,耳郎響香雙手猛地抱胸——


  所有女生:「啊!!!!!!!!」


  嘭的一聲,麗日的房間門被大力關上。


  男生們背對著房門站在冰冷的走廊處,大腦不自覺回放剛才的畫面。


  最後是峰田實和上鳴電氣發出一聲凄慘的吶喊:「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啊!」


  噠的一聲,他們身後的房門打開了。


  嗙嗙的兩聲,剛才發出凄慘吶喊的峰田實和上鳴電氣,就被從裡面飛出的兩個鐵鍋制裁了。


  與此同時,砂藤力道捧著電話走過來急切道:「我已經通知老師……」他的話說到一半全部咽了回去,望望趴在地上的兩個身影,再看看站在女生房間門口齊齊背對的眾男生,「……」


  雙方沉默地對視了一會兒,突然一陣細微的響聲傳了過來。


  幾乎是瞬間,爆豪勝己和切島銳兒郎已經沖了出去,揚起拳頭對準踢碎玻璃翻進來的一名白髮小孩砸了過去。


  「吼!——」


  「嘿!」


  一聲震天的虎嘯配上少年發出的輕聲,對方動作靈活地躲開爆豪勝己和切島銳兒郎砸過去的拳頭,下一秒卻被地面突顯的寒冰抓了個正著,頂到了天花板上。不過緊接著,破冰之聲從窗戶後面傳來,唰唰兩聲,一名藍發藍衣的少年破冰而出。


  綠谷出久正面迎了上去。


  轟焦凍還沒支援綠谷,突然就一愣。


  按理應該被他凍住的白髮少年,在明顯地蓄力后,竟然令人瞠目地從裡面將覆在身上的冰弄碎了!


  「黑影!」常暗踏陰也大聲叫道。


  「我來!!」黑影大叫著,朝破冰而出的少年沖了過去。


  然而下一秒,衝出去的黑影就被不知何時衝出的銀髮少年一腳踹翻。


  踹翻黑影的銀髮少年反身一揚手中的刀,嗆的一聲脆響,對上想要從后襲擊的切島銳兒郎。


  但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


  雙拳不敵四手,惡虎還怕群狼。


  其他反應過來的A班男生們,以及聽到動靜打開房門衝出來的女生們正想幫忙,就聽到一個非常熟悉的聲音道:「大家住手!」


  彼時,綠谷出久正一腳踹到藍發小孩手中的短刀上;切島銳兒郎和爆豪勝己正和銀髮少年對峙;白髮少年正從天花板上靈活地跳下地面。場面說混亂不算混亂,但絕對不輕鬆。


  相澤消太和一名黑髮、高馬尾少年,以及一名紫色頭髮少年走了過來。


  爆豪勝己看到那名高馬尾少年,就眯起了眼。


  「老師?!」綠谷出久有些驚訝。


  然而相澤消太的視線卻落到了也一臉驚訝、卻可以用肉眼看出毫髮無傷的小沢全知子,扭頭問身邊的少年:「怎麼解釋。」


  「……明明感覺到……」高馬尾少年也有些迷茫,但可以看出鬆了口氣。


  其他人紛紛看向小沢全知子。


  小沢全知子注意到其他人的視線,又看向高馬尾少年,表情要多懵有多懵:「老師,這是什麼?」不就是兩個小時沒見么,怎麼轉眼他們家老師就和這些入侵者相親相愛起來了?


  「簡單來說,他們感覺到你出事了。」相澤消太道。


  小沢全知子詭異地沉默一會兒,隨即皺眉皺鼻:「哈???」


  這些人身上有雷達之類的東西嗎?還感覺到她出事?這種說法實在是讓小沢全知子覺得渾身都不舒服,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結果就是,A班其他學生先回房間繼續休息,小沢全知子則跟著相澤消太他們離開。


  「明天上午的課放假,給大家留出充足的時間的休息。下午上課的時候,我會統一跟大家解釋。」相澤消太對著沉默的一群A班學生道,「現在,所有人先回宿舍。」


  說完,他發現大家都不動了。


  而且目光還直直盯著他的身後。


  相澤消太順著他們的視線望去,就看到小沢全知子被五個巨大的虎頭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畫面。而老虎的主人,那名白髮小孩正在旁邊急得團團轉:「你們不要這樣啊……」


  相澤消太:「……五虎退。」


  白髮少年跳了一下,神情比任何人都著急:「我、我無法控制不讓它們……」


  A班其他學生:這名字挺直白的。


  但是看看被壓在虎頭下面、只露出個腦袋錶情生無可戀到極點的小沢全知子,不知道是誰先憋不住,笑了出來:


  「噗——」


  「噗哈哈哈哈!!!」


  小沢全知子:「誰!誰先笑的!呀你們這群人不來幫忙就算了還特么笑這麼大聲!嗷你別舔我!你舌頭上的倒刺!呸!呸呸呸!誰!你們誰的口水!哦嗚,走開!我日!我的初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相澤消太嘆了口氣,心道到底是誰引發這場大笑的。
-

  跟在相澤消太的身後,他們一群人打算去校長辦公室。


  小沢全知子身後跟著五隻大老虎,心裡想著如果現在時間要是上課,那得多拉風——帶著五隻大貓昂首挺胸地走在校園中,試問整個雄英還有誰!


  就是這些老虎時時刻刻想黏上來舔她一臉口水的舉動,讓她有些苦惱。


  「退,要不你帶著大老虎們去巡邏吧。」就在這個時候,黑髮少年道。


  剛才那個白髮小男孩看著小沢全知子,扁扁嘴有些沮喪:「好。」


  小沢全知子見狀,想了下問道:「那個,我能問一下嗎。」


  她注意到,當她一開口,這些少年和小孩的注意力就瞬間跟了過來。這種感覺跟被五隻大老虎簇擁一樣,莫名給她一種,她小沢全知子是中心點的感覺。


  五虎退立刻看向她:「問什麼都可以。」


  「你之前不是只有一隻老虎嗎?」小沢全知子說。


  「啊,因為上次情況沒有這麼嚴重……」五虎退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來,嘴巴挪動了兩下后讓小沢目瞪口呆地閉上了,擺出一副不管你怎麼問我都不會繼續說的樣子。


  小沢全知子:???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測,小沢全知子又說:「上次情況不嚴重是什麼意思?」


  五虎退蹭蹭後退幾步,掉頭就跑。


  本來圍繞在小沢全知子的周圍的大老虎接連發出幾聲低吼后,也跟在五虎退身後沖了出去。


  留下的幾名五虎退的同伴瞬間低低笑出來。


  而小沢全知子立馬扭頭告狀:「老師!五虎退跑啦!」


  相澤消太:「他們已經拿到了能在雄英高中自由行動的權力。」


  哦吼?!小沢全知子挑眉:「可是他們是入侵者。」


  相澤消太點頭:「他們是為了保護你們。」


  「我們?」小沢全知子歪頭。


  相澤消太卻沒有解釋。


  小沢全知子只能又看回那些沉默走路的少年們,這個時候她倒是看出了一點端倪——


  黑髮少年和銀髮少年分別走在她和相澤老師兩側前方,紫發少年和另一個戴著橙色頭巾的金髮少年走在她和老師的兩側後方,而那個藍發藍衣的小孩則墜在他們正後面,不遠不近地跟著。


  的確是在保護。


  而且是時時刻刻在保護。


  小沢全知子本想收回視線,但對上那名不苟言笑的小孩視線時,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她突然伸手對他招了招:「來。」


  對方愣住,似乎沒想到會叫他。


  小沢全知子內心莫名柔軟了下,扯開笑容又對他招了招。


  小男孩走了上來。


  小沢全知子看著身高只到她胸口位置的小男孩,對方抬頭看她,似乎在等她下一個指令。


  「你……」小沢全知子頓了頓,往後退了一點走到他旁邊,「叫什麼名字?」


  「小夜左文字。」男孩低低應道。


  小沢全知子又問:「你們是不是在保護我們?」


  小夜左文字點點頭,想了下道:「抱歉。」


  這句抱歉說得小沢全知子一愣:「啊?」


  小男孩抬起頭:「打擾了您的生活。」


  「……」


  沒想到會突然得到一句道歉,小沢全知子懵了。


  不過懵也是兩三秒的事,她很快反應過來,下一秒嘴角一咧——


  「感到抱歉的話,是不是我問什麼就答什麼?」


  「……」


  「放心我的問題不難的。」


  「……」


  「小寶貝呀,告訴姐姐,姐姐以後是不是會成為腳踩相澤消太的大人物歐——」


  小沢·口出狂言·全知子被腦後長眼的相澤消太一指彈了個腦嘣。


  聲音清脆響亮狠厲,聽著讓人神清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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