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隔壁傳來奇怪的聲音。
輕城和趙蠻面面相覷, 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疑惑:太子在虐待那個女人嗎?怎麼那女人叫得如此痛苦, 太子卻在興奮地喘息?
莫非太子竟是個隱藏的虐待狂?
趙蠻指了指山壁上一個透光的小孔。輕城心中一動, 湊過去看,頓時面紅耳赤。
隔壁的光線比他們這裡好得多,她清晰地看到太子和一個年輕的穿著女官服的女子抱在一起,兩人的衣衫都褪了一半, 正在行那羞恥之事。
輕城沒經歷過這事,可她上輩子成親前好歹也被伯母細細教導過,囫圇看過一整本密戲圖,頓時明白過來, 兩人在做什麼。
太子他竟然!他對外一向營造出和太子妃夫妻恩愛的形象,東宮一個侍妾都沒有,太子也因此被那些文官稱道, 說他品行高潔, 不貪戀女色, 有明君之風。
見鬼的明君之風!輕城噁心得慌, 正要退開不看,那個女官忽地轉過頭來, 一張標緻的面孔就這樣直直映入輕城的眼帘,但見她滿臉潮紅,神情似是歡喜,又似痛苦, 一雙妖嬈的桃花眼中滿是迷濛, 動人之極。
輕城心頭一驚:她認得這個女官, 正是皇後身邊負責掌管典籍的女官憐珠,當初因為對方的眼睛和她長得像,還曾被榮慶取笑過。
趙蠻好奇地湊上來。輕城驀地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他,又伸手幫他捂住耳朵。趙蠻還小,可不能讓他被這種齷齪之事污染。
趙蠻掙了掙,見她臉色緋紅,目若盈水,阻止他的態度卻異常堅決,忽然想起什麼。
他是聽過這種聲音的!當初姜重的小叔成婚,他們幾個孩子就被安排了去聽房,那聲音就和現在差不多。他雖然不明白具體是怎樣的,但也朦朧知道,這是在行夫妻之事。
趙蠻的臉頓時紅了,難得安靜下來,乖乖地任輕城柔軟的小手貼在自己耳畔。可他耳力實在太好,即使這樣,也不斷有聲音傳入。
輕城更是遭罪,她幫趙蠻捂了耳朵,自己的耳朵卻沒手捂了,只得度日如年地等著隔壁完事,心中把太子罵了千八百遍。
爛人!偽君子!色中餓鬼王八蛋!
隔壁,太子的呼吸聲越發沉重,驀地,他高聲叫了幾聲「榮恩」。
輕城腦袋嗡的一下,心差點跳出了嗓子眼:難道太子發現他們了?趙蠻卻忽然反手緊緊抓住她,對她搖了搖頭。
輕城勉強鎮定下來,聽著隔壁的聲音漸漸沉寂下來。片刻后,憐珠打著顫的聲音響起:「殿下,我服侍您穿衣。」太子沒有說話,卻有窸窸窣窣的穿衣聲響起。
外面雨聲漸漸小了下來,隔壁的聲音越發清晰,她聽到憐珠小心翼翼地道:「妾身先退下了。」
太子道:「且慢。」停頓片刻,才緩緩問道,「你剛剛聽到孤叫你什麼了?」
憐珠大驚,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妾身什麼,什麼都沒聽到。」她當時聽到就覺得糟了,太子在這場歡喜事里,在神魂飄蕩的緊要關頭喊了榮恩公主的名字,這說明什麼?她根本就不敢想。
榮恩公主,那可是太子的親妹妹!
「什麼都沒聽到嗎?」太子哼笑,語氣古怪。
這邊輕城心頭亂跳,不知不覺放鬆了趙蠻,又看向那個小孔。
太子已經穿戴整齊,側對著她,低頭俯視著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憐珠,緩緩伸出一隻手抬起憐珠的下巴。
憐珠嚇得眼淚都出來了,渾身亂顫。
「真像啊。」太子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伸出手來輕輕觸了觸她含淚的桃花眼,語中隱隱帶著興奮,「哭吧,哭出來就更像了。」
憐珠一動都不敢動,淚珠不斷滾落。
太子的大指撫過她柔嫩的臉頰,拭去不斷滴落的淚水,神情越發興奮。
「殿,殿下,求您……」憐珠含淚求道。
「叫皇兄。」太子另一隻手摩挲著她的臉頰,幽幽下令。
憐珠抖得越發厲害。
「孤的命令都不聽了嗎?」
憐珠嚇壞了,顫聲叫道:「皇,皇兄,求你……」
太子面上現出微笑,讚賞地拍了拍她道:「真乖,你要一直這麼乖,皇兄會好好疼你的。」
憐珠乞求地道:「殿下,時間已經不早,娘娘那裡該找人了,妾身必須馬上回去了。」
太子的笑容倏地消失:「你叫我什麼?」他彷彿忽然醒過來般,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他原本掐住憐珠的手忽然就加了力,用力得彷彿要將她的下巴捏碎般,「你終究不是她,還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
憐珠疼得臉都變形了,痛哭流涕地乞求道:「殿,殿下,妾身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求您,求您……」
太子忽然放開她,重重一腳將她踹翻在地,露出厭惡之色:「你是什麼東西,也配和她像?來人!」
一個渾身濕透的侍衛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太子面前,顯然剛剛正守在假山洞外。
輕城心中大駭:沒想到太子做這種事還帶著人,幸好大雨掩藏了他們的行跡,剛剛他們又沒敢發出聲音,否則被太子的人發現了,她根本不敢想象那後果。
太子臉上的猙獰怪異全部收起,淡淡吩咐:「處理得乾淨些。」
侍衛領命,上前拎起憐珠。
憐珠大驚,拚命喊道:「殿下,殿下,求您……」侍衛直接一個掌刀,憐珠頓時軟綿綿地暈了過去,被侍衛拎著消失在雨中。
輕城手足冰冷,一動都不敢動。
太子又在洞中站了一會兒,等到雨幾乎停了,這才慢慢走了出去。
輕城又等了許久,直到再聽不到任何動靜,忽然俯下身去,乾嘔起來。
她一直覺得太子對她態度奇怪,有所戒備,可即使如此,今日之事她依舊超出了她的想象範圍。
她從前看史書,也曾看到帝皇家的荒唐事,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竟會落到自己身上。太子這個衣冠禽獸,竟然罔顧人倫,對自己的妹妹有非分之想。
還有今天這個憐珠,會有什麼下場,她根本不忍想象。
她以後該怎麼辦?現在宣武帝還在,太子還要做做表面工夫;等宣武帝不在了,太子即位,他要是想對她下手,她根本無處可逃。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無恥之人?
輕城貝齒死死咬住唇,幾乎咬出血來。
趙蠻原本臉色陰沉地看著太子離去的方向,回頭見她自虐,實在看不得,伸指,捏住她兩邊臉頰,強行將她的唇瓣從齒下解救出來。
輕城的眼淚唰的一下流了出來。
趙蠻慌了手腳:「我把你捏疼了?」
輕城搖頭:「我可是他的親妹妹,他怎麼能……」她說不下去了,因羞辱和噁心,渾身都在發抖。被自己的兄長當作意淫對象,還被最小的弟弟都聽見了,她簡直,簡直羞恥之極,更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趙蠻。
趙蠻見她面白如紙,彷彿站都站不穩的狀態,知她心中難堪,又是擔心又是憤怒,冷不丁脫口而出:「誰說你是他的親妹妹?」
輕城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震驚地看向他:「你說什麼?」
趙蠻皺起眉來:「你一點兒都不知道?」
輕城茫然:她該知道什麼?榮恩的記憶中完全沒有任何關於這方面的信息。
趙蠻看她表情,確定她真是不知,嘀咕道:「原來,你對我那樣,還真是把自己當我的親姐姐了。」
輕城一把抓住他:「你給我說清楚!」
趙蠻道:「我也是無意中聽別人說起過,說你是父皇親自從外面抱回來的,具體情況是怎樣的並不清楚。」
輕城搖頭:「不可能!」
趙蠻道:「這件事很多宮中的老人都知道,只不過後來父皇下了禁令,才沒人敢提起罷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回去問夏淑妃。」
輕城心中一片混亂:自己竟然是個假公主,並不是宣武帝的女兒?怎麼可能,這副容貌明明和夏淑妃長得那麼像!
趙蠻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後悔起來,別彆扭扭地道:「喂,你別這樣,就算你不是父皇的親生女兒又怎樣?公主的封號總不是假的。」頓了頓,又小聲補充道,「我也總是把你當姐姐的。」
輕城思緒紛亂,完全沒注意到他說什麼。
是了,只有這樣才可以解釋,夏淑妃為什麼對自己的女兒態度冷淡,太子又為什麼會對妹妹有不軌的念頭?如果是這個答案,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那麼,如果她不是真正的皇家人,究竟是誰家女兒?她出生時,宣武帝並不是沒有兒女,又為什麼要把她抱到宮中,充作夏淑妃的女兒呢?
怎麼想都覺得奇怪。
最要命的是,沒有了血緣關係做擋箭牌,她該如何應付意圖不軌的太子?
趙蠻看著她魂不守舍的模樣,眉頭越皺越深,等到要回去時,忽然止步:「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一下。」
輕城還沒來得及問他什麼事,他已飛也似的轉身跑開。
輕城獨自回了長樂宮。夏淑妃身邊的大宮女玉梨居然在等她,見她回來,露出喜色:「可算是回來了。」簇擁著她就往寢宮去。
布穀已經帶著畫眉、鷓鴣等在那裡,另一個卻是負責幫夏淑妃梳頭的宮女,幾個人上來,七手八腳地幫她換了一件水紅色遍地金廣袖留仙裙,又重新梳頭勻面,描眉點唇。
輕城不明所以:「這是做什麼?」
玉梨笑道:「娘娘那裡有客,吩咐奴婢過來服侍公主打扮。」
什麼客,居然要她這樣慎重打扮?
夏淑妃處果然有客,長樂宮正殿中歡聲笑語,熱鬧之極。
一個十四五歲,身量高挑,生了一對含笑桃花眼的少年正在和夏淑妃說話。少年與輕城面容有五分相似,卻是一身漂亮的古銅色肌膚,生得猿臂蜂腰,寬肩長腿,極為英俊。
也不知他說了什麼,逗得夏淑妃呵呵直笑,開懷不已。
在他旁邊則安靜地坐著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年輕男子,眉清目秀,姿態沉靜,輕城卻不認得。
見到她來,與輕城容貌相似的少年站起身,眉眼含笑,行動間風流蘊藉,給她行了一禮:「見過公主。」
輕城驚喜:「羨魚表哥,你怎麼來了?」
少年正是楚國公府夏夫人的嫡次子姜羨魚,和榮恩同齡,兩人素來親密。聞言,姜羨魚親昵地對她眨了眨眼道:「還不是為了公主。」
輕城一愣。
姜羨魚就指著另一人介紹道:「這位是翰林院掌院杜學士的嫡孫,我的好友。」
夏淑妃含笑道:「杜公子今年才十七,就已經中了秀才,前途不可限量。」
年輕男子從容起身,向輕城作揖道:「學生杜琮,見過公主。」邊說邊偷偷抬起眼來,看了一眼輕城。
這一眼,他頓時愣住,腰彎在那裡,半天都直不起來,腦中一片空白。
他生平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少女!
一張似喜還嗔芙蓉面,眉橫遠山,目似桃花,膚光勝雪卻染霞,身姿盈盈若扶風。滿頭青絲梳成雙髻,烏鴉鴉的,只插了一對赤金鑲紅寶石芙蓉簪,戴了同款的赤金紅寶石芙蓉花耳墜,行動間,寶石璀璨生輝,卻奪不走她半分光彩。
一瞬間,他只覺心如鹿撞,彷彿聽到了花開的聲音。
輕城明白過來。她在名冊上看到過他,看來,這位就是夏淑妃為她看中的駙馬人選了。姜羨魚特意把人帶進來給她們相看。不過,這人看上去似乎有些呆?
姜羨魚在一邊清咳一聲。杜琮回過神來,連忙直起身,卻是面紅耳赤,不敢再看輕城了。
夏淑妃坐在上首,將一切盡收眼底,心中滿意,笑道:「羨魚和杜公子難得進宮,榮恩帶他們四處逛逛吧,也盡一下地主之誼。」
輕城猶豫了下:「母妃,我有話要和你說。」
夏淑妃的笑容凝住。
姜羨魚見狀,笑著打圓場道:「娘娘,阿琮是第一次進宮,我可不是,我帶著他就行。公主才剛回來,再要陪我們出去就該累著了。」
夏淑妃瞪他:「就你會做好人。」
姜羨魚但笑不語。
夏淑妃看到他這種表情就沒轍,頭痛地揮了揮手道:「去吧去吧,合著我就是壞人,專門為難你們。」
姜羨魚笑道:「娘娘可不能妄自菲薄,若全天下的壞人都像娘娘這樣年輕貌美,我們巴不得多來幾個這樣的壞人呢。」
「油嘴滑舌!」夏淑妃斥道,臉上的笑意卻藏也藏不住,「快去吧,別在這裡討人嫌了。」
姜羨魚應下,悄悄向輕城擠了擠眼,一臉「搞定了,快謝謝我」的得意表情。
輕城縱然滿腹心事,也忍不住想笑。
這個表兄可真是個開心果,有他在,就是一向挑剔的夏淑妃心情也會好很多。
等到兩人離開,夏淑妃揮退左右,這才看向輕城:「說吧,什麼事?」
輕城輕聲問道:「娘娘,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夏淑妃臉色頓變,手中的茶盅一下子砸到地上,厲聲道:「誰在你面前胡說八道了?」
可惜輕城今天受到的驚嚇已經夠多,這點碎瓷的動靜根本就不足以讓她動容了,只堅持道:「您不必管是誰說的,只需告訴我答案。」
夏淑妃臉色沉沉,不善地看向她。
輕城沒有退讓。
夏淑妃神色陰晴不定:「我可以告訴你答案,但你必須先告訴我是誰嚼舌根?這件事陛下早就明令,不許人議論。」
輕城當然不會把趙蠻說出來,想了想,語焉不詳地道:「我今天碰到了太子,他對我……」
夏淑妃眼神閃了閃,哼了一聲:「他這就忍不住了?」
輕城心中大驚,夏淑妃這話意,難道她早就知道太子對自己圖謀不軌?
夏淑妃看她震驚的模樣,嫌棄地正要說話,瓊枝匆匆走入,驚慌地稟告道:「娘娘,不好了,表少爺和杜公子被禁衛軍的人帶走了。」
夏淑妃驀地起立:「怎麼回事?」
瓊枝道:「聽說太子殿下在御花園中被人打了。當時,兩位公子恰好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