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楚懿一大早就出城,坐在舒適的馬車裡, 卻因為速度太趕, 像一隻運往屠宰場的肥豬, 路上快顛簸吐了,氣得他大罵趕車人。
「本王要當皇帝了。」楚懿忍著頭暈目眩,用這個借口說服自己,甚至出現了自己正坐在金鑾殿上文武百官三呼萬歲的幻覺。
趕了一天路, 下午時,楚懿和刺史終於到了天子下榻的驛館。
衛隊長攔住兩人:「王爺和刺史無詔自來, 陛下受寒,不見任何人。」
楚懿見衛隊都一臉警惕的樣子, 心裡對李大柱的說辭信了八分, 「本王想念侄兒,六年未見, 心裡惦記,特提前來驛館。陛下風寒,讓本王隔著帘子聽聽聲音也成。」
刺史附和:「下官有要事稟告陛下, 陛下龍體染恙,下官不敢打擾。事關重大,下官斗膽請丞相大人商議。」
裡頭的替身苦著臉, 要是丞相大人在就好了,一人分飾兩角, 保管唬得一愣一愣。他們還是太年輕, 技能不夠多, 下次要拜丞相為師,不知道陛下肯不肯。
衛隊長道:「丞相大人替陛下體察民情,不在驛館之中。還請刺史大人改日再來。」
楚懿更確定了李大柱所說,那小白臉丞相懷了龍種,楚淮引能讓他去體察民情?
「哼,陛下前日在李家屯遇險,爾等怕擔責任,隱瞞不報,任陛下處於危險之中,置我楚魏江山於不顧!用心險惡,形同謀反,當誅九族!本王身為陛下親皇叔,今天就擅自替我那侄子做個主。」
「來人,拿下這群衛隊,押進慶州大牢候審。刺史大人,你馬上派出岐州全部差役,前往李家屯找人。」
「大膽!我們是天子近衛,除了陛下其他人無權處置,陛下不過是微服私訪先行進城,難道你想謀反嗎?」衛隊長大喝。
楚懿聽到微服私訪猶豫了一瞬,但他馬上想到丞相他懷孕六月余,他們兩人又形影不離,如果真是進城了,一踏進城門就應該被攔住,扭送慶王府。
直到早上他出城都沒有人稟告,他得意一笑,想不到陛下還要過這一關吧?
「你以為本王會信你?拿下!」
衛隊反正也是要進城,乾脆不做抗爭,順從地假裝被制服。刺史有些驚愕,他不知道李大柱的事,但從楚懿言行舉止中,窺見了某種了不得的真相。他內心天人交戰,最後決定賭一把,抱緊楚懿的大腿。要是楚懿當了皇帝,那他平步青雲不在話下。
如果輸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畢竟他什麼也不知道。
回城的時候楚懿得意地騎著高頭大馬,領著他認為的俘虜,含著一抹即將登基的笑容,駿馬被他壓成了驢子。
來時上坡,回時下坡,楚懿當夜便回到了慶州,城門還是那個城門,不管關不關,一報上王爺的名號,跟孫子似的把大門敞開。
他回到慶王府,想讓人把後院人數清點一下,聽話的帶走,不聽話的殺掉,明日便啟程去京城,京城無主,誰先到誰就是皇帝!
楚懿剛踏上慶王府的台階,不知為何今晚王府很黑,燈都沒點幾盞,他差點被台階絆倒,將要發怒,昨天派出去找楚淮引的人回來了。
他身上帶著血,手指顫抖,「王爺,屬下、屬下殺、殺了。」
「你殺了楚淮引?」楚懿抓著他的手確認,任誰剛剛弒君,都得嚇成這副模樣,楚懿不疑有他,眼裡閃著興奮的光芒,「屍體呢!」
「在、在城外,當時他們兩人正在農家借宿,屬下直接在井水投毒,屍體還在農戶。」
楚懿突然仰天大笑,仗著周圍都是親信,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本王要當皇帝了,朕要當皇帝了!」
「管家,把龍袍拿上來!」楚懿吩咐,他有一件龍袍,從京城帶過來壓箱底,終於可以見天日。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群人突然紛紛下跪,帶著不明所以的人也跟著貴姓啊。
「平身。」楚懿愣了一下,心裡湧上一股豪情,看看這些臣服在腳下的人,他才是眾望所歸!
沒有人起身。
「朕讓你們起來!」楚懿怒道。
刺史狐假虎威:「聽見沒有!」
還是沒有人。
「慶王好威風。」
一道諷刺的聲音冷不丁響起,楚懿身體一僵,慶王府原本一片漆黑,此時一盞盞燈亮起來,照亮了王府內外。他這才看清原來王府里禁軍羅列,為首的有王都衛,慶州大小官員……旁邊捆著一群人,有他的管家,李大柱,他派去解決楚淮引的人……
王府外面,不知什麼時候,黑壓壓的士兵從四面八方圍過來,把他們困在裡面。
一道人影從門裡走出,高掛的燈籠照亮他的綉著雲紋的靴子,再到胸前的五爪金龍,最後是楚淮引喜怒難辨的臉。
台階下的楚懿猝然坐在地上,他看了一眼彙報死訊的屬下,對方伏在地上渾身顫抖。
楚懿突然清醒,楚淮引根本沒死!他在等他自投羅網,故意引他說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要治他謀反之罪。
刺史脊背一涼,想把剛才那句話吞回去。
他們本來劫走天子衛隊,還可以狡辯是過於擔心陛下,但楚懿剛才那幾句話一說,刺殺陛下這個罪名就摘不掉了。
慶州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聽得一清二楚。
「臣一時糊塗,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刺史第一個跪,隨後那些跟著他們出城的人放下兵器,屁滾尿流跟著下跪。
被五花大綁的衛隊長沒想到陛下已經控制了全城,還以為有一場惡戰,頓時掙開繩索,把刀架在楚懿脖子上。
脖子一涼,楚懿身體一抖,他掃過人群,看見李大柱,指著他大喊:「陛下,都是他!是他!臣一時被賊人蒙蔽,心裡裝著大魏江山才會太過著急,臣想的是替陛下報仇,都是下人自作主張,不關我的事,刺史、是刺史乾的……」
「臣冤枉!」刺史重重磕頭。
「還想狡辯!」衛隊長的刀鋒逼近一寸,楚懿嚇得噤聲。
「在場這麼多雙眼睛耳朵,朕有沒有冤枉你,自在人心。」楚淮引白天處理了一天的事,就等楚懿回來鑽套,慶州官員都聽見楚懿說要當皇帝,連審理都免了。
「把慶王楚懿,慶州刺史收監,嚴加看管。」此時已近深夜,楚淮引惦記著孟侜,便敲打了慶州官員一番,把人放回家。
「王岸。」
「末將在。」
「今日你率軍突圍,護駕有功,朕回京之後另行封賞。今晚還要辛苦你盯著這些人,明日一同處置。」
「遵命!」
楚淮引回城一定會經過慶州,因此慶州有建好的行宮,不如王府豪華,但也足夠舒適。
楚淮引料理前面的事,孟侜看著王府的後院有點頭疼。
男人生子概率雖低,但有心尋找,整個慶州內還是能湊幾桌麻將。
楚懿是真的神經病,他不能讓男子懷孕,認為自己被欺騙,就找那些確定能懷孕的。
慶王府後院,光是懷著別人孩子的孕夫就有五個,甚至有一個今天剛剛生產。
楚懿不替人養孩子,孩子一出生就處理掉,曾今有孩子的親身父親上門求他把孩子還給他,千金贖回也行,但楚懿覺得那孕夫將來有了自己的孩子,堂堂王府之子和什麼阿貓阿狗當親兄弟豈不荒唐,看見來人又覺得自己被戴了綠帽,直接讓父子兩去陰間團聚。孕夫剛剛生產完,聽見此噩耗當晚咬舌自盡。
之後楚懿吸取教訓,面上拿著孩子威脅孕夫,不聽話就怎麼怎麼對孩子。很多人都知道這只是表面話,他們永遠見不到孩子,不知承諾真假,但為了一點微薄的希望,也得順從聽話。
後院的孕夫每日都在擔心受怕,忍著不敢生孩子,寧願在他未成形的時候直接流掉。但男子和孩子是一體的,要麼生,要麼死,普通的折騰沒什麼影響。天天被盯著,連尋死都難。
產婆和下人虎視眈眈,足月的孕夫忍了一個早上不敢生,總想著再晚一點,再拖一拖,萬一上蒼有眼楚懿就遭天譴了呢。在楚淮引帶人佔領王府之後,他驟然看見希望,但因為之前忍了太久,生產不太順利。
孟侜站在門前,聽著凄慘的聲音,隱約覺得自己的肚子都跟著痛起來。
「不如我們先歇歇?」季煬誠心勸道,如果陛下知道他沒有把孟侜拉走,一定會把俸祿扣光。他已經被扣了三年了,非常無情,以後早上只能吃饅頭,再扣連晚上也變成饅頭了。
「本官再等等。」孟侜走來走去,大聲問柳宜修有沒有什麼鎮痛的方法。
柳宜修在裡面答:「沒有。」
慶王府的產婆都不足以信任,柳宜修親自接生。孟侜一開始想進被他攔下來。
季煬腳步一轉,想出去找陛下,孟侜叫住他。
「陛下忙。季統領還是在這裡陪本官吧。」
孟侜扶著桌子坐下來,這件事他遲早是要自己面對的,陛下不能代受他分毫。
他只是想給自己一個心理準備,沒必要拉著陛下一起擔心。
幸好,暗衛很機靈,多一個少一個孟侜的三腳貓功夫難以發現。
楚淮引匆匆趕來,一踏進庭院,就聽見一聲嬰兒嘹亮的哭聲。
柳宜修抱起孩子,看了看他的腳心,一顆紅點鮮艷之極。他不動聲色裹起襁褓,把腳心嚴實地蓋住,過了一個時辰它會自動消退。
這孩子出生之日遇見陛下親臨,天子庇佑,福澤深厚,境遇定然和他的父親不同。
孟侜鬆了口氣,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
陛下握住他冰涼的手,「不要怕。」
「明明你比我還涼。」
楚淮引抱住他:「那今晚能不能……?」陛下有商有量。
被孟侜支配的日子遠遠還沒有結束。
因為孟小貓手腕淤青不能抓,他又愛掙扎,能不能上床全看孟侜好不好哄。
隨著懷孕月份變大,能用的姿勢越來越少,最安全的就是騎|乘。然而孟小貓是乖乖在上面的人嗎?
不存在的。
只會發生「本官累了,你也不許動」。
一家之主各種霸道。
孟侜疑惑:「如果本官說不能的話,你會不會記仇?」
以後報復回來什麼的,想想就很可怕。
「不會。」楚淮引心裡想著把孟侜干到上不了朝的場景,嘴上乾脆地保證。
「哦,那我說不能。」孟侜心裡門兒清,不怕各種套路。
楚淮引記性那麼好,撒過的慌都能一件件翻出來,何況這個。孟侜自覺已經罄竹難書,早晚都要被算賬,不如趁現在多作幾把,以後哭得時候想想現在,就覺得值了。
陛下被氣得肝疼,打橫抱起孟侜:「你說什麼朕沒聽見。」
孟侜揪著陛下的龍袍,好久沒見他穿,還怪想念的。
看在龍袍的面子上,孟侜今晚配合得不可思議。兩人對面擁坐著親吻,被褥很柔軟,陛下穿不穿龍袍都很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