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天氣漸冷, 陛下不由分說給孟侜裹上了一層大衣。孟侜想著厚衣服可以有效遮擋肚子的弧度, 便閉著眼睛任由楚淮引折騰。


  「好了。」楚淮引順順他的肩膀,兩人這一路, 孟侜還沒學會服侍陛下穿衣,陛下從給孟侜套錯袖口到一氣呵成,只用了三天。


  大概是第一次見面留下的後遺症, 楚淮引喜歡孟侜穿紅色,官服是朱紅的沒話說, 便服也常常是大紅大紫, 很是喜慶。


  孟侜微微睜開眼睛, 映入眼帘又是一片紅,再看看楚淮引那身樸素的月牙白, 眉毛一擰:「這是不是有點喧賓奪主?」


  「不會,秦英喆認得朕。」楚淮引在他紅撲撲的臉蛋落下一吻,眼神就像農民望著漲勢喜人的瓜田一樣欣慰, 「還是說,你想穿明黃?」


  孟侜突然捂住他的眼睛, 跪直身體親了一口陛下。


  第二十次親吻,丞相大人要親自操作。


  但顯然陛下不會知道。


  楚淮引被孟侜難得的主動撩的心猿意馬,他把孟侜的手拿下來, 捧在手心親吻,和他額頭相抵, 「今天心情好?」


  孟侜舔了一下唇, 快, 親我,第二十一次。


  「因為你說的那個次數到了?」楚淮引斬釘截鐵,不然孟侜有那麼好心親他?還一副「快來親我」的樣子?


  不會的,沒那麼好的事。


  陛下在孟侜身上吃虧吃多了,不相信上天會掉餡餅,就算有,裡面裹著的肯定是孟侜親手捏的黑心餡兒。


  孟侜一噎,現在的人都這麼精明?他表現出什麼了嗎?沒有啊。


  「不準撒謊。」楚淮引盯著他的眼睛。


  孟侜眼神堅定地和楚淮引對視,氣勢一點都不落下風,良久,他一字一句道:「我有點餓。」


  甚至還給自己配了個音,咕嚕。


  「朕明白了。」楚淮引噙著一抹媳婦熬成婆的笑容,「想吃什麼?」


  你明白什麼了?孟侜雲淡風輕地下床,假裝無事發生過。


  楚淮引心情很好地跟在他後面,覺得陽光明媚了三分,岐州真是個福地。


  季煬昨夜打草驚蛇,不好明面出現在秦府,楚淮引讓他監視趙婉秋。


  按照預定行程,聖上一行明日中午即將抵達岐州,秦英喆一大早匆匆忙忙地出門,最後一次監督巡邏全城。


  「秦將軍。」


  冷不丁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秦英喆猛地睜大眼,陛下提前到了?


  季煬一向保護陛下形影不離,從他出現在岐州,秦英喆便有所預感。他想到昨晚季煬特意提的禁令,陛下最厭惡無端擾民之事,秦英喆跟著他打了幾年戰,這點感觸最深。


  他環顧一圈,疾行到楚淮引面前:「臣秦英喆叩見陛下。」


  「微服私訪,不必行禮。」


  「在下孟侜,久仰秦將軍大名。」


  「孟、左相大人!」秦英喆目光誠摯,「素聞左相大人年少有為,驚才絕艷,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楚淮引悄聲跟孟侜八卦,這套馬屁說辭是秦夫人教他的,秦英喆武夫一個,用了幾年,朕就沒聽他嘴裡吐過其他詞。


  孟侜想起現在不知藏在哪裡的趙婉予,有些恨鐵不成鋼,老婆被人換了還認不出來,需要一打搓衣板預備。


  楚淮引幽幽道:「只要是你,朕一眼就能認出來。」


  孟侜瞥他一眼,楚淮引立馬補充:「但朕絕對不想再來一回。」


  左右無事,楚淮引乾脆和秦英喆一起巡邏,親眼看看岐州的將士作風。


  待三人走後,秦府牆內一個小丫頭震驚過度,好一會兒才挪動步子,朝後門跑去。


  奉國太子明日晚間抵達,秦英喆指揮防衛把下榻的驛館守得密不透風,只在後院溜一個角門,進進出出運輸食材。


  侍衛抱著一籮筐的葡萄魚貫而進,孟侜和秦英喆的目光同時落在葡萄上,顆顆飽滿水潤,大顆如同紫水晶,從很遠的葡萄產地快馬運送過來,不知耗了多少冰塊。


  想吃。


  「夫人剛與我成親時,家徒四壁,她素喜葡萄,我卻一回也沒給她買過。」秦英喆感慨道。媳婦病重吃不了許多食物,家裡幾天沒置備葡萄,回頭也去買一筐。不能吃,看看總會開心一些。自從媳婦從娘家回來,一句話也說不出,成日躺在床上用藥吊著,一想就要掉眼淚。


  按理說這時候,楚淮引應該做主直接送給秦夫人,收服人心,奉國太子的那份再運就是了。但他想起秦府裡面現在那位是趙婉秋,再看孟侜專註葡萄的目光,趙婉秋哪涼快哪呆著吧。


  孟侜觀察了一陣,提出疑問:「為什麼只有蔬果?」魚呢?雞呢?


  楚淮引:「奉國太子禮佛吃素。」


  轉而小聲和孟侜道:「其實是他體質特殊,自小一吃肉就吐。這個原因沒幾個人知道,畢竟說出來很沒面子。」


  孟侜真情替他惋惜:「肉多好吃啊。」


  「那我可以在他面前吃肉嗎?」孟侜問,到時肯定是要開晚宴,如果不能吃肉,那他就吃飽了再去。


  「可以。」楚淮引失笑,怎麼就操心這個,「入鄉隨俗,他干涉不了你。」


  ……


  中午,秦英喆把楚淮引和孟侜安排在將軍府午休,待明日大部隊到了之後再入住行宮。他有點疑惑為什麼陛下要和左相住一間房,轉念一想,孟大人是陛下的心腹之臣,定然要貼身保護陛下。


  秦英喆看著孟侜細胳膊細腿,肅然起敬。


  他正要去例行探望媳婦,就見侍女扶著夫人出來。


  趙婉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緩緩搖頭,又指了下侍女。侍女幫她傳話:「夫人說奉國太子此行帶了女眷,本應由她準備招待事宜,夫人力不從心,不能幫將軍分擔,心裡愧疚,所以夫人想做些力所能及的,哪怕看著監督也心安。」


  秦英喆想著她出去走走也好,整天悶在屋子裡門壞了,「你照顧好夫人,切不可讓她勞累。」


  「將軍放心。」


  秦英喆看著侍女扶著媳婦慢慢走遠,心裡有些疑問,這個侍女是媳婦在路上買下的,一個賣身葬父的可憐人。可媳婦為什麼每次都靠她傳話?難道是因為自己沒有陪她回娘家生氣了?


  他招來管家:「你去找當初跟著夫人回家的小丹,我有事問她。」


  管家:「小丹和夫人一起染病,路上就被家裡人接走了。」


  「你去問問她,這一路有沒有哪裡不對勁。」


  「是,將軍。」


  ……


  孟侜坐在床上,手邊的盤子里一堆葡萄……皮。


  「我覺得我好像出來玩的?」孟侜撐著下巴,說好的肩負使命呢,怎麼向迷惑皇帝的狐狸精靠近了?


  楚淮引一陣見血:「朕本就是帶你出來散心。」


  暗衛送來一個箱子,裡面陳列一排小瓷瓶,還有像裝胭脂水粉的小圓盒。


  楚淮引打開一個蓋子,裡面是乳白膏狀物,伴著一股不明顯的青草藥香。


  有點眼熟。


  孟侜倒吸一口冷氣,是那個啥!


  白日宣淫是要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懺悔的!孟侜低頭找鞋,像螞蟻一樣亂躥。


  楚淮引納悶,「你找什麼?」


  「我看看能不能鑽床底。」孟侜趴著認真丈量床底的高度,太高了,完全能再塞一個陛下,危險!


  「你還鑽上|癮了?」楚淮引決定以後龍床離地不能超過三寸。


  他把孟侜抱回床上,動手脫他的鞋襪,然後拿起的剛才的藥膏。


  孟侜:你就脫個襪子,難不成還想本官自己脫褲子,不可能的,沒給你穿回去就不錯了。


  「白日宣淫,昏君。」孟侜身上縈繞著言官的正直,今天就死諫在這床上。


  楚淮引動作一頓:「不是你說腳底麻……你想到了什麼?」


  孟侜臉一紅,他誤會了?


  「我什麼都沒想!」


  楚淮引露出一份明了的神情,「明天要和奉國太子會面,朕不想大魏的丞相起不來床。但愛卿你要是著急的話……」


  「臣不著急!」


  「那就別撩朕,還有,到時候乖一點。」最後這句楚淮引咬著他的耳朵低語,孟侜頭皮一麻。


  不怕我給你撓出花來?


  楚淮引看透他所想:「朕這次會記得提前給你剪指甲。」


  孟侜把手背到後面,記住了,楚淮引哪天給他剪指甲,一定不安好心,要及時跑路。


  「當然,朕也不介意多幾道……男人的勳章。」楚淮引握住孟侜的爪子,把他撲倒在床上,虛虛壓著他,「不要怕,朕不會傷到你。」


  你都說大魏丞相起不來床了,前後不矛盾嗎?

  「好不好?」楚淮引低頭啄吻著孟侜的眼睛,帷幔落下來,徒生一室昏黃和曖昧。


  陛下城府高深,他承諾今天不辦事,又哄孟侜答應他,造成一種「答應了也沒什麼不答應可能會被就地正法」的錯覺。


  孟侜閉著眼睛胡亂點了點頭。


  ……


  聖上親臨岐州,百姓夾道相迎,話本里的戰神英俊非常,一輩子都不一定能親眼見到。


  皇帝和丞相一個賽一個的好看,岐州百姓紛紛詢問說書先生,京城有沒有丞相的話本。


  「丞相?」


  「丞相的,陛下的都行!」岐州民風開放,百姓涌去茶館,七嘴八舌地提要求。最好能一次聽兩個!

  「什麼?你想看丞相和皇帝的?」


  說書先生為難,迎合陛下來岐州這一巨大市場,他們已經背了好幾本新鮮熱乎的戰神話本,陛下和丞相……這得連夜編新的呀。


  黃昏時刻,奉國太子的車駕也進來岐州,楚淮引擺了晚宴接風洗塵。


  宴會上,奉國隨行臣子響應他們太子吃素,不然偌大一個宴會只有太子一人面前沒肉,也太孤獨了。


  兩國君臣桌前涇渭分明。


  當然,這種場合,也幾個人專心用膳。


  除了孟侜,他覺得上面那兩位打官腔有點無聊,忍不住挑了一粒佐味的花生解悶。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他不能喝酒,旁邊人起起落落敬酒,他喝全是白水。


  寡淡,需要一點食物刺激味覺。


  真的只是一點點。


  以至於奉國太子讚賞他吃得香,令人開胃,請他上來同桌用膳時,孟侜一臉懵逼。


  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本官大口吃肉?

  楚淮引頭回認真打量奉國太子,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越看越不爽。


  奉國太子是真心想邀請孟侜同桌用膳,他不能吃肉,這輩子的愛好就是看別人吃了。


  他又有一大堆要求,不能太粗狂,不能太扭捏,要自然專註不失美感……看得他毫無食慾甚至想吐的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這也許是一種……靈魂上的吃肉?

  總之,孟侜這樣的就很合心意。


  但奉國太子不知道,就這一個要求,他千里迢迢找楚淮引商談的事情可能直接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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