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孟甫善最後被秘密處死, 即使他沒有參與謀反, 蘇州園林那些喪盡天良的滅門慘案也不是他直接下的手,但包庇反賊和追殺管嘉笙這兩條就足夠讓他死一百回。
對外的罪名是貪腐舞弊和草菅人命。
楚淮引專門請說書先生編了一套負心漢孟甫善的「官方」話本, 情節曲折,引人入勝,酒樓茶館一宣傳, 百姓們頓時忘記前朝餘孽這回事,只記得孟甫善是個靠女人上位的渣男, 衣冠禽獸豬狗不如。說書先生說到孟甫善放棄文武雙全的姜瑤, 寵信周氏, 結果周家參與謀反自己被連累時,無不拍手叫好。而孟侜和姜瑤, 在刻意引導下,大家提起二人紛紛表示同情,擺著手勸不明真相的人:那是戰功赫赫的姜家後人, 別跟負心漢放在一起說。
至於孟甫善的兒子孟槐道,他一直在外任職, 和京城干係不大,楚淮引只奪了他的烏紗帽,沒有太為難他。
朝廷下發文書, 講明蘇州案是劉家幕僚主使,懸賞金額不斷提升。孟府的所謂藏寶圖被太多人覬覦, 嚴重擾亂京城治安。楚淮引拿到圖紙之後, 下令夷為平地, 當菜市場用。
諾大的孟府一夕之間垮塌,連塊磚都沒留下,京城再也沒有孟甫善的姓名。
流言來的快,去的也快,酒樓茶館津津樂道的事已經換成奉國使節進京的消息。
孟侜沉默地陪管老夫人吃早飯,孟甫善就是追殺管嘉笙的人,他對著管老夫人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說起來,孟甫善一死,他作為孟侜的責任已了,作為管嘉笙的責任也算去了一半。他現在再占著管嘉笙的名頭似乎沒有道理,孟侜默默等著管母提出這件事。
管母吃了兩口放下碗,她看著孟侜,眼裡浮現深深的懊悔:「當初姜瑤看上孟甫善,我明知孟甫善品行不端,卻顧忌著自己的名聲而沉默,我於姜瑤有愧,如果我說了……孟甫善也不至於爬到左相之位,更不可能追殺嘉笙,因果輪迴,皆是報應。你幫了嘉笙這麼多,我心裡只有感謝和愧疚,嘉笙這個身份,你若需要,便用著吧。」
「我派人去看管兄了,若是管兄身體能夠適應馬車,還是接到京城來養。」
「不會被盯上嗎?」管母雖然想見兒子,但也知道敵暗我明,情況不容樂觀。
「嗯。我派人繞道各州,兵分幾路,他們看不出真實目的。」
「如此便好……」
孟侜直覺假阿虎明面上是孟甫善養的殺手,實際上另有主人。在戲院,他漏洞百出,想引孟侜到戲院里,但根據孟甫善的口供,當天他並沒有安排其他人在戲院伏殺孟侜。
奈何假阿虎嘴巴緊得很,嚴刑拷打就是不說。養父養母一問三不知,咬死自己只是收養了他,平時看得不嚴,孩子交到了什麼不好的朋友他們也沒辦法。
孟侜提議從養父養母身上下手,首先,他要把真正的阿虎偽裝成假的去套話。然而,阿虎跟了孟侜那麼久,一點演技沒學到不說,反而愈加耿直。孟侜教了他幾天,頭髮要被氣白了。
楚淮引看著孟侜氣呼呼的樣子,覺得十分好笑:「愛卿要是也像阿虎這麼笨就好了。」
孟侜:你到底有沒有江山被人覬覦的危機感?
陛下不僅沒有,還要拉著他的手逛街。
天氣變涼,孟侜把手縮在袖子里,楚淮引強行揪出來,兩隻手捂著:「朕給你暖一暖。」
孟侜想,下次他要穿一件厚的,把袖口縫上。
蜀地糧草輸送受阻一事,幾番督察沒有結果,路倒是通了,但被劫走的糧草卻遲遲沒有找到。
糧草,兵器,軍餉,金錢,以及劉家手裡原本掌握的軍隊……這些聯繫起來,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在大魏上空,雖然被擊破了大半,但結網的人始終沒有浮出水面。
楚淮引派季翰林去蜀地查清楚,走了一月有餘,家裡那位沒人管,特別無法無天。
季翰林走時,委婉地暗示陛下,他不在的時候如果沈柏青惹事,能不能網開一面。
楚淮引欣然應允的時候,完全沒想到有一天要面對孟侜和沈柏青打架的情況。
其實也不算打架,不過是兩隻炸毛的小貓隔著一條河虛張聲勢。
奉國使臣浩浩蕩蕩進城,街道兩邊擠滿看熱鬧的百姓,孟侜拿著新鮮出爐的京兆尹俸祿,決定大方一回,點個茶樓包間。
奉國位於大魏西側,正好離蜀地很近,孟侜覺得這趟出使來者不善。特別是他看見使臣隊伍里有一大波美艷的舞女時,把堅果咬得咔咔作響。
不生氣,不關我的事。
小二進門來問他願不願意和人拼桌,茶樓爆滿,有位公子也想要臨窗的位置。
孟侜隨便點頭,心裡全是……十八個舞女,哼,楚淮引艷福不淺。
進來的人和他打過招呼,兩人便一起趴在窗台上。
孟侜轉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看就移不開眼。
這不是那個出逃被家丁抓回去楚淮引還插手的那個懷孕的白衣公子嗎?
孟侜眼神不自覺地就往下滑,比上次見他,肚子又大了不少。季翰林大概對他不錯,養得下巴都圓了一些,不像孟侜,小臉尖下巴,瘦得像沒飯吃的。如果不是最近經常跟著楚淮引用膳,小腹鼓圓了些,否則跟沒懷孕一樣。
我以後肚子也會這麼大嗎?兩個月不見就變大了這麼多?楚淮引發現會不會把我關起來?
他眼裡閃著驚訝,一個沒藏住,就被沈柏青發現了。
沈柏青最討厭別人看他的肚子,明明他嫁給姓季的是對方佔了天大的便宜,外面偏說他是買來的金絲雀!
兩情相悅懂不?青梅竹馬懂不?
沈柏青一拍桌子,看什麼看!
小二進來上茶,被嚇了一跳,茶水一斜就要往桌上砸去,孟侜眼疾手快拎住茶壺柄,燙得直吸氣。
孟侜虛心地請教:「不知沈公子,平時吃得什麼?」
沈柏青被逼著補這補那,非常迴避這個問題,隨口一編:「鴨子!活的!」
孟侜倒吸一口冷氣,活的?
沈柏青似有所感地往孟侜小腹一看,猛然瞪大了眼。
這人跟他一樣?
「你有……唔唔唔!」
孟侜猛撲過去捂住他的嘴巴,要死,周圍都是暗衛,聽見了可還得了。
「我沒有!」孟侜小聲威脅。
沈柏青點點頭,被放開后,眼睛一亮:「我們打一架吧,你贏了我就不說。」
自從懷孕后,就沒人敢跟他動手,他就是把家裡的屋頂掀了,姓季的也能笑眯眯地說我們換一間睡。
沈柏青搓搓手指,剛才他看出來了,孟侜也是練家子,懷孕對懷孕的,能叫打架嗎?那叫鍛煉身體。
孟侜被他的腦迴路驚奇到,跟懷孕五個月的人動手,他沒那個膽子。
他現在能下河,能上山,還能審案殺刺客,為什麼要跟別人打架鍛煉身體?
他每說一樣,沈柏青便憤怒一分,握著拳頭道我們今天一定要打一架。
並且抱起長凳在桌子上敲一敲,喂,我都這麼挑釁了你到底行不行?
孟侜還沒答話,暗衛瞅見形勢不對,一個個冒出來凶神惡煞地擋在孟侜前面。
怎、怎麼是個孕夫……這怎麼動手?
守在門外的季府的家丁見自家公子吃虧,連忙進來,活生生把氣氛弄到劍拔弩張。
沈柏青激動興奮,孟侜哭笑不得。
楚淮引正好來找孟侜,聽聞暗衛報信,火急火燎趕來,一見這個場面,有些頭疼。
「發生什麼事?」楚淮引站在孟侜身邊,低聲問。
「沈公子想找臣比試,臣覺得不太合適。」
楚淮引看了一眼沈柏青,確實不太合適。
「季煬,把沈公子送回去。」
季煬頭皮一緊,這種事為什麼總叫他來。
「等等……」
孟侜心臟提到嗓子眼,生怕沈柏青說出一些石破天驚的話。
還好,沈柏青明白他們這類人處境不易,他看出孟侜想隱瞞,並沒有說什麼,而是道:「大人若是有空,可以來找季府喝喝茶。」
「行。」
沈柏青走後,楚淮引咳了一聲:「愛卿有空不如多陪朕。」
招待奉國使臣的晚宴即將開始,楚淮引是出來找孟侜的。
「你今晚坐丞相位如何?」
孟侜一驚,什麼意思?
楚淮引道:「朕答應過你的,出將入相。左相空懸,愛卿想用哪個身份上任?」
這升職太快會不會被詬病?孟侜被這個大餡餅砸得暈了一下,才想起今時不同往日,外放為官才是他的目標。
孟侜支吾了一下,說要考慮一下。
楚淮引捏了捏他的手指,「無論哪個,別考慮太久,你該和舅舅說了。」
晚宴開場。
禮花劈里啪啦放過一陣,開場就是舞女獻藝,閉場還是。孟侜心裡嘀咕,奉國這是看上楚淮引的後宮蓄謀已久啊。
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襲來,眾舞女簇擁著一名仙氣飄飄的白衣女子,腰身纖細,舞姿動人,不斷有花瓣從指尖的綾羅拋灑而出,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楚腰纖細掌中輕,白衣女子宛若踩在蓮瓣上的荷花仙子,舞技精巧絕倫,宴客的目光無一不被牢牢吸引。
孟侜兩手按住自己的腰身一量。
有點粗。
他眉頭一皺,楚淮引立馬派小玖過來詢問是不是不舒服。孟侜急忙鬆手,捋了捋衣服,把微微凸出的小腹遮住,「我沒事。」
就孟侜量腰的那一瞬,楚淮引也看見了孟侜平時遮蓋在長袍下的腰,似乎不太對勁。
他看了一眼舞女,再看了一眼孟侜,心下一對比,正想把孟侜叫過來看清楚,一個使臣突然上來敬酒,打斷了楚淮引的思緒。
敬酒的使臣身量不大,據說是奉國酒量數一數二的官員,出使哪裡都派他,年紀輕輕已經喝出了啤酒肚,還有點禿頂。
楚淮引被大腹便便的使臣衝擊了一下,瞬間覺得孟侜那都是小意思。他深刻反省了下,怎麼能那孟侜和舞女比,男女之間根本沒有可比性。
孟小貓吃得多,應該是被朕喂胖了。
小肚子的手感一定很好,楚淮引暗暗得意。
孟侜還不知道使臣這一敬酒,拯救了他岌岌可危的馬甲。他喝了兩大杯白水,覺得這花香聞著聞著有些燥熱。
懷孕之人本就比其他人更敏感一些,除了與楚淮引春風一度外,他心裡藏著太多事,根本沒有那方面的念頭,今晚卻被勾了上來。孟侜耳根子漫上一層薄紅,無意識盯著高坐龍椅的楚淮引,對方接下使臣的敬酒,一飲而盡,上下滾動的喉結印在孟侜眼裡,竟覺得格外……性|感。
孟侜暗道一聲糟糕,幸好此時宴會已經接近尾聲,忍忍就過了。
使臣敬完酒,委婉地暗示這些舞女都是奉國精挑細選,陛下若是喜歡,盡可以留下,特別是水碧姑娘的舞姿,乃是奉國一絕,她敬仰大魏陛下,希望能留在大魏。
擱天元帝可能就順水推舟留下了,楚淮引身體微微燥熱,便知道花香里可能含了少量催|情的成分,他向來厭惡這種手段。孟侜現在耳朵紅紅眼神專註地看著他,比什麼花都管用。楚淮引毫不留情地拒絕:「奉國一絕,朕哪能奪人所愛,今日一見,足矣。各位使臣若是沒有其他事,就請下榻驛館歇息,明日再商討通商之事。」
所有人三呼萬歲告辭,孟侜混在大臣隊伍裡面,離開的心情很急迫。
「管愛卿留下。」
孟侜身體一僵,覺得楚淮引是故意的。
楚淮引一本正經地帶著孟侜去了御書房,待一關門,粗重的呼吸便不再壓抑。
孟侜額頭青筋一跳,側身躲在桌子後面,擋住某些奇怪的反應。
楚淮引靠近孟侜,一步一步把他逼得坐在龍椅上。他握住對方的手猝不及防按在了孟侜某個精神的部位,真誠地疑惑道:「愛卿,不是不舉么?」
你都知道原因了還問!
孟侜扭過頭,羞憤欲死。
他掙脫不開楚淮引的轄制,只能閉著眼,任他隔著一層布料……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