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祭禮和祭品
李育瑋和費長官這一招不可謂不高明，所有的火力全都指向寇珺，整個邾城的人都在等著寇珺出現。
他們等待著，守候著，只要寇珺使用這個城市的電子系統，他的身份和位置就會暴露。
寇珺並沒有刻意避諱出行。
簡寧寧曾問他，你不害怕現在這局勢嗎？
寇珺卻道，如果什麼事都能因為害怕就得到解決的話，他會這麼做。可是，現實告訴他，害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早在他爺爺締造出《D·P》系統時，就註定他們寇家要為這個系統做出犧牲。
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雖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的」。
寇珺把自己當成了《D·P》的祭禮，當成了阻止山洪暴發的堤壩，簡寧寧卻並不會真的讓他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寇老爺子是寇老爺子，他做錯的事和寇珺又有什麼關係？
如果非要犧牲一個人才能成全一份安寧，她寧可這個人是自己。
寇珺這一次並沒有請求簡寧寧不要再單槍匹馬地行動，而是有理有條地處理著眼下的事情。
寇珺越是這樣，簡寧寧心裡就越是不安。
簡寧寧變得安分了很多，這在某種程度上確實讓寇珺心裡好受了些。
他需要的並不是簡寧寧不顧一切地為他而戰，他要的，只是她站在她身邊，在關鍵的時候被他保護。
江言離情況並沒有什麼好轉，只能躺在沙發上，看著窗外黃葉飄落。
寇珺打算先照顧好江言離再做打算。
寇珺買了些吃的回來，三人簡單地吃過後，寇珺走進了卧室。
寇珺在卧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簡寧寧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便借著給他沖咖啡的機會去看看。
寇珺在電腦面前坐著，電腦屏幕上是一些複雜的代碼。
簡寧寧把咖啡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好奇地問：「你不是沒學過編譯嗎？怎麼看得懂這些代碼？」
寇珺說道：「我不精通編譯，但會一些基礎。」
簡寧寧看了看，才發現寇珺現在看的是一份用代碼做隱藏的筆記。
換句話說，這份文檔，用代碼的虛殼隱藏了真正的筆記內容，和摩斯密碼的意思相似。
「這……真的是基礎？」簡寧寧雖然看懂了這是一份用代碼做密碼的筆記，可是她還是看得一頭霧水。
簡寧寧身為程序員的時候，就是公司的骨幹，任何bug只要到了她的手裡，只有修復時間長短的問題，沒有修復不了的。
當然，很多bug本身就是簡寧寧寫的。
被安排到寇珺身邊后，簡寧寧因為異能的加持，沒有任何普通人能夠在編譯能力方面超越她。
但——她確實看不懂寇珺正在翻看的這些代碼是什麼意思。
寇珺點點頭，說道：「我爺爺並沒有讓我接觸代碼，只有在他病危的那段日子，告訴了我一些和編譯有關的東西。」
寇珺指著電腦上的代碼為簡寧寧作著講解，她能聽懂，而且很快就領悟了規則。
寇珺解讀時神態認真的樣子有種特別的帥氣，簡寧寧看得有些呆了。
其實，寇珺解讀到一半的時候，簡寧寧已經完全領悟了代碼演算法，可她還是保持著認真「聽課」的姿態。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在簡寧寧的視線中，寇珺的身上有很多解讀數據，比如身體溫度、心率等等，最重要的一組數據是信任值，那裡永恆不變地顯示著百分之百。
簡寧寧並不知道這個數值是司空給她的一個玩笑，不管寇珺信不信她，這個數值都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司空害怕簡寧寧因為被別的力量控制，而做出對寇珺有害的事來。
簡寧寧不知道寇珺是否能從她的身上看到一個關於信任值的數據，她希望可以，這樣的話，不管她怎麼做，寇珺都不會因為她「不聽話」而傷心難過了。
雖然寇珺什麼都不說，總是那麼冷靜，但簡寧寧心裡什麼都知道。
「這些筆記有什麼用？」簡寧寧問。
寇珺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爺爺在走之前告訴我說，我應該在恰當的時機把它解讀出來。」
「說得這麼玄？寇老爺子該不會是哄你開心的吧？畢竟你對代碼一竅不通，他怎麼可能把解決《D·P》系統後續問題的大任交到你手上？」簡寧寧說完這話后才意識到說錯話了，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說，他的學生各個精通代碼，他總不可能連個信任的學生都沒有吧？」
寇珺說道：「你說得沒錯，我爺爺確實並沒有想過把處理後續問題的任務交給我，但我卻不得不完成這件事情。《D·P》不管是不是我爺爺締造的，我都不允許它為禍世界。」
簡寧寧坐到一旁的沙發上，舒舒服服地窩了進去，同時道：「反正我早就上了賊船，沒辦法再下船了，不管你做什麼，我都只有奉陪到底了。」
卧室里柔和的燈光打在簡寧寧的身上，讓簡寧寧的臉看起來分外嬌俏。
尤其是她乖巧的樣子，讓他心中一暖，這種感覺有點久違了。
毫無徵兆地，寇珺吻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是一夜狂歡，簡寧寧終於得到了安寧，沉沉睡去。
這個夜晚很安靜，似乎也很漫長，簡寧寧感覺自己睡得很深，也睡得很久。
當簡寧寧的意識漸漸清晰時，卻發現自己置身於浩瀚的星空中。
仍舊在夢裡吧？
雖然意識無比清晰，但眼前這景象怎麼看都不是現實。
星球摧殘，而她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飄著，簡寧寧指認著一些叫得出名字的星球，覺得還挺有意思……
漸漸地，星球越來越小，漂泊得原來越遠，星球也都變得陌生起來。
漸漸地，簡寧寧的眼睛里不再有星球。遠方有個人，穿著藍色西裝，裡面配著白襯衫。
「寇珺……」她喚那人。
那人回應他：「寧寧。」
簡寧寧開始忘了自己身處在古怪的環境中，更確切的說，她在某種力量的牽引下，接受了眼下的環境。
「寧寧，邾城的情況不受控，我想儘快完成《D·P》代碼的收集，以免夜長夢多。」寇珺道。
簡寧寧說道：「我們只需要找到李育瑋和郭方，就能完成所有代碼的收集了，你不用太擔心。」
「寧寧，李育瑋和郭方的力量太神秘，他們為人又狡猾，我擔心你會被騙。」寇珺面含憂色。
簡寧寧沉思了片刻后，說道：「你是想讓我把之前搜集到的代碼轉交給你？」
寇珺點頭，「多一個人保管就多一份安全。」
簡寧寧凝視著寇珺那雙好看的眼睛，「可是……」
「沒有可是，寧寧，把代碼告訴我，我會代替我爺爺贖罪，毀了《D·P》，讓它沒辦法繼續干擾現實世界。」寇珺的聲音拖得有點長，很不自然，可是，在此時的簡寧寧聽來，一切都是正常的……
簡寧寧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霧氣，眼眶中似有淚光，她小心翼翼地問：「你是要讓自己成為《D·P》的寄生者嗎？」
「我沒有別的選擇，寧寧，快，把代碼給我。」寇珺的語氣變得很急，和寇珺平時說話的樣子完全不同。可是，在此時的簡寧寧看來，他的聲音依舊沒有任何問題。
簡寧寧沉思了一會兒，終於說道：「你把手伸過來。」
簡寧寧咬著嘴唇，顯然這個絕對對她來說無比痛苦。
漂浮在星空中的寇珺把手伸向了簡寧寧，當他的指尖和簡寧寧的指尖碰觸時，簡寧寧的視線忽然變得模糊起來，畫面也開始凌亂，眼前的寇珺開始扭曲變形，最終變成了一個陌生人的樣子。
「李育瑋！」簡寧寧忽然呵斥了一聲！
眼前所有模糊的畫面都褪去，露出現實世界本真的樣子！一間陌生的屋子！屋外有片海，天色昏暗，烏雲壓頂，浪潮翻湧……
果然，站在簡寧寧跟前的不是寇珺，而是李育瑋！
簡寧寧後退了好幾步，驚恐地看著眼前的李育瑋，「這是哪兒？你怎麼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了？」
李育瑋見簡寧寧徹底恢復了意識，恨得想罵髒話，狠狠一拳砸到了旁邊的牆壁上。
隨即，李育瑋掐住了簡寧寧的脖子，把簡寧寧逼到了死角。
陰森的臉色讓李育瑋的臉看起來有些扭曲，他眼裡布滿了紅血色，像是很久沒有睡過了。
李育瑋發狠地說道：「你知不知道為了把你弄到這裡來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把你催眠又用了多大的力氣！你現在居然什麼都不肯說，什麼都不肯給我。」
「沒有了寇珺保護，你就是個戰五渣，我勸你最好乖乖地把代碼交出來，否則我會把你脖子擰斷。」李育瑋的手慢慢用力，逼得簡寧寧的臉紅得發紫。
簡寧寧忍著痛，說道：「你當我三歲小孩？如果我真把代碼給你了，你才會毫無顧忌地扭斷我的脖子。」
李育瑋目露凶光，「你沒得選，要怪只能怪你不該踏上這條船。」
「所有上這條船的人，最終都只有一條路可走，那便是死亡。」李育瑋惡狠狠地補充了一句。
簡寧寧果斷道：「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可能把代碼交給你。」
「冥頑不化！」李育瑋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忽然，耳後有疾風吹來，回頭，黑影佔據了視線，腦袋一痛，一記重拳落在了頭上。
儘管頭上吃痛，李育瑋仍舊沒有鬆開手。
他知道寇珺會來救簡寧寧，只是沒想到他來得這麼快！
李育瑋還在堅持時，手臂忽然一麻，當即鬆開了手。
手剛鬆開，李育瑋就被寇珺一腳踢開。
「寧寧！」寇珺扶住朝地面栽去的簡寧寧。
看著寇珺熟悉的臉龐，簡寧寧的臉上漸漸暈開了一層笑意。
她就知道他會來，她就知道他永遠不會在她的世界里遲到。
李育瑋非常狡猾，趁寇珺只能顧及簡寧寧的空當逃了出去。這裡是他的家，那裡有捷徑，那裡有暗道，他再清楚不過。
李育瑋逃跑后，寇珺並沒有急著去追。來日方長，他必然要將李育瑋親手了結！
寇珺把簡寧寧帶回酒店后，給簡寧寧做了全身檢查。
簡寧寧並沒有大礙，畢竟也沒什麼地方受傷，休息一會兒臉色就好了大半。
簡寧寧一邊喝著寇珺給她倒的熱水，一邊說道：「李育瑋這次把我催眠是想從我這裡取走我之前獲得的那些代碼。」
寇珺點點頭，陷入了沉思中。
「怎麼了？」簡寧寧不知道寇珺在想什麼，以為他是擔心代碼會被人盜走的問題，便信誓旦旦起來：「你放心，不管他們對我做什麼，我都絕對不會把代碼交出去。」
看著簡寧寧篤定的樣子，寇珺心裡有些不忍，他寵溺地撫摸著簡寧寧的頭髮，心疼地責備著：「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比你的命還重要。」
「《D·P》不一樣，它關係重大。」簡寧寧反駁著。
寇珺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總之，我不許你為了《D·P》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
「那你呢？」簡寧寧含著淚盯著他：「你不也為了《D·P》連性命都不顧嗎？」
「我不一樣。」寇珺道。
「有什麼不一樣？不要拿這是你爺爺做出來的系統來搪塞我，我了解你，就算《D·P》系統和你們寇家沒有任何關係，你也會這麼做。」
簡寧寧字字錐心：「你在乎那些無辜的人，所以你願意為了他們吃盡所有苦頭，為什麼不能讓我為了我喜歡的人去做我想做的？」
「寧寧……」寇珺忽然沉默下來。
沉默良久后，寇珺抬頭道：「寧寧，這些問題我們留到以後再討論。我是想說，李育瑋能想到用催眠的方法套取代碼，就一定能想到別的防不勝防的辦法，他有多狡猾你也都看到了。」
「你想說什麼？」簡寧寧一頭霧水。
「如果代碼在你一個人那兒，一旦你那兒出現任何狀況，事態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一直以來，寇珺的話都不多，他今天算是破天荒地「話嘮」了一把。
說完這一長段話后，寇珺歸於了沉默，他習慣讓對方想清楚，而不是一股腦地洗腦。
簡寧寧看著寇珺，心裡百轉千回。
寇珺說的對，如果代碼只在她一個人身上，萬一她出事了，《D·P》的後續又該怎麼辦？
糾結了一陣后，簡寧寧最終還是選擇了聽寇珺的話。
「可是……」簡寧寧想到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你沒辦法把《D·P》代碼記在心裡，這太複雜了。」
「沒關係，握著我的手。」寇珺向簡寧寧伸出了手。
看著寇珺的手掌，那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心動的溫暖手掌……
鬼使神差地，簡寧寧把手放了過去。
當簡寧寧的手距離寇珺的手只有幾厘米時，簡寧寧隱約看見寇珺的手心有一片面具碎片——《D·P》傀儡！
眼花？
簡寧寧仔細看去，可兩人手掌已密切地合在一起，不過，她確實感受到寇珺的手心有東西！
為什麼寇珺會有這種東西？
為什麼？
簡寧寧驚訝地看著寇珺，寇珺卻仍舊是平常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