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主場，客場
一間茶樓，並不算突兀的矗立在現代樓房之間。
紅色的門庭柱，紙糊的走馬燈懸挂，窗棱格構勾勒的門戶，飛檐斗拱上有灰瓦雨痕，古樸有人氣，靜默謙和的存在著，不搶眼也不卑微，一如從裡面傳出的淡淡茶香，雋永而寧和，令人心生暖意。
這正是迷走鬼蜮古鎮中的那間茶樓。
建築結構完全一樣，當初劉鷗感到奇怪，特別仔細的觀察過，毫無疑問，所有細節都刻印在了他的記憶深處。
有茶館，是不是一定有人？
劉鷗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絲興奮，旁邊的鬼皇卻眉頭一皺，似乎看到了什麼令祂不舒服的東西。
但祂並沒有阻止劉鷗的動作，大概也是想看一看會產生怎樣的變化吧。
茶樓面前車馬稀，兩人毫無阻礙的徑直行到跟前，透過敞開的大門，劉鷗一眼看到了正對的櫃檯後面，懶洋洋趴著的店小二。
還是原來的那副樣子，生動鮮活，如真的一般存在。
看到兩人到來，店小二並沒有主動招呼，如街坊鄰居似的微笑著點點頭，繼續以胳膊撐著下巴，兩眼出神的直勾勾望向窗外。
沒有太陽月亮，那窗稜縫隙間詭異的透入光束，落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印痕，且還隨著外面竹叢花卉的搖曳，零落成滿地的碎片。
這也太詩情畫意了點兒啊！
劉鷗不由吐槽，斷定這不是自己記憶中該有的東西。
那麼小資情調兒的東東，哪裡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受過度理性的父母教育影響所致，劉鷗將來成為鋼鐵直男的可能性達到九十九個巴仙，浪漫情種小資達人的概率不超過一分。
他不禁真正的興奮起來，我們不一樣，這很好。
很顯然，店小二沒有繼續招呼的興趣，彷彿彼此是陌生人。
可就算是陌生人，都到了你家店門口，好歹也招呼一聲，不然哪兒來的生意，你這破店早晚得關張大吉啊！
劉鷗不管他是怎麼想的了，既來之則安之，總得一探究竟。
他抬腿就要拾階而上，卻發現鬼皇竟有些猶豫不前。
「誒？這道新鮮啊……不對！」劉鷗反應過來，「這裡頭有你忌憚的東西在啊！」
應該不是店小二。
哪怕當初鬼皇和蝠王兩個偷襲下黑手，那也是店小二與古鎮拼個兩敗俱傷后，漁翁得利的舉動，其實不能算直接的仇敵。
對方也沒表現出敵意，至少劉鷗沒感覺到。
那就是其他人嘍？
劉鷗暗暗嘀咕：「不會那麼巧吧，路上一個沒碰見，到這兒我才生出興趣，人就來了，臨時串場還是背後有人改設定換地圖了？」
不再猶豫，上台階，進去。
鬼皇落後半個身為跟進。
過了門檻，一腳里一腳外，劉鷗猛的發現這裡不是空的！
茶樓里有客人，而且還不少！
彷彿那一道門檻是偽裝好的屏障，呈現給外界的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相同的只有建築、陳設和店小二，以及那把在櫃檯外側坐在碳爐子上，咕嘟嘟冒著蒸汽的長嘴兒龍鳳茶壺。
桌案零落列開，彼此間距夠大，東方風格為主，詭異的西方格調混搭，劉鷗從裡邊看到某個咖啡館的大廳擺設樣式，好歹沒有中間兒的鋼琴演藝台，不然他非要求退票，道具師太不負責任了，連九流兒的網大都不敢這麼干啊！
沒有意外的，客人也都是奇形怪狀，頂著人類直立行走標準的怪物集合。
劉鷗貌似明白了，自己學的生物知識里，直立行走是人類區別於類人猿的第一步，結果著落在這裡給體現出來。
嗯，沒毛病。
看到兩人結伴而入，明顯是一夥兒的，客人們終於有了反應，大多數轉頭或側目觀察，劉鷗還察覺到幾個不太友善的注視。
他毫不畏懼的環視一圈兒，看似弱小的人類標準形體，透露出一股勃勃的鬥志。
幾乎所有目光又都轉回去，不過也都還在鬼皇身上停了停，然後貌似都沒了興趣。
鬼皇呈現出的衰弱和低調，貌似糊弄住不少「人」啊。
店小二還是沒有過來招呼，彷彿他倆壓根不存在似的。
劉鷗不信邪，找了張空著的桌子信步過去，隨手抄起上面擺著的蓋碗揭開一看，裡面從無到有的自然滿上一杯清水，熱氣升騰，帶有薄荷味兒的清香。
「果然是西餐廳串場了，連這一手都學了來，我攏共就去過兩回而已，這也能記住？」
怪不得店小二那麼懶散，原來他壓根不用動彈，自然能保證每張桌子有茶水喝。
劉鷗才想到有水也該有茶點啊，嗯，桌面上立即出現碟子和瓜子兒。
「也是絕了。」劉鷗佩服不已，果然服務周到齊全，人性化。
相比起來，鬼皇就沒他那麼從容自在，彷彿這茶樓就是一間牢籠，進來之後令祂響起某些不愉快的過往。
但祂總算忍住了，就要在劉鷗的右手打橫了落座，忽聽旁邊有人咯咯笑道：「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碰到你，看來我們真是宿命的緣分呢！」
聲音剛剛入耳，劉鷗驚得差點跳起來——怎麼那麼像班主任師太！
太過於熟悉，以至於他有種上課遲到了，偷偷從後門溜進去，被抓了個現行的感覺。
熊孩子不是怕老師，那叫尊敬。
劉鷗條件反射似的扭頭要看，鬼皇搶先一步伸手遮住他眼睛：「別看！」
這麼一耽擱，劉鷗冷靜下來，知道老班不可能來的，他的記憶中就算有，也絕對沒可能出現。
能讓鬼皇都警覺的，一定是相同等級的強者，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竊取了自己記憶中的東西，來了個出其不意。
若是他顯意識的看過去，極可能遭到暗算。
只不過，自從到了這裡之後，劉鷗就沒想過要躲避危險，他堅定的相信這裡是自己的主場。
既然以我的記憶幻化，那就必須依從我的心念而存在，別人看到什麼不管，至少符合我觀感的，一定能直面，無需迴避。
他輕輕撥開鬼皇的手，給了個堅定的眼神，然後成功的看到了那邊。
說話者，毫不掩飾其存在。
臨床的一張桌塌，寬敞而精緻，上面鋪著不知名的獸皮，中間陳設一個小几，上面有香爐青煙裊裊，青花瓷茶具杯盞錯落有致，熱氣氤氳。
小几後方，一個慵懶的人影斜倚著圓形抱枕，做海棠春睡足的姿態。
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