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沙海尋蹤（四）
在夕陽的最後一抹餘韻消失在神廟的羅馬柱後面的時候，一架夜航的直升機騰空而起，片刻之間便消失在茫茫的沙漠夜空之中。如一支沙漠猛禽一般呼嘯而去，雖然這裡連一隻鳥都看不見。
傑克打開蘋果微電腦的消息，上面顯示最後一條信息是「折翼天使」發過來的：魂魄不滅，諸神永生。臉上不禁露出詭秘的笑容：她開始懷疑爺爺的死了么？對於敏感的女人而言永遠都不要低估她的智商，即便她現在已經成了井底之蛙。
研究表明T病毒可以在最極端的環境下生存，溫度是它爆發的催化劑，越高它就越活躍，極限溫度在華氏+40℃也可以正常傳播。這是我所見過的最頑強的病毒——實際上十萬年前地球的溫度比現在低很多，由此可見它已經發生了變異。
——伍德．傑斯
舒妃收到這個消息會作何感想？一定會去伍德博士的實驗室去看個究竟，或許就此打消了疑心也說不定。希望在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時候，伍德博士能夠研究出防治方案，甚至在一年內取得疫苗上的突破。
在沒有達到這個目標之前，第三階段的行動不會展開。完美的超級戰士計劃需要更多的活體樣本，更多的不同地區不同人種的基因樣本，從而發現T病毒對他們的感染所造成的影響是否相同。
要想組建一支強大的「超級戰士」精英團隊，勢必要擴大T病毒的傳播，以犧牲99.99％的人為代價，我只要0.01％進化成功的人！
這絕對是一個瘋狂的計劃，也是一個令人恐怖的計劃。伍德博士的研究雖然突飛猛進，但對於傑克而言還是太慢了，慢得令人髮指！也許爺爺還有時間等待T病毒疫苗的研製成功，但自己無法等待，研製一種病毒疫苗的周期在3—5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但傑克沒有時間等待。或者說等待他的只有兩種選擇：死亡抑或重生。
而要想研製出最有效的促基因進化的藥物卻至少需要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而且必須是在疫苗研製成功的基礎上，否則就無法控制進化失敗而導致的後果。那些進化失敗的人沒有資格生活在地球上，只能淪為成功進化者的奴隸，他們最大的價值在於增加了那99.99％的基數而已。
這是一條最有效的途徑。霍華德家族製藥企業散佈於全世界的營銷網路會監控疾病爆發的情況，而SNTS秘密精英小組也會及時跟進，將那些進化成功的人網羅到自己的麾下。
縱使如此，想要組織一支「超級戰隊」至少需要五年的時間。傑克對此依然感到不滿意，也許因罹患黑色素腫瘤讓他總有一些不安：時時刻刻面臨著生命的威脅，也許下一秒就會永訣於世。
一張清晰的電子世界地圖出現在巨幕上，舒妃坐著輪椅里注視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紅色標註。這是霍華德家族製藥企業在全世界的營銷網路圖，取自其官方網站。宏大而你嚴密的網羅已經布控了世界上人口稠密的國家和地區，在太平洋和印度洋沿岸形成一條詭秘的弧線，那裡是世界上經濟發展最迅猛的地區。
當然，在非洲也有布局，埃及是其中一個。舒妃用紅外線觸摸器在屏幕上選擇了四個點：中國、日本、美國和埃及，紅色的標註立即變成了黑色，在密密麻麻的標註中並不顯得格外注目。
伍德博士始終在孤島病毒研究室搞研究，他是一個和藹而十分能「宅」的老頭兒，而最新的信息是從埃及發過來的。之前的信息位置定位程序已經將使用者的位置信息反饋回來，但自己並沒有注意到。現在想起這件事自己是何其愚蠢？！
好在利用所剩不多的一點小聰明在傑克的電腦里植入了一個小程序，就如一把尖刀一樣，刀尖最鋒利的部分永遠小到微不足道，但卻是最先刺入對手胸膛的先鋒。感謝高科技的力量，在它的面前，任何人都沒有隱私。
舒妃深呼吸一下，傑克現在的位置是在埃及，他是從喜馬拉雅山南麓經過日本東京飛往埃及開羅的，那裡是第二例T病毒感染者的所在地。瘋狂的傢伙在搞什麼鬼？如果說第一例病毒感染者是在無意間碰觸了孤島實驗室的垃圾而導致的話，第二例絕對與傑克有關！
會有第三例嗎？這種極限思考讓舒妃感到有些不寒而慄：估計不會有第三例，因為T病毒爆發是呈爆炸式的輻射，埃及的病毒很容易在北非流行起來，並通過戰亂紛飛的利比亞傳到西亞。
而西亞目前處於戰亂不穩定的局勢當中，不起眼的T病毒將會悄無聲息地進入戰亂區，給那裡的人致命一擊。在非洲同樣會達到這個效果，因為非洲是戰亂和疾病的天堂，沒有人會關注T病毒的發展，就如HIV和埃博拉病毒一樣。
舒妃盯著巨幕地圖上詭異紅線上的幾個黑點，呼吸有些不暢起來。T病毒是超級促基因進化藥物的主要組成部分，在十萬大山的暗黑空間被首度發現，而病毒在那裡存在已經超過至少一千多年了。這麼長時間沒有被傳播真的是一個奇迹，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呢？難道不具備傳播條件嗎？
這與自己的經歷並不相符，溫莎和哈里斯在一周之內就感染了病毒，不存在傳播的問題。而且病毒已經滲透到當地的生態之中，巨鷹、巨狼、巨蛇和巨型野豬就是證明。之所以沒有大面積傳染，是因為感染病毒的鬼方一族生活在地下空間嗎？
地下空間內一定存某種神秘，傑克說那裡有一處高科技的基地，因為他在耀眼的光芒里看到了大型機器構造的物體，就在第二次大爆炸發生之前。但那是第三階段行動的主要任務，沒有暴風的參與將無法成行，而暴風小組卻失信於自己，遲到了三天也不見蹤影。
舒妃關閉了巨幕，打開電腦看一眼剛剛發來的信息，深呼吸一下以舒緩緊張的情緒。伍德博士說T病毒嗜熱，埃及就發現了第二例感染者，如果研究發現該病毒對野獸動物的作用不同於人類，世界上是不是就會出現巨型化的猛獸猛禽呢？混蛋傑克以環球旅行為掩護，實際上伍德博士一支延長了的手臂，他在滿世界做試驗！
這有悖於科學精神，不是一個理性而謹慎的人所為。瘋狂的「超級戰士計劃」！舒妃搖了搖頭，如果老闆在世的話一定會跳腳怒罵——但如果幕後指揮這一切的就是他又當別論，這是一場超級瘋狂的陰謀。
而自己無疑是陰謀的犧牲品，一個自恃高貴而清高、自信又愚蠢的女人！
輪椅滑向高大的書架，舒妃打開密室的隱蔽牆和防盜門，落寞地走進密室，迎面便是那口裝殮著「超級戰士」骨骸的水晶棺，舒妃落寞地看一眼裡面熟悉的骸骨陷入一陣痛楚之中：暴風，你在哪？
黑夜吞噬著一切，帶著一種古老而滄桑的沙漠陷入死寂之中，楚楓從來沒有感覺到天距離自己是那麼近，近到幾乎觸手可及。沙漠如墨，給人以一種夢幻而神秘的感覺，唯有璀璨的星光不時地閃爍著。
一行人不得不露宿荒野，距離綠洲還有三分之一的路程。直到黃昏十分才碰到一輛西行的越野車，呼嘯而過之際楚楓看到了那兩個西裝革履的影子，看來FBI的行動速度也不過如此。現在他們也會夜外露營吧？
楚楓喝一口灌裝啤酒，滿嘴的苦味，借著夜色看一眼時間，已經凌晨了，明天還需要幾個小時才能抵達目的地。過慣了羈旅生活，喜歡這種漂泊的自由，只是時時面臨的危險讓楚楓不得不時刻處在警覺之中，無法放鬆去享受別樣的夜景。
「楚爺，要是找不到傑克那個王八蛋該怎麼辦？那廝神龍見首不見尾，在教堂露一面之後就銷聲匿跡了呀！」錢飛一屁股坐在隔涼墊上，呼出一口酒氣：「我敢跟上帝打賭，他早就溜之乎也了，王八蛋！」
楚楓苦澀地點點頭：「頭上三尺有神明，不要隨便賭咒發誓，你的根據是什麼？」
「當然是特種兵的直覺！」
「二師兄，那麼自信？直覺告訴我他還滯留在埃及，也許不在南部綠洲，也許在吉薩的五星級酒店裡喝紅酒泡美妞。」宏峰用匕首將鐵盒牛肉罐頭切開遞給詹莎莎笑道。
「謝謝。」詹莎莎仰望著絕美的星空：「首先得摸清他來埃及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像楓哥說的那樣只是為了傳播T病毒，顯然他已經達到了目的，絕不會拖延停留；如果是為了神秘的古文明而來，也許如宏峰分析的那樣。」
錢飛冷哼一聲，一個身患絕症的狂熱的冒險分子怎麼可能為古埃及文明而來？打死都不信！傑克的目的是報復社會，戲耍FBI和國際刑警，彰顯他超人的智慧和掌控手段。他是自私自利而又嗜血成性的人，絕不會甘於在沙漠里浪費掉人生最後的時光。
所以，他只能會更加瘋狂！
「楓哥，你怎麼看？」
楚楓凝重地望著無邊的黑夜和連綿起伏的沙丘山影：「分析得都有道理，但我預感到他已經離開這裡了。」
「你的預感一向很準的哦！」
錢飛嗤笑：「老婆啊你拍馬屁的功夫越來越爐火純青了，楚爺的預感無人能及，不過我擔心那個王八蛋在跟咱們躲貓貓。」
「再貧嘴的話讓你撞鬼！」詹莎莎嗔怒地瞪一眼錢飛，把牛肉罐頭扔給他：「你忘了在雪域高原楓哥預測到夫子慘遭不測的事兒？他的預測決定我們明天是否繼續行程，但我建議最好不要入住那家酒店，免得招致無妄之災！」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宏峰凝重地看一眼楚楓：「傑克為人狡詐多段，而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預感一定是一個圈套，不僅僅單純地傳播T病毒而來，更不是為了古文化，記住了他可是黑通分子。」
現在的各種分析和預感只能為行動提供參考，不具備可行性，一定要細緻入微地分析傑克的目的才能抓住他的命脈，胡亂的分析很可能迷失行動方向。楚楓凝神沉思片刻：「無論傑克是什麼樣的性格，他的最終目的有三個。第一，他在做一個瘋狂的試驗，傳播T病毒引起世界的關注，其本質是讓瀕臨破產的霍華德家族企業起死回生；第二，他要與我合作探險，這點不可否認，但我的拒絕讓他的計劃遭到了沉重的打擊；第三，老德爾沒有死，超級戰士計劃依然在運作當中，為夢想而生的人也可以為夢想而死。」
宏峰伸出大拇指：「分析的對，每一個目的對於接客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他控制著T病毒樣本，其製藥公司實力雄厚，研究和製造高端疫苗不是沒可能的事情。但有一點我不敢苟同，霍華德家族富可敵國，破產一家公司不會大傷元氣，絕對不會為了挽救公司鋌而走險。」
「你不了解華爾街的規則，資本市場的逐利本性不會改變，他可以讓人一夜暴富也可以一夜之間傾家蕩產。」詹莎莎打開筆記本電腦：「像霍華德家族企業這樣體量的上市公司更是刀尖上跳舞，瀕臨破產的原因是老德爾探險失敗，財務每況愈下，而創始人又暴斃，曾經被吹大的泡沫會隨時破裂，這點毋庸置疑。」
錢飛崇拜地看著女人，有一種想親吻的衝到，礙於人多打消了念頭，想誇兩句又怕莎莎說自己「烏鴉嘴」，只好舔了舔嘴唇伸出大拇指：「有道理！」
「關於第二點我深信不疑，但不要忘了他是一個垂死掙扎的逃亡者，隨時面臨死亡的威脅，疾病和謀殺。」宏峰恨不得立即就抓住傑克報一箭之仇，念念不忘他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思考的範圍僅限於死亡。對於遭受死亡威脅的人會做出什麼樣的過激反應？當然是報復！
楚楓兀自點點頭：「明天兵分兩路，阿飛和莎莎去酒店摸情況，我和宏峰去周邊轉一轉，發現蛛絲馬跡不要輕舉妄動。如果他還想與我合作的話，應該會再次主動聯繫，但不要報太大的希望，他是一個高智商而又自私自利的小人。」
夜風冷冷，心思沉沉。楚楓望一眼西北天空的北斗星，忽然想起了千幻靈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