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沙海尋蹤（三）
所謂的「南部綠洲」指的是埃及西北部的哈里傑綠洲，位於撒哈拉中南部的沃土帶，所以又稱之為南部綠洲。哈里傑是埃及新河谷省經濟比較發達的地區，沃土帶上生產熱帶農作物，是僅次於尼羅河兩岸沃土區的沙漠之島。
在當地找嚮導不是明智之舉，尤其這個還是一個「問題」少年。楚楓一言不發地提著旅行箱走出衚衕口，當務之急不是尋找嚮導，而是確認傑克是否還在埃及。去哈里傑也僅僅是摸一下那名酒店保潔員是如何感染上T病毒的。
「楚爺，您有更好的辦法？」錢飛風風火火地追上楚楓，擦一下臉上的汗低聲問道。
「如果你不想被請去喝茶，最好減少與當地人的任何聯繫，這次也不例外。」雖然成功地躲過了國際刑警的追蹤，但並不意味著現在就自由安全了，任何微小的細節失誤都會招致大麻煩，甚至前功盡棄。
阿飛無論到什麼地方都喜歡找一個嚮導，也許是無心之舉，但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問題。而現在行動還沒有展開，楚楓不想因此中斷行程。最關鍵的是要耐心等待宏峰的消息，FBI 的嗅覺堪比獵犬，他們出沒的地方一定有戲。
錢飛尷尬地打了一聲呼哨，拋出一張美元扔給易塞德：「我解僱你了，不要老嘰嘰歪歪地跟著我們！」
易塞德低頭看一眼地上的美元，思維反應有些遲鈍，但還是不假思索地撿起來轉身飛跑而去，片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正在此時，一輛破舊的越野車停在路口，宏峰打了一聲呼哨：「哈羅，china——夥計們！」
「怎麼樣？」楚楓鑽進車裡才感覺到一陣疲累襲上心頭，方才追擊小賊的那種亢奮勁煙消雲散，好久未曾鍛煉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汽車啟動，馬達聲淹沒了錢飛的牢騷聲音。
宏峰志得意滿地笑了笑：「踏破鐵鞋無覓處啊，五美元搞定一切。那兩個傢伙雇傭了一個當地導遊，目的地是哈里傑。順便租了一輛越野車，可以上路了嗎？」
「哈里傑在哪？」錢飛一邊擦汗一邊拍打一下宏峰的肩膀問道。
「就是南部綠洲。」楚楓凝重地看一眼黑色旅行箱淡淡地說道。果然是世界上最厲害的警察，他們的嗅覺是最靈敏的，當然他們也一定是看到了那則消息才採取的行動。這與自己的判斷如出一轍，不過絕對不能讓對方發現有人在跟蹤他們，否則又要惹上麻煩。
楚楓始終在思考一個問題：龍隊的「潛龍計劃」是否存在一個很大的漏洞呢？因為以「紅通」的身份執行任務會受到很大的掣肘，雖然能夠達到某些目的，但有點得不償失。關於改變身份的問題值得商榷，龍隊是否想造成這一種假象：割裂與官方的任何關係？
這是明智的選擇。面對錯綜複雜的形勢，龍隊不可能公然派紅色尖兵海外執行任務，只有以一種極端而隱蔽的方式達到潛龍計劃的目的。無論是抓捕老德爾還是奪取T病毒樣本，都有可能引起紛爭，甚至會採取很極端的方式，而這種方式很有可能會導致意外的局面，比如外交的被動。政治敏感性讓楚楓不得不想到這點！
改變身份之後就可以完全無視這種意外，不能不說是一種極好的選擇。但楚楓的心裡有些不太舒服，卻又無法拒絕。望一眼紛亂的街道，楚楓陷入沉思之中。本來打算「引蛇出洞」，採取主動進攻方式引出傑克，但現在看來實施的難度不小。在魚龍混雜之地不能過多地暴露，否則會引火燒身。
沙漠最美麗的時間無疑是黃昏，尤其是站在遠古神廟遺址上觀賞落日，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透過古老的羅馬柱西望，落日餘暉下蒼涼的景色盡收眼中，傑克撫摸一下石柱：「這裡是最古老的神廟，你們看，我似乎觸摸到了老去的時光。也許四五千年前的這一刻，諸神們還在祈禱永生，但永生的是這些毫無知覺的石頭和建築，不過也成了殘垣斷壁，這就是時光的魔力！」
三個手下面面相覷：「老闆，您適合當一名流浪詩人。」
「天空把自己的光芒伸向你，以便你可以去到天上，猶如拉的眼睛一樣。」傑克放蕩不羈地笑著拍了拍手下的肩膀：「這是聖卡拉金字塔銘文，多麼富有詩意，不過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手下不明所以地搖搖頭：「我只知道直升機夜航很危險，傑克先生。」
「六級階梯金字塔是埃及金字塔的鼻祖，無知者都蜂擁去吉薩朝拜大金字塔，豈不知真正的源頭是聖卡拉，是刻在聖卡拉金字塔墓碑上的這句話，那是埃及古文明真正的發源地。與古老的東方文明相比，這裡是神秘，而東方則是厚重，但兩者對我都有極大的吸引力。」傑克不屑地看一眼手下：「如果不是暴風那個蠢貨不答應合作的話，也許我們現在早就找到了十萬大山地下深處隱藏的秘密，世界一定為之震撼！」
「您真的博學多才！最新消息顯示，他們已經抵達了開羅，但未必能找到您。」
不要低估暴風的智商，更不要低估他的行動力，也許第一個抵達哈里傑的不是FBI和國際刑警，而是暴風。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最好他們同時抵達這裡，向這座最古老的神廟詛咒：那個混蛋傑克已經逃出生天了！
如果真的以為我在這裡等待，那就有些太天真了。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去辦，譬如去巴西聖保羅觀看一場足球賽或者去百慕大群島曬太陽，只要第三例T病毒感染者上了新聞，相信一定會讓全世界緊張起來。也許只有幾個螞蟻知道一個叫傑克．霍華德的人曾經如此瘋狂。
一切都是為了偉大的「超級戰士」計劃。
傑克用石頭在一塊斷壁上劃了一道弧線，並且在弧線上打了個「XX」，手下懵懂地看著傑克怪異的舉動：「也許您應該寫上到此一游。」
如果暴風足夠聰明的話，應該能夠猜得到自己的意圖？如果猜得到，會在下一站見面！不過傑克篤信暴風的智商還沒有達到「超級」的程度，他只會看到這個似是而非的胡亂塗鴉，而不會想到是自己。
要讓FBI和國際刑警纏上他們，才能達到最終的目的，否則暴風是不會主動要求合作的。對於他這樣自負而又固執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逼迫他走投無路。
沒到過撒哈拉不知道沙漠有多壯觀，這裡與曾經去過的塔克拉瑪干沙漠要來的純粹，同樣的烈日同樣的寥廓同樣的原始，不同的是這裡的沙丘變化多端詭異異常。當越野車穿梭在沙漠公路上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置身於沙海當中，烏黑的板油路如同一條射線一般延伸，讓人誤以為進入了時空的隧道。
一頭扎進沙海才感覺到人是何其的渺小，與寥廓無邊的沙漠相比，與浩瀚無垠的藍天相比，人真的是比螻蟻還不如！奇怪的是天空萬里，視線所及之處竟然看不到一隻鳥？楚楓忽然想起在荒漠驃騎古軍鎮的一幕，那裡雖然號稱生命的禁區，但天上還有雄鷹，地上有土狼，甚至還有古河道和綠洲，而這裡滿眼金黃，浩瀚無邊。
傑克來這裡幹什麼？在霍華德家族製藥營銷網路圖當中，對非洲的布局顯然少的可憐，僅限於埃及等幾個國家，也許是資本逐利的本性使然，這裡沒有嗜血者想要的高額利潤，所以才沒有把觸角過多地伸向這裡。
偏偏這裡發生了第二例T病毒感染者。
非洲是野生動物和疾病的樂園，但有科學研究表明非洲是人類誕生的搖籃。從北非之角的埃及到南部非洲跨域整個撒哈拉沙漠，病毒不會有效傳播。但如果以埃及輻射整個非洲的話，無疑是非常迅速的，因為埃及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毗鄰兩大洋，連接亞非兩大洲，而且作為非洲數一數二的經濟體的埃及是非洲最大的旅遊目的地。
難道是上述原因嗎？
楚楓的腦子飛速地旋轉著，思考著符合邏輯的任何一種可能的理由。先前宏峰和錢飛從傑克的性格所做的分析無疑是常人思維，而傑克偏偏沒有那麼做，出乎意料的是他做了一個不可能的選擇，目的是什麼？單純地散播T病毒嗎？如果想要引起全球性恐慌的話，他可以選擇發達國家，甚至是某國。不過某國已經中招了，第一例T病毒感染者便來自那裡。也許是出於其他原因，比如他在做一個試驗，T病毒的嗜熱性是否符合科學。
這裡氣候比較乾燥，與十萬大山的濕熱的環境相去甚遠，但很顯然T病毒在這種極端環境下表現得十分完美——與傑克分別不到一周的時間便開始傳染易感人群，幾乎沒有潛伏期。從這點來看與溫莎和哈里斯的情況有些類似。
楚楓忽然想起了感染T病毒的哈里斯，他在三天的時間內便發作了，說明觸發了T病毒感染的條件。究竟是什麼條件？楚楓有些頭疼欲裂，自己不是科學家也不是專業學者，知識量有限，只能想到是不是有某種特殊的觸發條件，比如高溫的刺激和潮濕的環境。
「一入沙漠深似海啊，傑克那個王八蛋到這個連鳥都不拉屎的地方幹嘛？酗酒泡妞嗎！」錢飛慵懶地看一眼車窗外面的沙漠，感覺有點眩暈。如果不是陪著楚楓執行任務的話，這輩子都不會來這種地方，想要看金字塔在電視里觸手可及，隨便怎麼看都可以，更何況他對金字塔不感興趣。
楚楓輕嘆一聲：「你看到鳥了嗎？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他只是一個逃亡者。」
「我想提醒二位，傑克是一個狂熱的探險愛好者，是為夢想而生的人，他的夢想是什麼？」宏峰眉頭微蹙地看一眼楚楓：「是探險還是大富大貴？當然是前者。埃及是文明古國，神秘的金字塔或許是吸引他來到這裡的原因。」
「沒文化真可怕，大金字塔在開羅、吉薩和亞歷山大，不在南部綠洲。好好學一學地理歷史是有好處的呀！」錢飛打開到有地圖點指著挖苦道。
「你說對，大金字塔是在吉薩，但你知道埃及最古老的金字塔在哪裡嗎？沿著尼羅河兩岸是古代埃及文明的發源地，也是金字塔最集中的地方，從亞歷山大城到開羅再到阿斯旺，一路上都是古老文明的遺迹。」宏峰一本正經地回頭看一眼錢飛：「埃及乃至世界上的許多考古學家二百年來始終在不停地發掘金字塔，到現在已經找到了110座之多，每個金字塔都可以與大金字塔相媲美，無論從人文還是從考古價值上，當然最出名的是聖卡拉六級梯形金字塔，是埃及金字塔的鼻祖。」
「應該在你脖子上插上小紅旗，非常不錯的導遊！」錢飛尷尬地揶揄道。
很顯然宏峰對此了解得更細緻一些，分析得也跟透徹，也許傑克真的沖著金字塔來的嗎？楚楓淡然地點點頭：「聖卡拉金字塔是太陽神崇拜的證明，古埃及人相信人的靈魂是不死不滅的，所以修造了60多米高的梯形金字塔，從東側向金字塔的西面望去就如同是輻射的陽光一般，也寓意著天梯，逝者的靈魂可以沿著天梯登上天堂。魂魄不滅，諸神永生，這是他們的信仰。」
楚楓忽然發現先祖雪芃所留下的這句話似乎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無論是信奉道教還是伊斯蘭教，無論是什麼樣的民族，也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虛無縹緲的「望古界」。
「南部綠洲還有最古老的太陽神廟，我們先入住那個酒店了解一下情況，然後去周邊逛一逛，也許會啟迪靈感也說不定。」宏峰思索片刻苦笑道：「也許是老首長看你們太辛苦了，獎勵一次不用付費的全球環旅，不過真的比較辛苦啊！」
「拜託你說話動動腦子，有這麼環旅的嗎？追著T病毒玩心跳，被那個王八蛋牽著鼻子走——老子對太陽發誓，這裡絕對不是最終目的地，第三例感染病毒的就要橫空出世了！」錢飛賭咒似的笑罵道。
詹莎莎瞪了一眼錢飛：「受夠你的烏鴉嘴了！」
汽車呼嘯著疾馳在荒漠公路上，一成不變的風景里隱含著不為人知的自然奇觀，但沒有人去發現。楚楓凝神望一眼窗外，阿飛說的不無道理，如果再發生第三例甚至更多的病毒感染者該怎麼辦？難道一直追蹤下去嗎？顯然不可能。所以，埃及之行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