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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沙海尋蹤(二)

  旅遊的人很少西裝革履,更少有那種抓賊似的目光。不要以為這種打扮的就是紳士,真正的紳士表現在言談舉止當中,往往西裝革履戴墨鏡的是他們的跟班。楚楓在好萊塢大片里看過很多這樣的鏡頭,今天是實景真人,還真有一種緊張的感覺。


  宏峰放下背包擦一下額角的細汗:「他們在小古董店兇殺案現場出現過,訊問傑克的時候他並不知情,但監控錄像顯示傑克與他們擦肩而過,兩者相差五分鐘。」


  「FBI?」楚楓若無其事地拍了拍詹莎莎的小臂:「不要這樣親密,有人會吃醋的。」


  詹莎莎臉色一紅,嬌嗔地笑道:「錢導要假戲真做,我怕什麼?你是我爺爺呢!」


  「錢導」不是導演,是導遊。


  一提起古董店老夫子被殺楚楓的心愧疚不已,如果那天自己不回店裡絕對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望古界的殺手本沒有必要對老夫子下手,他只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為什麼會慘遭無妄之災?這件事始終在心裡耿耿於懷,當他在雪域高原預感到有事情要發生的時候還在痛悔。


  臨陣脫逃是當兵的人大忌,楚楓從來沒有在戰場上退縮過,無論是八年特種兵生涯還是兩次探險最危險的時候。這是唯一的一次,但後果無法挽回。如果沒有及時離開古董店也許橫屍的是自己,這就是天意?

  「FBI與國際刑警沒有什麼區別,他們在追蹤傑克。也許是跟我們一樣,聽到了那則新聞慕名前來的。」宏峰喝了一口水,背起背包戴上太陽鏡:「我負責跟蹤,等我消息。」、


  「注意安全,不要暴露。」楚楓提起黑色的旅行箱,下意識地掃一眼那兩個傢伙,然後便在莎莎的親挽下向錢飛的方向走去。


  對旅遊沒有任何感覺,也許是心事太多的緣故。宏峰是第一次隨同執行任務,他的能力沒的說,但實戰經驗的確不足,這點都無法跟阿飛相比。如果時光倒退十年的話,這種任務非自己莫屬!

  楚楓苦楚地嘆息一下,才發現錢飛正在和一個當地人聊天,舉著小紅旗不停地揮舞著:「me……拆哪兒!」


  「what?you……china?」


  「yes!yes!我想知道這附近有沒有酒店?要最豪華的酒店,最好是九星級的!」錢飛一邊飛著吐沫星子一邊誇張地揮動著小紅旗:「我的兩位客人不差錢,他們是土豪,有的是many!」


  當地導遊不耐煩地瞪一眼錢飛,塞給他一張旅遊廣告,滿口純正的埃及漢語:「以為你是日本人呢,拜託不要浪費我的寶貴時間,想要諮詢是需要付錢的!」


  錢飛面紅耳赤,感情這傢伙會說中國話啊?關鍵是老子哪裡長得像日本人?純種的大漢民族,什麼眼神呢!


  「阿飛,酒店已經網定了,你跟他啰嗦什麼?」詹莎莎放開楚楓的胳膊,不滿地瞪一眼錢飛:「當務之急不是吃飯睡覺,而是——任務。」


  「大海撈針啊,哪兒找去?當地導遊說想要看最正宗的沙漠日落就要雇傭駝隊,距離這裡有百十多公里呢!」錢飛把導遊塞給自己的皺皺巴巴的廣告展開,只看了一眼便扔在地上又踩了兩腳:「王八蛋,狗眼看人低!掉到錢眼裡了嗎?」


  這樣的情況國內多的是,不唯獨埃及如此,阿飛有點大驚小怪了。楚楓的心思始終在傑克的身上,第二例T病毒感染者與他究竟有沒有聯繫?如果有聯繫他還在不在埃及?如果在的話應該去哪裡找?FBI一向是聞風而動,不會做無用功,他們難道是從中國追蹤而來嗎?

  提著黑色的旅行箱不由自主地走到一個報攤前,隨便買了一份報紙,想要了解更多關於T病毒感染者的消息據必須拓寬信息源,不能一棵樹吊死。錢飛則把小紅旗插在脖領子里,仰頭欣賞著遠處大金字塔的美景,而詹莎莎則緊隨在楚楓的後面,提心弔膽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不要緊張,我們安全得很。」錢飛嗤笑一聲:「警察還在某國機場守株待兔呢,估計吉隆坡的警察在後悔為什麼沒有半夜爬起來圍追堵截咱們,但那時候通緝令還沒發,倒是苦了國內的便衣,他們想要抓人但鞭長莫及,哈哈。」


  「得意忘形!」詹莎莎鬱悶地拿出化妝鏡開始補妝,正在此時,從斜刺里衝出一個半大孩子,徑直撞在詹莎莎的身上,莎莎驚呼一聲化妝鏡脫手而出。


  還沒等錢飛反映過來,兩個彪壯的年輕人突然撲向楚楓,其中一個狠狠地撞在楚楓的後背上,另外一個成功地奪走黑色的旅行箱拚命狂奔。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楚楓的注意力全部在報紙上,沒有防範前後夾擊,一股生猛的撞擊力差點把楚楓掀翻在地,而旅行箱則被生生地搶走。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的搶劫,就三步:孩子撞到詹莎莎,分散錢飛的注意力;轉楚楓本人,讓其失去平衡;搶旅行箱。


  一系列事件十秒之內發生,第十一秒的時候楚楓就追了出去。


  「站住!站住!」待錢飛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氣得怒吼兩嗓子也追了下去:「老子要報警……」


  報個屁警?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錢飛瞪著血紅的眼珠子盯著前面混亂的人群,肥胖的身體在人群中左突右撞,詹莎莎在後面快步如飛,驚得人群一陣大亂。這樣的事並不鮮見,世界上每秒鐘都會發生無數起,只是今天落到了他們的頭上而已。


  抓兩個小毛賊對楚楓而言真的是殺雞用了牛刀,他的速度並不快,目標始終沒有離開提著箱子在前面狂奔的傢伙。對於一般人而言此時早就暴怒了,但楚楓只心無旁騖地追擊,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這裡是國外,我是「紅通」!

  兩個小毛賊在逃跑的途中還玩了個心眼,試圖分散楚楓的注意力,但被楚楓輕鬆識破,腳下的速度陡然加快。這種事情宜快刀斬亂麻,不要節外生枝,我只拿回自己的東西,不想惹事。


  跑了大概近千米的距離,前面是一片住宅區,小賊一頭鑽進衚衕里,楚楓隨即趕到。估計那傢伙沒有料到楚楓的長跑耐力這麼厲害,一般情況下都是報警、取證然後是漫長的調查,今天顯然低估了對手的實力。小賊開始跑得太賣力,以至於鑽井衚衕之後就累得靠在牆上大口地喘著粗氣,抬頭之間便看到楚楓正站在衚衕口,嚇得轉身就跑。


  楚楓的速度比剛才還快,一頭扎進衚衕之後不到兩分鐘就追上了小賊,順手打出一塊石頭,正命中小賊的後背上,直接把他打了跟頭,黑色的旅行箱跑了出去,楚楓一個箭步竄了出去穩穩地接住,連沙子都沒沾!


  小賊痛苦地在地上喘著粗氣,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楚楓,目光里露出一抹兇狠的意味。楚楓平復一下呼吸,因劇烈奔跑而變得面紅耳赤,銀髯還飄蕩在胸前,心下卻苦澀不已:如果是在國內碰見這事兒早就理直氣壯地扭送派出所去了,好好讓他反省反省,但在國外該怎麼辦?報警嗎?不可能的事。放了他?心裡有氣出不來,有心揍他兩個嘴巴,讓他長點記性?有失風度。


  楚楓淡然地看著小賊,從兜里掏出一張美元扔在地上:「體力不錯。」


  小賊弄得楞了一下,怨恨的目光盯著楚楓,剛要爬起來撿錢,錢飛和詹莎莎也相繼跑了過來,一看到這場面錢飛氣得哇哇怪叫,一屁股坐在小賊的身上,「啪、啪」的就是兩個嘴巴:「奶奶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知道我們是什麼人嗎!」


  「嗚嗚……」


  「給老子說埃及漢語!」


  「嗚嗚……」


  楚楓深呼吸一下:「阿飛,得饒人處且饒人,我們沒有損失什麼,他也是為了生存。」


  錢飛大口地喘著粗氣:「楚爺,怎麼沒損失?害得老子差點跑抽筋了,這要不伸張正義的話還以為咱好欺負那!快說,同夥在哪?還有多少人——老子要端了你們的狗窩!」


  小賊吐出一口血痰:「你們……中國人?」


  楚楓皺著眉頭看一眼小賊,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這裡不宜久留,也許方才的一幕早就被人盯上了也說不定,現在最要緊的是一切都要小心從事,不能再節外生枝。錢飛也顯然意識到了這點,說了一些誇大的話之後才鬆開小賊:「算你今天碰上了好人,知道偷竊搶劫是什麼罪嗎?亂棍打死!」


  錢飛不知道信奉伊斯蘭教的過度到底怎麼判這種罪責的,但絕對不會給美元。


  楚楓打開皺皺巴巴的報紙,因為用力太大,報紙被戳了五個窟窿,把報紙遞給莎莎:「頭條新聞是關於T病毒的,看看寫的是什麼內容?」


  是一張英文報紙,篇幅還很大,看來相關媒體已經注意到了T病毒感染這以爆炸性的新聞。詹莎莎接過報紙掃一眼標題:「世界第二例乾屍病毒感染者,T病毒昭示喪屍時代來臨」。


  「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還喪屍時代,應該是末日來臨!」錢飛擦了一把汗水,瞪一眼小賊:「是他娘的末日要來了,想要瘋狂嗎?給你五美金再狂奔一會!」


  楚楓眉頭緊鎖地看一眼詹莎莎:「埃及的患者叫什麼?什麼職業?發生在什麼地方?」


  「楓哥,是阿拉伯文字,我看不懂。」詹莎莎聳聳肩無奈地嘆息一下。


  錢飛一把抓過報紙不假思索地塞進小賊的手裡:「埃及漢語會說不?翻譯一下,五美金!」


  小賊幾乎被嚇傻了,雙手顫抖著捧著報紙手足無措,驚恐地眼睛只看著楚楓。楚楓扔出五張美元,淡然一笑:「中國有一句古話,叫不打不相識,你叫什麼名字?我們沒有惡意,只想知道新聞里的患病者的相關情況,你可以找一個會說中國話的人,這是報酬。」


  小賊瀏覽一下報紙,囁嚅地點點頭:「先生,我叫易塞德.伊本.阿卜杜勒.阿齊茲,叫我易塞德好了。」


  「阿卜杜勒.阿齊茲?這名字太熟悉了!」錢飛記得當年海灣戰爭的時候伊拉克官方的發言人也叫這個名字,所以才脫口而出。


  易塞德複雜地看一眼錢飛,方才打的嘴巴還火辣辣地疼呢,但看在美元的份上就忍了吧。不禁苦楚地看著報紙:「那是我父親的名字,您認得他?」


  「不要溜號,美金不是那麼容易賺的,我想要知道那個倒霉的傢伙姓甚名誰,住在哪?服務周到點,或許還有大把的銀子給你賺!」錢飛狠狠地瞪一眼易塞德粗魯道。


  一般情況下錢飛都是以溫文爾雅示人的,但今天的性格大變,估計是一出國門就成了脫韁的野馬,這有悖於他做人的原則啊!詹莎莎不由自主地挽著錢飛的胳膊:「錢導,您的小紅旗都跑丟了呢!」


  「聲音太油膩,不合我口味!」錢飛善於欲擒故縱,不過目光沒有離開易塞德,他正認真地看著報紙,心裡不禁喟嘆:前途未卜,折騰到什麼時候才算盡頭呢?


  詹莎莎嬌嗔地掐了一下錢飛的肥臉:「矯情,咯咯!」


  楚楓凝重地看一眼易塞德,第二例病毒感染者的身份極為重要,如果他是埃及本地人,則說明傑克一定來過這裡,但如果不是呢?患病的渠道並不多,除非是某國歸國回來患病的,調查起來複雜得多。


  冤枉路跑多了就會慢慢悟出一個道理:所有熱的路都不是白走的,只有最後抵達目的地的路才是正確的選擇。與傑克周旋是一種「零和」遊戲,無論是FBI還是國際刑警,乃至於潛龍小組或者是傑克,都不會雙贏。


  「先生,患者叫迪克,是一名酒店保潔員,酒店位於南部綠洲。」易塞德皺著眉頭,骯髒不堪的手伸向錢飛。


  這傢伙是財迷心竅嗎?方才那種嚇尿褲子的感覺一定讓他銘刻在心!錢飛慢條斯理地掏出一張美元拍在易塞德的手裡:「做我們的嚮導,每天五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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