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失落世界
沒有人知道地下是什麼樣的世界,只有深入地下的人才有資格恐懼!傳聞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前蘇聯曾經執行過一個雄心勃勃的計劃:鑽透地心。在深井達到一萬二千米的時候,從地下傳來鬼哭的聲音,是那種你所能想象的任何令人無限驚恐的聲音——被稱之為地獄之音。
鑽探活動當然立即被終止,深井遭到遺棄,秘密被深藏,參加過鑽探活動的人對此諱莫如深,直到六十年後今天也沒有解密。
地獄當然不存在,但存在地下空間卻是不爭的事實。楚楓被抬著走了許久,拐了無數道彎,並且聽到了地下暗河的水流聲音,迷迷糊糊地看到洞頂傾斜著向地下延伸,感覺著陣陣陰風掠過身體,那種令人噁心的腥臭味道如影隨形。
洞穴內死寂沉沉,比地下祭壇陰森一百倍!那些乾屍一樣的傢伙們就如行屍走肉一般,走起路來沒有聲音,也沒有發出那種令人噁心的「吱吱」的叫聲,順從地抬著楚楓跟在祭師的後面。前面兩個握著火把的乾屍人開路,空氣中散發著一股難聞的焦臭味道,應該燃燒的動物油所致。
被乾屍人抬著是什麼感覺?如果換做錢飛的話早就嚇尿了,三魂七魄非得出竅不可!楚楓不斷地感覺著周圍的一切,微眯的眼睛也始終盯著洞頂情況,牢牢地記住轉彎和停留之地的洞頂特徵。
這是職業習慣使然。在無法看到地面和洞壁的情況下,只能憑藉洞頂的特徵來認路。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楚楓才發現這種法子很好用,甚至比記住地面的特徵要好得多。洞頂有各種形態的巨石,每一寸都不相同,只要記住最關鍵的特徵就可以。對於擅長潛藏追蹤的楚楓而言,做到這點簡直易如反掌。
問題是裝死要裝到什麼時候?本來打算等待最佳時機逃出生天,現在看來自己想得太簡單了:這幫傢伙像是不知疲倦的機器,這麼長時間竟然沒有休息,始終是一個速度行進。由此可見這個洞穴超乎尋常的大,比地下祭壇的三層洞穴大得多。
這裡是望古界與現實世界的交界嗎?否則為什麼魂使修賢、鬼方使和秦墟墨使都彙集於此?不用猜測,魔使也應該在這裡,只是現在還沒有出現。任何一個望古界的人都會像捏死一支螞蟻一般把自己置於死地。楚楓忽然產生一種被洞穿喉嚨的感覺,強忍著疼痛繼續思考著。
修賢的記憶碎片顯示他已經在「離魂淵」駐守了近百年,這麼長的時間內只出去過兩次,最近的一次便是通靈帝璽出世的那天,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有餘。也就是說探險隊在極西之地的雪域高原探險發現冰封聖殿的時候,修賢還在西南的原始森林裡等待,聖物出世之後便追尋而來,並在老德爾的基地發現了聖物的蹤跡,但並沒有得手。
原因並非是水晶棺材和紅外線報警器起到了防盜作用,更不是那些使用最先進槍械的STNS傭兵阻止,而是躺在水晶棺材裡面的骨骸!楚楓的心不禁一沉,阻止修賢盜取聖物帝璽的竟然是老祖宗?一具「獸神將」的骨骸竟然產生如此震懾力?關鍵老祖宗已經死了一千二百多年了啊。
修賢一路跟蹤探險隊進入十萬大山,有多次出手的機會但都沒有出手,甚至還為探險隊指路?如果不是修賢詭異地出現,楚楓不會向著堰塞湖的方向去追,也不會陷入地下暗河。按照嚮導黎叔的意思是度過堰塞湖翻過兩座山之後,就會找到那個村寨。
修賢早已預料到了嗎?
從修賢與三個望古界的冤家對頭鬥法的情況來看,他並不是不想取得帝璽,而是即便得到帝璽也不會全身而退。望古界的秦墟墨使君、魔族魔使君、鬼方島的鬼方使把守在這裡,修賢有想到他們一定會聯合爭奪帝璽,就像一千多年前發生在望古界的大戰那樣,最終的結果是兩敗俱傷,空間坍塌,巫族守護逃出望古界。
魂使修賢關於望古界的記憶竟然如同神話故事一般,讓楚楓產生深度懷疑。望古界里有四大部落:居於望古森林中央地域的是巫族部落;西南海中有菇射島,是鬼方部落的勢力範圍;望古山脈則是魔族的天地,而秦墟處在荒漠與望古森林的邊緣交界處。四大部落都有自己的聖城:巫族的柯樂城、鬼方的菇射島、秦墟的墨家寨和魔族聖殿山。
楚楓小心地探查著修賢的記憶碎片,每每發現新的內容都震驚不已: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些信息?簡直荒誕不經甚至是胡言亂語。能夠看到望空間的全世界只有自己,也只喲自己相信在現實世界之外還存在一個如同洪荒神話一般神秘的世界!
那是一個怎樣的世界?自己所看到的超視距空間的浩淼森林就是望古森林嗎?如果是,真的太震驚了,足以用「浩淼」二字來形容——因為自從看到超視距空間的森林以來,楚楓就沒有看到盡頭,沒有發現大海和荒漠,更不知道有望古山脈。
修賢記憶中的聖殿已經成為廢墟,記憶中並沒有關於廢墟的具體形象細節,不能說是一個遺憾。但從點點滴滴的記憶之中,能夠勾勒出一個完全不同於現實世界的地圖。楚楓正沉陷於修賢記憶之際,只覺得一陣眩暈,腦中猶如被針扎一般疼痛,慌忙停止了思索,微微睜開眼睛,感覺一線眼淚滴落下來。
不用猜,是血淚!
「竟然知道望古世界,你是萬古第二人。」一個聲音忽然鑽進耳中,耳膜突然被刺痛,鑽心地難受。眼前出現一個穿著寬袍的影子,面目完全看不清,因為他似乎貼在洞頂的石頭上,如一張人皮掛在上面一樣。
萬古第二人?不用說第一人是老祖宗。
楚楓想要開口卻猛然打住,方才在自己搜索修賢記憶的時候,他侵入了自己的意識,所以才造成一定程度的損傷。現在自己沒有任何還手之力,比螻蟻還不如!另外,即便是自由之身也無法與之抗衡,霰彈槍和蜘蛛地雷對他不起作用,唯有雪兒的墨氏弩才能壓制他們。
「雪芃大人的墨氏弩是神兵利器,當然可以壓制其他三族,但對我卻不起作用。」
楚楓死死地盯著洞頂的人,想要停止思想卻無能為力。墨氏弩之所以壓制不住他,是因為弩箭和弩弓都是秦墟墨家所制,克巫、魔、鬼方三族,唯獨對秦墟人族不起作用。
「你很聰明,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該不是把自己放了吧?放我也沒用,逃出生天之後把這裡變成一片廢墟!把這些乾屍人都天葬了!楚楓一想起乾屍人就痛恨不已,感受著冰涼的爪子在抓著自己的戰衣就一陣噁心,但想要擺脫幾乎不可能。
「天葬當然是他們最好的歸宿,你不是害他們而是成全,但你卻不一樣,一個即將成為祭品的人,沒有資格擁有野心。」
廢話太多!楚楓忽然發現即使不用說話,這傢伙也能探查到自己所思所想?與修賢和鬼方使一樣,在現實世界這種異能簡直是天賦異稟的存在,而對於他們而言竟然手到擒來,令人匪夷所思。
「我們可以合作。」
我叫楚楓!
「咦?」
你怕了嗎?修賢曾說秦墟的人族在望古界是卑微的存在,被放逐的靈魂何以能撐起堂堂一國?苟且偷生之輩不配擁有未來。而且,秦墟的統治者自私自利首鼠兩端,竟然聯合鬼方國和魔族部落攻打巫族,若不是巫族守護帝璽旁落而拉攏人族的話,早就被其他兩個部落給滅了!
秦墟人族應該慶幸才是,但表面上依附於巫族部落,暗中仍然沒有改變首鼠兩端的卑劣本性,在進入現實世界之後又達成了三方聯合爭奪帝璽。修賢被逼爆體身亡便是墨使君的奸計,與這樣的人合作無疑是同流合污!
楚楓忽然心無旁騖地閉上眼睛。既然墨使君能夠洞察自己的所思所想,莫不如將計就計,弄明白這些妖孽究竟是怎樣的存在,還有這些乾屍化的人究竟是什麼怪物,然後再想辦法逃出生天。
所以,楚楓改變了策略,滿腦子都是關於望古界的一系列問題,把自己心裡的疑問都想了一遍。不過並非毫無邏輯,而是從一千多年前的望古界大戰開始,包括望古界的地圖形勢、空間坍塌、帝璽出逃、雪芃尋寶、修賢盜帝璽等等事件,像過電影一樣在腦子裡仔細過了一遍。
信息量太大,累得楚楓暈厥過去,而貼在洞頂的那張人皮沒有再說話。或者說他也累得近乎虛脫,驚詫地望著乾屍人抬著楚楓行進,突然失聲:「他不能做祭品!」
聲音很冷,極盡威嚴,在陰森的洞穴內清晰異常。
祭師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眼鮮血淋淋的楚楓,頓了頓權杖,抬著楚楓的十多名手下忽然鬆開手,楚楓毫無意外地摔在地上,疼得又暈死過去。
「這是上神的旨意,沒人敢違背。」
「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
「鬼族部落千年以來只遵從神的意旨。」
「你無權決定。」墨使君冷哼一聲,只揮一下袍袖,十幾名乾屍人悉數撞在石壁上,立時骨斷筋折,連叫一聲都沒有發出來,便成了死人。
洞穴內死寂異常,祭師和兩個打著火把的手下沒有任何反應,彷彿那些才死去的同伴對他們而言根本不曾存在過一樣。更沒有任何抗拒,那位只存在於傳說中里人被奉若神明,是鬼族部落供奉千年,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和生殺予奪的權利。
實際上,除了楚楓之外,所有人都看不到望古界的人,即便是鬼族祭師也不例外。神的意旨不能違背,除了遵從之外不會有第二種選擇。
祭師漠然地看一眼地上的殘肢屍塊,舉起權杖仰望著洞頂,石壁上晃動著披頭散髮的影子:他是摧毀地下祭壇的罪魁禍首,是不折不扣的危險入侵者,但我一案謹遵您的意旨,懇求上神恩賜鞥多寶貴的聖液,以延續鬼族只生機與榮耀——嗚嗷!
石壁上的影子已然消失不見,唯有火把光扔在不停地晃動著。楚楓在地上暗中掙扎幾下,束縛手腳的藤條不知何時已經被除去,但劇痛依然,沒有減輕半分。本來想炸死矇混過關,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墨使君稱之為「上神」?豈不是隨便來自望古界的人都被風若神明?
從祭師的祈禱之中可以聽出弦外之音:請求「上神」恩賜進化所需要的「聖液」,並且準備了一場堪稱盛大的祭祀,自己淪為祭品。但沒想到的是,「上神」竟然出手相救?讓楚楓有些始料不及,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情況。本來準備炸死僥倖脫逃,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這麼幹了,只要答應墨使君的條件就會成行。
我楚楓有何德何能讓一個被奉若神明的人物與自己談條件?但從墨使君的語氣上明顯是有求於己。一個被供奉千年的「神」何以會求助自己?不管如何,先確保安全為要!
就在楚楓踉蹌著爬起來的時候,古城廢墟邊緣的臨時營地戒備森嚴。望一眼漸落的夕陽,舒妃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探險行動可謂是命運多舛困難重重,還沒有正式開始就要結束了嗎?黎明的血戰雖然重創了對手,但暴風的失蹤讓探險隊損失慘重——他是行動的核心,無人可以替代。
與此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老德爾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古裝書,摘下老花鏡閉上眼睛,陷入久久的冥想之中。夕陽的光暈透過落地窗射進來,照在老德爾慈祥的褶子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老闆,舒妃小姐十分鐘後會給您打電話,彙報探險情況,聽他的聲音似乎進展並不順利。」一個身著黑色西服的壯漢俯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