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感染病毒
手腳被束縛住的楚楓想要掙扎都不可能。在地上滾動了幾米撞在尖利石頭上，頭部一陣鑽心的疼痛，此時才發現自己竟然置身於一個洞穴內。望著愈來愈近的幽藍光亮，記憶在不斷地蘇醒，隱藏在內心深處最強烈的逃生慾望愈發強烈。
逃生是人的本能。 對於一名超級特種兵而言有無數種逃生辦法，譬如炸死。當楚楓一想到這個法子的時候，心裡不禁一陣激動。喀斯特地貌的最主要的特徵就是地下溶洞和暗河，地下祭壇是三層洞穴結構，而這裡距離那裡並不算遠，屬於同一種地質結構，這處洞穴也絕非單純的單體結構，說不定有地下暗河和多層洞穴，所以，只要脫離束縛便能逃出生天，
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炸死。反抗是毫無作用的，而且會增加風險，赤手空拳跟這些乾屍化的魔鬼搏鬥無異於以卵擊石，能想象得到自己被撕成碎片的慘象！楚楓索性老老實實地躺在洞壁下，身體暗自用力感覺一下傷勢，痛感比蘇醒的時候清了不少，只是耳邊還在迴響著爆炸的蜂鳴，聽覺受到了很大的損傷。在黑暗的洞穴中最主要的溝通手段便是聲音，失去聲音等於喪失生存的機會。
楚楓不禁痛苦地閉上眼睛，忽然想起雪兒來。一天一夜的時間已經過去，雪兒生死未卜，而自己卻又身陷困境，如果不能及時脫困的話，雪兒將凶多吉少。沒有人能夠救雪兒，除了自己。相信探險隊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但行動會雪上加霜。舒妃不會放棄行動，但以他的能力是無法救自己的；自私自利的傑克也不會放棄，不過他只關心基因進化藥物，靠他搜救完全不可能；阿飛也絕對不會放棄，也許現在正在想辦法？
一想起這位「損友」楚楓的心裡坦然了許多。慶幸的是在最危險、最困難的時候還會有朋友牽挂，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他們最好不要貿然進入行動，這裡是乾屍人的老巢，或許也是望古界控制現實世界的基地？如果是那樣的話，逃出生天像見上帝一樣遙不可及。
短暫的安靜讓楚楓想起很多事。現在可以斷定存在平行宇宙空間，自己所「看到」的超視距空間就是「望古界」，是與現實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世界。從修賢和鬼方使殘存的記憶中可以搜尋出關於望古界的一些信息，讓楚楓感到詫異的是，信息與雪兒夢魘所描述的竟然相差無幾。
夢魘中的世界是虛擬的，而「望古界」對於現實世界而言也是虛幻的。雖然其與現實世界同時存在，但對於現代科學而言還無法證明，甚至無法發現。而從修賢、鬼方使、帝璽等異人異能來看，那是一個完全存在的神秘世界——平行宇宙空間。
平行空間有自己的運行法則，那個世界也有自己獨特的歷史。鬼方使的記憶顯示，望古界有幾千年的歷史，但自一千二百二十六年前，歷史便停滯發展，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也是望古界處在封建社會的原因。楚楓不知道為何同樣是物質世界，歷史竟然可以停滯？
無論在現實空間還是望古界，時間都是在不斷地延伸，空間卻亘古不變。現代時空論存在很大的缺陷，一般認為時間是一個抽象的概念，空間卻是實質存在的，時間和空間的組合形成了既具象又抽象的時空。
時空的無極限是因為時間和空間的無極限所致，但這只是一個層次的時空，平行宇宙空間理論認為存在無限個宇宙，宇宙之間都是平行存在的，彼此不相交匯，也不可能交匯。所以，理論上從一個平行於宇宙空間是不可能進入另外一個不相類屬的空間的。也就是說，望古界如果是平行宇宙空間的話，修賢等人是無法進入現實世界的。
事實恰恰相反，他們不禁能自如穿梭與兩個空間，而且還具有隱蔽能力。同樣是物質構成的世界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難道真的如自己所猜測的那樣，沿著時間軸的多層平行宇宙空間會存在裂隙產生外溢效應嗎？
正當楚楓胡思亂想之際，忽然感覺體內似乎有某種狂暴的力量在絲絲縷縷地產生，呼吸變得極為緩慢，死寂之中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手臂和下肢發出一陣灼燒之感，而身體的各處肌肉竟然不由自主地顫動，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吐出堵在喉嚨里的血塊，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彌散開來。
黑暗掩蓋了身體的種種變化，包括面部神經的跳動和肌肉的萎縮，在強烈的灼燒感之下能夠明顯感覺到體內的水分正在蒸發，就像被置於烈日之下暴晒的鹹魚！如果在陽光之下看到這一幕將會更加恐怖，健碩的軀體正在以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變化：皮膚似乎正在脫離著肉體，從毛孔里沁出的鮮血淋漓流淌，臉部的肌肉逐漸萎縮，如同一具血屍一般。
楚楓緩緩地睜開眼睛，無數幽藍的火苗在眼前跳動，跟鬼火一般。耳邊傳來一陣「吱吱」的叫聲，十幾條黑影閃爍之間便衝到了面前，一股腥臭腐屍的味道刺鼻而來，楚楓蜷縮在角落裡不斷地乾嘔著，眼角的餘光看到那些影子撲過來，還沒等做出反抗，身體已經離地，被乾屍人凌空抬起來！
想要呼喊卻發不出聲音，想要掙扎渾身卻刺痛無比，眼睜睜地看著那些「魔鬼」把自己抬起來卻無能為力。無能為力是什麼感覺？比鹹魚還無助——鹹魚最起碼還能享受陽光，而自己卻在黑暗中連思想都陷入了停滯狀態。
「吱吱」的聲音不絕於耳，如同幾百隻老鼠在洞穴里開PARTY一樣？那是一種從人的喉嚨里發出來的奇怪聲音，類似於猿猴的啼叫，是那種最原始的聲音。
「嗚嗷——吱吱！」
「吱吱——嗚嗷！」
就在楚楓想要掙扎的時候，托舉身體的力量突然消失，身體一下摔在堅硬的凹凸不平的地上，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一下便暈死過去。在失去意識的一剎那，楚楓想起了在部隊對抗拉練的一幕，先鋒隊完滿地完成了任務，戰友們興奮得爭相把自己抬起來拋向空中，然後接住，發出振聾發聵的歡呼聲。
想要弄死老子就來個痛快的！最後看到的是黑暗，還未來得及思索後半生人便暈死過去。
燃燒的火把將洞穴空間照亮，洞穴入口出現一個披頭散髮的影子，手裡握著權杖，權杖的頂端鑲嵌的藍寶石發出幽幽閃光，兩個舉著火把的乾屍人快步走進洞穴，向兩邊的乾屍人揮動著火把，那幫傢伙立即閃到一旁「吱吱」地叫著。
「祭師大人，他是摧毀聖壇的人，一箭擊了殺鬼方使。」黑暗之中飄來輕輕的一句話，周圍「吱吱」叫的乾屍人立即閉緊了嘴巴，垂頭肅然而立，洞穴對面的石壁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個乾癟的影子，就像掛在牆壁上的一張人皮一般，唯有滾動的眼珠證明他還是一個活物。
祭師難以置信地看一眼楚楓，遲疑一下揮動權杖，幽藍光暈劃過一道弧線消逝於黑暗之中：「他現在是祭品。」
很榮幸成為一個祭品，否則這輩子都不知道當祭品是什麼滋味。楚楓想起了地下祭壇里供奉的九隻青銅禮器，神秘的部落在舉行活人祭的時候裡面一定盛滿了祭品，還有鮮血。血從巨石柱上的凹槽內流下，作為供奉「神明」的祭品當然是最神聖的，以付出生命的代價獲取「神明」的恩賜，看上去很公平，其野蠻與血腥是前所未有的，暗河骨道已經證明了這點。
「以一個成功進化為鱗甲獸的人作為祭品恐怕只有鬼方部落才會這麼做。」聲音又飄了過來，當祭師愕然地回頭望向聲音發處的時候，那張掛在洞壁上的「人皮」已經消失了蹤影。
「吱吱——吱吱！」周圍的乾屍人發出一陣驚叫，不約而同地看著在地上蜷縮著的血人，醜陋的臉上露出驚懼之色，紛紛後撤，生怕楚楓跳起來咬他們一口。
進化成功本就不易，而進化成一級鱗甲戰士則是每一個乾屍人的夢想。不過這個夢想對他們而言也跟見上帝一樣遙不可及。祭師揮動一下權杖，周圍立即靜了下來，又揮了一下權杖，然後轉身而去。乾屍人們歡呼雀躍著又將楚楓抬起來，在火把光中向地下深處走去。
成功地進化成鱗甲獸？自己什麼時候成了鱗甲獸了？老子是人……
當楚楓看到自己的手臂的時候，心卻猛然沉下無妄的深淵。鮮血在不停地滴落，皮開肉綻的樣子，自己卻感受不到疼痛，甚至有一種快感，皮膚在寸寸地脫落，尤其是捆綁之處，在摩擦的作用下脫落殆盡。
進化需要先天的血統和後天的運氣，不是每個人都會進化成功。在超級進化液的作用下有一定的成功幾率，但百分之九十九會失敗。進化液的純度越高進化的成功率也越大，但純粹的進化液是不存在的，因為神域不允許出現對抗的力量。
從鬼方使的記憶里搜尋出關於進化的信息，還想知道更多的信息，意識卻逐漸模糊起來。
鬼方部落基本不存在進化成鱗甲獸的可能，一級鱗甲獸都不可能，因為血統的緣故。而最成功的進化之中也存在先例，很久之前一位來自秦墟部落的人族戰士便進化到了超級獸神將，千古一例而已。
進化的歷史延續了幾千年，而自從一千多年前發生空間坍塌之後，巫族部落的權威遭到空前的挑戰，神明取消了恩賜。為此，巫族部落進行了一次規模空前的祭祀，但沒有得到任何回報。鬼方部落因此而崛起。
楚楓的意識處於極度萎靡之中，搜索鬼方使殘存記憶消耗了大量的精力，甚至出現了短時休克的現象。這種情況前幾天也遇到過，是搜索魂使修賢的記憶碎片，裡面也有關於進化的信息。他的記憶與鬼方使大相徑庭，由此可見是個人經歷不同而已，但都對進化和空間坍塌有共同的記憶信息。
火把光亮晦暗不明，燃燒崩裂的聲音傳來，讓楚楓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當了八年特種兵從來沒有被俘虜過，更沒想到是被一群詭異的「乾屍人」俘虜。這不是一種恥辱，而是一次奇特的經歷，也許是最後一次。
難得有時間搜尋修賢和鬼方使的記憶，兩者相互印證會取得更多的信息。不過現在可不是學習的時候，一會自己就成了祭品了！被乾屍托舉前呼後擁的感覺著實有些詭異，這幫傢伙看似毫無生氣，行動卻出奇的靈活，在黑暗的洞穴里行動自如，尤其是他們交流的方式很特別，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語言。
既然炸死就要有炸死的覺悟，楚楓盡量屏住呼吸減少呼吸頻率，心跳逐漸慢了下來。微微睜開眼睛望著洞穴頂部，在微弱的火把光亮下終於看清了洞穴里的情況，頂部巨石垂吊，石壁嶙峋，轉彎處不時出現晃動的影子，幽暗如同地獄一般。不過比地獄還不如，神話傳說里的地獄有鬼火油燈，有各種各樣的建築，而這裡只有石頭和乾屍一樣的人。
他們是人，是乾屍化的人。
戰鬥的時候曾經近距離觀察過，與正常人相比唯一的不同就是「乾屍化」：毛髮稀少甚至脫落，臉型乾癟雙眼無神，身體瘦骨嶙峋了無生機，而行動卻迅疾兇猛，與乾屍判若兩人。哈里斯曾經親眼所見溫莎乾屍化，在鎮靜劑的作用下並沒有表現出攻擊性，而這些傢伙們的攻擊性卻讓人恐懼。
感染了致命病毒就會幹屍化，其作用機理還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的心智已經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控制，僅存在簡單的思維，而在陰暗的洞穴中生存，語言也發生了退化，甚至視覺功能也會退化。但聽覺和感覺會相對增強，以維持最基本的生存。
「乾屍化」的人已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而是被病毒控制的怪物。自己無疑感染了致命病毒身體所發生的變化都是病毒所引起的，楚楓的心無限下沉，如墜萬丈冰窟一般。長久以來最擔心的問題終於發生了。曾經以為自己是超人，不會陷入這種低級錯誤的陷阱，黎明之戰讓自己成為此戰犧牲品，換取的是探險隊暫時的安全，只要乾屍人們策略地出擊，非常簡單就會將之消滅掉——或者把他們全部變成乾屍人！
曾經以為自己不知道什麼是恐懼，無數次的任務都能順利完成，自己成為別人恐懼的根源。而現在才發現恐懼始終存在自己內心的最深處，從來沒有離開過，想要隱藏也是不可能。楚楓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想要掙脫束縛，掙脫那些乾屍人冰冷的手，卻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那個詭異的聲音又回蕩在耳邊：以一個成功進化為鱗甲獸的人作為祭品？恐怕只有鬼方部落才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