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浴血黎明（一）
所有想法都僅限於猜測，即便有線索表明乾屍化的人遭到病毒感染所致，但其中的機制還不得而知。地下祭壇存在估計有千年以上，那些乾屍武士難道始終在守護著嗎？是什麼力量讓他們復活，抑或是誰在控制著他們？
此次行動的難度超出了自己的預料，本以為找到古城廢墟之後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中途出現的意外層出不窮：聖物帝璽旁落無蹤，雪兒出現意外，行動遭到空前挑戰。而到現在為止竟然還沒有發現真正的敵人？
一切都圍繞著帝璽所展開，這是爭奪的焦點。楚楓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行動似乎有些偏離了主線，被一些枝末細節所左右，比如「乾屍人」。他們不過是對手設置的障礙而已，但想要達到最終的目的必須與敵人對決，摧毀一切阻滯的絆腳石。
探險隊目前還有能力與之對決嗎？笑話！STNS傭兵隊被不知不覺地被團滅，只剩下一個半殘的哈里斯而已，而對手則是被稱為「魔鬼」的乾屍人？這又是一個巨大的諷刺。哈里斯已經調集了一支中隊進入十萬大山，此刻卻不知道在哪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
增援是必要的，但卻感到有一種潛在的危機。STNS傭兵隊來自世界各地，絕對不會雇傭中國的軍人，也不可能雇傭到中國軍人。也就是說，一支「多國特種部隊」式的傭兵隊已經進入了十萬大山，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訊號，龍隊知道么？
望著逐漸衰弱了的篝火，耳邊傳來阿飛酣暢淋漓的呼嚕聲，楚楓卻毫無困意，起身活動一下四肢，天邊出現了一抹魚肚白，緊張的一夜終於即將過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望著抱著槍坐在廢墟殘石上的哈里斯，那傢伙瞪著眼睛望著圓形祭壇方向，一動不動，石化一般。
哈里斯對扛著霰彈槍走過來的楚楓視而不見，依然緊盯著圓形祭壇上方的天空，數十隻黑影正在盤旋，而巨樹上已經落了幾隻鷲鷹，安靜地望著四周。
「睡一覺去吧。」楚楓一腳踏在殘垣上，呼吸兩口新鮮空氣，雨過天晴的原始森林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期間隱藏無數的危險，可以讓任何踏入其中的人分分鐘鍾斃命。在探查哈里斯的所思所想的時候得到的信息中，發現自己的行為竟然對他造成了某種程度的損傷？以至於他看自己的眼光有些恍惚，心下不禁苦笑：老子可不是故意的！
哈里斯木然地搖搖頭：「那些魔鬼！」
「鷲鷹是大自然的生靈，生活在這片森林有上千年之久，最了解這裡的歷史。」鷲鷹們分食了遭到病毒感染的腐屍也會傳染上病毒，還有土狼、野豬、巨蛇等等，生活在這片森林的所有動物都會遭到那種致命病毒的感染，以至於發生了變異，都巨型化了，讓人望而生畏。但不得不承認，他們才是這裡的主人。
食物鏈是自然關係的基礎，所有依附在食物鏈上的動物相互依存。致命病毒並沒有消滅它們，反而發生了異變，難道存在某種偶然性嗎？一般而言，一支鷲鷹攜帶的病毒超過成百上千，而它們卻能夠百毒不侵。而人就沒那麼幸運了，放個屁都能不幸感冒了。
「如果讓我重新選擇再也不會來這個鬼地方，霍斯、瓊斯、溫莎、羽田、馬烏德就是前車之鑒！」哈里斯咬了咬牙齒，拉仇恨一樣。
「這裡是中國最神秘的原始森林，也是歷史最悠久的一片土地，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上生活著許多遠古部落，古老的信仰和巫術一樣迷人。」這是楚楓對十萬大山的最初印象，從典籍里學來的，現在根本沒有心思評頭品足。自己所關心的是為什麼這裡會出現如此詭異的現象？
從人文角度而言，西南蠻夷部落盛行巫術自古有之，從開天闢地的盤古到大戰黃帝部落的蚩尤部落，乃至後來的九黎部落都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大量的歷史故事和神話傳說也發源於此，但沒有哪個傳說提起過關於「望古界」的，更沒有哪個故事是講述「乾屍人」的。從歷史角度而言，生活在這裡的遠古部落經過了千年融合后，形成了獨特的歷史：民族之間彼此吞併、融合，實力強大的部落逐漸壯大，弱小民族被消滅，血腥戰亂頻仍，區域部落的歷史也不斷更迭消亡，最終並沒有像中原地帶那樣形成單一民族控制的國家，歷史斷裂無從考據。
所以，之前翻閱大量歷史典籍中也沒有關於這個神秘部落的任何記載。
祭壇上空的鷲鷹不斷墜落，撲向那具殘屍，一時間紛爭四起哀鳴不斷，翎羽漫天飛舞。就在楚楓思索之際，「轟隆」一聲巨響突然傳來，地面為之震顫，一股巨大的煙柱衝天而起，碎石紛飛而起，殘枝從天而降，一股熱浪迎面衝過來，而獵獵陰風當中似乎夾雜著模糊的人影，衝破漫天煙塵。
「哈里斯，有情況！」楚楓一個箭步衝上一塊巨石瞭望。
哈里斯抱著殘腿驚懼地怒吼：「是魔鬼！他們中了蜘蛛地雷！」
不是魔鬼勝似魔鬼。當楚楓看清楚從煙塵中衝出來的「乾屍人」的時候，冷汗不禁「唰」地流下來，跳下巨石舉起霰彈槍凌空扣動扳機：「起爆地雷，我頂住他們！」
蜘蛛地雷本體需要人為起爆，而其分支爆炸單元與本體連接的拉線一經觸發就會發生爆炸，但威力與地雷本體相差很多。哈里斯抱著突擊步槍凌空打出一梭子子彈，就地滾出五六米，跌跌撞撞地向臨時營地跑去。這傢伙雖然受傷，但反應能力還是一流的。
現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東方天際星星點點的亮光被原始森林所遮掩，古城廢墟之內一片昏暗。當楚楓衝到距離雷區一箭之地的時候，數十條黑影從煙塵中鑽了出來，黑壓壓的一片，如同來自地獄里的幽靈一般撲過來。
沒有想到對手會在這個時候發動襲擊？楚楓來不及思考便迎著對手向前飛奔，尋找斷壁殘垣作為狙擊點立刻狙擊，威力巨大的霰彈槍發揮了很好的狙擊效果，奔跑在前面的兩個幽靈似的的傢伙立即被打爛。
更多的人影沖了過來，顯然楚楓的狙擊起到了作用，他們改變了攻擊目標，潮水一般向楚楓的方向撲過來。楚楓觀察著在廢墟灌木叢林間閃動的人影，心終於一塊石頭落地：只要是人，就有辦法幹掉他們！
臨時營地內一片混亂，睡夢中的錢飛抱著MP2突擊步槍衝出帳篷，一頭撞把哈里斯撞倒，嚇得錢飛差點把槍給扔了，發現是哈里斯才怒吼一嗓子：「怎麼回事老哈？」
「魔鬼發動突襲……」
「狗屁魔鬼？老子跟丫的拼了！」錢飛來不及戴戰術頭盔便衝進黑暗之中。
哈里斯痛苦地呻吟一聲，翻身爬起來鑽進帳篷抱著微電腦沖了出來：「立刻組織反擊，對手很多人！」
「買噶的，究竟是誰踩響了地雷？」
傑克戰戰兢兢地衝到制高點，卻被錢飛一拳給砸倒在地：「如果你不想當靶子就老實呆在這兒！」
還沒有人敢這麼對待自己，即使是STNS傭兵隊隊長哈里斯也得禮讓自己三分，而這傢伙竟然敢打自己？傑克擦了一下鼻血剛要發火，卻被錢飛跟按倒在地，頭頂上陰風掠過，兩米多長的標槍「砰」的插在身後的巨石裂隙之中，驚得傑克目瞪口呆。
「臨時營地兩點鐘方向發現大量乾屍人，立即準備戰鬥！」對講機里傳來楚楓的聲音。
「收到，我看到了那些魔鬼，黑色的幽靈——讓你們感受一下蜘蛛的魅力！」哈里斯匍匐在狙擊點，望著洞穴方向狠聲道。
夜視望遠鏡里出現了無數條影子，看不清他們的面容，卻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那是一群近似野獸一般的人：乾癟的軀體似乎沒有任何生機，行動卻迅猛異常，衝出茂密的林子，所過之處枝折木斷塵土飛揚。
楚楓見過亡命之徒但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敵人，被子彈打飛的人撞到粗壯的樹木上轟然落地，在地上滾動幾米之後立即爬起來繼續突擊。後面傳來爆豆似的槍聲，子彈從頭頂呼嘯而過，殘肢橫飛鮮血如雨，但仍沒有阻擋「魔鬼」們的進攻——哪裡是人？簡直就是魔鬼！
楚楓置身的位置有些尷尬：臨時營地兩點鐘方向，距離第二枚地雷咫尺之遙。如果起爆蜘蛛地雷的話可能受到殃及。就在此時，一個肥壯的身影衝到楚楓後面，同時一聲劇烈的爆炸在遠處爆炸，耳膜震的嗡嗡山響：「楚爺快撤！這幫傢伙是他娘的惡鬼！」
突擊步槍噴著火蛇，彈殼飛快地向外彈射，滿臉鮮血淋淋的錢飛怒吼著狙擊。
古城廢墟在剎那間便成了絞肉機，爆豆似的槍聲激烈地在山谷中回蕩著，探險隊組成的弧形防禦網終於發揮了巨大的威力，廢墟上空硝煙瀰漫，子彈破空呼嘯著傾瀉而去，手雷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將魔鬼一般的對手壓制在林子里。
「暴風！暴風！快撤回來！」對講機里傳來舒妃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已經沒有退路，對手是叢林戰士，探險隊只能依託斷壁殘垣為防禦工事，以現代化武器消滅他們。退進叢林將是一場噩夢——與對手相比沒有任何優勢。楚楓扣動扳機將三個衝出林子的乾屍人轟到，抓過對講機怒吼一聲：「保持密集防禦不得後撤林子！哈里斯，魔鬼的禮物準備好了嗎？」
「在殺傷半徑之外，不能起爆！」哈里斯瞪著猩紅的眼睛盯著望遠鏡，第一枚蜘蛛地雷鋪設在距離洞口幾十米的林子里，而第二枚則在臨時營地兩點鐘方向的廢墟方形廣場上，現在看來兩枚智能地雷鋪設有問題，不能有效殺傷對手。
楚楓儘力控制著情緒，明白哈里斯的意思。作為戰鬥經驗豐富的特種兵，楚楓當然知道只有在起爆區域中心地帶才能發揮地雷的巨大威力，而對手在邊緣位置。原因是自己選擇的位置有問題，一定要想辦法把對手引到雷區！
「停止攻擊，以靜制動！」楚楓回頭看一眼匍匐在側後方的錢飛：「撤回臨時營地保護隊員！」
現在是最緊要關頭，任何錯誤的決定將會導致不可逆轉的結局，自己的任務就是保護楚楓，之前發生意外的時候都沒有很好地保護，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和他死戰到底。錢飛梗著脖子盯著塵土飛揚的林子：「龍隊命令我保護你，不能後撤！」
「將在外，快撤！」楚楓斬釘截鐵地揮一下鮮血淋淋的手臂，發現錢飛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心裡不禁痛楚不堪，放低了聲音：「STNS傭兵隊一個中隊已經進入十萬大山，而傑克並沒有透露這個消息，我們要保存實力為要。還有，這幫傢伙是炮灰而已，真正的對手還沒出來，不要浪費太多的子彈，懂？」
「楚爺，您是戰鬥核心，保護你就是保存實力！」錢飛吐出一口血痰沙啞道：「咱兄弟並肩作戰二十年從未失手過，今兒就然他們看看老子拚命是什麼狀態……」
「放屁！這裡是戰場，聽從命令！」
「不！楚爺，允許我違抗一次命令吧，龍王爺要是知道老子臨陣脫逃的話，非得罵我八輩祖宗！」錢飛抬槍打出一梭子子彈：「還有，我已經秘密彙報行動情況了，龍隊決定啟動第二套行動方案！」
錢飛剛要起身射擊，卻被楚楓一把按在地上，一支弩箭從頭皮上飛了過去，「砰」的一聲插在石縫之中，嚇得錢飛冷汗直流：「奶奶的，用冷兵器打一場現代化戰鬥？老子還怕他個球！」
楚楓詫異地瞪一眼錢飛，第二套作戰方案？紅色尖兵特種作戰中隊是國家快速反應部隊，可以執行任何特殊作戰任務，但未必能有效摧毀這裡的敵人。他們是超強的叢林戰士，是被病毒感染了的「乾屍人」！
「也許我們等不到增援了！」忽然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眼前的畫面變成了一片血色，血色之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站在廢墟石柱上迎著獵獵晨風。
錢飛驚懼地看著滿臉鮮血直流的楚楓：「超視距空間打開啦？！」
楚楓沒有應答，而是猛然躍出隱蔽點向古城廢墟廣場飛奔而去。